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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老弱妇幼之外,年青壮丁肯跟着走的便一并带走,不肯走的就地杀了,粮仓军械仓库能搬走的搬走,不能搬走的也放火焚个干净,吴三先锋破城而入就见满城火光,街市一片狼藉。

这是当年正元帝与周师良李从仪作战时,袁礼贤下的命令,魏宽当年用这个法子打下许多城池来,如今却早不是大夏末年的乱世。

当时跟着军队还有一条活路,留下来却是必死无疑,天下久战,田中早已无人耕作,逃难灾荒之时易子而食,人人想的都是如何活命。可如今天下大安,这些年也未有大的灾祸,吃得饱穿得暖,哪一个肯离开家乡去当兵?

城中处处破屋残瓦,孤儿寡母倚门哭嚎,卫善随着大军进城之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惨像。吴三领军继续去追潞州残军败将,卫善便领着人进驻潞州衙门,先把城中域图取来,何处有粮仓何处有军械所,先捡点干净,收拾残局,再定民心。

卫善不能置身事外,等着人把路替她铺得安安稳稳,她管过帐屯过粮,小顺子唐九又在身边听她差遣,没一会儿便把情中情况摸清楚了。

将城里两个最大的寺庙腾出来,东寺给无家可归的孤儿寡妇们居住,每日拨发粮食,人多粮少,城中又被掠夺一空,每日能喝到的也只不过是薄粥。西寺用来治疗残病,过道正殿中铺开木板就算是床,由军医一并医治。

城里一乱起来,便有人在家中地窖里头藏米藏金银,这些人还能活,没有积蓄的人家也能以工换食,或是修补城墙,重建工事,或是替伤员们裹伤,换洗衣衫。最要紧的是将损毁的田地重新耕种灌溉,才能解决城中百姓冬天的口粮。

潞州城中百姓先时见个女人身穿甲衣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七八个卫士,还觉得古怪,待知道她便是传闻中的晋王妃,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盯着看。

卫善这些日子与将士们共同进退,身边带着青霜,上官娘子又从晋州赶回来会和,日子自不比过去那样精细,若不是沉香死活不肯离开她半步,她必要将沉香也一并送回晋王府去的。

青霜终于不用再作婢女打扮,也一样穿起甲衣来,按剑跟在卫善左右,悄悄对卫善道:“他们都在看王妃呢。”

连诗作都已经流传出去,林先生亲自写的,他替秦昭卫善二人各写了一首,将卫善披甲随军之事落在诗中,引得多方赞誉。

潞州原来的官员大半都被叛军处决,城中处处百废待兴,既要重新任职官员,又要打扫战场,安顿百姓。魏宽这个办法确是拖慢了晋军进攻的脚步。

可也因此给了吴三机会,叫阵之时将潞州城中惨状喊出来,又告诉那些被抓走的壮丁妻儿安好,晋王妃善待妇孺,吃饱穿暖,只待父亲丈夫儿子们归家。

临阵之时这些兵丁高举着□□跑过来,立时扔掉军械投降,临时倒戈与晋军并肩坐战,魏宽用当年袁礼贤的法子,当年用来确是不错,可如今时移世易,反受其乱。

卫善每到一地,都亲自照看伤员,施医施药,又重建县学,修整房屋,自是人人称颂,美誉一直传到了秦昭的耳朵里。

秦昭坐在帐中拆开了来信,短短几行字,一扫过便露出笑意来,帐前小卒一见王爷露出笑容,还当是得了什么好战报。

这些日子清江送来的战报很是让王爷担忧,中间隔着几个州府,又有魏宽的人马阻挡,不能及时伸出援手,魏宽与江宁王两面夹击,清江虽则兵力雄厚,日子长了也难以支撑。

以是秦昭下令速攻,及早打到魏宽跟前,就越早能够解清江之围,让魏宽无力去顾及清江,江宁王这点兵力,固守吴越是足够了,想要吞并清江,还不能够。

等到吴三分兵力支援卫平,江宁王就更足虑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速攻,大军挺进原州陇州,只要再平庆州,便能解清江燃眉之急。秦昭已经几日几夜不曾阖眼,帐前小卒难得见他这样高兴。

秦昭确是因为卫善的消息高兴,也是因为吴三比自己想象中打得更快更好,绕过浒州直取靖城,就能比秦昭先一步援救清江。

摆在卫善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先去跟秦昭会和,另一条是去清江解救兄长,她犹豫片刻,选了随军去清江,支援兄长。

不意魏宽竟真把清江大片土地拱手让给江宁王,竟要围死卫平,卫平一边要抵御江宁王的船队,一面又要与打来的叛军缠斗,那边并不急攻,只不断夹缠不休,让卫平不得不分出一半兵力来,防着魏宽使诈,打得兵丁疲惫之后,再发起猛攻。

自四月到七月,卫平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他守的清江这个圈儿也越缩越小,清江的兵丁都擅水,当年秦昭设想而未能实现的水寨,在卫平手中建立起来,若非依靠水寨,也支撑不了这么久。

到得八月,魏宽军队的攻击越来越少,看了信报方才得知,晋地大军与秦昭兵马两边将东北两边连成一线,魏宽不得不将在半兵力都调去抵挡攻势。

大业的疆域仿佛一个八卦形,半块儿在秦昭的手里,半块儿在魏宽的手里。

江宁王尝着了甜头,隔着清江哪里知道魏宽腹背受敌,无暇再往清江发兵,他只当自己必能夺回清江这片土地,当时两人约定的就是魏宽取得大业,而江宁王收下清江。

大夏朝臣不住反对,岂可与窃国者同谋,可江宁王却不顾反对,甚至还调回了厉振南,让他去攻下清江,若能夺取清江,便将他官复原职。

卫平才刚歇了一口气,又被厉振南盯上,两边隔运河对峙已经数年之久,对彼此用兵的法子已经极为稔熟了,厉振南正想趁清江兵力未复急攻下来,谁知对手突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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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的这个人自然就是林文镜,他用手摸过水寨图域,认出是卫敬禹当年的构想,秦昭又完善了它,摸着水陆两个城门,林文镜叹息一声,对卫平道:“你父亲若是活着见到,该有多么称意。”

林文镜在心中推演无数次,若是碰上别人还不定能赢,厉振南当年就已经是闻名天下的武将,他的仗是怎么打的,打起来有什么习惯,最疏忽之处是什么,林文镜样样都心中有数。

几回对阵都被清江料得先机,吴越的探子不住往厉振南跟前送信,报说清江新来一位军师,是个断腿盲眼的废人,瞧着弱不禁风,可晋地军士待他从来礼遇有加,见其面不敢行其行,若有急事纷纷绕行。

厉振南听完信报便紧锁眉头,这几番布局都不似出自无名之辈,可他成名多年,又以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对方故布疑阵。

厉振南确是不曾听说过林文镜,他也没有机会听说,当年林文镜未出业州就差点死在马下,宝剑封尘二十载,终于重现光芒。

☆、第357章 会和

清江大营, 本是正元帝为进攻大夏, 拿下吴越等地,拓展大业版图而训练的一批精锐。正元帝在时不住调拨军费, 将清江打造成了一座兵镇, 高竖墙广积粮, 为的是有一日能南下进军。

卫平就是凭着这些扛过了两边夹击,可若是再无援军, 他被重重包围, 也不知还能再守几日。吴三的大军赶到之前,卫平已经七日不曾合眼。

魏宽的军队接到了信报, 知道晋军绕过浒州直取靖城,是想解清江的燃眉之急, 趁着晋军未来加强攻势,卫平亲自守在城楼上,日夜不休才打退了一轮轮攻城的兵丁。

吴三援军一到,魏宽大军立时撤退,秦昭的军队只要再踏过了庆州, 就能直逼京城了, 他们在清江耽搁不起。

卫善就在水寨中见到了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的大哥卫平, 卫平已经多日不曾睡过,见过吴三林文镜, 又命人杀牛宰猪招待兵丁, 自己才饮了两杯酒, 便撑着手在桌前睡了过去。

师清如招待卫善, 见她随军而来,贴身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几件,人比过去瘦长了许多,风尘仆仆的模样,知道她是惦记着卫平才赶来的,心里万分感激,若不是晋军齐时赶来,清江还不知守不守得住,眼圈一红,对卫善道:“妹妹可真是,这一路辛苦了罢。”

卫善一把握住师清如的手,笑晏晏道:“不辛苦。”

她的精神比才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越是替将士百姓们做得多,她就越是神采飞扬,经过渭州城时,百姓献上一付红甲衣,她此时就穿在身上,腰上是当年秦昭送给她的那付羊皮箭套。

上头的描金图早就褪了色,两只细嫩的手也磨出了茧子,如今她的箭术大有长进,骑在马上也能连发箭矢,竟也能骑杀敌人了。

师清如被她两只手一握,觉出她掌心毛糙,翻过来一看,见原先细如脂白似玉的手掌上头生了一层老茧,当真落下泪来:“妹妹歇一歇罢。”

“不歇了,我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侄子侄女们呢。”她说着便笑起来,满面开怀的模样:“只是这回来得急,没得置办见面礼。”

师清如紧紧搂住她的胳膊:“还要什么见面礼,我是再没想到,京里会出那么大的变故的。”满面询问望着卫善道:“陛下……陛下当真是个痴儿?”

师清如自嫁给卫平之后便没有再回过京城,正元帝驾崩,永平帝登基,他们都只上过丧表贺表,久不回京城,有许多消息都不灵通。

连师朗也不曾想到,正元帝会把江山交到个傻子孙儿手里,听见流言还大骂无稽,外头传得越来越凶,师清如将信将疑。

卫善微微点头:“承吉还是太孙的时候,齐王妃下的毒。”这事儿冰冻三尺,早已经不知到底是哪一片雪花先落了下来,今日态势,实则人人都在其中出了力。

师清如倒抽一口气,三军将士竟效忠一个痴傻的皇帝:“我父亲还道不会这么快就生乱呢。”师朗的话更不留情面一些,他猜测着京中会有大乱,也还期盼永平帝能够顺利成年,可他没有想到,永平帝自己就是乱象的核心。

两人说了几句话,师清如便给卫善收拾屋子,又让丫头烧了水来:“我看妹妹替换的衣裳都不堪穿了,不如先拿我的穿上,虽是旧衣都是洗干净的,妹妹别嫌弃才好。”

师清如也已经许多时候没有裁过新衣了,拿出来的都是旧衫子,卫善随过军,方知卫平当年调侃秦昭时说的都是真的,不说洗澡,有时连擦脸都来不及,能够穿一身干净衣衫已经不易了。

她已经连着几月都没有泡在盆里洗过澡了,能用热水擦身抹脸已经是件奢侈的事,此时终于见了浴桶,整个人热水里一浸,长长吐吁出一口气来。

沉香洗干净手脸替她洗澡,人人都对能换上一件干净衣衫而觉得舒畅,沉香一面替她洗头,一面道:“早知道我就该多塞两块香胰子带出来。”

卫善眯了眼泡在水里,轻声一笑,自然不是不累的,只是仗越打越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反而不觉得累了。

沉香跟着又问:“这下公主该去找王爷了罢?”

他们夫妻已经经年未见了,在京城送走秦昭,一恍到如今两年多了,这两年里世事变幻,对彼此的

思念自来都是支柱,此时眼见兄长平安,清江有了强援,也该去和秦昭会和了。

卫善睁开眼,对沉香道:“你让吴将军调一队人马,明日咱们就往陇州去。”

沉香欢喜应上一声,公主无有一日不再思念王爷,两人能够重见,实是一桩大喜事:“城中也不知还有没有商号开着,总得替公主置办些东西才是。”

卫善出来的时候便是轻车简从,并没带多少东西,一路上又散尽了钗环,将自己值钱的首饰都分给了沿途百姓,到了清江就只余下几件换洗衣裳,和身上一付红甲。

总不能就这么去见晋王,沉香一面打算一面想着去城中裁些布,总得赶制出条裙子来,钗梳不齐,王爷见了岂不心疼。

卫善听她满口中打算,失笑出声,点点沉香的鼻尖:“他难道没见过我华服盛妆的模样?”倒是从未曾见过她身披甲衣的模样。

沉香叹息一声:“公主都多久没照过镜子了?”说着用巾子替她把头发抱起来,“连我看了都要掉泪的,何况是王爷看见了。”

卫善伸手摸了摸脸,知道自己确是瘦了许多,生完保儿之后就没胖起来过,她笑一笑,浑不在意:“往后再养回来就是了。”

卫善一到清江见过兄嫂便急着要走,卫平也不拦她,这些年兄妹未曾见面,可她千里迢迢赶过来,便是一份厚意,摆了些薄酒小菜,就算是家宴,又把几个孩子叫出来给她行礼,既是接风又是送行。

几个孩子都是半大不小,最大的只比太初大几个月,虽没见过卫善却知道这是姑姑,年年都给他们送新鲜玩意儿,一见面便觉得亲近。

师清如生了三个孩子,一女两男,父亲贬官到了清江,孩子们就一直跟着父亲读书,学得很知礼数,卫善一个个搂在怀里,生得既像卫平,又像师清如:“姑姑头回见你们便没有见面礼,只好日再补了,告诉姑姑,都想要什么?”

几个孩子都不敢说,最小的男孩儿还未开蒙,听见卫善说什么都成,扁扁嘴巴:“姑姑,我想吃糖。”城中困守半岁,厉振南断了商道,虽不缺米粮,糖食点心却少了,他已经快要半年没吃过香糖果子。

卫善笑着摸他的头,一口答应了他:“好哇,姑姑给你送各色香糖来,宝塔糖粽子糖元宝糖,睿儿想吃什么都成。”他咧开嘴就笑,张开手要卫善抱他起来。

师清如替卫善打点行装,找出自己几身衣裳摆进箱子里,卫善一看,还是当年她送给师清如的云锦,她裁成衣裙,新嫁娘时穿的,这怎么肯要。

师清如笑了:“总是要去见王爷的,也不能太简陋了,何况这些衣裳我裁是裁了,到了地方根本就没穿上,衣裳是旧的,可从没上过身。”

卫平是统帅,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凭白替他惹来非议,便把爱美的心思收了,这些颜色浓艳的衣裳,一次都不曾穿过。

卫善只得收下,她一刻都不肯耽误,东西收拾好了,急急上了马,往陇州赶去。

这一路依旧烽火连天,吴三是绕道取下靖城的,浒州还未拿下,整顿兵力一部分留守固守清江,大半兵力依旧还在继续蚕食魏宽手中的土地。

秦昭与卫平一南一北,到了南边再往北去,绕过诸多州府,连赶了二十几日的路,自八月到九月,将要到陇州时,传来了信报,秦昭再下一城,夺取庆州。

卫善赶到时,城中黑烟未散,攻城之时顶上倒下滚烫的热油,烧掉了攻城巢车,秦昭大军只得在城下用破城锤攻击城门,又用抛石机飞勾拉索跳进城中去,十个人中死伤过半,可也凭着强攻,将庆州城攻下。

卫善星夜奔驰而来,师清如给的衣裳首饰又在沿途分赠给人,身上只余下一身甲衣,守城的兵丁一见阵势,还当大业有援军过来,待细看举着“晋”字大旗,这才放下手中机弩,待人近了细问姓名。

卫善报上姓名,楼上兵丁层层向上禀报,未曾接到消息说王妃要来,个个将信将疑,待章宗权请出一看,给了守城兵丁一巴掌:“这一身红甲,还认不出来?这是王妃!”

守城小将赶紧将城门打开,方才开启就见一道黑色人影从直道上骑马而来,策马奔到卫善的面前,叫了她声:“善儿!”

秦昭一听说卫善来了,心若鼓擂,不及吩咐便骑马而出,绕着她的马身转了一圈,看她比过去黑瘦了一圈,眉目间却神采飞扬,也跟着挑眉笑了起来,对卫善伸出手来:“进城罢。”

☆、第358章 传说

自清江到陇州千余地里, 快马而来途中依旧不时能撞上散兵流匪作乱, 城镇都被晋军接管,这些人不敢进城,便往农家去劫掠。

卫善身边带着一支小队,遇上了自不能袖手旁观, 拿下的流匪有的归降了晋军,有的当场革杀,二十来日几乎隔上两日就有一场交锋。

卫善身上这件衣衫也不知是几日之前换的,入了秋接连下了几场雨, 纵马在山道上急驰, 袖上身上

溅满了泥点子,白衣都成了灰衣,除开一张脸抹得干净之外,连指甲缝里都是黑泥——她骑的马也连日未曾洗涮过了。

秦昭一路牵着她的手,引她进庆州官衙,这个地方还没收拾出来,院子里乱糟糟的,兵丁小卒正将倒卧的桌椅扶起来, 有那机灵的, 听说王妃来了,随手抓两个婢女,先将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 便不华贵也得干净。

卫善被秦昭牵着手行过回廊, 秦昭一阵风似的过去, 兵丁将士见了,纷纷停下脚步,对卫善抱拳行礼,看她腰悬配剑,风尘仆仆的模样,越发起了敬意。

自晋王妃随军出征起,已经有六个月了,半年行军,男人都不定能坚持下来,她却能自己骑马而来,叫人心中敬佩,敬佩完了再看王爷拉着王妃的手,都咧开了嘴笑起来。

秦昭眼中扫过,一言不出,先将卫善带进了厢房,扫了一眼两个正在打扫的婢女,她们赶紧退了出去,门一阖上,秦昭旋即转身一把将她按在怀里。

两人经年未见,容貌都有了变化,就连卫善身上的味儿,这会儿也不大好闻,可秦昭一只手按住她的背,将她整个人箍在怀中,阖上双目,恨不得将她嵌进胸膛中,也依旧不能解相思之苦。

卫善老老实实在秦昭的怀里呆了会儿,想到自己好好洗澡还是在清江时候的事了,伸手推一推他,仰起脸来看着秦昭:“二哥,别来可好?”

两人京中一别,到得今日时局翻转,恍若隔世,卫善伸出手去,指甲碰在秦昭的脸上,这才看见自己手指头发黑,也不知是马儿综毛上的泥,还是缰绳上的泥,赶紧要缩回来,被秦昭一把握住了,按到他脸上。

卫善终于笑了,眼睛里闪着光又含着泪,心里许多悲苦,出濉州之前分明想要对秦昭倾诉,可在见过这么多的烽火,看过这么多伤亡之后,这苦痛反而淡了,她皱皱鼻子:“我脏着呢。”

欲把手抽回来,秦昭却怎么也不肯,听见她说自己脏,这才细细打量她,头发上都沾着青苔干泥,身上是一股烟熏火烤长途奔走的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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