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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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记了。”白老板听到梦中的自己在开口说话。

“怎么会有人忘记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中似乎带着笑意。

“就是不记得。”梦中的自己似乎有些失落,“但我记得似乎是和……早晨有关的名字。”

“早晨吗?对了,以后我就叫你……吧?和你的眼睛一样,既清澈又温暖。”对方的声音模糊得很厉害,导致白老板根本听不清对方给梦中的自己取了什么名字。

对方到底为自己取了什么名字?属于早晨,而且能令人感到温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老板,我去上学啦!”

云绵的一声招呼,将早晨就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白老板从梦中拉扯了回来,和云绵一起买的大号红狐狸睡衣帽子里,露出白鬼睡眼朦胧的脸。虽然白鬼和云绵的身份都不寻常,但作为小学三年级生的监护人,白老板还是得每天早起为小跟班准备出门的衣服,还有准备便当才行。

每次做完便当,白老板都会选择睡个回笼觉。

“路上小心。”一脸睡意的白老板脸上带着难得柔和松懈的表情,翻了个身之后继续补觉,希望还能够在梦中看到更多自己遗忘的后续。

可惜,没等白老板睡着,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杂货店的玻璃店门被用力敲击着,那种“哐哐哐”的声音让白老板只能穿着红狐狸睡衣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店门口,将遮着的帘子拉开。

原本以为是云绵绵小朋友把钥匙落在了家里,但让白老板惊讶的是,站在杂货店门口的并非小跟班,而是满脸泪痕的柯蓝。

眼前的这具身体,是白老板亲手制作的人偶。

每三个月,白老板将柯家夫妇三个月的寿命转化为燃料之后,就会为柯蓝拧动发条,让人偶身的少女可以继续如同活人一样陪伴在柯家夫妇的身边。

所以对方不应该就这么出现在百鬼杂货店门口才对!

白老板将脑袋上的红狐狸帽子摘下,梳理了一下及腰的黑色长发,然后才打开玻璃店门,将柯蓝放进来。

门外的天气似乎比昨天还要寒冷,但柯蓝的身上只穿着极为单薄的校服。当然,柯蓝的身体是人偶,就算做得再精致,也还是无法很好地感知温度的变化。

“你不该来这里。”看着从门外冲进来的柯蓝,白鬼皱了皱眉,“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具听话的人偶,不该知道这家杂货店的存在。”

“白老板。”柯蓝就这么靠在旁边的墙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我后悔了。”

说着,柯蓝抬起头来,眼泪控制不住地从脸颊流下,这具能够流泪的人偶少女脸上充满了悲伤。伸手擦去一些泪水,柯蓝才继续对白鬼说:“妈妈病了,病得很严重。如果我继续待在妈妈的身边,也许妈妈的病会变得更加严重。所以,现在就让我离开吧,白老板?”

“从我答应将你变成人偶的那一天起,我就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白老板看着眼前伤心的少女,“那个时候你也曾经说过自己绝对不会后悔。”

“那个时候,妈妈因为我的死去而想要轻生,所以我才想要回到他们身边。”柯蓝掩面抽泣,“但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他们从未将我看作真正的柯蓝。在他们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如同玩具一般的替代品而已!”

“那就告诉他们。”白鬼凝视着柯蓝,“把真相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就是真正的柯蓝,只不过换了一个人偶的身体而已。”

“我曾经说过几次。”柯蓝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他们从未相信过,只是感慨我这个人偶制作得实在是无比精良。后来,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似乎只有伤害我这具人偶才能够让妈妈的心情平静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妈妈知道我是真正的柯蓝,一定会再次做出可怕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想要离开?”

“是的。”柯蓝哭着点了点头,“尘归尘,土归土,我本就是已经死去的鬼魂,已经不想再这么躲在人偶的身体里了!”

“抱歉。”白老板却摇了摇头,“严格来说,与本店进行交易以及支付代价的人是柯先生和柯太太,所以什么时候结束交易,也该由他们来决定才对。”

“那如果我对这具身体动手呢?”柯蓝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然对自己想要说的话感到紧张,也知道白老板会有多么愤怒,“如果我在所有人面前拆掉我的左手,再拆掉我的左脚?”

听到柯蓝所说的话,白老板危险地眯起眼睛,就这么盯着柯蓝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说:“至少,也要等到下一个三月之约的日子。”

“谢谢白老板。”柯蓝深深地弯腰,“也许我离开之后,妈妈的病就能很快好起来!”

“这些都与我无关,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情。”白老板手指轻轻点在柯蓝的额头上,“别伤害人偶,还有……好好再陪他们一段时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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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板深深地看了一眼柯蓝,最后说:“抱歉,作为客人,柯先生和柯太太也付出了你所不知道的代价,所以他们有权利将交易持续至约定之日。”

柯蓝此时的心很乱,所以没能理解白老板所说的话,自顾自离去。

柯蓝离开之后,依旧频频在杂货店门口弯腰道歉,一直到白老板走出门赶她去上学,柯蓝才快步向自己学校所在的方向跑去。

站在杂货店的门口,望着因为天气原因而没什么人走动的锦绣街,白老板总觉得自家店门口似乎少了些什么。想了很久之后,白老板才想起来店门口少了某个傻乎乎站着,并且总是被警察带去写检讨的身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权不再出现在百鬼杂货店门口,也许是去了别的地方寻找钟琴,也许是已经放弃寻找钟琴……总之,杂货店门口没有了这么一位门神,看起来倒是有些冷清。

“狐狸……睡衣……”

冷冰冰的声音从白老板身后处传来,也让白老板瞬间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和小跟班配套的红狐狸睡衣!睡衣后面还有一根毛绒绒的红狐狸尾巴!

一转身,白鬼就眼角抽搐地看见隔壁那个讨厌的书店老板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

“不好看吗?”白老板可不是会示弱的人,于是立刻自傲地扬起头,向对方挑了挑眉,“本老板还有更漂亮的款式,可惜阁下是无缘得见了。”

说完,白老板趁着对方身体僵硬的一瞬间,就快速“溜”回了店里。

而在距离锦绣街不远的中心公园里,拥有着王权特色的落寞身影,一大早就坐在公园的湖畔发呆。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权的身形才动了动,看都不看就接通了电话。

“喂?”

“是王先生吗?”

“是的。”

“您好,我是青基金的贵宾经理小黄,一直负责钟夫人的养老基金业务。”

“我知道。”

“因为您是钟夫人的第一联系人,所以有些事情希望能够与您交流一下,我们约一个时间如何?”

“好。”

一直到挂掉电话,王权依旧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眼前在清晨阳光下泛起金鳞的湖泊,就好像能从倒影中看到钟琴一样。

第20章 见面

“王家那小子穷成那样,你究竟看上他什么?生你这么一个不带把的,钟家已经算是绝后了,你就不能让老娘我晚年过得舒心点儿吗?”

那也是一个冬天,饿着肚子的“她”却被罚跪在冰冷的前院,后面的门房紧锁,隐约传来一些饭菜味。

这也是“她”又一次意识到,无论“她”的课业多优秀,能力多出众,在“她”母亲眼里最重要的还是钟家的传宗接代。

“她”不顾身后的呼喊怒骂,疯狂地从院子里跑出去,“她”想去找王权,想摆脱母亲强塞给自己的所谓命运!

但“她”却没有想到,那个月光之下的雪夜,会有几个人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直接将她拖进了巷子里。

那一夜,当她拿着沾满鲜血的刀,一瘸一拐地从巷子里走出来……

“死”去的人,不止“钟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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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街中心公园旁边那家西餐厅的生意一直都不错,毕竟价格不算很贵,环境也算清雅,饭前饭后还可以去公园里来回溜达几圈。

这一天是工作日,而且不是饭点,所以餐厅的生意略微有些冷清。

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黑色轿车在餐厅边上停下,然后一位戴着墨镜的男子穿着一身低调的休闲服从车子里出来,环顾了四周一下之后,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了餐厅。

“给我两个小时,时间一到我会立刻回片场去。”戴着墨镜的男子压低声音说着,餐厅里没有什么人,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声音。

“钟大明星,两个小时后你可千万得回来啊!”电话那头也传来无奈的声音,“不然剧组就得开天窗了。”

“放心。”挂掉电话之后,因为某些原因而偷偷来到这家餐厅的钟秦,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就在靠窗的某一个卡座内,神情有些恍惚的王权与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面对面坐着,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桌上还摆着许多不明内容的文件。

片刻之后,钟秦走到王权他们对面的另一个卡座,如同普通的客人一样坐下之后,也开口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以及双份的方糖。

坐在那里,钟秦可以清楚地听见身后两个人的对话。

“王先生,这些确认手续已经完毕,但必要的流程我们还是得走一遍。”那个看起来公事公办的中年人语气里带着客气,“钟夫人是我们青基金的重要客户,所办理的养老基金也是最高等级,所以每个月都会有一笔极为丰厚的生活费转入钟夫人的银行卡账号。这些款项,钟夫人应该都已经收到了吧?”

“已经收到了,谢谢。”王权推了一下眼镜,没有什么精神地抬眼看着那个满脸客套的男人,“所以这一次黄经理依然不愿意告诉我,这份基金的购买人究竟是谁吗?”

“这个问题王先生两年前曾经问过我一次。”姓黄的这位贵宾经理笑得如同弥勒佛一样,“那个时候我就曾经说过,这份养老基金是由知名不具人士为钟夫人购买,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除了钟阿姨的女儿钟琴之外,还有谁会做这些事情?更何况我还被安排为钟阿姨的第一联系人。”正是因为这份养老基金的存在,王权才一直坚信钟琴还活着。

“事实上这也是我希望约见王先生您的原因,没想到您正好在锦绣城。”黄经理收敛了笑容,“我们基金会得到一份声明,得知为钟夫人购买养老基金的那位知名不具人士已在不久前去世,而对方最后的遗愿就是为钟夫人安排最好的养老机构,以及所有需要准备的事情。”

“去世?遗愿?”王权知道钟琴的母亲除了唯一的女儿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才如此确信购买基金的知名不具人士就是钟琴。

也正是因为这份确信,让王权毫不放弃地寻找了四年。

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那个知名不具人士已经去世?

“怎么可能?钟琴才那么年轻!”王权不愿相信地拍桌站起,眼镜后面满是震惊,“究竟什么事情会让她就算死,也不愿意再见我和钟阿姨一面?”

“抱歉,其实我们也帮忙打听过钟夫人的女儿,但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表明这位知名不具人士就是钟小姐。”

黄经理带着古怪的表情对王权说:“王先生,您与钟夫人的家境都一般,而这份养老基金的数额又非同一般,如果这份基金真的是钟小姐所购买,那么那位钟小姐在失踪四年间所进行的工作……嗯……要么强度惊人,要么非常危险……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可以理解。”

“琴琴不会去做乱七八糟的工作!”王权的双眼通红,显然是无法消化黄经理所说的这些事情,也无法接受黄经理对钟琴所作出的猜测。

“抱歉,我想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看到王权十分激动的样子,黄经理也匆忙从卡座上起身,收拾了一下刚才王权签署过的一些确认条例,“总之,购买这份养老基金的知名不具人士已经去世,而他留下来的遗产足以让钟夫人幸福地度过晚年。”

坐在自己的卡座上,钟秦又问服务员要了另一份方糖,一块接着一块地丢进那杯一口都没喝过的咖啡里。

被墨镜遮住的半张脸,使得没人能看清钟秦脸上的表情。但认识钟秦的人都知道,拼命往咖啡里放糖这件事情就是他正在紧张的表现。

“幸福地度过晚年?”王权冷笑了一声,“黄经理,如果你真的认识那位知名不具人士,就请帮忙转告……钟阿姨老年痴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现在就算亲生女儿站在她面前,她都可能认不出来了!”

听到王权所说的话,钟秦放糖的左手顿在那里,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在王权爆发出来的气势压迫下,那个青基金的黄经理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只剩下王权一个人重新坐回卡座,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背对着王权坐在对面的钟秦也一直没有离开卡座,如同放空自己一样不断用银勺搅拌着手边的咖啡。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当餐厅里只剩下钟秦和王权这两桌,而且两个人面前都只点了一份咖啡的情况下,就连王权都注意到了那个默默坐在对面卡座上的青年。

接下来,王权做了一件与整个西餐厅的氛围格格不入的事情——他问服务员点了两瓶老白酒。

他似乎打算借酒消愁。

“两……两瓶白酒是吗?”站在王权身边的服务生有些吃惊,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惊讶于对方在西餐厅点白酒,还是惊讶于自家老板真的有卖白酒这件事情,“请稍等一下。”

白酒很快上桌,王权却并没有开始喝,而是直接带着两瓶白酒和酒杯,起身走到了钟秦的卡座旁!

“这位小兄弟也是被人放鸽子了吗?”王权有一种未喝先醉的感觉,“要不要一起来喝一杯?反正这个餐厅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钟秦怎么也没有想到王权会跑来和自己说话,他放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拳,就像是体验到了和剧本完全不同的剧情一样吃惊。

“你对着杯咖啡,在这里坐了有一个小时吧?”王权直接在钟秦的对面坐下,倒了一杯白酒之后,就把杯子递到钟秦的面前,“看你应该长得挺帅的,被放鸽子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

“其实你已经很走运了。”王权苦笑了一声,“你只是被放了一个小时鸽子,我却被放了整整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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