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老妈!
他想着就脚下生风地往寿宁宫去了,不想刚走到一半,就见姜姮从不远处的小道上袅袅而来。
“参见殿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季迟看了一眼她来时的方向,明白了,“给秦太妃请安来了?”
姜姮含笑点头:“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去吃黑暗料理。”陆季迟这会儿心情很好,见四下除了姜姮的贴身丫鬟月圆之外没有别人,忍不住就眼睛一翻,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长相英俊的少年,哪怕刻意搞怪也不显丑,反而有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姜姮一顿,眼中浮现点点笑意:“什么是黑暗料理?”
陆季迟在月圆怪异的注视下压低了声音说:“就是特别难吃的饭菜。”
他神神秘秘又很高兴的样子,姜姮不知怎么来了兴致,学着他的样子低声道:“宫里怎么会有特别难吃的饭菜?”
“这个不能告诉你。”怎么说都是自家亲妈,再嫌弃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黑点。
……这是涮她玩呢?姜姮睨了他一眼:“那祝殿下吃得开心。”
陆季迟顿时就乐了:“都说了是特别难吃的饭菜,你还祝我吃得开心啊?”
“殿下若是不想吃,大可不去。可您不但准备去,看着还挺高兴,这说明那饭菜难不难吃对您来说并不重要。”姜姮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臣女不祝殿下吃得开心,难不成要祝殿下吃得不开心?”
陆季迟:“……”
说的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咳,那什么,文渊阁起火的事儿你知道了吗?”发现嘴炮技能没有对方厉害之后,他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
姜姮勾唇,看了他一眼说:“知道了。”
“那孟婉妍和孟春林的下场……”
“也听说了。”
见她说起这事儿神色淡然,半点波动都没有,陆季迟忍不住好奇:“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外面的人听见这事儿要么惋惜要么气愤,她也算半个知情人,怎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感想?”姜姮挑眉,“这种事不是很常见么,臣女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常见?”
“权力欲望,爱恨情仇,这世上每天都有人为了它们互相伤害,彼此争斗,确实很常见呀,”姜姮看了他一眼,“殿下不这么觉得吗?”
陆季迟彻底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姑娘说话忒堵人了。
垂目盖住眼中的戏谑,姜姮又道,“不过我确实不大能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他们追求的东西毫无用处,完全比不上一个能让人吃饱的包子来得实在。”
孟春林所求的名利也好,孟婉妍所求的爱情也罢,都是看似华丽其实无用的东西,失去了并不会死,得到了也并不能活得长久一些。
陆季迟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然后诡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这是快被洗脑了啊!少年嘴角微抽,想说什么,不远处忽然匆匆走来一个宫人:“五姑娘,荣国公府派了人来请您回去,说是您弟弟突然发病了。”
姜姮一愣,脸色顿时就变了。
“殿下,臣女……”
那宫女声音不小,陆季迟也听到了,不等她说完就摆手道:“行了,赶紧走吧。”
“臣女告退。”
姜姮匆匆离开,陆季迟想了想,转头找到在外宫等候的魏一刀,低声吩咐了两句,这才重新往寿宁宫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两位太医出现在荣国公府。
“秦太妃命臣等来给贵府四公子看病,不知病人现在何处?”
她出宫的时候姨母刚睡下,哪里能知道阿辞病发的事儿……闻声而出的姜姮愣了愣,心里猛地一暖。
是他。
第34章
太医来得及时, 姜辞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姜姮松了口气,起身送两位太医出门,末了才回到床边,慢慢开口道:“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天好, 少爷难得有兴致说想去花园逛逛, 奴婢便陪着他去了。没想三姑娘与四姑娘也在那放风筝, 少爷没注意, 不慎绊着了四姑娘的风筝线。四姑娘的风筝没放起来, 三姑娘取笑了她一句, 她便恼了,说少爷一个病秧子就不该出门……”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石青色褙子, 右脸发红的丫鬟, “少爷第一时间就道歉了, 可她就跟没听见似的,还执意要少爷替她把风筝放起来……少爷身子弱,走路都辛苦,哪里能跑跳?奴婢便替少爷解释了几句,可四姑娘却说说奴婢不敬尊卑,命人掌掴奴婢。少爷见她这般不讲理,忍不住与她争执了几句, 然后……”
“然后她就对阿辞动手了?”
“是, 四姑娘推了少爷一把, 少爷险些摔下荷花池, 之后就发病了……”丫鬟说着红了眼,“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少爷,请姑娘责罚。”
姜姮没说话,半晌才摇了一下头:“不关你的事,快下去上药吧。”
她的声音依然软糯,可熟知她性格的月圆却从里头听出了冻人的寒意,她撸起袖子,露出白白胖胖藕节似的手臂:“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姑娘,我这就去揍她一顿给咱们少爷报仇!”
姜姮想说什么,床上的小少年长睫一颤睁开了眼。她顿时顾不得别的了,忙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眉目精致,五官俊秀,小小年纪便已风姿初现。只可惜因为天生心疾,常年卧床的原因,瞧着十分苍白也十分瘦弱。对上姐姐担心的眼睛,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就是有点儿饿了。”
见他虽然虚弱,但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姜姮心下彻底放松,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
“已经叫人去熬粥了。”
见她说完这话就定定地看着自己不开口了,姜辞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喉咙干,想喝水。”
姜姮偏头,示意月圆给他倒,小少年忙伸出枯瘦的手指拽住她的袖子:“要姐姐喂我。”
他声音细细的,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稚气,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又黑又亮,像是蕴了一潭清水,看得人心里直发软。
姜姮看了他一眼,接过月圆递来的茶杯,动作娴熟地扶他起身喂他喝了两口。
小少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姜姮放下茶杯:“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这么做了?”
这话听着没头没尾的,姜辞转了转眼睛,开口就要装傻。
“老实交代,不然两个月不许碰甜食。”
“不要!”姜辞一下瞪圆了眼睛,脸上无辜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她这弟弟生性聪慧,过目不忘,纯真孱弱的外表下生了一颗比成年人还要多几窍的心,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几分真正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气来。姜姮垂目掩去眼底的笑意,神色淡淡地说:“那就快点交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四姐姐。”
姜辞面露委屈:“哪里是我招惹她,分明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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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带大的,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么。”
姜辞顿住。
姜姮看了他一眼:“是因为前些时候她在文渊阁里当众为难我的事儿?”
姜辞没说话,半晌才垂下长睫:“她能当众设计你,令你险些得罪明荣郡主,我自然也能背后设计她,叫她失去一门好姻缘。”
又想起姐姐从不曾得罪过她,姜媛却总是刻意为难,姜辞漂亮的眼中就闪过了几许与天真面容不符的冷芒,“我知道姐姐聪明,不会被她的雕虫小技伤到,可我讨厌她总是在你面前蹦跶,令你心情不快。”
姜姮心里一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看着他道:“所以你今天是专门去堵她的?”
姜辞眨眼:“嗯。”
“你方才说令她失去一门好姻缘又是怎么回事?”
“昨儿阿和来看我的时候,意外跟我提起今天广安伯夫人要来府中拜访的事情。广安伯府与咱们府上无亲无故,我一时好奇,多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原来广安伯夫人近来一直在给她家二公子相看媳妇儿。这府里还没定亲的,只有四姐姐与六姐姐,六姐姐是庶女,配不上人家二公子,所以……听说那位二公子才德兼备,风姿出众,我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被四姐姐给祸害了去呢?”
姜辞摇摇头,一脸无辜地说,“姐姐,我设计叫广安伯夫人看清楚四姐姐的真面目,这也是在做善事呀,不然娶了四姐姐那样心性卑劣,刻薄恶毒的姑娘为妻,那位二公子岂不是一生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一脸真诚,仿佛真的在替那位二公子的未来感到担忧,姜姮嘴角微抽,抬手掐住了他没什么肉的脸蛋:“麻烦你先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可好?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嗯?”
姜辞患有严重的心疾,从小就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受到惊吓,有太医断定他活不过十五,姜姮不信,为了给他调养身体,不知费了多少劲儿。
姜辞知道姐姐辛苦,也一向很懂事,从不闹着出去玩或是做会让姐姐担心的事情,这回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出手。动手之前,他其实也已经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只是没想到姜媛那么不经刺激,恼羞之下竟直接对他动了手……
她可比他大了好几岁呢!
身体也比他好!
真是太不要脸了。
姜辞撇嘴,不经意间对上姜姮隐隐还有些后怕的双眼,顿时一愣。
“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他歉意地低了下头,“往后我会更注意的……”
姜姮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往后。”
姜辞愣了愣,脸色微变:“你生气了?我……”
“我没生气,只是阿辞,姐姐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插手这种事情。”姜姮微微直起神,目光认真地看着他,“你要记住,虽然病弱的身体将你困在了这方寸之地,可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将目光投向苍天大地,投向更宽阔的远方,而不是像后宅里的女子一样,将心思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我知道你是想保护姐姐,我也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心,可一时的报复并不算什么,这世上那么多人,没有了你四姐姐,也还会有别人不喜欢我,想要欺负我,你能一个一个都像今天这样报复回去吗?”
姜辞猛然抬头,想说什么,又有些茫然地顿住了。
“我的弟弟虽然身体不好,可他心有玲珑,聪慧过人,是经天纬地之才,我相信未来有一天,他会凭着自己的能力叫这天下的人哪怕是不喜欢我,也不敢再欺辱于我。至于眼下……”姜姮笑了起来,温婉的脸上透出一种平常看不见的艳丽与傲然,“放心吧,别说一个四姐姐,就是这满府女眷加起来也不够我玩的。”
眼底的迷雾被清风吹散,俊秀的小少年抬起头,眼角微微发红,眼神却比从前更加清亮。
“我知道了……”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姐姐,我知道了!”
***
姜辞喝了点粥之后就又睡过去了。
姜姮吩咐丫鬟们好好照顾他,这便带着月圆回了自己屋。
“害得少爷病发,危及性命,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至今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姑娘,这四房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姜姮淡淡挑眉:“哪里只是四房如此。”
其他几房和老太太也是至今连句问候都没有,个个儿装聋作哑呢。
月圆气得一张胖脸鼓成了球:“若没有咱们老爷在边关拼命,这荣国公府早就不知没落成什么样儿了,哪儿还有如今的风光!可这府里的人,一边享受着老爷带来的荣光,一边却这样对待你和少爷!简直就是无耻!”
“好了,犯不着与他们生气。”
“可今天这事儿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动了阿辞还想算了?”姜姮笑了,“怎么可能。”
她不在意他们对她的冷待与欺辱,但阿辞,那是她的命根子,谁动,谁就得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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