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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含之也很好脾气,并不与人相争,这些人玩笑也有分寸,知道袁家旧事,轻易不拿这个取笑他,仿佛都不知道他那篇举世闻名的休书。
在他的面前更是少提魏字,可袁含之却没有再娶的意思,多少官媒到长安坊中去递帖子,他眼睛模糊这一条还是桩好处,分不出美丑。
这些各家送来的帖子都被杂役烧了引火,冬日里来点坑了,第一年还时有媒人走动,第二年便都知道袁含之不肯再娶妻子,慢慢媒人都不再迈袁家的门。
京城的媒人好拒,龙门山中的袁夫人却不能眼看着儿子形单影只,原来那个掏心掏肺只盼着他们夫妻和美,谁知造化弄人,越发想给儿子挑个知书识礼温柔贤惠的。
连谢家送来有意再结姻亲的信函,袁夫人都仔细看过,听说谢七极有才名,说不准倒能和儿子处得来,还是谢氏给拒了:“我出嫁时这个妹妹年纪还小,可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别个不一定,她却是一定的。”
有谢二夫人的为人摆在那儿,真的娶了谢七,袁家可就没有一天清净的时候了,袁夫人又岂会不知,只是可惜那女孩的才情,再要找一个读过书有慧心的难,干脆就往温柔里去找。
谢氏倒有些知道这个小叔子的脾气:“含之当年还逃过婚,母亲若是作主替他定下来,他只是不肯娶,岂不耽误了别人终身。”
袁夫人经了风霜,身子大不如前,心里放不下这个小儿子,听儿媳妇说的确是有理,叹息之后道:“我是怕他老来无靠,做高官有什么用,他父亲的官位不高么?身前身后都是那洗不干净的污名,丹心托月,这个新皇帝还真是促狭。”
谢氏低了头,不敢接口,袁夫人便道:“我知道他心里有谁,可再想团圆也是痴人说梦,他便不娶妻,有个女人在身边照顾他也好,总要给他留个后,等他百年之后,灵前总该有个捧盆摔瓦的,清明有个供饭点香的。”
谢氏更不能再说什么:“母亲可别说这些话,小叔子此时还转不过弯来,伤心也是有的,再隔些日子,慢慢就好了,到时再给他寻一门婚事。”
“我自己的儿子,我又哪会不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一个两个都像他爹,咱们替他操心,指望他能放下旧事,再娶新人也是痴人说梦。”又不能当真不管,当着儿媳妇的面不能再说,背地里思量着便要落泪,感叹自己果然老了,两个儿子下狱都没哭,这会儿却止不住要落泪,“果然是人老心软了。”
两人正自感叹,不意又收到了袁含之的信,信是写给袁慕之的,把自己不会再娶的事说了一回,知道母亲绝不能安心,请兄嫂在两个儿子这中挑选一个,过继给他,以承香火。
说是过继,也不并让这孩子搬到京城去,依旧还养在嫂嫂身边,若是到了年纪想进官学,也可送到京城来,由他送两个孩子进官学。
袁夫人这下全没话说,背着人哭了一回,想着怎么说服儿媳妇,又怕不养在身边,就是过继了也不亲近,袁家几个孩子都还记得二婶,长子年纪大些,记得更深,看母亲叹息祖母垂泪,便道:“我给叔叔当儿子,我给他供饭吃,爵位就给二弟承继。”
这话是当着祖母的面说的,谢氏恐怕婆婆伤心,作势打了儿子一下:“你叔叔哪里要你供饭,他自会成亲有子的。”
袁夫人却拉过孙子的手,对儿媳妇道:“你莫哄我了,他这是把后路都想好了,堵我的嘴,怕我给他送个人去。”
事还未定,袁含之已经禀报上来,奏明此事,秦昭看他当真不愿再娶,沉吟道:“既然如此,便如你的心愿罢。”
卫善听魏人秀哭得压抑不敢放声,对她道:“院中无人,你想哭便哭罢。”说着从袖中掏出帕子来,魏人秀却并不伸手去接,泪珠滚落到衣襟上,她伸出手拿袖子胡乱抹了脸,心中这番悲痛已经积攒了千余个日夜,此时终于宣泄。
魏人秀与卫善已经没有话说,不论当年还中如今,都开不了口,可她心中还牵挂袁含之,半晌才对卫善道:“你……你劝他再娶罢。”
卫善把帕子收回袖中:“他若肯听我的,早就听了他母亲兄长的,又何必我来说。”
魏人秀坐着怔怔出神,厨房里烧了热水送来,卫善看看外头的天色,立起身来,最后对她道:“你洗漱罢,究竟是谁欠了谁的,也算不明白,等春天袁家就要把孩子送到京城来了。”
说着步出小屋,出了院子才对守院的兵丁道:“把她看好了。”
原来秦昭说的如他所愿,竟是这个意思。
她不赞同如此,可人既然是二哥送来的,摆明了是送给袁含之的,到底如何处置,是关是放都看袁含之的意思。
小德子办齐了东西送到万福寺中,竹镜架软被褥,还给魏人秀添了一付妆奁,木梳木钗样样俱全,房中一样硬物也无,连个蜡烛台都无,只给她一只铜碗,用来点油灯。
针线剪子一样都无,她在途中还起过自绝的心思,是两个武婢牢牢看住了她,卫善总不放心,让上官娘子住在寺中陪她。
卫善回到宫中,正是宫门下钥的时刻,四角望风楼第一声鼓响,她才迈进了甘露殿,太初在殿内等她,眨巴着眼儿,小心翼翼探问道:“怎么样?”
怪道殿中人散得这么干净,原来是躲她的,太初缠着人不住问,把人都问怕了,她一边问还一边捂住了承烨的耳朵,不让弟弟听了去,对宫人道:“他小人儿最会听话了,免得他学出去。”
宫人们只知道小德子送信来,娘娘换了衣裳便出宫去了,隐隐听见是送了什么人来,心里猜测,嘴上哪里敢说,被太初问得急了,吱吱唔唔吐露两句。
太初知道爹爹从战场送了个女人回来,瞪大了眼儿不敢信,在殿里来回踱步,一时忧心母亲和那人起争执,一时又害怕母亲作心,提心吊胆好半日。
卫善看她这样子,伸手捏了她的鼻尖:“你可真是什么都打听,是要紧的人,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你可一句口风都不能露。”
太初听见是要紧的人,这才放下心来,可万福寺中有个陛下送回来的女人的事儿,依旧透了风出去,除了十几个兵丁守着之外,小德子又不时送吃的喝的过去,这事儿又怎么能捂得住。
这么过了月余,卫善并没有再去万福寺看魏人秀,此事摊在她的面前,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又何必强逼着她非得做出个决断来。
徐太妃和碧微都来打听口风,卫善半个字也不露,只当没有这么个人在,碧微都已经劝她,若当真是秦昭送来的人,便赶紧给个名份:“此时定了,你给的低声,他回来也不能说什么,若是按着不给,真的有了后福,给的份位许就高了。”
卫善把这些写信告诉秦昭“天下乌鸦一般黑,人人不信君王有深情,倒个个都信书生有厚意”,气得秦昭画了只白乌鸦塞在信封里寄给她。
皇后既不听劝,也无人再敢去劝她,都提心等着七八月个孩子落地,若非有孕,便留在身边侍候了,又何必要送进京来,还送进了万福寺,这是防着皇后生妒心呢,究竟如何,等七八个月也就知道了。
崔芙大着肚子还进宫一趟:“外头传说纷纭,我实在放心不下,世子走的时候只让娘娘多照顾我,我却没半分能帮到娘娘的地方。”
卫善赶紧让她坐下:“叫你别动弹的,走马坐轿万一颠着了可怎么好。”叫宫人取了新鲜樱桃来给她吃,“外头人风言风语,怎么还能传到你耳朵里?”
崔芙辈份虽是嫂嫂,在卫善跟前却似个小姑娘:“我心里记挂娘娘,娘娘可别和陛下起争执才好。”
“起什么争执。”卫善扑哧一笑:“我还等着你这胎生下来,养好了身子,来替我当女校书呢。”女官的班子一时建不完善,秦昭的旨意虽来了,却少有人肯当第一人。
章宗义的夫人胆子虽大,却没读过书,还得等到叶凝来作这第一人。
☆、第408章 相见
崔芙毕竟年轻, 在娘家看人眼色度日,嫁了卫修日子虽好过了, 可崔家隔三岔五便要上门来扰, 光是崔大夫人那些事她就千头万绪, 听见卫善要让她当校书,专司草拟文章掌管典籍,心中隐隐雀跃,可又有些害怕,手抚在腹上:“这些事儿我没干过, 有心相帮,也恐怕耽误了娘娘的事儿。”
卫善看她人丰腴了许多,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粉面微红含笑,原来似一枝未开的清荷, 这会儿眼波流转笑开芙蓉, 看来白姑姑调养得当,等卫修回来,说不准辅国公府便有小少爷了。
宽慰她道:“这事儿谁也没干过,总要磨一磨,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崔芙家学渊源, 既设校书,便不只她一人, 想到还有共事的, 倒不那么慌张了, 她这一胎算一算还有四五个月才落地,还要做月子,到时已经有了章程,她便只管跟在别个后头先学起来就是。
卫善在设立女官之初,倒没把生育一事算在其中,这么一看,能做这事的人就更少了,似崔芙这样还年轻的,往后还得生养,等真的衬手了,又要生孩子去,究竟有些烦恼。
崔芙进宫本就是为着担心卫善,看她浑然不以为事,心中略安,别人不懂娘娘与陛下深情,未嫁时自然也不懂,等嫁了人,有了卫修,倒能品度出来一些,不再替她担心,还坐着车回了辅国公府。
再有上门来送礼打听的,她不再似原来那般闭门不见,而是择了客人请进花厅,等这些人问了,她便道:“可别听那些风言风语的,哪有这么个人呢。”
干脆连这个人都给抹去了,卫善说没有,就是没有,这些个诰命面面相觑,心中再猜测也不能跑到万福寺去一探究竟,软言劝道:“娘娘如今可算得是亘古未有的第一人了,何必因这些小事就失了体面,世子妃纵是不替娘娘周全,也该替世子周全,替国公府周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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诰命们来叩辅国公府的门,也是因为崔芙在卫善的面前能说得上话,她们说的也是丈夫们的意思,京城中的勋贵大臣都盼后宫安定。
大业实在乱得太久了,自东宫战死边疆,前朝后宫便乱象丛生,建国之初雄心壮志的正元帝,未能攻下南朝便驾鹤西去,再经过永平帝这个痴儿皇帝和魏宽这个土匪伪帝,余下的这些大臣,实在希望后宫稳固。
此时大业势头正好,广开财源,重拾河山,卫家一族一南一北分掌雄兵,两任皇后都姓卫,可这一个与上一个脾气性格全然不同,帝后一旦起了争执,恐生变故。
崔芙虽则年轻,未嫁之前少有交际,可在崔家见惯了这样打听事的,听了这话便笑道:“当真没有此事,娘娘召我去,是问我这些日子身上如何,我看娘娘的精神好的很。”
诰命们在崔芙口中打听不出什么来,回去便等着万福寺里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来,都已经预备好了贺表,皇帝得子,别的不说,贺表总要上的。
还有性子急些的,到林府章府去打听消息,希望这二位能劝一劝皇后,当真不给这个孩子名份,岂不是不贤德,皇后已经有了不世的尊荣,何必在子嗣事上伤了帝后情份。
林文镜听了一句半句已经不耐烦,一个字都不与人多说,直接端茶送客,吩咐管事道:“似这样的无聊事,不必再报上来。”
章宗义倒是见了些人,暗声道:“这是天家事,岂能容咱们置喙,皇后娘娘认下,咱们便上贺表,她不认,咱们便当不知,充聋作哑,把事儿圆过去便罢了。”
问得急了,他才又道:“陛下将这人安置在万福寺,又送信给娘娘,看起来并不想与娘娘生隙,说不准预备好了去母留子,到时这个孩子还不就是娘娘养活着。陛下都没给这个女人名份,你们倒着急替她争起来,别办了陛下不想办的事。”
这才说得诸人恍然,京城里吹了连月的风一下子便息了,卫善依旧按时派小德子去看魏人秀,知道她开始向武婢打听伪朝的事,摇一摇头,看来袁含之依旧还是落空,她就算肯跟着他,也得改名换姓,换一个身份留在袁含之的身边,可阿秀又怎么肯呢?
这七八月的功夫,没等到万福寺有皇子降生的消息,只等来了军报大捷。
秦昭一路向西攻城,这一路上都有大业旧臣来投,魏宽杀不尽这许多人,有第一个来投的,秦昭便立时加恩,不仅没有降罪,还宽慰安抚一番,说此系魏宽弄权蒙蔽臣子,当日降了魏宽的旧臣子,若有心改错再投大业的,统统既往不咎。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跟着眼看秦昭大军要到,城中百姓逼迫守城官员开城门投降,秦昭这场仗,越打越顺,将魏宽逼入了姚州,再往西就是吐蕃了。
前线战场又送回一个人来,这回没有藏着掖着,是受了伤的袁含之,他被流矢射中,胳膊中箭,不能拿笔,本想在军中养伤,可秦昭非得送他回来,一路车船,年前便回了京城。
卫善派小德子去慰问,小德子带着太医药材去看,却是轻伤,卫善特意传召了太医来,问他道:“袁郎中的伤可要紧么?”
太医也觉得古怪,虽是中了箭,可伤口并不深,在军中养伤便罢,又为何特意送回京城来,想来是陛下十分宠爱袁郎中的缘故,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替他看伤。
对着卫善不敢欺瞒,禀报道:“袁大人得天佑,箭创并不伤,送回京来这些日子,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换言之就是幸而队伍走的快,要是再慢些,那创口都已经长上了。
卫善一听,嘴角一翘,对太医道:“给袁郎中多开些药,内外都要,再开些食补的方子,他这只手可是要拿笔的,不能出一点错漏。”
太医很不明白,为何如此小题大做,可不管不奉旨意,依言开了许多珍奇药材下去,又把方子写得极厚,这些药吃完了,袁大人只怕得胖上一圈儿。
卫善又下令让袁含之好好养病,不许人去打扰他,不时赐膳食去,又让小德子再去万福寺时透漏两句风声给魏人秀,说是袁大人阵前中箭,千里迢迢送回京城来救治,就算捡回这条命,他那只手怕是废了。
魏人秀听了脸色煞白,头一回让小德子带话到甘露殿,想见一见卫善。
卫善这回却未常服出宫,打扮得庄重华贵,身披锦绣头簪宝钿,缓缓步进小屋,隔了大半年,里头已经添置了许多东西,卫善没有苛扣她的饮食,可既在佛寺中自然是吃素。
魏人秀还要过两匹竹青素布,想要自己裁衣,她的衣裳都是做好了送进来的,不叫她拿针,卫善大概知道她要素布是做什么用,小德子一问,她点头允了。
如今这两匹素布都裁成了衣裳,一看就知道是给袁含之做的。
卫善迈步进去,魏人秀站在屋,她看见卫善便急问道:“他……他的胳膊当真没救了?”
“太医正在全力医治,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卫善说着坐到桌边,自己抬手倒了一杯茶,给魏人秀也倒了一杯。
魏人秀咬着唇,想救卫善让她见一见袁含之,可又说不出口来。
卫善等她开口,一杯茶吃尽了,点一点床上铺着的布衣:“这是给他的罢?让小德子送去就是,他那院里人口简单,连个女人都没有,寻常烧火做饭都不容易,倒该添两个侍女侍候他才是。”
魏人秀身子一震,她抬眼看向卫善:“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卫善看她一眼,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就在魏人秀以为没有指望的时候,看见卫善微微点头,长眉微挑,凤眼含笑:“成啊,你要是走脱了,罪名就是他的,该给袁家的面子已经给了,终归他那只手已经不能提笔了,对二哥没甚用处。”
魏人秀胸膛起伏,眼睛里仿佛能射出寒光来,怎么也不信卫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咬牙忍耐,竟一字未吐,卫善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再让她看一看又黑又瘦的袁含之,另一半也就成了。
小德子带着侍女打扮的魏人秀到袁含之的小院里去,袁含之正在床上拥被大睡,小德子对管事和书僮道:“这是娘娘特意赐给袁郎中的侍女。”
魏人秀看年纪不小了,又是已婚妇人的装束,管事只当是赐下来的尚宫,除了宫人,还有烧灶的赶车的,替他添了个齐全,这些人一半的功用是照顾袁含之,另一半就是看着魏人秀。
魏人秀一进院子就见处处都没个章法,她和袁夫人谢氏在一处学几年如何理家,原来在龙门山日子再简朴,处处都是安逸的,袁含之当了官,竟住在这个么小院里,心中酸楚。
等进屋看见袁含之躺在床上,屋里炭盆将熄未熄,被子斜歪着,赶紧上前替他盖被,低下头仔细看他,一时忍耐不住,眼泪就滴在袁含之的面上,袁含之悠悠然醒转,只当天上落雪,胡乱就要伸手抹去,牵动了受伤的胳膊“丝”一声抽着气。
被魏人秀一把握了手:“你快别动。”
袁含之怔住了,怎么也不相信魏人秀会在他身边,怔怔开口:“阿秀?”
☆、第409章 牵绊【补全】
袁含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已经有三年多未曾见面了,自魏家写信给女儿,以魏夫人生病为由, 将她从龙门山骗到京城起,二人便分隔两个阵营,袁含之偶尔喝醉了还会念叨起那封《休妻书》, 里头零零落落的字句就像刻在心上一般。
魏人秀看他的胳膊裹得像个粽子, 只当他确是伤得厉害, 被他握住了胳膊,也不敢挣扎,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在锦被上。
一面哭一面道:“你这个呆子,别人打仗, 你往前冲什么?你又看不清楚, 怎么不往后躲一躲。”
袁含之在自己家里走道都还会踩空了阶梯, 袁夫人为着自己这个儿子没少费心, 他倒不是当真这点路也瞧不见, 只是走路的时候在分神, 想着诗书,比划着字帖,非得有个书僮跟着, 在他后头喊:“二爷迈阶。”
魏人秀隔着窗户听见小书僮脆生生的喊“二爷迈阶”, 就知道是袁含之来了, 每到这时她便理一理衣裳, 拿描好的花样子到谢氏那儿去,两人在回廊上能碰见,袁含之总是先让她过去。
他眼睛一好,鼻子便特别灵,闻得魏人秀身上的香气与别人都不相同,自有一番干净清冽的滋味,她给他做的鞋子袜子,才拿来时也有这味道,兜在袖中密密藏着。
她一去再无音信,等到龙门山都听见消息说永平帝下旨禅位给魏宽,袁含之呆坐片刻,知道魏人秀是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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