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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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咋样了?我看已经有人开始铲了。”

“可不是得铲了嘛,今年草长得快,苞米苗都快让草给封住了,我也不知道你和笑笑啥时候能回来,地里的活不等人,要是你们十天八天的不回来,我也不能干耗着不是?所以今天就自己先去了。”

“那明天就开始铲吧,早铲早完事。其实也不早了,马上五月节,往年这时候也该开始铲了。明天我发点面,蒸点饽饽放着,省的笑笑还费劲巴力地给咱做饭。”

“滴滴滴、啪啪啪!你别过来,我要开枪打死你!”

“你也不许过来,我的车轮子会从你的身上碾过去……”

谭守林瞅了瞅头窗台边跟弟弟玩的兴致勃勃的谭笑,压低声音:“笑笑的眼睛大夫咋说?真的戴眼镜就行了?”

“行,大夫说坚持戴着,一年去复查一次。那个大夫岁数挺大,头发都白了,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有能耐的人。

人家说了,像笑笑这样的孩子可多了,可是好些个父母都舍不得花钱给孩子看,要么拖着要么就不管,等严重了再想看就来不及了。到时候要做手术呢,要老鼻子钱了。人家那大夫还夸我来着,说我有正事。”

王佩的语调比之前高了一些,显然心里也是挺有成就感的,话说的谭守林心里也受用:“可不咋的,你看看老楚家那孩子,多好看一姑娘,那么大了,眼睛那样,她爸可比咱有钱多了,就是不给孩子看,你说孩子长大以后能不埋怨家里吗?”

王佩撇了撇嘴:“人家啥样咱可管不着,管着笑笑把眼镜戴好就行。等明天冬天我再带孩子去查一查,哈尔滨挺大,可我们俩一点岔路都没走。你看见你闺女买的这些个东西了没有?太敢花钱了!说是今年秋天想上学,让你去找找杜书记。”

“行,我到时候跟书记说一声,不行就送点礼,我也觉得笑笑该上学了,要不然该把孩子给耽搁了。”

谭守林现在在村里搞党建,村支书所有的发言稿、汇报、报告都由他来写,虽然钱还没挣到,但是在队里混个脸熟。

“我就是觉得笑笑长得太小了,你说那么远的路,她能走得动吗?好天还行,遇上个刮风下雨的孩子怕是扛不住。”王佩说了自己的顾虑。

“没事,到时候不行我就送她,孩子聪明,只能走上学这条路,我谭守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咱闺女,必须要上大学才行。不指望她考个清华北大,考个师专啥的也是咱俩上辈子的造化。”

“学都还没开始上呢,就想着考大学了,你可真行!”

王佩对谭守林的长远大计表示了鄙夷,但谭笑秋天上学这件事也被确定下来。

三铲三趟,头茬地开始铲,地里的活就连成了线,谭守林和王佩每天早出晚归忙的脚打后脑勺,谭笑和谭叙俩个小大人也没有一刻清闲的时候。

大的负责做饭、喂猪、挖菜,小的负责放羊、浇园子、照顾鸡鸭,谭守林和王佩天天天不亮就起床,星星满天才归家,到家的时候俩孩子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

吃过锅里闷着的晚饭,稍微洗洗之后睡觉,谭守林和王佩每每望着熟睡的一对小儿女心里觉得愧疚。

谁家也不敢像他们夫妻俩这么晚回来,家里一摊子活,回来的晚了都能翻天,只有他们家,鸡鸭进圈,猪羊安眠,连狗都消停地打鼾。孩子懂事成这样,当父母的又怎么能不拼命干活。

忙碌中迎来了谭笑重生之后的第一个端午节,端午节在这里又叫五月节。采艾蒿、挂葫芦、吃荷包蛋是这里的人们过端午节的习俗。

提前几天,王佩就用红、黄、蓝、绿、白五种颜色的彩线编了几条彩色的细绳拴在两个孩子的手腕脚腕,这叫五彩线,说是可以驱邪延命。

端午节那天,谭笑早早地把谭叙叫起来,然后跟屯子里的一群孩子跑到南边的一块麦地里在露水中打滚,穿着湿乎乎的衣服到壕沟里采了一捆子艾蒿抱回来。

一根艾蒿上面挂一个彩纸折好的葫芦,插在自家的房檐上。

艾香阵阵,葫芦翩翩,早上吃了妈妈亲手煮的热汤面、荷包蛋,晚上吃了一顿猪肉馅的饺子,谭笑一家人在端午节这天休假了。

五月节吃猪肉馅的饺子,是一项顶让人羡慕的事情,更不要说王佩割了两斤上好的后臀尖,饺子还没吃到嘴,屯子里的议论声就已经传了个遍。

王佩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别人议论自己家有钱的这个事实,大人卯足了劲干活,孩子懂事又听话,好日子就在眼前,不吃不喝留着干什么。所以对于别人的议论,她只是一笑而过。

第二天,全家人又进入更加忙碌的劳作当中。六月的太阳如火般热烈,炙烤在大地上黑土都是滚烫的,更不要说落在人的身上了。

看着爸妈每天晚上回来脸上、胳膊上留下的被太阳灼伤的印记,谭笑心里有些难受,难过之后,愈发地把家里的活干的利落。

七月份,菜园子里的蔬菜基本上成熟,不仅谭笑和谭叙两人多了零食,连饭桌上也变得丰盈起来。

自家种的西红柿品种丰富,成熟之后,有红的、绿的、紫的、黄的,形状上,有圆的、牛心状的、皮球形,每一种都好吃的不行。

谭笑每次坐在地垄头,随手摘下来几个,在井水旁冲洗一下就那么吭哧吭哧地吃起来,一口气吃到肚子滚圆。

然后再摘下来几个晚上跟鸡蛋一起炒,西红柿炒鸡蛋现在已经成了最受家里人欢迎的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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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争吵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阳历八月,而夏忙也终于告一段落。两个月的时间,田野里的庄稼都抽穗的抽穗、结果的结果,只等秋天来临之际最后的成熟。

玉米杆已经比大人还要高,终于闲下来的王佩一大早去自己家的地里掰了十几穗嫩的都能掐出水来的玉米,一半洗干净放锅里煮,一部分放在灶坑里烧。谭叙乖巧地守在灶坑口,眼中全是对烧玉米的渴望。

随着蒸汽的升腾,灶火的快速燃烧,厨房里蔓延着嫩玉米诱人的香气,谭叙的口水,使劲地咽,才能保证不流出来。

“妈,房后那些人又在说我大娘家的事儿,我爸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他愿意黑就黑呗,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人家说啥?没长脑子的玩意儿就是没整!”

“妈,大姐,苞米是不是好了?我都闻着味了!”

“就你鼻子好使,你属狗的呀?起开,我拔出来瞅瞅!”

农村就像个喧嚣的大市场,谁家发生点什么事都藏不住,一户传一户,用不了几天就家喻户晓。

过去的两个月里,屯子里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谭守木从一名吃国家粮的供销社职员变回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又因为超生而被罚的举债度日这件事。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闲下来的人们还是会聚在房前屋后的树影子里谈论不休。一来人闲的时候得有个话题,二来这件事带给长安七屯的人触动太大了。

一千块钱的超生罚款就能让谭守木家揭不开锅,着实是出乎大家的意料。谁不知道谭守木家有钱?房子大、孩子大人穿的好吃得好,张秀华走路腰板都比别人挺得直溜。

被人羡慕了多少年的首屈一指的好日子,到头来,一千块钱就破了功。

因为凑不够罚款,谭守木家里能搬走的大件家具都让人搬走了,连米缸都还是范兆海花钱给赎回来的。原来高人一等的好日子难道都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成?

刚开始的时候屯邻都还不信,以为这是谭守木一家人为了麻痹计生委的视线而上演的一出苦肉计,可当谭守木家的几个孩子吃了一个月的高粱面饽饽吃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以后,屯子里的人才渐渐相信了谭守木家是真穷的事实。

穷的连饭都没得吃了,幸亏现在是夏天,地里有菜饿不死,这要是寒冬腊月,还不得出人命啊!

谭守木家一夕变穷,谭守林家日益变富,大家免不了拿两家人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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