第89节(1 / 1)
这自然就是一个小小的警醒了,数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现在看着以后还有更好的,可是这种事谁说得好?还不如赶紧从已有的人选里挑一个不错的呢!
这个话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反正方婆子和赵嘉立刻心中有数了。特别是方婆子,她到底经老了事的,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明白过来自己女儿不能太挑剔了。
也是从这一天起,赵嘉要再嫁的消息就放出去了。因为这可以传出名声,凡是有意的也可以上门提亲,算是增多了可选择的余地。因为赵嘉年纪不算太大,生的也算不错,虽然带着两个孩子,但是都是十岁以上的女孩子,过几年也就都出门了,一时之间有意的人还不少。
对于这件事反应最大的却不是赵家的人,而是赵嘉的女儿曾月娥和曾雪梅。说来这也正常,家里有老爹要再娶续弦的,孩子免不了要担心后妈如何如何。而家里老娘要再嫁的,孩子也免不了六神无主。
妇女家再嫁带过去的孩子被称之为拖油瓶,据说典故是乡下地方邻里托付去城里的相亲给自家捎带一瓶油。而这些油是附带的,装油的竹筒也是别人家的,所以也就不太珍惜了,往往是挂在行囊两边,拖着地面走的,这就是拖油瓶。后来专指妇女出嫁带着的孩子,这是何等的蔑称与侮辱?
不是所有妇女都能在再嫁之后在新家里获得地位的,也有一些妇女要拼命照顾新的丈夫和丈夫的子女,反而冷落了自己的子女。这世道又是一个讲究家族的宗法世道,嫁到男人家里之后要是周围都是一个姓的亲戚,说不定自己的孩子还要被欺负被鄙视。刚不要说住在同一个屋子里,被母亲新的丈夫的孩子当作可以欺侮的对象了。
曾月娥是自己想到这件事的,而曾雪梅能想到,是因为在巷子里玩儿的时候听别人说的——住进赵家也有一些日子,再加上她的年纪小,还可以在外面玩儿个一两年,所以已经能和太平巷子的一些女孩子玩了。
不过这种短时间的情谊很脆弱,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情谊。在别的女孩子知道她娘亲要带着她和她姐要再嫁之后,就笑着道:“雪梅,这回你可惨了,要跟着你娘嫁人了!听说这样的都叫做拖油瓶,要被新家里的人当作小丫头使唤,做不好事情不给饭吃,嘻嘻嘻。”
这显然是一个十岁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说的话。也有年纪大一些的道:“那倒也不至于,好歹有你们娘,明面上还是不至于做的太难看的。不过,雪梅你和你姐可小心一些吧,暗处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
这些话立刻影响了曾雪梅,她几乎是哭着跑回家的。这时候屋子里只有姐姐曾月娥,她上气不接下气道:“姐,娘,娘她是不是真的要嫁人了?”
曾月娥本来正在挽线团,听到小妹雪梅这样说,叹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你是个什么脑子,现在才反应过来?之前我在娘耳边说的那些话就是不想娘再嫁,敢情你一句也没有听到?。哭,现在哭有什么用?娘都已经决定要嫁人了!要说也应该是那时候和我一起说。”
曾月娥有些话没有直说,她想的是要是小妹之前和自己一起说,说不定娘就改变主意了。只不过这种假设也没有什么意思,看曾雪梅哭的心烦,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她又何尝不惊慌呢?
这可是母亲再嫁,以后的日子到底会如何?这种事情实在是说不准。
赵嘉进屋子的时候就发现两个女儿,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另一个苦大仇深。关上门便道:“你们两个怎么了?雪梅不是上巷子里和人玩儿去了?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难不成有人欺负你?”
这种欺负外来孩子的事情在女孩子里面少一点,但是她们不动声色的排挤会更多。
只不过曾雪梅并不是被欺负了,她哭着扑进了赵嘉的怀里:“娘,娘你不要嫁人好不好?现在不好吗?咱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里也很好啊。你要是嫁人了,我和大姐就要做拖油瓶了,呜呜,我不要做拖油瓶啊!”
孩子哭的厉害,赵嘉也颇为头疼。不过这时候听到女儿这么说,和之前听到女儿说不愿意她嫁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当时是觉得女儿可怜可爱,这种事情害怕也情有可原,不只是嘴上安慰,甚至心里也有为了女儿就不再嫁的想法。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嫁人了,并且这件事都宣扬出去了,现在再说不嫁?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女儿的哭诉多少让她有些不爱听,只不过她一惯是个爱女儿的,所以耐着性子安慰几句。
但是这种安慰能有什么用?反正曾雪梅是不听的,继续求赵嘉不要嫁人。这倒不是这个今年要十三岁的女孩子什么事儿都不懂,只不过她早习惯了赵嘉在很多事情上依着她和她姐姐,所以以为这一次也会这样。
只不过这一次赵嘉没有,这件事和以前满足女儿的那些小事是不一样的。这关系到她后半生的幸福,既然已经在挑选再嫁的人选了,那又怎么会轻易放弃?所以安慰了一会儿实在是不成,她也就不管了——在她看来这就是小孩子脾气,等过了一阵了自然就会好。
“月娥,你看着一些雪梅,让她别再哭了,明天眼睛该睁都睁不开了。”曾月娥看着赵嘉急匆匆地离开,她没有劝说。不是因为她已经认可了这件事,而是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赵嘉往年方婆子的正房东屋去了,曾月娥没有去管曾雪梅,而是打开窗子,临着窗子的光开始做些针线活。正好是这个时候,赵芹芹从巷子外面跑进院子来了:“二姐,你出来看看,我买了一个好大的蝴蝶风筝,明日咱们去城郊放风筝罢!”
赵莺莺的窗子因为做针线的关系,常年都开着。这时候见赵芹芹又过来,便在窗边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前些日子还说风筝不好玩,今年春天绝不去放风筝,这时候怎么又改主意了?”
去年秋天放风筝的时候,赵芹芹的风筝和别人的缠在了一起,最后也没解开,然后就不乐意了。今年到了放风筝的季节也不愿意,就说不去放风筝了。
“这不是风筝好看么?今年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放就是了。”赵芹芹就是这样,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她能为了一个什么事儿转性子。
赵莺莺隔着窗子给她擦汗,大概是小声说了什么,曾月娥听不见。
‘嘭’地一声关上窗子,再看不得这种事情了——凭什么呢?她们是表姐妹关系,为什么两边的命运就要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现在这样她们还能欢欢喜喜商量着出门放风筝的事!
想起自从来到扬州之后的日子,似乎是比在老家的时候好。但是现在的曾月娥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第一天来到扬州的时候,对这个地方的向往了——老家的镇上给扬州提鞋都不配,至于县城也就是那样。省城她没有见过,但是见到扬州之后她就认定天底下不会又比这里更繁华热闹的去处了。
她忽然很想很想老家,那时候她爹还没有去世,日子是最好过的时候。村子里的女孩子都羡慕自己,羡慕自己有个疼爱自己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的爹。羡慕自己,羡慕自己有个扬州来的娘,她能够把自己和小妹打扮的不同于村子里的其他姑娘,好看的不得了,‘根本不像个乡下姑娘’当时那些长辈都是这么夸奖的。
赵嘉可不知道两个女儿是这个想法,实际上就是知道又如何,这件事已经做好决定了。至于小孩子的想法,那都是小孩子脾气,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好的,根本不必要太过于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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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在方婆子的屋子里商量着人选,方婆子正在纳鞋底。抽着空就与她道:“你也快些定下来,你王婶手上的人家是多,可也不能老等你啊?而且如今还有上门提亲的,你这个也不愿意,那个也不情愿,现在还好,时间长了,你挑剔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未出阁的姑娘都不好有这个名声,你更要小心一些。”
听到这个,赵嘉拉长了脸:“您以为我想啊?我倒是想在提亲的里头挑一个呢,只不过您也看到了,真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敢来提亲。那种家里没有隔夜粮的也来提亲?这种人家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才对。娶了媳妇回去怎么养活?难不成我还要跟着饿肚子?”
王婆子是什么人?她的手面广,接触的人也不可能是那种精穷的人家。再加上实在没有可取之处的人家已经被她剔除了,所以她送来的人选都是还不错的,这自然就拔高了方婆子和赵嘉的眼光。
而等到她打算嫁人的消息传出去了,来的是些什么人?呵呵,直接说吧,但凡是个男人都敢来提亲。只怕他们是想这赵嘉再嫁,年纪也不轻了,还带着两个女儿。如果考虑到她当年私奔坏了名声,这还得更低一层。
说不定他们心里想的是,他们愿意娶这么个婆娘就算是好事了——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就和别人跑了。他们可没想到,赵嘉如今眼光还高的很呢!
方婆子听了赵嘉这样说,连忙道:“那就不要去管那些提亲的人家,专心看你王婶给你提的那些。我见个个都是好的,要不是有你王婶,这说不上这种人家。如今也是运道好,你也别挑的很了,我看其中有几个都很好。”
方婆子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明白以赵嘉的条件本来是嫁不到好人家的,一切都是王婆子帮忙,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好事。她心里还寻思着,等到赵嘉出嫁了,要准备一份厚厚的谢媒礼。
赵嘉不像方婆子已经回过神来了,但是她不傻,也懂得了一点门道——说真的,她是有点生气的,她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不错的,也就是年纪稍大一些,不然比那些要再嫁的小媳妇差到哪里去了?至于说私奔的事情,在她看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还抓着不放算是怎么回事儿?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大家都这么想她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所以这些日子她对王婆子就更加奉承讨好了,因为她终于明白了,她想要嫁个好人家的话,唯一的指望就是王婆子帮忙了。
听到方婆子这么说,赵嘉抿抿嘴:“知道了,之前王婶说的那个秀才是不错,秀才娘子呢——只可惜还是太穷了,还有一大堆不省心的混账老家人。要说到现在为止,还是南门的那个杨老四最好,不过我还是想再看看。”
“您别急,这个月还没有更好的,我也就不等了,这就定下来!”
第117章
赵嘉心里是有盘算的, 她已经是第二次嫁人了,更不能马虎。在她眼里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一点是要有钱。贫贱夫妻百事哀, 她又不是小姑娘了,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她老娘、哥哥还说要找一个脾气特别好的,脾气好当然重要, 要是遇到一个打老婆的,可不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是很多打老婆的都是穷惹的祸, 越穷的人就越爱喝酒赌钱这些把戏,越爱这些把戏的, 就越穷。五毒俱全了, 打人也就是司空见惯。
所以她眼睛扫过这些提亲的, 心里已经定下了了, 一定要找一个家境优越的。然后就是没有儿子!她今年才三十六岁, 竟是还能生的, 既然是这样,她当然想依靠生孩子把持住一个家。
要是人家家里有儿子了, 她再生儿子也不过就是倚靠这个站稳脚跟而已,和前者的情形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除了这两条, 其余的似乎也就无所谓了。可别说,最后一个月,真有这样一个人家出现。
只不过再详细了解,赵嘉就失望了。这户人家别的都好,但有一条。那鳏夫今年都五十九了, 半只脚踏进六十的人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说是还能生,但到底少见,心里是要犯嘀咕的。
再者想想五十九的老头子,赵嘉还是有些不愿意。要是过去不到几年人就死了,她岂不是又要做寡妇?
“左挑右选的那么久,最后还不是定了最开始的杨老四?你就是穷麻烦!”方婆子忍不住数落女儿。
赵家在一旁做鞋子,这是预备着成亲之后送给丈夫和夫家长辈的鞋子,因为婚期定的紧张,她现在也要赶工,甚至方婆子也在一旁帮忙。方婆子这样说她,她自然是忍不住要还口的。
“娘,您这话说的没道理了。说起来这不是人之常情?我都是第二次嫁人了,不好好挑,难道就随便找个歪瓜裂枣嫁了?”赵嘉撇撇嘴,对方婆子说的话不以为然。
“再者说了,这不是没耽误成亲么。”
赵嘉这边点头应下杨老四了,王婆子便亲自去杨老四那边说亲。杨老四和王大颇有些交情,别看是场面上的,但那也是交情啊。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媒婆——那些人真是什么都敢吹!多少还是有些可信的。
王婆子因为不是专门做媒婆的,所以她的话反而格外信服。她这里和杨老四也说的直白,指着屋外头道:“大侄子,婶给你说实话,这赵家的寡妇有几点不好。第一个,她是个有自己主意的。”
说着把赵嘉当年是如何私奔的,现今又是如何从鲁地跑到扬州来的一一分说,然后道:“你们男人家讨老婆都喜欢那种没什么主意,安心做你们应声虫的。赵家的寡妇做不到,甚至会逆着你来。不过我是看着这个问题不是问题的,重要的就是她有主意,大侄子你更有主意,你能压服她,是不是?”
王婆子说的是真话也是好话,杨老四点点头。这就是王婆子说话的能力了,这明明是赵嘉的一个坏处,但是由她说来,杨老四不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有种马屁拍的恰到好处的感觉。他本性刚强,不容易被外物改变,他一直很满意自己这性子,认为自己能在这样的出身里混出个样子,这性子是重中之重。
“赵家寡妇还有一点不好,她带着两个闺女——以大侄子的身家,不说娶一个黄花大闺女,但是找个没有儿女的小媳妇当续弦应该不难。不过好在都是女儿,年纪也并不小了。日后不会分薄家产,不几年就要嫁人出门的。嫁妆也不消大侄子费心,到时候你手头大方,把聘礼当嫁妆,人就赞你高义了。若是手头紧,聘礼留下一半又何妨?还能赚一笔呢。”
说到这里,王婆子也是笑了:“如今大家都说呢,穷人家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老大不小了也讨不上媳妇,一辈子也是苦哈哈。但是多几个女儿就不同了,等着收钱收到手软罢!只不过要我来说,这有什么用,等到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一个个还是盼着儿子。倘若生了个女孩子,依旧是要溺死掐死的。”
杨老四听王婆子说的不像,赶紧摆手道:“婶子说的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赚个小姑娘的钱,那就没意思了。”
王婆子笑着点点头,又说了几点赵嘉的缺点。很多缺点经她一说,竟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杨老四听着也感叹:“婶子说话就是厉害,把实情都给我说出来了,没有一句隐瞒,偏偏我也觉得不错。”
王婆子也是一笑,并不说话。之后就说赵嘉的好处,这也是她故意的。先说好处再说坏处,就会让人牢牢记住坏处,而忘记了好处。而先说坏处再说好处的话,对另外一个人的印象就会越来越好。
“婶子是不会把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说给你的,这赵家寡妇也有好几个好处呢。第一个她生的不错,三十几岁的人了不假,可是看着只有三十左右,当年也是巷子里的出挑姑娘。婶子知道大侄子你的性子,要不是一个平头整脸的,你会愿意?”
杨老四确实想讨一个拿得出手的老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虽然大家都说娶妻娶贤,但是真轮到自己头上,谁不想娶个长得好看的?杨老四当然不会反驳,嘿嘿笑了起来。
王婆子又接着道:“还有就是她的嫁妆了,你这是续弦,一笔不错的聘礼是跑不掉的——娶寡妇比娶黄花大闺女要便宜一些,但也不是说就不花钱了。你知道很多黑心婆家娘家的,这笔钱就会昧下。但是赵家不会,到时候赵寡妇原本带的钱,聘礼,甚至赵家会再给陪送。大侄子你不是会发老婆财的,但是遇上这种事总比遇上光着人来的强吧?”
这是说的实在话,杨老四是家境殷实,但要说大富大贵,那还差着好远呢,当然会介意这种事情。
“况且这里还包括了另外一个好处,人都说了,结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也是结了两户人家呐!赵家是什么人?你尽可以打听去,这样的亲家绝不会对你敲骨吸髓,也不会想从你这里占便宜,以后两家有来有往,多了一门好亲戚,这难道不好?”
这当然好了,为什么家住南门的杨老四会把亲事拜托给王婆子,难道南门附近就没有拿得出手的靠谱媒婆了吗?靠谱的媒婆固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哇!他之所以拜托王婆子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再南门这块地方找老婆。
南门的殷实人家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家,那也必定是带了满门的穷亲戚,就像他自己一样。在这里找老婆,那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占自己便宜的。要是这样,那还不如花钱买个灾荒地区来的媳妇呢,至少人家没有拖后腿的。
王婆子陆陆续续说了赵嘉好几个好处,无一不是说到了杨老四心坎上。这样看起来,相比她的好处,她的那些坏处竟也可有可无了。当然,王婆子这样一说他也不是全信了,说是考虑一两日就给回信,然后就让人去打听。
王婆子是什么人,她老早就料到杨老四一定会打听的,所以她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说。只不过换了一个说话的方式罢了!所以杨老四来打听,就会知道她说的一条一条都对的上!这种情况下,他只会更加满意。
谁不想让一个诚实的媒婆给自己办婚事呢?
于是一两日的功夫,杨老四就来信了,他想要向赵家提亲。
王婆子得了这个消息自然和赵家商量,这种两边有了默契的婚事种种都是要商量的。包括上门提亲的时间、嫁妆等等,图的就是到时候两边都达成一致,事情顺顺利利,不然到了时候才有分歧,争起来场面难看!
两个人一个是再娶,另外一个是再嫁,也就没有人家头婚的那么讲究了。只办一个下聘礼,和一个娶亲。下聘礼的时候顺便把婚期、成亲的安排等等也都定下来,而且这件事还得是尽快,急事急办,几个月内就完成,不能像人家娶个黄花大闺女,等的时候久。
说白了,杨老四如今身边没有一个照顾的人,正要一个老婆照管家里呢!
下聘礼的时候赵家说的简单,透过王婆子传话。赵家并不图他的聘礼,所以他的聘礼都是要当嫁妆带过去的。不过聘礼不能太少,不然说出去赵嘉脸上不好看,赵家也没有体面。
杨老四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办了牲酒果品,又有四匹缎子四匹棉布,另外金钗一股,银子二十两。这些作为聘礼的话,穷人家寻一寻,恐怕讨个十八岁的姑娘都够了,拿出来赵嘉满意,赵家满意,周围的人也只有称赞的。
于是定亲顺顺利利完毕,婚期就定在了一个月之后的四月二十九——五月并不是一个好月份,两家都不想在五月成亲,又不想多等一个月顺延到六月。况且那时候天气热,办酒席也麻烦。所以虽然有些赶,最后还是商量在了四月的一个好日子。
这一个月里赵家也是忙碌的,首先最紧要的就是给赵嘉办嫁妆。王氏并不是扣扣索索的人,并没有从赵嘉这里要钱。她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全新的锅碗瓢盆,几样家具,还有脂粉头油,毛巾枕巾之类,就连棉被也准备了一铺一盖。也就是说,一个普通女孩子的嫁妆,除了压箱银子这一样,这里已经齐全了。
这样一副嫁妆,在添上聘礼,也十分丰富了。再加上赵嘉自己还有一份曾家带来的私房,虽然不多,但也好歹是一份钱啊!写在嫁妆单子上,也十分不错了。
赵家这样动静当然瞒不过外面的人家,知道的人家都赞赵家仁厚。聘礼不仅一分没有昧下,还给陪送了一整套的嫁妆。就是杨老四听说了心里也是满意的,暗暗和几个兄弟道:“所以娶老婆不能将就,我算是怕了那些歪缠的。”
他的上一个老婆就是家住南门窝棚的穷人家女孩子,不过当初他也是一文不名,倒也没有谁配不上谁。只不过后来随着他家境好转,岳家就开始作妖了,这也要那也要。因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竟把他的家业看作自家的一样。
偏偏他那个老婆也是一个向着娘家的,光是偷拿自己的东西给娘家就被他捉住好多次了。要不是两人生儿育女,为孩子着想,他早就把人给休了。去年年初他原配风寒死了,她娘家还来闹,想把他原配的一个小堂妹嫁给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他如何再肯?
等到了成亲当日,一切如常。大概是王氏是操办过一次婚事的了,所以这次格外得心应手,没有一处不妥。况且再婚怎么都比不上头婚,很多地方都从简了,场面其实是更简单的。
只不过场面如何也不关赵莺莺赵芹芹这些未出阁的姑娘的事,之前赵蓉蓉赵蕙蕙出嫁也就罢了,她们作为姊妹得要陪着。一方面陪着化妆出嫁,另一方面还得添妆。不过轮到当姑姑的就不必了,哪有侄女儿给姑姑添妆的。所以理论上,她们甚至可以睡懒觉!
当然,赵莺莺赵芹芹肯定不会那样失礼的。所以到了成亲当日,她们也是早早起床的。曾月娥曾雪梅必定是在陪着她们母亲在东厢房,赵莺莺赵芹芹也陪着王氏。王氏这时候要接人待物,她们两个就一起招呼女眷。
不外乎就是说些好听话,奉上一碗茶。而这些做客的妇女自然不忘左右看看赵莺莺赵芹芹,然后再王氏面前好好夸赞一番。这种话不见得有多少真心,但是王氏爱听啊,就是再忙,脸上也带着笑影儿。
一切和赵蓉蓉当初出嫁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分别,赵吉把赵嘉背上了花轿。方婆子在轿子外面流着眼泪:“嘉姐儿,你要记得好好过日子!以后好好的!”
红盖头似乎点了点,所有人就当赵嘉是应下了。鞭炮炸响,鼓乐齐鸣,花轿被抬起,吹吹打打往城南去了。赵家的马车载着赵家一家人,包括曾月娥曾雪梅跟在后头,一起往城南去。
曾月娥曾雪梅两个人不能坐在花轿一起去,也不能当个嫁妆抬过去吧,更不能似小丫头一样跟在花轿两侧走着去。所以最终唯一的办法,就是由赵家人后面送过去。两姐妹在马车上面没有说话,也看不出两个人在想什么。
到了城南,房子就越来越破败了,曾月娥曾雪梅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直到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人的脸色才好一些。和周围的破败不同,杨老四的房子还不错,比不上赵家的宅子,和赵家小院的房子格局仿佛,只不过这边地价更加便宜,所以他家比赵家小院那边阔朗多了。酒席全摆在院子内,竟没有一丝局促。
赵家人下马车,因为是新娘子娘家人,所以在酒席上格外尊贵。女眷请进内房,男子则是由杨老四的兄弟专门领着和众人说话。赵莺莺赵芹芹曾月娥曾雪梅一起进去的时候,前面领着的妇女道:“新娘嫂子到了。”
内房的妇女一个个眼睛扫过来,看到王氏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看到四个花一样的小姑娘的时候就眼睛放光了。赵莺莺赵芹芹和曾月娥曾雪梅都算是街坊人家出身的女孩子里,相当不错的那种了,比起一般的女孩子来说很是出挑。
再加上四人穿戴的也好,这就硬生生的比屋内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更加亮眼了。非要打比方,各家带来的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都给她们比成了伺候的丫头了。
有一个妇女,似乎是所有人中领头的。她先拉住了赵莺莺的手,手劲忒大,笑着道:“这就是我那弟媳妇的闺女了吧?生的真好,要不是以后做了我们杨家的女孩子,我都想给我家小哥儿讨来做老婆了。”
王氏看的心中不喜,只是不好发作,只得板着脸道:“嫂子认错了,这是我家的女孩子莺姐儿,这个天魔星也是我家的,芹姐儿。那两个文静一些的才是我家小姑的,月娥和雪梅——月娥雪梅还不快叫大伯母?”
两家结亲仓促,彼此之间的很多亲戚都还弄不清楚。不过从说话也能判断出身份了,王氏一下就猜出了对方是谁。随着曾月娥曾雪梅行礼,她倒是有些尴尬。不过尴尬之后眼睛又有些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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