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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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苒摇摇头,程秀娟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这一辈人怕造孽,那少年是他们亲自去青瓷接的,如今说不管就不管人家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反应最大的却是陶洪波。

他直接从站起来了:“你说什么?”

陶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他说他想搬出去住。”

“不行,绝对不行!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他留下来。明天你们就买点东西,和我一起去赔礼道歉!”

“爸?”

不仅是陶苒,连程秀娟都讶异了:“你这是……”

陶洪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过激了,他咳了几声:“我答应过那孩子的父亲,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上次的事情让我过意不去,是我们对不住他。”

陶苒还是觉得陶洪波的态度好奇怪,但陶洪波不许她们再追问。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嘱咐陶苒和程秀娟以后都要好好对魏西沉。

睡到半夜,隐隐能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以及父母说话的声音。

陶苒开了灯,她小脸绯红,程秀娟敲了敲她的门:“陶陶,奶奶摔伤了,爸妈现在要去一趟a市,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陶苒下床开了门,程秀娟让她把鞋穿好。

陶苒嗓子干涩,奶奶重男轻女不喜欢她,但到底是亲人,她担心地问:“严重吗?我和你们一起去行吗?”

程秀娟摇了摇头:“你就别去了,你的眼睛还没好,别再吹风了,不是要考试了吗?奶奶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说的。明天我让张妈来陪你,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陶苒点点头,程秀娟这才急匆匆地和陶洪波走了。

陶苒看了眼夜光的手表,凌晨一点。

她挂念家人,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嗓子太疼了,呼吸都是热乎乎的,陶苒受不了,干脆起来喝水。

别墅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陶苒胆子小,怕鬼。她相信世上没鬼,但就是怕。

喝了水她又缩回被窝,忍住揉眼睛的冲动,她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就是凌晨三点半了。

她是被忽冷忽热的身体感官弄醒的,特别想喝水。

床头的水没了,她开了灯,下楼去倒水。

别墅里一瞬间明亮起来,凌晨三点半,别墅区建在山上,树影婆娑,阴森森的。

陶苒头脑昏昏沉沉。

下意识喊了一声妈,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她被虚幻的回音吓得一激灵,手抖了下,开水溢出来,手背瞬间烫伤了一片。

她在发烧,一开始没觉得疼,后来反应过来,才觉得疼得不得了。

陶苒连忙跑到水龙头下面冲。

冷水冲了二十分钟,手没那么疼了,头却疼得像针扎。

离开了水源,手就火辣辣地疼。

她呼吸灼热,从医药箱里面拿了温度计量体温。

虽然眼睛花,但那条细线明摆着告诉她39.6,已经高烧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形容的向来就是她这种幸运e。

眼睛病了、手烫伤、发烧,说不定还扁桃体发炎。

她必须去一趟医院,爸妈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她现在只能找张妈。

家里有电话本,她翻到张妈的电话给她打过去。电话嘟嘟嘟了好久也没人接,陶苒扶着晕乎乎的脑袋,颓然坐在沙发上。

她挣扎着坐起来,把电话本往前翻了一页。

电话很快接通了。

那头少年的低沉的嗓音还有几分喑哑:“喂?”

陶苒摸摸自己滚烫的额头:“魏西沉,我觉得我快狗带了……”

~

魏西沉是跑上来的。

不论是公寓,还是下面的民宅,都建得比较偏,还属于开发区。

凌晨三四点根本不可能打得到车。

他按了好几次门铃,里面都没反应。魏西沉烦躁得都想把门砸了,陶苒这才撑着给他开了门。

她现在实在是难过,本来不锻炼身体素质就不好,下午还吹风等江烨,刚刚又穿着睡衣用凉水冲手背。

陶苒第一次看魏西沉觉得亲切。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又红,里面含了泪水:“我感觉我会死。”

全身都不舒服。

魏西沉还喘着气,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

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问她爸妈和佣人去了哪里。

“披一件厚实点的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嗯。”

陶苒先前已经换好了衣服,这会儿穿了外套,跟着魏西沉往外走。

外面正是最冷的时间点。陶苒一出去反而觉得舒服,她全身烧得滚烫,风一吹反而觉得凉爽。

漆黑的天幕之下,偶有几点昏暗的灯光。

再偏僻的地方,由于城市的污染,都看不到星星。

通往山下的路灯亮着。

陶苒烧得迷糊:“魏西沉,这个时间点,好像打不到车。”

“我知道。”少年低声道。不仅从山上打不到车,山下也打不到。他蹲下身子:“来,我背你。”

她烧糊涂了:“我有一百斤呢。”

可重了。

饶是在这种时候,魏西沉也忍不住笑了,“好了,上来吧。”

她趴上去,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反射弧格外长,反应了好久才想起自己暴露了自己的体重。她灼热的呼吸拂在他耳畔,强行挽尊:“一百斤才不重,你没听说过吗?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她有些得意,她不矮,也不平胸呢。

他心里软乎乎的,背上的人也软乎乎的。

陶苒病得有点迷糊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之前,好像做了一个梦。”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她自顾自地说话:“我梦到生病了,有个小贼翻窗户进来照顾我。可是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还掐我。”

魏西沉眼里有点点碎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话:“那他真坏。”

陶苒赞同地嗯了一声。

这条路似乎走不到尽头,陶苒是个小话痨:“我以后……是要当个画家的,名垂千古那种,一幅画万金难求那种。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少年额前的黑发湿透了,他走了一路,脚步却依然稳稳的。

他知道她的神智已经完全烧迷糊了。

魏西沉加快了步子,接她的话:“当一掷万金买画的。”

背上的姑娘呼出的热气似要将他灼伤,她还呵斥他:“你怎么那么败家啊。”

“……”魏西沉想把她给扔了。

背上的姑娘搂紧了他的脖子,嘤嘤哭起来:“妈,我好难受啊,嗓子疼,手也疼。”

“……”嗓子疼是她一路说个不停,不疼才怪,手怎么会疼?

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他看向她的手背,有一块的颜色和周围明显不同。

她竟然还烫伤了。

她的眼泪掉进他的衣领里,那是别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魏西沉仍然淡定地往前走:“嗓子疼就不要说话,手马上就好了,不要哭了乖。还有。”他顿了顿,忍无可忍,“老子不是你妈。”

他生来算不得什么好脾气的人。

就连在青瓷那种腌臜地方,怕他的都居多。他在那里摸爬滚打生存下来,如今却对背上这一百斤的小蠢货毫无办法。

她哭了几声就累了。

趴在他的背上,脑袋挨着他的脑袋,声音软绵绵地像撒娇:“妈,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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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妈”的体力也好,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了呢。

魏西沉实在是要被气笑了。

医院就在不远处,里面的灯光都还亮着,这会儿可能只剩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了。

外面安安静静的,明明是最冷的时间点,他一身汗。

魏西沉带她进了医院,她越来越糊涂,他真怕她过一会儿说:妈,好热啊,来根冰棍儿。

她连生病都不安分,像永远向阳又朝气蓬勃的花儿,给点阳光就灿烂。

凌晨的医院里面没几个人,值班的护士和医生都在打呵欠。

陶苒被安置到住院部打点滴。

病房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魏西沉拿了药膏上来给她涂手背。

好在烫伤不严重,但她的手本来又白又嫩,如今这一块看着挺吓人的。药膏冰冰凉凉的,陶苒反而醒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魏西沉轻轻掐了掐她脸颊:“想清楚再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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