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秋娘将他往山下扛时,细想之后不走了,决定在这里找个地方给他找点草药疗伤。当然,要离那乱葬岗远一些。
她把独孤羊安顿好,匆匆忙忙去找草药,要给他塞住肩头的血洞,但她发现那血洞好像比她在山上见到他时,要小很多了。她来不及细想,替他敷好草药,将他藏在废弃的猎户木屋中,就去接香香。
那户人家拿了她给的银子,瞧她时眼神分外奇怪,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快。”
秋娘的心思都在独孤羊那,怕他被豺狼虎豹叼走,应了一声就抱了香香往山脚那走,路上还不忘买些干粮。
香香怀里还抱着蠢爹给她买的拨浪鼓,玩腻了,可是蠢爹不给她买新的,有总比没有得好,于是只能抱着。她想,等再见到她的蠢爹,她就把拨浪鼓扔一边,希望他能明白,她玩腻这个无聊毫无挑战的东西了。
她发现平时话很多的奶娘今天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走得非常快,神色也跟平常不一样。
“咿……呀呀。”
秋娘听见香香在叫,低头看她,这会细看她,才明白为什么那户人家说那样怪的话,不过一晚上,香香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点,而且还沉了些。
香香不像是个正常的孩子……
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秋娘这样一想,更加心疼了,脸都皱了起来,差点又要心疼哭。
香香见奶娘真的很不对劲,莫名散发一股阴郁气息,立即抱紧了她的拨浪鼓,不说话了。
“香香乖,不要怕,就算你没娘了,奶娘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香香顿了顿,没娘?她有娘的,貌美如花的亲娘。她摇了摇拨浪鼓,纠正着奶娘这句话。
秋娘哪里知道她能一知半解,只当她是一两个月大的婴儿,絮絮叨叨和她说着。
秋娘把香香抱到到山脚边,离那猎户废弃的木屋还有十丈来远,就瞧见木屋前面站了一个人。她心头一惊,急忙偏身躲进旁边林中,探头往那边看。
那人身形高大,在晨曦映照下,脸很是净白……等等,那不就是独孤羊?
她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但怀中跟她一起探头的香香已经露了笑脸,朝那边拼命摇拨浪鼓,咿咿呀呀叫着她的笨蛋爹爹。
隐约听见声音的独孤羊偏头往那看,朝女儿一笑,也招了招手。
秋娘急忙小跑上前,快要被他气死:“你伤还没好,快进去躺着啊。”
“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听力,只恢复了一点。”独孤羊摸摸耳朵,伸手接过香香,看着女儿,却不见追月,他隐约觉得出了事,“追月呢?”
秋娘自知隐瞒不过,只好将自己打听到的事一一和他说了。无论她说什么,独孤羊的脸色始终铁青冷峻,直到她说追月死了,他的神情才终于变了。
愕然、愤怒、后悔、悲痛,全都刻在惨白的脸上。
独孤羊双膝跪地,几乎无法喘气,被追月的死讯剜了心,一刀一刀,刀刀见血。
秋娘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连神情都完全不对了,似乎要死去了般。她吓得叫了一声,跪在他面前接住快要从他怀里滑下来的香香,急声:“这只是我瞎听来的,夫人没死,她没死!”
然而独孤羊本就是因为利用强大的意志启动了蓝星应急装置才恢复的神智,现在因为意志遭受了打击,应急装置几乎瞬间被摧毁了大半。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追月已经死了的事,又捕捉到他昏死后追月被剑刺入心口的影像。
“吱——吱——”
应急装置再一次受到了摧残。
连他的身上都开始冒出白烟。
秋娘又惊又怕,正常人的身上怎么可能会冒出烟来,不可能。可是她相信他不是坏人,就算是獠牙青面的鬼,也是个好鬼。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他继续崩溃,怎么办?怎么办?
独孤羊身上的烟雾犹如白云落地,将他团团围住,几乎已经要陷入这迷雾之中。
秋娘突然想起有一个人可以阻止他继续崩坏,她晃了晃香香,但还在伸手捞“白云”的香香没反应过来。秋娘没有办法,用力掐了一把香香的胳膊。香香吃疼,“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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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精神崩溃的独孤羊听见女儿的哭声,蓦然回神。
秋娘见他抬头往这边看,急忙把香香抱到他面前,哽咽道:“就算夫人真的不在了,你也不能丢下香香啊。更何况,夫人说不定没死,是他们瞎说的。”
独孤羊怔神看着尚且年幼的女儿,她的眼睛实在很像追月,不,哪里都像她。
可是追月,真的死了吗?
凡人被刺破了心,的确没有多大活下来的可能。更何况当时那个叛徒,也一心想杀追月吧。
独孤羊渐渐恢复应急装置,阻止它继续崩坏。他轻抚女儿的小脑袋,默然片刻,说道:“我去城里打听下消息,你和香香在这里等我,谢谢。”
秋娘见他一会快要死了一会快要疯了一会又完全冷静了,她、她都要发疯了。好在秋娘历经过生死了,这会倒能跟着冷静下来,叹道:“你去吧,你的伤……算了,一定没事了。”
独孤羊点点头,只身去了城中。
秋娘叹了一口气,抱着哭声渐止的香香,低头瞧她的小胳膊,已经青了一块。她顿觉心疼,去找了草药来要给她揉揉,结果只是半个时辰,再看,哪里有淤青,又是白白嫩嫩的胳膊了。
秋娘瞧了她好一会,最后还是没去细想,想那么多做什么,就算这是个小妖怪,她也要一样疼。
乔装后的独孤羊进了城里,就去他和追月被伏击的街上。那里还残留了两人的血迹,没有被雨水完全冲刷完。
而今雨停,血散得很开,他将血收集到小瓶子里,走进无人巷中,把火炮中的能量取出一些,置入其中,查看当时他“死后”的影像。
追月确实被剑刺中了心脏,但那叛徒和司有言的谈话,他也清楚知道了。
那叛徒的性格他很了解,他的心思他也清楚,救追月,能让他得到国师之位。然而却不会让她醒过来,否则会威胁他的国师之位。
而今他可以确定两件事——
叛徒已经是国师;追月还活着。
追月没有死。
碎裂的心,又一瓣一瓣地粘起。
独孤羊倚在墙上,仰天一笑,眼已有泪,追月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早上9点更新。
第二十五章
香香没有失去她的娘亲。
他也没有失去他喜欢的姑娘。
只是要想从皇宫里救出追月,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那叛徒也同样拥有火炮, 一不小心, 他就会吃同样的亏。
而且现在那叛徒,很快就会是国师, 在蓝星上, 国师是被全国拥护、被皇帝信任的人。
所以要想抓他, 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
独孤羊确认了追月的安全,便往城外走。他要好好部署下, 要怎么样才能顺利把追月从宫里带出来, 并且免除日后被追杀。
往城外走的他, 肯定了一件事, 欲速则不达,这似乎是一件短期内无法达成的事。
雨已经停了的天, 没有立即露出它的明朗, 黑云压顶,压得心头, 也阴郁黑暗。
哄睡了香香的秋娘把小木屋的门关好,破破烂烂的,像是一推就要倒。她正想着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长住,要不要去砍些木头来把这破烂的小屋补补, 就见独孤羊回来了。
不过一个多时辰, 独孤羊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比刚才好了更多。她没有大声和他打招呼,等快走近了,才悄声说道:“香香睡着了。”
独孤羊点点头, 默然片刻,说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秋娘搓了搓自己的裙子,早就有预感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了,也不意外,说道:“你说吧。”
独孤羊说道:“我不是人。”
秋娘一顿,试探着说道:“妖怪?”
独孤羊觉得说外星人什么的她肯定不懂,解释起来更难,遂说道:“嗯。追月没有死,她现在昏睡不醒,但我暂时没有能力将她顺利带出来,所以我要带着香香先离开这里,等到可以和国师对抗了,再回来,带走追月。”
“国师?”秋娘讶然,他们果然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了。
独孤羊见她讶然,但惊讶的却不是他的身份,他也跟着意外了:“你不害怕我是个妖怪?”
秋娘回过神来,说道:“我带了香香这么久,她有什么变化,跟其他婴儿有哪里不同,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你明明伤得那么重,起死回生,我也都瞧见了……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你不说你是妖怪,我也知道你是妖怪。”
独孤羊没想到秋娘竟然有这种胆识和心胸,他知道她大字不识,也没有去上过什么学堂,但他不知道的是,她比他想象中要更聪明,更有胆识。
秋娘感叹道:“连妖怪都斗不过的人,一定很厉害,不过我怎么听说我们大周的国师也被叛贼杀了,没有听说有新国师。”
“他很快就要成为国师了,而且他也一样是妖怪,是我要抓的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已经混入皇宫,还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我在皇城被他设下的陷阱伏击,差点死了。而且他还控制了追月,追月现在在宫里,只是沉睡不醒,我猜想,他不会让追月醒过来,以免追月阻碍他夺丨权。”
“皇宫?”秋娘诧异,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更是惊讶,“等下,追月……难道就是追月公主?”
“嗯。”
秋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香香的娘就是公主。她真是笨啊,昨晚看见追月公主就该想到了,除了公主,谁能一身湿漉漉的却还是明艳动人,不会有半点狼狈相的。现在一想,香香的娘从头到尾都是公主模样,她竟然一点都没想到。
独孤羊说道:“他在大周名不正言不顺,想要取代司家人做皇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事。而且司有言的疑心重,就算任他做了国师,也会对他有所防范。因此他无法立刻夺丨权,最快,也要几年。不过对他来说,太过招摇,容易被我们发现,所以躲在司有言的背后,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秋娘在这里被绕得有些晕了,不过她没有插话,继续听他说着。
“所以追月暂时是安全的,而且以我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入宫把她救出来,因此我要找别的办法,抓到他,并救出追月。”
秋娘等了一会,见他说完了,可还是云里雾里,她有些不好意思让他重复一遍,便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办吧,我照做就好。”
独孤羊说道:“我们先离开皇城,等足以可以对抗国师,不会再这样处处受制,再去宫里。”
“得几年?”
“尽快。”然而他也不知道要多久,只是一定不会眼睁睁等着。他也想快点把追月救出宫,让他们一家都远离权力之争,但如果不能一气呵成,恐怕会让叛徒心生戒备,杀了追月以绝后患。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能轻易行动。
如今叛徒认为他已经死了,就是他反击的最大优势。
没有能量球的他,也没有任何蓝星的势力辅助的他,要怎么抗衡已经成为国师的叛徒,安全地救出追月?
独孤羊回来的路上,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秋娘对这些没什么概念,连妖怪都要这样深思熟虑了,那她去费这个脑子做什么。她说道:“你只管去办你的事,我会照顾好香香的,至少让羊先生你没有后顾之忧。”
独孤羊问道:“你真的要帮我?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想拖累你,所以你要走要留,都可以。”
“留呀,我舍不得香香,我的命是香香给的。”
秋娘留下来,独孤羊当然很开心,只是他没有想到,秋娘这样简单地就说留下。没有被吓到,甚至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特殊。
独孤羊沉默良久,说道:“谢谢你,秋娘。”
“没什么可谢的。”秋娘知道他们得罪的人是国师之后,心就很不安了,想着这里离皇城不远,更觉得不安全,她说道,“那现在我们去那里?”
独孤羊往南边远眺:“往那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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