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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庆看陆白羽脸色瘆人,吓得有些哆嗦,估摸着该是丢了了不得的东西。“小的不知。您不在府上之时,小的每日打扫除尘,却片刻不敢翻动您的东西。只是……小的之后随琳琅小姐上兜率寺请您回府,那几日漏了空,没人打理照看了。”德庆见陆白羽印堂发黑,嘴唇紧抿,好似压着满腔乌云,他示好道:“您丢了什么东西?小的好好帮您找找,您可千万别动怒。”
整个书架上的书籍被陆白羽翻查丢弃,满地狼藉,陆白羽的犟脾气又上来了,不听劝,死命翻找,把书房的角落旮旯都翻了个底朝天,绣包不翼而飞。
陆白羽已然急躁上火,琳琅只好耐心劝他,“许是记岔了,放在别处也不一定。羽哥宽宽心,府上应是无人知晓此事,只当琳琅从未提过便好。”
遍寻无获,陆白羽憋闷不舒,原本不当那人皮碎片是重要之物,只是琳琅问起才发觉紧要,如今人皮碎片失落之后,心里居然感觉空落落的。琳琅第一次向他要东西,他让她失望了。
琳琅劝他不必上心,丢了便丢了,自己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恰逢此时陆彦生随侍知文来传话,说是老爷找陆白羽训诫,她正好全身离开。
阳光和煦,寒风停驻,但地气已冷。青石泛着白光,踏上去脚心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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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如问道:“适才书房里乒乒乓乓的,大少爷是不见了什么东西了吧。”
琳琅愁眉不展,原想陆白羽心善,从他手中拿到了最后一张人皮碎片便大功告成,助纪忘川收齐龙脉藏宝图,为推翻尉迟云霆的霸权推波助澜。如今落了一场空不止,这人皮碎片怕是易了主,就不好对付了。
“琳琅,有心事?”
静如贴心,琳琅早就不拿她当外人,不遮不拦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想找齐了那样东西,就能早日与夫君团聚,眼下横生枝节,怕是多了一层险阻。”
“那东西丢了?”静如问,“找不回了?”
琳琅惶惶说道:“我心里有些惶恐,只怕是被人窥伺到了,否则,陆府大少爷的书房里岂能丢东西。”
琳琅心有所虑,一脚踩进青石沟壑处,静如忙上前托了把。“瞧你担忧的,莫非你心里有谱了?”
琳琅喃喃道:“那东西若是落到了他手里,就难办了。”
芝兰苑的书房空置了许久,人皮碎片不起眼,若不是有心人,谁会去翻查那物?府上的侍婢家丁大多目光浅陋,没有眼界更没有胆识去翻找。除非有人知晓陆白羽手中有人皮碎片,趁书房无人之际,如入无人之境。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噩言出(二)
琳琅思前想后,当日她在百花园与纪忘川说出留在陆府的意图,莫非是有人偷听了墙角,先她一步,那么此人呼之欲出。
明日年末茶会,陆从白主事陆府,不顾身上的伤势,勉强下床亲力亲为处置府中大小事务。从各地来仰贤楼出席茶会都是贵客,落座次序,招待茶品,入住寝居,回礼分量,都要一一斟酌再三,唯恐怠慢宾朋。
他坐在书案前,听手下办事之人汇报备置情况,德庆从门外进来,说是琳琅求见,陆从白瞟眼雕花木格窗外,琳琅侧影如画,若林下清风,面堆桃花瓣,美成了天人姿态。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说道:“只说今日繁忙,若有事明后再说吧。”
德庆原封不动地把陆从白的话告知,琳琅不作打扰携静如回灼华馆。静如百思不解,“往常这二少爷对你最是上心,今日托忙,避而不见。”
琳琅忧心,她原只是心里怀疑了七分,如今确凿了十分。陆从白可以替她挡刀,却以茶会之事为托辞不见她,态度转变之大,令她不得不重新审视陆从白的居心。“眼下他避而不见,坐实了我心里的猜测,他奇货可居,想不好应该跟我讨要什么价码。我身无长物,怕是给不起。”
静如想当然以为道:“他要什么,咱们就像大将军去要,做不过金山银山,谋个一官半职。”
琳琅摇摇头,说道:“陆氏茶业遍布大江国内外,生意开疆拓土,连年出口身毒、吐蕃、西域等国,金山银山他不入眼。若论做官,他与国舅爷结了亲,成国公百年之后,王世敬继承爵位,又有当朝皇后做靠山,想要入朝出仕,岂非探囊取物。”
静如听琳琅分析得头头是道,佩服万分,突然问道:“那他图什么?莫非……”静如掩口惊惶,不敢再往下说。
琳琅说道:“不可说,也说不清。总觉得如雾里看花。我已为人妇,不洁之身,他希图我,未免断送大好前途。”
陆从白看琳琅清婉的背影姗姗而去,再看满屋垂首听他吩咐的下人,顿时兴趣索然。琳琅大清早去找陆白羽求要人皮碎片,发现陆白羽失落了碎片之后,也许是猜到了可能被他掠取,故而来澜汀洲探探口风。他避之不见,因为怕琳琅问他要,而他不知道是当给不当给,给了,他于心不甘,不给,他又怕让琳琅失望,两难。
德光从门外跨入,喊了声主子,躬身立在案前。陆从白肃然坐定,让其他人按照他的吩咐行事,赶紧都散了吧。
陆从白抬起头,问道:“确凿了?”
德光说道:“十足十。”
他微微勾笑,在某一瞬间替琳琅感到悲哀,她一心一意钟情的男人,还不是与别人生儿育女,谈得上几分真心?
德光问道:“要不要把此事告诉琳琅小姐?”
他扬手道:“不必。此等婆妈之事,由我告诉她,她会做何感想?当我执意追逐,伺机横刀夺爱?倒不如退得清远些,事不关己,落得潇洒。此事应该由他人告知更恰当。”
德光堆笑附和,“主子当真高瞻远瞩。只是主子身份高贵,前途不可限量,何苦与那琳琅小姐纠缠?”
“你懂什么!我要她知道我的好处,知道谁才是可信可托之人。”陆从白喟然冷叹,“情有独衷,无法回头。”
翌日辰时,陆府清扫庭院以待嘉宾。天空碧蓝如洗,唯有凌寒的西北风呼呼而过,宣告着深冬的意味。
仰贤楼满堂皆是四方来客,主持茶会清谈的是陆从白,坐在他左手边的便是陆白羽。陆彦生已退居二线,在博之堂中颐养天年,家族生意全权交付给了陆从白,陆白羽经历过跌宕起伏,总算收拾性子辅佐起陆从白,一派兄友弟恭,高朋满座之景象。
琳琅闲坐在游廊扶栏下,借着明晃晃的日光下看《莺莺传》,看到动情处不由心悲催,泪眼迷蒙。
静如挨着琳琅身边绣汗巾,“好端端的,这怎么掉起泪珠子了?”
琳琅愤愤地合上书,扔至一旁,说道:“那张生对莺莺始乱终弃,不以为耻,反污蔑她‘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可耻卑劣之行径,岂可称作男人!”
静如停下手上的针线活,忙劝说道:“小姑奶奶,你可别动怒,不就是个故事,费那劳什子心神作甚!消闲打发时间就好。”
琳琅心头不忿,看不惯世间无常,恩爱难续。“原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谁知那张生不定性,当真是靠不住,背信弃义,可恨之极。”
静如哭笑不得,琳琅惯常都是剔透如水,有时候改不过小孩子脾性。她看她如女,由着惯着也乐意。“不就是杜撰的,你是当真了。”
主仆俩正在闲叙,月洞门外进了人,一身水绿侍婢打扮,屈膝一福传话。“大小姐,有人请您百花园一聚。”
静如开声问道:“何人?”
侍婢如实道:“当朝国舅爷,府上姑爷。”
琳琅一惊心,面色冷静,不留情面。“不去,回了。”
侍婢杵在原地不敢走,支吾道:“可……国舅爷说了,您一定会去,您不去……她就……把我赶出陆府。”
静如叱声讥笑:“笑话,你与咱们小姐非亲非故,他怎会用你的前程来要挟?”
琳琅声色不愉,起身走下石阶,生硬道:“带路吧。”
静如搀着琳琅下台阶,压低声音凑在琳琅跟前,问道:“何苦去惹那劳什子?长安城一恶霸,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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