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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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玹下车后轻轻叫了声:“哎呀,于伯,对不住,我忘了娘给我的是车马门钥匙。”

小巷子里马车无法调头,于伯道:“要不小娘子先上车,老头儿绕一圈掉头过来。”

文玹笑道:“这么近的距离,不用调头啦,我和阿莲走过去就是。”

于伯便道:“小娘子且去取书,老头儿绕一圈回来,在车马门前面等你。”

文玹答应了,到车马门前开了门锁,转头看看,于伯已经到了前面巷子口,转过弯去了。她便轻轻喊了声“阿关。”

阿关从方才离开文府新居,就等在数丈外的一棵枣树下,等得好不心焦,终于等到文玹叫她过去,便从树下匆匆过来。

阿莲吓了一跳:“小娘子?!她怎么在这儿?”

文玹拉着阿莲朝里走:“进去再说。”

阿关赶紧跟着入内,回身将门掩上了。

文玹带着阿关到外院仆佣住的地方,把食物点心给她,又给她指明了院里水井的位置,接着道:“每过一两日我会让阿莲送吃的过来,她若是不能进门,就把食物隔墙扔进来,这几日你暂且安心躲在这儿,我一找到更好的地方就接你过去。”

阿关点点头说记住了。

文玹便带着阿莲出门,于伯已经等在门外,见她们出来便笑呵呵问了声:“小娘子书找着了吗?”

文玹笑着道:“找着了。”

·

回到家中,文玹快步进了外院,瞧见前面一名妇人也在往里走,穿着件紫褙子,背影有些眼熟。她在妇人后面跟了几步,瞧见她侧脸,才认出是牙人钱娘子,只觉事情不妙,便叫住钱娘子,问了声好。

钱娘子回头一见是文玹,便大惊小怪道:“哎呀!几日不见,文小娘子又白净不少,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文玹笑笑:“谬赞了。不知钱娘子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钱娘子道:“还不是为了老宅子转租的事吗?”

文玹心里一沉,果然是……她急忙问道:“是找到人租出去了吗?”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前脚才安排好阿关暂住,后脚这宅子就租出去了?

“不是租出去……”

卢筱本来等在正堂,听见她们对话,便走了出来。

钱娘子慌忙朝卢筱行礼:“文夫人,可不敢让你迎出来。”

卢筱微笑道:“进来说话吧。”

钱娘子赶紧几步进了屋子,等卢筱先坐下了,又叫她坐下,才跟着坐了下来。文玹则站到卢筱身边,听她们说话。

钱娘子又夸了文玹几句,接着便说回正题,边说边笑得就像自家有喜事一般:“文夫人,你们家可真是鸿运连连啊!才刚乔迁新居,国夫人的诰命就下来了!这不,运势一升起来,挡也挡不住,还能捎上别人,你们才搬走,那宅子就有好几个人抢着要买,说是风水好,文相公就是因为住在那儿才高升的……”

她啐了一声,接着道:“这不是胡说八道么,文相公高升是因为有才、有能耐。哪能是因为住在什么地儿啊?”

“可不管怎么说,那宅子风水好是一定的,旺福旺财旺官运啊!房主人本来还不舍得卖呢,可这世间啊,一旦什么物事有人争着要抢着要,那最后的价钱就让人看不懂了,本来不到百万钱的小宅院,如今有人肯出一百三十万钱,房主人也心动啊。”

“这不正好夫人想找人转租吗?也不用找了,下家把后面两年的租约都买下来了,夫人只要坐着收钱就行了。我今儿把钱都带来了,夫人你看,是不是这就把事办了?”

钱娘子不亏是牙人娘子,一通话连马屁带解释,边恭维着连带把事情也说清楚了,从头到尾还不带歇气的。

卢筱微笑听完,回头问文玹:“诗集可找到了?”

“找到了。”文玹把钥匙交还给她,接着道:“娘,我进去做功课了。”

卢筱接过钥匙,微笑点头:“去吧。”

·

文玹快步回到东小院,让阿莲取出笔墨纸砚。

她为了方便随时随地书写,让阿莲把平日练字练画时多余的墨汁,调入少量的麝香防腐,装在小瓷瓶里,用软木塞塞住,任何时候提笔蘸墨就能写。

她原本不想依赖孟裴,只想自己解决这事。可没想到这座小宅院竟然变得如此抢手,转眼就卖出去了。钱娘子今日来与娘亲交接租约与钥匙的话,最晚明日就会与房东以及下家办交接。

阿关已经不能在继续留在旧居了,最好是今晚之前就离开。可是这京城里,她并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另外能让阿关安全藏身的地方了。

她写了封信让阿莲送去王府,约孟裴去木器店后巷相商此事。

第88章

让文玹发愁的是, 她才刚出门去取回所谓的诗集,还对娘说要赶做夏先生布置的功课,等会儿要怎么开口, 对娘说还要再出去呢?

她正思量着再找个什么借口, 却见阿莲从外面回来了, 不觉惊讶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没去端王府?”

阿莲笑着道:“没去。”

“为何不去?”文玹看她笑得一脸促狭,又不像是事情没办好的样子。

阿莲凑近她耳边, 小声道:“我才出巷子口就被人叫住了, 一看原来是成大人。”

文玹讶然:“他对你说什么了?”

阿莲笑着道:“他说孟公子在后面等你。”

文玹忍不住嘴角就弯了起来,一瞥眼瞧见阿莲促狭的眼神, 便敛去笑容,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是有正经事找他说。”说完这句, 自己都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是是。”阿莲敷衍地答着,便兴致勃勃地去翻衣柜,“小娘子你换件什么衣裳出去?这件水红的裙子可好看?配件牙白衫子,罗纱半臂……”

文玹好笑道:“穿裙子怎么出去?”

阿莲讶异地望着她,小娘子这话可让她听不懂了。

文玹快速换了身淡青色的胡服,忽然想到一事。既然先遇见了成然,那封信阿莲肯定没给他吧?她心中暗喜, 幸好这封信没送出去, 就不算是她先找他的。

她朝阿莲伸手:“信还我。”

“啊?”阿莲惊讶地叫了一声, 愣愣道:“小娘子不是你要我送信的吗?我见着成大人就给他了呀。”

文玹:“……”

她无奈道:“阿莲,你也要学着机灵点啊。我本来就是要与他见面,他都过来了, 你就没必要把信再给他了呀。”

阿莲心中实在不解,既然就是约孟公子见面的信,给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她也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阿莲以后知道了。”

文玹让阿莲出屋去看看,若是院子里有其他侍女在,就设法打发出去,若是没人再叫她出门。这个时辰文珏文瑜还未散学,院子里后面的小巷子里少有人来去,她翻墙出去,要比找理由从前门出去方便得多了。

文玹和阿莲到了北墙下,她三两下就攀上墙檐,左右看了看巷子两头,接着就从墙头上翻了出去。

下面看着的阿莲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小娘子还说她不会飞檐走壁,果然是骗人的!

·

孟裴还是在那棵李树下等她,望着她微微笑。枝叶投下的斑驳树影把他笼罩其中。

文玹一瞧见他的笑容,亦不由微笑起来。

就仿佛前天清晨的那场不快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相视而笑的时候,只觉得心头满满的都是欢喜愉悦,又带着小小的悸动与期待。

树是红叶李,几场春雨一下,花都落尽了,紫红色的树叶却在雨水滋润下,越加肥厚繁茂。

暖融融的春风轻摇着李枝,沙沙作响。一团调皮的光斑在她带笑的脸上轻轻跳跃。

他眸漾笑意,薄唇轻启:“找我何事?”

文玹微微仰头望着他:“不是你找我么?”

孟裴举着手里那张纤薄的信纸:“这不是某小娘子亲笔所书么?”

“上面有名字么?”文玹侧头去看,他便放低了手,她伸手拿过来,似乎要仔细看看的样子,可接着便将信纸塞入自己腰间荷包,挑眉望着他道,“无凭无据,哪来的亲笔所书?”

孟裴没想到她会这么耍赖,意外之余也觉得有点好笑:“原来不是你找我,我等错了人。抱歉,我得去找约我见面的人。”他转身朝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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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文玹眉梢一跳,他还真走啊?

七步,八步,九步,十步……

她叫了声:“回来。”

孟裴回身:“是你找我?”

她轻笑着承认:“是。”

他走回来,在她身前站定,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你找我,我就来了。”

文玹的嘴角忍不住地直往上勾,怎么绷也绷不住,她只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要变成咧嘴傻笑了。

她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吸了口气,勉强才能保持一个矜持而端庄地微笑:“好了,说正事,午后阿关来找我了。”

她把阿关对她说的事都告诉了他,最后道:“她拿走古二的钱箱,又放火烧屋,若是被开封府抓到,一定会把她当凶犯或从犯来审,若是那样,义父义兄也都会有危险。她留在京城里的话,总是个隐患。我想最好还是送她离开东京,换个身份,去其他地方住才妥当。可我没这个能力送她出京。”

孟裴道:“我可以送她出去。”

文玹朝着他点了一下头:“辛苦你啦。”

孟裴微微侧头望着她,语调悠悠地道:“你就是为这事找我?”

“是啊!”文玹道,“我本来让她暂时躲在我家旧宅里,谁想到今天钱娘子就来找娘亲,说宅子卖出去了,我才急着找你,安排阿关出京。你需不需要钥匙?我重新打了几把一样的钥匙。”说着她从荷包中取出锁具铺锁匠所写的据条。

孟裴摇头道:“不用。我有钥匙。”

文玹愕然片刻,忽地明白过来:“难道就是你买下来的?”

孟裴点点头。

说买就买下一座宅院!文玹顿时瞪大眼睛道:“我只想问一句,娘娘一个月给你多少例钱?”

孟裴不由笑了:“这你不用担心。”

他的月例有十贯,年底亦有年例,平日除了与怀轩、向彦他们相聚玩乐之外,并无太多需要花费的地方,然而尽管有一些积蓄,仍是不足以买下东京内城里这么一座宅院。但他名下另有地产田庄,每月亦有收益,这回为了急用,卖了另一处,才有钱买下这处宅院,只不过这事他不想让她知道,便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文玹见他不肯说,也就不问了,只叹道:“早知道买下那座宅院的是你,我就不用这么着急找你了!”但她又有不解,“可你为何要买?”

难道他知道她把阿关送去那里了?但时间对不上啊,她午后才把阿关送进去的,回来就见着钱娘子了,他就是动作再快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办成这件事吧?若是为了什么风水旺之类的理由就更不可能了。

孟裴微笑着,只道:“从我的书房可以看见那棵老海棠。”

他说得简简单单,文玹却一下子听懂了,顿时觉得脸有点发热,搬家前的那天夜里,她还上树找过端王府在哪里呢!难不成他看到她上树了?她讪讪然不好意思起来,然而再转念一想,那个距离即使她在树上,他也是看不清的吧?就像她也看不清王府里的人一样。

但即使是看不清楚,即使只是遥遥而望,想象着那个人在其中做些什么也是好的。

义父义兄不也隔着墙守望过她吗?一个人思念另一人的时候,若是说不了话,若是见不着面,只要看着与那人有关的东西,也是能获得安慰的。

他是这样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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