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奶娘,让人备车,我要去骆家。”
“姑娘,这个时候去骆家,会不会不太好?”奶娘略犹疑。
“奶娘你想什么呢,只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觉得妹妹有些不厚道,这样的大喜事儿,怎么就没跟我说一声呢,应该告诉我一声,让我沾沾喜气才是。”
奶娘见她情绪还算平和,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加上似乎又一次因为夫人的言行,有些伤心了,让她去见见骆姑娘也未尝不可。
孙宜嘉并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面没多久定国公就回了府,一并的还有她另外几个兄长,而孙宜霖写的那篇文章,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全文,但也知道很不合时宜。
定国公带着长子去看看嫡幼子的情况,顺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长兄的孙宜彬,看似在关怀孙宜霖,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他各种不应该,不应该在是非缠身的时候还出门;不应该写出那样的文章,招人话柄;不应该喝得烂醉如泥,有损定国公府的形象;更不应该弄成这样还劳烦娘来照顾他。
“孙宜彬,你够了!”定国公夫人近乎是怒吼的打断她长子的话,连同定国公都被她吓了一跳。定国公夫人冷眼,“没见你弟弟正难受吗?你爹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进门就数落他一通,有你这么做兄长的?”
“娘,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要说孙宜彬,年龄比康亲王还略大些,长相也是仪表堂堂,斯文俊秀,儒雅君子的模样,这时候像小孩一样无措。
“不用跟我解释,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你就巴不得你弟弟死了,你才高兴。”
“娘,你怎么这么想,宜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是希望他好的……”孙宜彬揉揉额头,露出一副总是被人误解的疲态,很是伤心。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要真有半点为你弟弟好的心思,立马给我滚出去。”
孙宜彬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娘,我知道相比起宜霖,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从宜霖出生,你就一直偏袒他,我也不说什么,可是,因为宜霖,我们母子之间,非要闹成这般模样吗?若是传出去,该叫多少人看笑话。”
“你不说,这事儿还能传得出去?”
这话简直就等同那“你就是作祟的小人,这事儿传出去了,就一定是你做的”,让孙宜彬的脸色好不难看。
“你不就致力于让外人都以为你是个大孝子,好兄长,就宜霖压着你,拦你的路,你表现得淡然大度,表现得无所谓,实际上不就是可劲儿的想要摸黑你弟弟。我偏袒他又怎么啦,你不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说的,你爹一直偏袒你,宜霖又说过一个字吗?你得了你爹那里所有的好,还想得到我所有的关怀吗?全天下的好处你一个人就想占全了,你的心也未免太大了点。……”
孙宜彬的脸色是真的快黑成锅底了,半点不作伪。
“夫人,够了。”袖手旁观的定国公终于看不下去了,本来,他还想着,如果他们母子两将话说开了,说不定能缓和缓和,毕竟,一直以来,夫人对长子冷淡,他也无奈,可事实上,是越说越离谱,关系大有再恶化的趋势。
“不够,今日既然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那就彻底摊开了。”定国公夫人看着孙宜彬,眼神如同含了冰,“你是我长子,从你出生就对你寄予莫大希望,我尽心竭力的养育你,你二弟出生后,你那时也年幼,我担心你受人挑唆,对你更尽心,乃至对你二弟多有忽略,而宜霖出生的时候,你已经十多岁,我想着你也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想着已经愧对了你二弟,再不能愧对你五弟,我就多看顾他一些,但也不曾对你不闻不问,就这样,你都还能嫉妒他,怀恨在心,更因为他开蒙之后,就表现出远超常人的聪慧,你就变得容不下他,你就想让他死……”
“娘……”孙宜彬眼瞳急剧收缩,露出恐慌,慌忙的打断定国公夫人的话,似乎有预感,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给他造成巨大麻烦。
定国公夫人冷笑,“宜霖五岁那年,寒冬腊月的天……”
“娘——”孙宜彬甚至不顾体统,伸手想要捂住定国公夫人的嘴。
这一下,不仅沉默的孙宜霖睁开了眼睛,定国公都侧目的看过来。
定国公夫人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孙宜彬退了开去。“你亲手将你弟弟推进荷花池里,你当我不知道?”
孙宜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而定国公更是震惊得难以言喻。可看孙宜彬拽进双拳,浑身颤抖,说明定国公夫人说的是真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心肠得有多黑,才能对那么年幼的嫡亲弟弟下死手?啊?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痛?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是畜生不如!也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我不忍你染污,自己背上了恶名,别人都以为我疯了,杖杀了那么多不过是因为没看顾好你弟弟的仆从,我是疯了,被你给气疯了。宜霖高热不退,昏睡不醒,你那时候表面担心非常,一有时间就去看他,我当你是心生愧疚。原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我想要给你机会,可你都干了什么,第二次,第三次的想要下手弄死你弟弟。那时候你实际上是看他怎么还没死吧?得知你弟弟可能会坏了脑子,你当我没看见你笑得多开心?他好了之后,你当我没看见你有多惋惜;他忘了落水前后的事情,你当我不知道你有多庆幸。就你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你凭什么让我喜欢你,让我偏袒你?而宜霖呢,我不护着他,不偏袒他,他焉有命活到现在?”
孙宜霖半眯着眼眸,透出一丝丝锐利的看着孙宜彬,他一度以为,年幼时,这个兄长是真的对自己好,原来,连这个都是假的,他们之间,其实除了那点血缘关系,其实什么情分都没有。“大哥,你很好,真的,非常好!”
难怪从他那场大病之后,娘就让自己不要跟着大哥,他问为什么,他娘跟他说,因为大哥长大成人了,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很忙。他信以为真,而事实上是他娘要保护他,将他与大哥隔绝开来。
即便那点情分是真的,也快磨没了,更何况是假的,那么他就再也不需要犹豫了。
被戳穿的孙宜彬,渐渐的从颤抖中恢复平静,没有愧疚,更没有想着要赎罪,眼中唯独剩下冷漠,“娘,既然为我隐瞒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下去?果然,孙宜霖才是你的心头肉。”
定国公夫人半点不意外他这反应,“继续瞒下去?眼看着你手段层出不穷的对付你宜霖,而他念着情分一再退让,就算反击都没有下狠手,你非但没有收手之意,还越发的歹毒。到了现在都还不思悔改,你果然无药可救。”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悔改,敌人就要彻底的铲除,这可是爹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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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脸色惨白的退了两步,他不相信这是他教出来的儿子,撕下了那层伪善,整就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生,偏偏,他还就一直被这么个畜生欺骗着。
“你的嫡亲弟弟也是你的敌人吗?”
“当然,任何想要与我夺利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孙宜霖自然不例外。”
“他走到今日这一步,是谁害的,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对他不利,他会跟你争?”
“他还是跟我争了,所以一开始我就做的没错,像他这样的人,只有死了,才不会有野心。”孙宜彬转头看向孙宜霖,突然笑了笑,“宜霖啊,你这样可不行,小娇娘似的弱不经风,你拿什么跟我争?大哥等着你,看看你有多大能耐翻身。”再转身看向定国公,“爹,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肯为我请封世子,是不是你心里其实也是更中意孙宜霖,只是因为他还小,你担心他出事,所以故意压着他做给我看的,让我放下戒心,实际上等到时机成熟了,就为他请封世子,让我的付出付诸东流,让我一无所有?还好我早有防备,如果全部按照你吩咐的做,我现在岂不是一个傀儡?爹,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颐养天年了,让定国公府更辉煌的事情就交给儿子就好了。”
“畜生!”定国公睚眦欲裂,气血上冲,满面潮红,一巴掌挥过去。
孙宜彬抓住他的手一把扔开,“爹,我希望明日能看到为我请封世子的折子。儿子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退了。”刚到门口,他突然回头,“对了娘,其实我突然觉得你最喜欢的是我,不然,你明知道我的真面目,何以今日才拆穿,这么多年了,我想要的,早就已经握在手里了,现在说出来,对我根本就没什么影响,相反,我还应该感谢你,不用再在爹跟前装模作样,事事听命于他受制于他,阳奉阴违还是很累的,事事皆有自己做主才最痛快。”
进来的时候,还一脸谦谦君子样,出去的时候,就像是脱下了身上的枷锁,变得肆意而张扬。
孙宜彬的转变,对于定国公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打击,就算孙宜霖忤逆他,他也最多是愤怒,而现在,整个人像瞬间苍老了十岁,折损的那是精气神,甚至还有中风的征兆。
定国公夫人也没了方才的锐利与冰冷,神情木然,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孙宜霖的床边缘。坐了好一会儿,才木愣愣的转头看向孙宜霖,“宜霖,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如果娘早点说出来,或许就,就……”
这何尝不是对定国公夫人的打击,有时候并不是将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受,事实上,她才是承受最大痛苦,备受煎熬的那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在得知长子竟是那样一个人时,何尝没想过纠正他,可很显然,最后是失败的,那个人,从始至终,就没认为自己错过,只是暗示,他只会表面上恭敬有加,如果与他挑明,说不定藏得更深,生出更恶毒的心思。
相比他们两人近乎崩溃的模样,孙宜霖除了坚定了之前的做法,几乎没什么影响,他甚至半点不担心孙宜彬是不是已经暗中掌控了定国公府乃至孙家。在孙宜彬信心满满似乎已经大权在握的时候,他却莫名的想到了晋亲王李鸿渊。
孙宜彬手腕能耐是不小,但是,定国公也不是蠢物,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点小动作还可以,像这种掌控定国公府大权这种事,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孙宜彬久不能成为世子,连给人画饼充饥都没什么底气,加之孙宜霖越长越优秀,甚至很得圣上宠信,就算定国公一直都力挺他长子,皇上不同意也是白搭。那些人凭什么拥护孙宜彬?
孙宜彬的底气,无非就是能逼迫定国公给他请封世子,让自己名正言顺,能对这一点有推动作用的,除了孙老夫人,还有孙氏一族的那些族老,他们或许没有官位在身,但是曾经也是高官厚禄,为孙家做出贡献,这些人辈分高,在族中备受尊重,即便身为孙氏一族族长的定国公,也不能无视他们的意见,反而在他们说教的时候,还要恭恭敬敬的听着,定国公府的辉煌,可少不了这些人。
“娘,你没有对不起我,他再怎么不是,毕竟也是你儿子,你还能将他往死路上推不成?我现在不也好好的,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愧疚。”
“宜霖,宜霖……”定国公夫人再忍不住的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宜霖都明白知道他的苦心,那个畜生却始终执迷不悟啊。
孙宜霖等定国公夫人哭得差不多了,才转向一直处于心灰意冷状态的定国公,“父亲,他既然想要请封世子的折子,你回去后就写给他吧。”
定国公就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险些跳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现在你反而不想跟他争了?你是怕他了,想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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