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压在肩膀的手臂沉重,他竭力挪开, 脸都憋红了, “你放开我, 我要去找我哥哥。”
褚少桀勒紧他, 白细越折腾力道就越重,看他脸红得跟个果子似的,才松开,“我说了我带你去找。”
“你骗人。”对方人多势众,白细不敢当面揭穿他,“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告诉你们院长。”
白细从方子尘口中得知兴武院的规矩比弘扬馆还严格, 动不动就学生抽鞭子, 起初他觉得这地方规矩太可怕,现在想想也情有可原了,他身边这群武生莫名拉着他不准他去找铮铮,蛮横不讲道理,该抽。
褚少桀带着他, “你说哥叫霍铮,我帮你问问咯。”扭头问后面那一群武生,他们摇头,“没听过咱们武院有这个人。”
“喏,你看,他们说没有,不如跟我去训练场看看?”
“我不、不去——”
抵不过褚少桀力气,白细不想被他拖着走,只能愤愤跟上,脑袋却左右转,企图能巧遇武院里管事的先生,比如院长。
细雨飘飘洒洒,训练场的方向却传来喧闹的哄声,热火高涨。白细的心跳忽然加快,他朝训练场望去,褚少桀笑道:“前面在搞好玩的事,走,过去看看。”
擂台下挤满一大群黑衣劲装的武生,这群人有着宣泄不完的精力,得了时间休息,不弄些事来就手痒。
褚少桀拉着白细靠近擂台,对挤在前面的武生咳了声,围在眼前的武生接二连三让出一条道,视野宽阔,白细当即看清楚擂台中间的霍铮。
他惊呼,作势往前冲过去,却被褚少桀牵着衣服往回拉,“跑哪呢。”
白细瞪他,“我哥哥就在上面。”
褚少桀看向擂台赛比武的两人,其中的武生他认识,目光自然转向霍铮,“他就是你哥?”
一旁的武生凑过来,道:“他是院里新招收的武教。”
褚少桀扬眉,“武教?有点意思了。”
他低头对白细道:“你哥要来咱院当武教,不怕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啊。”
白细睁大圆眼,直直看着台上的霍铮,“你、你说什么半条命。”
褚少桀笑了笑,摆着他的肩膀转了一圈,“看到附近的人没。”
白细:“……看到了。”
褚少桀道:“人是不是很多?”
他点头,眼神却死死盯着霍铮,霍铮在擂台赛与人交手,拳脚相加,他就怕少看一眼霍铮就给人打了,心脏扑通扑通,像要跳出嗓子。
“你哥想留在这儿,就得与这里所有武生打一遍,把他们打服了,他才能留下来。”
白细有点不理解话里的意思,四周黑压压的一群人,个头都比他高大生猛,他抖着手指一圈,眼眶顿红,不确定问:“这里的所有人?”
“对。”褚少桀邪邪一笑,“包括我,我的功夫可厉害,你现在跟我说些好话,我考虑考虑对你哥不下狠手。”
褚少桀理所当然的态度令白细更恼他了,“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打架不好。”
褚少桀睨眼看他,“是个男人就得会打架。”他随手一捏白细,“瞧你瘦得弱鸡一样。”话稍停,褚少桀突然吹出一记长长的口哨,白细顺着他目光往台上看。
“你哥功夫不错嘛,这就撂倒第四个人了。”
雨雾下霍铮全身湿透,汗水交混雨水,他喘着粗气,视线向下搜寻,眼睛从一片黑色人群中落在白细身上。
白细忙推开褚少桀,“我哥哥看到我了。”
他说着朝擂台边沿跑去,霍铮对武判说了句话,跃下台子,白细差点扑到他的身上。
身体汗味浓重,霍铮不敢离白细太近,“怎么过来了。”
附近都是围看的武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霍铮把白细带走,与褚少桀擦肩而过时,下意识瞥了瞥对方。
霍铮步子大,白细蹦蹦跳跳紧跟在他身后,到了没人的地方,霍铮停下,撩起衣服擦汗,白细要给他擦,他稍微退让,“我汗重,熏到你。”
白细故作姿势动动鼻子,“闻不到。”
霍铮无奈,拿他没办法,刻意把白细拉在墙边,用自己高大的体格遮住,以免让人看到。
白细掏出干净的帕子慢慢沿着霍铮高挺的鼻梁擦拭,他心里有点难受,“铮铮,你真的要和这里所有的武生打过一遍吗?”
霍铮不想他担心,却没选择隐瞒他,“嗯。”
白细果然更难过了,嘴角向下抿着,眼皮耷拉,过了会儿抬眼看他,“不打好不好?”
霍铮用余光随附近看了两圈,“要留在兴武院,就必须把这些武生打服。”
知道白细心里想些什么,他执起对方的手贴在脸颊,侧过嘴亲了亲,“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相信我。”
伤在他的身体就伤在白细的心里,霍铮对白细保证,“我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白细眼睛红红地呜了一声,嗓子微哑,“明天记得带药膏过来,不行,今晚回去后,我们去药铺多买些药备着。”
他还是怕霍铮身上哪里被打青了,惴惴不安地想讨个抱,又悄悄缩回手。
霍铮反手就抱他,用力拢紧,随即放开,“除非有要事,以后尽量少过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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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斗的场面看过去难免会残忍,轻则拳脚相加,严重点还会把人打出血。
霍铮不愿白细看到这样血腥的画面,掌心贴在他发上揉来揉去,道:“时辰一到我就去弘扬馆接你。”
“嗯!”白细点头,他想起一事,垫脚覆在霍铮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句,“铮铮,这里有个叫褚少桀的人好讨厌。”
霍铮记下褚少桀三字,不问任何缘由,凡是白细讨厌的,都得留意。且不说白细心软善良,很少会用情绪去讨厌一个人,眼前无端想起方才与其擦肩而过的武生,那模样不像个普通子弟。
他暗道:若与这个叫褚少桀的人打起来,下手得更重点。
第55章 一更
午后, 霍铮准时驾着马车候在弘扬馆外接白细回家, 清一色素白儒服的学子们执伞从书馆里鱼贯而出。
他们对每天出现在门外旁侧等候的马车见惯不惯, 又是雨水频繁的时节,家境优渥的子弟, 出行多为搭乘马车, 有的还带了书童伺候,比起弘扬书馆的自由,另一头兴武院的武生就未必有这样的闲情了。
兴武院立下严格的门禁, 武生们无论是家世背景如何, 统统视同一律, 强制留在武院中住宿。
白细在霍铮的搀扶下爬上马车, 霍铮在车厢里摸着白细身上是否有被雨淋湿的地方,白细则严肃审视他,湿冷透骨的时节,霍铮的身子摸过去仍有些汗津津的触感。
进入兴武院的第一天,霍铮应了数十位武生的擂台战,饶是他身强体健,一天高强度的打斗下来, 筋骨也难免生出不适之感, 有的部位磕磕碰碰,霍铮专门挑着衣服下的地方抵御,露出的面部脖颈看不出有哪里淤青。
、
这才第一天,他得坚持下去,半分也不能懈怠。
霍铮握紧白细的手亲了亲, 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白细轻唔一声,没说什么话。
阴雨朦胧,石街边长满了湿滑的青苔,马车平稳地穿行在雨巷中,白细突然掀开车帘,紧抿着嘴一语不发,在霍铮衣服上扯了扯。
霍铮抖开缰绳把马车停靠在路旁,雨水沿着蓑衣滑落,霍铮推开白细的手让他收回车里,问:“怎么了?”
白细道:“咱们先去药铺。”他不赞同地看着霍铮,“今天就要买药膏,兰婆雨天身子不舒服,也要给她多带几副药回去。”
依照霍铮每天打这么多场擂台的架势,家里剩下的跌打骨头伤药定不够用,明明不久前才说好要去买药的,马车没往药铺的方向去,白细心里就有点来气了。
“铮铮,这儿不是去药铺的方向!”
霍铮调转马车,沿着回来的路折了两道弯,驶向禹城中最大的药铺。
一地湿漉漉的滑,行人从水坑踩踏而过,水花飞溅。天阴雨冷,其他铺子门庭清冷,药铺却挤满了前来抓药的人。
每逢冬春时季,生病的人非常多,药铺里头病人咳咳喘喘,霍铮让白细在车厢里等着别进去,免得沾了感染自己也病起来。
白细依他所言,从马车里探出半截身子交待霍铮要买哪些药,他现在记药方可厉害了,人与兽在一定方面有着相通的地方,需懂得灵活变通,对症下药。
白细说完一串药名,又支支吾吾补充了一句,“你抓前再问问药铺掌柜的这样抓对不对,万一出错了……”
霍铮点头,眼里含着浅浅的笑,“知道了,小白大夫。”
白细捂着发热的脸颊缩回车里,对着虚空的一点傻笑。
药铺内发生了争闹,城里司徒家小公子的爱宠生了病,抱来要给大夫医治。
妙手回春/药铺不光是禹城内最大的铺子,铺内还有几位医术颇高的大夫每天定时坐诊。
连日来候在铺里的病人渐增,大夫们忙得离不开手,小厮药童们挨个安抚病人们焦躁的情绪,偏偏司徒小公子不吃这套,财大气粗,亮出白花花的银子往他们身上砸,“快让大夫来给我的小宝看病,没看到它都病得没精神了么。”
药童看着司徒小公子怀里的那只毛发银白的没什么精神的猫儿,为难道:“可是病人们已经排了一天队了,不能再耽搁看病的时辰。”
司徒小公子带的家丁们推挤开药童,脸一虎,让挡在前头的病人让路,半点不顾忌满屋的人,仗着有钱,为所欲为。
霍铮两条眉毛拧紧,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伯就要被推倒在地,霍铮搭了把手扶起他,折身大步朝门外的马车过去,过了片刻,白细与霍铮一起进了铺子。
那司徒小公子势头汹汹的让大夫给猫儿医治呢,垂摆的衣袖忽然让人轻轻一扯,身后有道软软清亮的嗓音,“你的猫我给你看,你别打扰大夫们给病人看病了。”
司徒小公子回头,上下怒视了白细一遍,看他是个书生打扮,语气没有方才那般凶,吊着眼看他,“你能给小宝看病?”
白细点点头,当今世道兽医很少,城内仅有的兽医看的也多是牛马羊此类耕作拉货的兽禽,给猫狗鸟禽一类的看病的兽医不常见。
饲养宠物的门户家世背景多数不简单,医好了能小赚点银钱,若医不好,免不得惹到这些富家子弟弄到医馆关门,经验不足,便也不去琢磨了。
白细伸手摸了摸猫儿,那病怏怏趴在司徒小公子怀里的猫儿细声咪咪叫,难得打起了些精神舔舔白细的手指头。
白细发现这只猫儿就要开灵智了,处在懵懂与开智的界限。
小宝这只猫娇得很,一般不让人碰它,司徒小公子瞧见自己的宝贝猫黏着白细,就道:“那你给它瞧瞧,若你治好了小宝的病,本公子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又问:“你是弘扬馆的学生?”
白细让司徒小公子抱着猫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下,他给猫检查身子,点头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噢~”司徒小公子给他的小宝顺毛,“我有个朋友也在弘扬馆念书,你应该听过他,他叫燕雪崇。”
白细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一句:这世道真小。
小宝平日里嚣张的性子此刻变得异常乖顺,白细抬起它的四肢也不挣扎,就是去翻它的私密一处看,猫儿摇着尾巴象征性挡在那里细细轻叫,若在往时,谁要碰它早被抓挠的满脸是伤了。
司徒小公子惊道:“小宝除了我,第一次不攻击旁人呢。”
白细解开挂在猫儿脖子上的铃铛,“以后不要在它脖子上挂这些东西,它不喜欢。”
又道:“我去给它抓几副药,你在这里等会儿。”
霍铮走在队伍中排着取药,白细让他一并取了给猫开的药方,分有好几副,递给司徒小公子旁边的家丁,“每天早晚文火煎熬两副喂给小宝。”
说罢,打开一罐晶莹透明的药膏,抹了些沾在指头。小宝轻嗅,用舌头舔了舔,白细把药膏交给司徒小公子,“每天喂它吃东西的前半个时辰喂它一点,若三天后小宝没有好转,你到弘扬馆找我。”
这是白细第二次给动物看病,没有了麋鹿山那次的紧张,给猫儿检查身子对症下药时,娴熟淡定,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自信的光彩,让霍铮看得移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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