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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李三公子再说什么,韩飞又道:“还不止如此,我还听说,三殿下在求娶董侧妃的时候也写过诗,好像是‘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在求娶王侧妃的时候则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在求娶三夫人说的是‘忆卿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求娶四夫人的时候说的是‘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求娶五夫人说的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至于六夫人,用的是‘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七夫人用的是‘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韩飞暂时停了下来,他抬头朝着容祁几人看去,就见几人嘴角抽搐的盯着他,他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说道:“这可不是我特意打探的,书肆里有不少关于这位殿下的风流韵事的书籍,随手一翻也都知道了。本来么,男儿多情,这也无可指责,只这位殿下身边美人环抱,竟还作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诗词来,简直有辱读书人的风姿。”
韩飞说着,眉心渐渐凝起:“而且,诸位不觉得怪异么?三殿下自小生在皇宫长在都城,虽然结交甚广,这作诗写词的风格也太过变幻难定了,我虽没读过多少经史子集,却也知道文人风骨不会轻易变化。例如我的老师,作诗写词四十余年,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诗词内容变幻难定,但依稀可见他个人风骨。可在三殿下用的这些诗中,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
李三公子打着折扇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正了正色道:“世子以为……”
韩飞却不回话,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容祁,容祁见状,莞尔:“风雨暗,浮云起,金块珠砾,真几成假。”
韩飞不是第一个对容安的才华起疑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李三公子道:“萧公子曾在三殿下身边待过两年,可知几成真假?”
萧景宁生得俊美绝伦,在沉寂的时候眉宇间自带几分冷清,他闻言抬眸,看了李三公子一会儿,说道:“不知。”
李三公子失望的收回视线,手中的折扇再次打了起来,只是少了几分活力。
韩飞道:“李三,你莫要沮丧了,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李三公子其实也是恨毒了容安的,要不是容安,他胞姐怎么会背弃他姐夫,又如何能丢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这些时候以来,李三一直试图追查容安的罪证,奈何那人太过好运,每每有头目之时,总会跳出几个坏事的。
若三殿下那些诗词不是他本人所作,那么欺世盗名的名头他是背定了,到时别说是对皇位继承再无可能,便是京都,也不一定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处。
朝堂上文臣武将各自参半,文臣自诩清高,定是不屑与欺世盗名之辈同流合污。武将虽耿直随性,但绝大部分也是有原则的,他们不会支持一个盗窃者。
问题是,没有证据!
李三愁得眉头都要打结了,韩飞见着好笑,便说道:“再过几日,我和父王便回西北了,李兄若是愿意,可随我们同去,我瞧着三殿下的诗词中有不少是关于边疆战事的,说不定可以从边疆找出作诗人来。”
李三公子眼睛蓦地一亮,他立刻就答应了庆阳王世子的建议。
容安在京都扬名已经有许多年了,期间虽有人疑惑,但终于还是没有被拆穿。他若一直在京都候着原作诗人入京,怕是等到头发白了,牙齿掉了,也不一定能等到。四处找寻就不一样了,说不准出了京都就给他碰上了。
李三笃定,容安的诗词定不是他一人所作!至于有多少人,得慢慢查探。
容祁听着李三公子和庆阳王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除了萧景宁,无别人看见。
萧景宁微微叹了口气,跟在这人身边两年多,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曾真心辅佐容安,奈何容安自负自大,有不少计划都被容安自行破坏。否则,容安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表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却是举步维艰。不过,萧景宁仔细想了想,若为容安筹划的是面前这人,容安怕是早已经登上太子位了。
当初,面前这人太子位被废,皇族身份被除,皇后与皇帝离心,追随他的朝臣倒戈,可谓是身处风里雨里,然则通过他的步步算计,八殿下成为了北疆战神,皇后看似不管事却是后宫真正的不二之主,容行造反,势力被除。容列和容安现在虽在制衡,但手下可用势力却是被一步步瓦解,正一点点溃散。除此之外,从地方官员到朝中重臣,从寒门士子到权门上位都在被逐步肃理,朝堂浮云渐去,露出清明之态。宣帝成为了明面上的最大赢家,可是宣帝手中的势力究竟真正有多少是他的,他自己怕是都不知道。
说到底,还是他不如面前这人。
想到这里,萧景宁的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一时间酸甜苦辣咸集了个齐全。
萧景宁的神思渐渐飘远,他在想,若是他还在容安身边做谋士,在面对这人步步算计的时候,他能坚持多久?
第17章 废太子谋略16
李三公子和庆阳王世子都不是会客气的主儿,在容祁这里一坐就是一天,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抱两盆冰回去,说是不想和三殿下纠葛太深。
又过了半月,庆阳王述职完毕,准备起身回西北。事情是在他们一家启程的前一天发生的,别真郡主偷偷从房间里逃出去了,他们遍寻不着,只得延迟了回程的时间。
两日过后,庆阳王一行还是没有找到别真郡主,韩飞只得上门求了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容祁,容祁沉吟一会儿,问道:“三皇子府可有寻过了?”
容祁话音一落,韩飞的脸立刻就黑了,说道:“我和父王已经往三殿下府中递过帖子,并没有得到回应。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真就在三皇子府的证据,不敢乱闯,所以冒昧上门,想请侯爷为我们做主。”
容祁淡淡道:“本侯只是三品平康侯,在这京都谁的主也做不了,世子还是莫要再说这话了。不过,要想寻回别真郡主,本侯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韩飞难得正经的说:“还请侯爷赐教。”
容祁道:“庆阳王一家入京述职,别真郡主却在离京前一天失去踪迹,怕是有人想要挑拨藩王与陛下的关系,刻意拖延藩王离京的时间,世子大可入宫向陛下请罪,顺便请陛下派人帮忙找寻别真郡主的下落。”
韩飞有些为难,别真闹出的事情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有心人也没有瞒住,京都那些自诩高贵的权门,谁不在背地里说庆阳王教女无方,说别真郡主不知羞耻与人无媒苟合。
韩飞有些颓然,说实在的,西北藩王的威严都给别真郡主丢光了。只是,不管别真郡主如何,她都是他们西北藩王府的郡主,她代表着他们西北藩王的脸面。若是这次的事情处理得不好,他们庆阳王府怕是就要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来京都将近两月,作为庆阳王世子的韩飞受到的拉拢讨好试探不计其数,好在他并未被浮云遮眼,这才勉强干净的坚持到了最后。
现在被别真郡主扯了后腿,韩飞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韩飞在容侯府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往皇宫而去,宣帝在得知韩飞入宫的目的之后,也大致明白了西北藩王府的态度,他对他们的识趣很是满意。
宣帝心情颇好的宣见了庆阳王世子韩飞,在确定了韩飞入宫的目的如他所想之后,很是大方的允了他的请求,还派了一列羽林卫随他一起寻找别真郡主。
庆阳王在得知儿子干的事情之后脸都黑了,他把韩飞叫到跟前,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咱们再京都丢脸丢得不够吗?你这么大张旗鼓找人,人家会怎么看我们西北藩王府?”
韩飞疲倦的拧着眉头,说道:“现在京都朝臣怎么看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怎么看,别真这事儿若处理不好,我们整个庆阳王府都得给她陪葬。父亲,我早说过,咱们的根基在西北,老老实实守在西北就是,不管新帝是不是有削藩的打算,至少现在这位是没有的,咱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谋算,你偏不听,现在可是……”
庆阳王现在也是后悔莫及,好在尚未铸成大错,眼看着就能远离京都这个是非之地,关键时候又被女儿扯了后腿,他现在别提多郁闷了。
所以,即使被儿子不甚尊重,他也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这事儿的祸首是他呢?
而且,庆阳王也发现了,这京都真不是他这种刚毅耿直的将军能待的地方,他不过是想保住爵位世袭,就差点让人算计得回不了西北,若是长时间待在京城,还不得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也不知京都这些官员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一个个脑子里的算计简直比他们大西北的山路还要多,说句话得绕半天弯子还不到正点,两个字能挖出一堆坑来让人跳,简直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庆阳王又抹了把冷汗,以后这京都能不来就尽量别来了,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这时候,韩飞又开口了,他说:“父亲,若是别真不肯回西北,您少不得要在宣帝跟前表个态。”
庆阳王虎目一瞪,怒道:“不肯回西北?一巴掌拍晕了带回去!”
韩飞只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他这父亲打仗是个好手,但在人心谋算方面,怕是连京都的小官小吏都及不上,也亏得边疆人心单纯,不然……
韩飞闭了闭眼睛,有些绝望的想,只希望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状态。
两天后,别真郡主被找到,是在三皇子容安的府中。
把别真郡主关起来之后,庆阳王和世子入宫向宣帝表示感激并请辞,宣帝也不留,简单吩咐了几句便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庆阳王和韩飞刚回到府中,命令人收拾准备启程,就听丫鬟来报,说别真郡主竟然在她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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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张脸都黑透了,他忙朝着别真郡主的房间走去,刚进房间就见请来的大夫捏着花白的山羊胡须不住摇头,庆阳王心里一紧,忙上前询问:“大夫,本王的女儿怎么样了?”
大夫被庆阳王充斥着戾气的脸吓了一跳,他慢慢收回搭在别真郡主手腕上的手,说道:“不妙。”
“缘何?”庆阳王世子盯着大夫,目光冰冷。
大夫目光微闪,不自在的说:“郡主脖颈上的伤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大好,只从郡主的脉象上看,似是双脉。”
庆阳王世子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勉力站稳了脚步,问道:“大夫所言,可是属实?”
大夫道:“虽然月份不够,脉象并不明显,不过应该是不会错的。”
终究,还是最坏的情况。
庆阳王恨恨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别真郡主,只见她面色苍白,脖颈间一条明显的淤青,看上去尤为脆弱可怜,庆阳王咬牙切齿道:“麻烦大夫开一副凉药。”
大夫犹豫,医者是治病救人的,开凉药是要损阴德的,不过在庆阳王拿出白胖的银元宝的时候,大夫还是眉开眼笑的接了。
阴德哪有银子重要。
大夫把药方写好之后就被庆阳王交给了亲近的侍卫,让他亲自去买药熬药,誓要将别真郡主腹中的孽种打下来。
庆阳王怕别真郡主又跑了,让韩飞去吩咐离程事宜,他则亲自守在房间中,等着凉药。
别真郡主在韩飞离开之后不久就醒了过来,她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哀凄向庆阳王请罪,说她知道错了,她愿意与他们回西北。
庆阳王心里大松,对别真郡主的防备也大松,所以在别真郡主提出要出恭的时候他也没有多防备,结果别真郡主再次成功出逃。
庆阳王在得知别真郡主又跑了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他起身的时候用一巴掌拍坏了身边的桌子,出门的时候又一脚踹了房间的门。
庆阳王带来的亲随再次出动,寻找别真郡主的下落,不过这次并未找寻多久,就抓到了还没有走远的别真郡主。
别真郡主跪在地上,双手护着肚子,神情戒备彷徨:”父亲,女儿自知不知羞耻,可女儿还是想求您放过女儿放过女儿腹中的孩儿,女儿自愿脱离庆阳王府,做个平凡普通的女子,与心爱之人厮守一生。“
韩飞闻言,神情冷漠道:“你愿意放弃郡主身份做个平凡的女人,那么三殿下可愿意放弃他的荣华富贵成群妻妾与你远走高飞?”
也不知道韩飞哪句话刺到了别真郡主的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她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倔强道:“父亲,大哥,别真求你们成全。”
庆阳王也不知道是不气了,还是气得狠了,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想好了?”
别真郡主咬唇,坚定的点了点头。
庆阳王神情复杂的看了别真郡主一眼,说起来,这件事的祸首还是他,他若没想出那馊主意,别真现在还好好的待在西北,以后会寻个普通的官宦子弟成亲,过上普通的生活。
“那么,为父会入宫请皇上撤了你郡主的身份,西北藩王府不会再给你任何方便,更不会出动任何力量辅助三殿下,如此,你可也愿意?”庆阳王道。
别真郡主道:“是!”
庆阳王总算知道了儿子之前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若是别真没有珠胎暗结,他是真的打算将她打晕了带回去,可是现在……他看着别真苍白却坚持的面容,他根本下不去手。
第二天,庆阳王和世子韩飞再次入宫,请求宣帝摘去别真的郡主封号,宣帝虽然诧异,但知晓了缘由后,心中也另有谋算,很是痛快的允了庆阳王父子的请求。
同时,宣帝念庆阳王父子镇守边疆劳苦功高,在摘除别真的郡主封号之时赐与三皇子为贵妾,择日入府。
第18章 废太子谋略17
别真被削了郡主位,被庆阳王府逐出宗族,便是皇帝做主以贵妾身份入三皇子府也是完全不够看的,在充满着美人心计的三皇子后院,不定要受多少磋磨。
韩飞在离开之前,又来容侯府拜访过一次,他神情疲倦的说:“承蒙陛下恩准,我和父亲可以将别真送进三皇子府再离开京都,昨日别真已经入三皇子府了,我和父亲打算后天离开京都。侯爷,此番拜访,我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侯爷成全。”
容祁道:“可是关于别真郡主?”
韩飞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终究还是血脉相连,别真的事儿我们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还请侯爷在别真离开三皇子府的时候能暂时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韩飞感激不尽。”
容祁静静看着韩飞,眉宇间似乎有些疑惑。
韩飞沉了沉眸色,继续道:“别真自来没受过委屈,就算她现在肯为了三殿下委屈她自己,但这份委屈定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到时候若她肯离开三皇子府,还请侯爷暂时收留。”
容祁颔首,温和笑道:“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这点小事,我自是不会推拒,你且放心就是。”
韩飞郑重的向容祁行了个大礼,诚恳道:“多谢侯爷。”
韩飞只在容侯府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他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或者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再见的机会。
容祁刚送走韩飞,萧景宁就过来了,两人刚好在容祁的院子里擦肩而过,萧景宁与韩飞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示意之后便自行离开了。
容祁还没回屋,便朝着萧景宁走了两步,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萧景宁道:“在下若不过来,侯爷就该忘了现在是服药的时候了。”
容祁抬头望了望天空,眼见着日上正空,确实又到了该服药的时候了。容祁曾是顶级炼药师,尝试过的药剂也不在少数,只是他服过的药剂从未有这几年服过的苦涩难吃,容祁想着,若是再熬上几年,他怕是再也不想接触药剂了。
可是,依着这具身体油尽灯枯的状态,不服药怕是坚持不了几天。
容祁叹了口气,让人将药汤送了来,仰头喝下。
萧景宁见容祁服了药,这才说道:“刘长洲死了,就在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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