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湿了灵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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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模样生得兰芝玉树,肤白胜过新雪,个头又是难得高挑。

初中三年里,因为爱慕他骨子里透出来的这种清风霁月,而给他的座位里塞情书礼物的早熟女生绝对不在少数。

不过这次不同,周围的同学们没了那种羡慕和嫉妒,反而异常兴奋,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不明又隐晦的把柄。

见当事人不理这茬,神色漠然地走过去直接坐下,前排女生便胆大地叫了一句:“啊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咱们班还真有这种不要脸皮的,自己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敢给班长送情书。”

“哎?什么意思,你知道谁送的?”后面的男生叫得蛮聒噪。

女生看到甘霖没反驳,正得意着,轻蔑地冲着小镜子理了理自己今早刚烫好的刘海,眼睛往车尾的角落里一斜,便开口酸酸地说:“我们上来时只有她一个先回来了。那这东西还能是谁送的?咱们座位上可没写名字。大家都能证明。”

周围几个正在轮流涂抹芭比粉唇膏的女生立刻讽刺地发出一片倒彩。

“哇,”捏着情书的男生也烫手似的怪叫起来,仿佛他们说的那个“她”是个没人权的角色,立刻准备拆开信封当面替甘霖朗读,“牛逼啊,连扫把星都看上你了甘霖。你怕是要倒八辈子血霉。”

扫把星说的是周渔,当时她人正缩在角落最后一个座位里不吭不响。

像平常那样,她总佝偻着肩膀掩饰着开始逐渐发育的柔软胸脯,瘦弱的面庞上挂着两只骇人的大眼睛,这年纪的少女还没抽条,应该是有些可人的婴儿肥的,可她总是吃不饱穿不暖,这些优质的水灵灵便通通没有。

本该丰盈脸上又干又瘦,还在单薄的鼻梁上生了一些胡椒粉似的斑斑点点,可能她也觉得自己不讨喜,所以长年留着刘海厚厚地盖住眼睛。

不知道从初几开始,学校里就突然开始传说那个倒霉鬼再世的小道消息。

说周渔是他们湾城千年不遇的扫把星。

谁要是沾上她,必须倒霉一学期,喝凉水都要塞牙缝,走马路都要摔断腿的那种邪门。

孩子们的谣言没什么东西可以佐证,好像是无害而有趣的流言蜚语,但是霸凌和孤立的行为不是闹着玩儿的。

尤其是在自尊心极其敏感的青少年群体中。

从谣言起同学中便没有人愿意和周渔接近,大家见到她就像见到了瘟疫。住宿房间的舍友们起先将她关在门外,在后来她面无表情地砸了一次门上的玻璃后,都要求调换到别的宿舍。

班主任几次劝说没有办法,加之周渔的父母对她又不是很关心,后来事态发展到在教室也没人肯跟她同桌,只能安排她去垃圾桶旁边的单独桌子上课。

今天也是,大巴车上的位置很多,大家都挑了前面的座位生怕晕车影响考试,而她则主动地坐在最后面,没有窗户的差位上。

甘霖闻言回了下头,视角里那个座位上只剩下一段尽力缩起来的裤脚,下面是发青的脚踝和脏兮兮的白球鞋,上面沾着些讨人厌的酱红同乌黑。

但甘霖没注意那些污渍,看的是:她又没穿袜子。

上周他明明趁着体育课大家都去换运动鞋的间隙,在她抽屉里塞了一打崭新的高筒棉袜。

为什么不拿来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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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过头来,甘霖心里头烦躁异常,直接伸手把后排男生手里的信封扯了,粗鲁地塞进背包里。皱眉撂下一句:“老师不在都造反了是吧?”

少年抢夺的力量太大,那封信直接被揉成了一团废纸。

他不常生气的,发火时神色也是带着收敛的,像是高山上飘了一层薄雾,可着恐吓的内容有问题,说什么老师呢?

过了今天,他们这伙人可就跟初中部说拜拜了。

甚至有几个学生,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后,根本不打算在读劳什子高中,所以初中老师还管得着他们社会人拉屎放屁?

周围的同学们可不怕,立刻哄笑起来,把甘霖的行为当成是同他们一样的嫌弃和厌

看書請箌YùЩǎηɡSんё.Mё更新块人壹步恶,好事者还冲着角落里的周渔大声嗤笑,“撕了撕了,看都没看就被拒绝咯!丢死人啦。”

半小时的车程,几辆大巴车将同学们重新放在学校大门口。

车门一开,同学们忘了刚才的插曲,欢呼着下车聚集起来,已经在商量着去镇上的网吧游戏或者是水吧打球。

甚至有胆大的,已经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直接点燃一支香烟耍帅。

没人注意到小耗子似的周渔等到大家都下了车,才从车门悄悄地钻出来,她远远绕开了人群,反倒是从西侧一处不显眼的墙头溜了进去。

这几天周渔看着比以往更寡言少语了,不过她一向是那种阴阴沉沉又不讨喜的女孩子,所以也没人深究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甘霖推了几个邀约,余光里看到她走远的地方若有似无地挑了下眉头。

如果没记错,学校宿舍早就在会考前一周关闭了,大家早都收拾了课桌和储物柜,今天之后他们就正式和初中部告别了。

周渔往学校里走又是做什么?

思绪只是短暂停顿了一秒,就被旁边几个拉拉扯扯的男生打断了,甘霖不太自在地躲开了他们蹭了铅笔灰的手掌,执意是要回家的。

网吧和水吧他没兴趣,也不觉得那些游戏有什么意思,况且吸烟有害健康,味道难闻,他宁愿回家在书房里闷上一天也不想受这个毒害。

顺手指了指对面街上一直等候多时的轿车,旁边同学才嘘声四散,有几个走了还回头叫着:“没意思啊你,爹宝啊?”

车子确实是甘景平的,知道儿子会考,特地叫家里的司机来学校等着接送甘霖回家。

路上,前面的司机在随着光盘里的无量寿经默念,最近司机的老母亲得了肝癌,家里头几个儿子都说人命有天,最后决定不做手术和靶向治疗回家找郎中吃点中药。司机是老小,以前最受母亲宠爱,算是于心不忍母亲在家等死,所以一直在念阿弥陀佛为母亲祈福。

甘霖无意介入别人的家事,所以扯出裤兜里的耳机塞进耳朵里抵挡着这种伪善的靡靡,顺便插上手机播放Ribsp; 的钢琴曲。

音量调大,盖住了扰人的声音,他才从拎过旁边座位的书包,把内层里的粉色信奉抽了出来。

司机碰巧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少年指腹正一寸寸小心抚平信奉上的褶皱,才垂着在夕阳下半透明的睫毛撕开了上头的红色油蜡。

信纸上有里廉价香水的刺鼻玫瑰味,淡粉色的信纸上还印着几朵带刺的玫瑰。

被从中间撕坏了。

没有署名,那上头只有时间和地点。

但甘霖不想承认自己认识那个规规矩矩像小学生似的笔迹。

递信人想在学校篮球场西侧的第二颗香樟树下,向他亲口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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