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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雪崇附和,“极好极好呀,月钱可高,学生们也乖巧听话,不会教你厌烦的。”
胡俨失笑,“那你怎么不听话。”
燕雪崇噎住,喉咙发哽。
“我……”
胡俨挑开长眉,做出凝神静听的姿态。
燕雪崇:“……”他忙缩进角落画了会圈圈,默念: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掉六根毛七根毛,念完,打起精神拎上小铲帮忙干活。
白细捂嘴偷笑,燕雪崇每天晚上随他过来,此事便每天来一遍。
燕雪崇不是个吃闷亏的性子,谁惹他一分他非得回敬十分,白细无意将墨水泼他身上那次,都给他记恨上好长一段时间,唯独遇上胡俨,次次碰上石头,也次次都缩进角落憋着,跋扈的性子收敛不少。
选拔贤人武士的时间就在这一个月内,胡俨已决定留在禹城,遇此机会,便也去了。
弘兴院近一个月热闹的很,两院学生相聚一堂,又招待了不少前来应征的人,当以胡俨最为出众,不光是容貌,他的琴艺卓绝,很快博得夫子们的赞赏。
不久后,胡俨成为弘兴院的琴乐先生,也因他生得俊美,调侃有趣,火速成为全院最受欢迎的先生。
为此,燕雪崇苦恼不已,因为他发现,院里有学生喜好男风,还把主意打到胡俨身上来了。
第86章 一更
后院地窖建成, 霍铮花去每月一半的月钱,买来些冰块置入存放。
冰块的价钱不便宜, 多为富家权贵门户里夏天供用, 寻常百姓很少有人舍得花钱买。
在一次游街中,霍铮发现白细喜欢喝那些在冰块里冻存过酸甜冰凉的果水。
每逢天热酷暑时,马车穿过集市, 白细总眼巴巴地缠霍铮买上一杯冰果水,你一口我一口的分, 霍铮多给他买一杯,白细又不愿意, 怕是浪费钱。
论过日子,白细有了自己的小主意小算盘,霍铮想给他添置衣裳鞋袜, 都需与他提前言明,不再随意挥霍了。
手里存攒的钱剩余后, 霍铮一改曾经几年都不换新衣物的旧习, 年前与年底按时添换衣物。
白细模样易招人喜欢, 沉闷内敛的男人感到危机四伏, 两人虽心系彼此,霍铮亦从不是那等眼识浅薄, 只注重容貌的人。
自尊心作祟, 他嘴上不说,暗地里却也学着胡俨,打扮起仪容, 做个相貌堂堂的男子。
兰婆院中三位风格迥然不同,相貌出众的男子,令街坊四邻的姑娘们愈躁动,奈何三人回院后关起大门很少接客,一墙之隔,隔去妙龄少女的春思。
霍铮着重起装容后,白细自当被他迷得七荤八素,恩爱的两人招来胡俨时时酸上两句,笑话白细没出息。
院中栽种的花自春天来时便相互绽放,夏后,入目的姹紫嫣红,花香满园,芬芳四溢。黑珍珠是一只爱花犬,很少去折腾院里的花花草草,有时候小猫儿在花丛内打滚,它还会将猫儿小心叼出来,讨好地舔着它,猫儿便也不去折腾这些花草了。
清早,霍铮和白细一前一后从房间出来,胡俨和兰婆没有起身,两人并肩蹲在井边的石板上洗漱干净,白细仰高脑袋撅嘴,“铮铮。”
霍铮俯头亲他,大舌头勾着小舌头含弄在口腔内翻搅,搅弄后抵在舌头下的软软小窝舔舐,白细气喘不已,霍铮方才松开他,哑声笑道:“舒服了?”
白细眼儿湿亮的点点头,“舒服了。”
把他伺候舒服,霍铮才回屋准备早饭,白细则拎起扫帚打扫院内的落叶,分工明确,形成无言的默契。
汪汪——
黑珍珠响亮的叫声划过庭院,告诉白细外头有东西接近,它叫声刚落,门外那家伙凌乱叩门,白细过去把们掩开一条缝,大眼迎上小眼,马儿长长的睫毛刷动,告诉白细,它受王八龟神医之托,给他送点东西。
马背上负有一个小箱子,白细取下,摸着马儿的鬃毛抚顺,与它道谢。
马儿连夜跑了一路,与他讨要些草料填腹,白细很快引它到马舍,霍铮趁着热饭的空闲,过来喂好两匹马。
木箱古旧,锁头都带了锈迹。霍铮撬了半晌,打开箱子,将里面置放的东西交给白细。
是一卷破损的羊皮卷,内附有王八龟神医写在树叶上的扭曲字迹,说这是它整理龟窝时发现的一份兽医古籍,古籍留在它手上也是浪费,遂嘱咐马儿将此送到他手里。
“铮铮,你先忙,我回书房给神医回封信。”
他附到马儿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话,进了书房,不久后拿着一封字迹未干的信件,仔细系在马腹上,马儿还得跑一趟,愈发卖力的食用草料。
羊皮卷上有好几道破损开的缺口,白细展开查看,上面记载了几道非常古旧的疾病和方子,略过缺口时,白细艰难地拼凑着其中剩下的字迹,忽然睁大眼。
卷里里边记载了兔子怀孕之况,在未严明分有雄雌的情况下。
白细手捧羊皮卷分神,满脑子想竟是他也可以怀有身孕吗?
透过窗户望向把早饭端进院中的男人,白细因为此事无端端红了脸,把羊皮卷仔细收好,快步离开书房。
——
胡俨已在弘兴院内任职琴乐先生,每天一早,他们用过早饭,三人同乘马车去弘兴院。
马车拐出巷口,另一架等候的马车并行齐驱,燕雪崇掀开车帘,张头探脑,“胡俨、胡俨。”
白细拉开帘子,燕雪崇望见车内的人,忙将所带的好酒举起,胡俨好酒,燕雪崇多了个讨好他的法子。
两车相隔,胡俨道:“我如今是你的先生,你这般直呼我的名字,不妥。”
燕雪崇改口,“先生。”
胡俨直言:“赖皮赖脸。”
燕雪崇没接话,眼睫笑眯眯的,落下车帘时,对着虚空的一点叹息,羡慕起白细和霍铮来。
当朝男风为人不耻,好像有几个钱就能随随便便找兔子玩玩,燕雪崇不是没有想过,既然他爹不准他近女色,那他就去看看男色好了。
私下真要与那群好友去见识,临时却怯起了胆,有人想靠近他,那股脂粉的味道一熏,燕雪崇当场就找借口跑了。
兔子们打扮的妖里妖气,清纯一挂的还不如白细,那面容俊美的,更不及胡俨。
更重要的是,燕雪崇仅踏进香红之楼半步,愧疚之感源源生出,好似做出对不住胡俨的事。
马车停靠在弘兴院外,四人下了马车,平日里燕雪崇见到胡俨巴不得变成尾巴长在他身后,今日却故意落在后头慢悠悠的走,笑着让人把带来的好酒送到胡俨手上。
白细眼尖的发现,燕雪崇走起来有点瘸。
第87章 二更
弘兴院四院分成八院学生, 每日编排不同的教学。
燕雪崇跟在白细身后溜溜达达进了琴房,他们第一堂课是琴乐, 古朴的琴摆放在教堂上, 胡俨走进琴房,学生们手里抱琴陆续走到自己的位置,摆琴落座。
合院之后的八个分院, 皆由文物生错乱开,依照人数比例组成, 两方学生最初维持分明的界限,文生在右, 武生在左,两位院长巡视完,两人暗忖后, 决定打乱学生们的位置,由抽签决定, 极大提高了武生与文生同桌的机会, 借此磨磨他们的性子。
白细与燕雪崇坐了一桌, 他低头看着燕雪崇桌底下不自在摆开的腿, 接触兽医一方面后,对伤也有了解。燕雪崇走起路姿势不对, 他把写好的小签条递过去, 问他发生何事。
燕雪崇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掀开一小块下摆,露出的小腿包扎上过药。
他嘴角下拉成一道委屈的弧度, 回给白细的签条上写着:我被我爹打了。
燕家除了燕雪崇,往上还有两位公子,他的大哥与二哥。
家风严厉,那两位燕家少爷自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养着,燕老爷一直想要一位女儿,可夫人第三胎生下的,依旧是位小公子。
燕夫人到了年纪后身子一直娇养着,大夫说她再生一位就要折损元气,燕老爷对他夫人感情忠贞,未曾纳过任何小妾,也因此,对这第三位出生的孩子格外宠爱,或许想要弥补没有女儿的遗憾,把他当成女儿养。
可无论燕家怎么养,都改变不了燕雪崇是为男娃的事实,他在所有人的娇宠下长大,养成一副跋扈张扬的个性,燕父意识到儿子过度骄纵时,已经改不回来,只能愈发严格的管教他。
燕雪崇近日没皮没脸的纠缠书院先生一事,不知何时落到燕老爷耳中,昨天他从兰院被家丁护送回燕家时,燕老爷的马车就停在隔街上看着。
燕老爷亲眼目睹自己的小儿子自课堂结束后,由书院一路缠着先生回到大院,天色晚了才依依不舍回去,他痛心疾首,想到孩子不光是性子养歪,还养出了龙阳之好。
富家门户也有不少人私下里养些兔子取乐,但总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即便心知肚明,大家也都藏着掖着,哪像燕雪崇这般,死皮赖脸的纠缠,对象还是他的琴乐夫子。
当晚燕雪崇从兰院哼着小曲儿回家,家里迎接他的是燕老爷黑如铁锅的神色,义正言辞的告诫他不准再缠着胡俨,燕雪崇定然不从,脑子一热,吐露出自己对胡俨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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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爷严声厉色命他改正,燕雪崇没延承下他爹那颗聪明的脑袋,执拗的性子倒如出一辙,梗着脖子就说非胡俨不可,燕夫人在场都阻拦不下,燕老爷命管家把荆条取来,对着他狠抽一顿。
燕雪崇不仅腿下有伤,前身后背都有,好在他爹打人不打脸,不然他可没法来学院见人了。
牵动身上伤口,他疼得咧咧嘴,眼睛却闪着光芒,痴迷地看着台上的胡俨。
白细这才意识到,燕雪崇对小蝶执着的程度恐怕无药可解。
“夫子,学生有个地方不解。”燕雪崇故作疑惑,向胡俨讨教琴艺。
燕雪崇成为琴艺课堂中最勤学好问的一位学生,也是进步最大的学生。时常借着学琴的机会,与胡俨亲近的接触。
胡俨下去拨着燕雪崇面前的琴时,嗅到一股若隐若无的药味儿,他垂眼看着对方,发现这小公子精神不如往日精灵,嘴角的笑容完全是强撑出来的。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胡俨来到禹城有一段时间,每天在学院与一群年轻的学生们打交道,心血难免冲上了头。
他本性羁放,为人师的作态端久了,骨子里便感到压抑起来。
这日学堂结束,他没有与白细两人一块乘车回兰院,特意避开燕雪崇,拦了辆马车到城内最大的红楼放松。
红楼内的女子不卖身,她们才艺各色,容易讨得些有钱人家又自命不凡清高的公子赏识。
胡俨入了楼内,就受到热情地款待。
随着他的消失,燕雪崇从家丁口中得知胡俨的去向,只是家丁跟到袖香街时便折回去忙着通报,报错了一条消息。
青楼与红楼同接对邻,胡俨是进了其中一楼不错,家丁给燕雪崇报的却是青楼,他一听到胡俨去青楼寻欢,眼眶都热了。
被他爹打时,燕雪崇心里想着胡俨,愣是鼓足一口气咬牙没求饶,此刻他急红了眼,顾不及药上到一半的伤口,瘸着腿脚要爬上马车,吩咐马夫赶快驾车过去。
第88章 一更=·=
夏天气候多变, 燕雪崇驾乘马车赶去袖香街的功夫, 明朗的很快被飘来的乌云遮蔽, 积聚的墨黑云层渐渐浓厚,卷起凉爽的风, 远远的云幕下不间断传来沉闷的雷鸣。
夏雨说来就来, 豆粒般的水珠从天上一粒粒砸落,紧接着汇成一大片,吵闹的落在车厢顶, 摆街的小贩与游走的行人迈快脚步找寻宽敞的屋檐避避雨, 燕雪崇频频拉开车帘, 扬声催促马夫再快些驾车。
马夫驶入袖香街, 夜色渐弥,青楼灯火明亮,歇了一日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扭动纤腰,依在凭栏上娇声呼吆客人,但凡经过袖香街的男子,多数经受不住美人们娇滴滴的叫唤, 即是不与美人共度春宵夜, 也要进去搂着人小酌两杯,过把温香软玉在怀的瘾才离开。
比起青楼,对门的红楼到显得安静许多,伶声丝乐在飘摇的风雨中悠悠传荡,楼外不见招揽客人的身影。
燕雪崇跃下马车, 家丁来不及为他撑伞遮雨,他一拐一瘸地急冲冲朝青楼里跑,停在门外,稍加整理雨水打乱的头发,领着家丁进去,临入门,忽然起了犹豫。
胡俨会不会不喜欢他这般鲁莽的行为?
男人想寻寻乐子解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胡俨眼光高,指不定进来喝两杯酒,若他冒然出现,怕会让胡俨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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