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马车载着卫善回府去, 秦昭骑在马上走在前头,尚在孝中,街市民人皆着素衣, 门楼铺子一样卖香糖细果, 只不闻肉味。
十三日内城中禁屠宰,冬日挂着卖的炉羊烧肉铺子俱是空的, 生猪笼鸡都不许进城。除了糕点铺子一样开市, 原来热闹的东西二市不挂红不卖肉, 确是显得有些萧索。
小福子小顺子一人一边跟车, 瞧见有吃的喝的都问上一回,肉不能碰, 麻脂果馅的小糕点倒能尝上两个, 里头原搁猪油的全换过素馅,京城里就只有那两家常卖素点心的铺子生意还是照常做着, 观音饼罗汉酥比往日卖得还更好些。
卫善在宫中住了十日, 急着要回家去, 赵太后的陵墓还未修完, 先停灵在皇家寺庙之中, 等到修完了陵墓再行下葬, 正元帝把这山坟事也一并交给了秦昭,这是一桩磨人的苦差,诸多琐碎细处一一都要审实,还要往郊县督办工程。
秦昭接了这桩差事,面上倒没显出什么来, 脸上一样带着笑,卫善却知道他心里并不高兴,只在人前不能显露出来,还得把差事办得漂亮。这才干脆出宫来,让他能在王府里松快松快,心里有什么不满意的跟别人不能说,跟她说一说。
秦昭把那几个才进东宫的东宫学士给拎了出来,自秦显领兵出征之后,东宫学士也只日常点卯,跟着便到麟德殿中与秦昭议事,著书修史之余,干脆把这些事交给他们,显显身手,也算是一件功劳。
秦昭有了这半日的闲暇,干脆送卫善回府,骑马跟在车边,偶尔问一问她要吃些什么,卫善自不能在街市上与他笑闹,二十七日的孝还未过,被人看见,难免落人口实。
掀了半边车帘,看他素衣骑在马上,告诉他说:“我只想快回家去,有什么要的,再让小顺子出来办就是了。”分明也只在王府里呆过一日,却已经觉得那是最自在的地方。
秦昭坐在马上低头冲着她笑,听见她说想赶快回家,心里也把王府当作了家,里头还有许多去处不曾带她细逛,冲她点一点头:“好。”
两人行到府门前,秦昭下马扶她下车来,卫善才踩着杌子迈下一步,就见府门前站着个人,看着有些眼熟,那人站得笔直,正往马车处看过来。
看脸一时还认不出来,看身姿和他身上穿的孝,卫善讶异一声:“这不是思恩公家的嘛。”论辈份要叫一声表叔,可听说他去了秦昭军中,九仙门换了人守,还当他留在清江大营里,没想到也跟着回京城了,他这会儿堵在门前,怕是为了哥哥赵大虎来求情的。
秦昭不曾回头,两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怕自己回头她就踩空了,等卫善站定了方才回身,扶着她进府去,在府门前立定了,对赵二虎道:“怎么不进去说话?门上也不请吗?”
门子赶紧请罪,心里叫苦,还是今儿才接着信,说王爷王妃要回府来,都在宫里住了十来日了,说不准儿得等孝过去才能回来,可对这位说甚都无用,他就是干来站着的,也不叫人报进宫去,也不肯走,在门前戳着跟个石狮子像似的。
赵二虎见着秦昭倒还好些,看见了卫善一动也不动,知道她嫁了人,把头低着不敢看她,反是秦昭笑了一声:“都是一家亲戚,你站在外头,跟我也太见外了些。”一面说一面引着赵二虎进门去。
卫善眉间一蹙,低头进门,他纵是要来求情,也该进门,这么干巴巴的站着,王府门前得亏着有牌坊兵丁,若是人来人往被人瞧见上念上两句,总又是二哥的不是。
她心中不悦,却没露出来,可身边两个立时都知道她不高兴了,秦昭侧脸看她,手上使力捏她一下:“你累了,先去歇着,我晚些过来找你。”
赵二虎更是站定了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眼睛还垂着,不敢看向卫善,也没话替自己辩白,站在原地吱唔了半日才道:“我娘……我娘叫我来。”
赵夫人在家里又哭又骂,皇后的门路走不通,这会儿才后悔起来,当日就不该那样只讨好了赵太后,谁知道她竟是个短命的。
思恩公躺在床上,他比赵太后的年纪还更大些,哪里受得住这个,赵夫人便把二儿子推了出来,让他去走一走晋王的门路:“你在他军中也替也卖过命,同他能说得上话,怎么不能去求,就你的脸是脸,一家人的命都不要了?”
赵二虎张口结舌,想说不是替秦昭卖的命,可赵夫人哪里还肯听他说这些,给了他银子让他走走门路,一面推他出门一面哭自己命苦,嫁了个老货生下三个孩子,女儿婚事艰难,这二儿子的脑子就像块硬石头,浑身上下的心眼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大儿子一根手指头。
赵二虎一听说大哥父亲竟插手这些事,根本不敢出门见人,他笨嘴拙舌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可他打过仗的人,赵家也只有他一个,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大功是没有的,可就凭着他姓赵,正元帝就愿意抬举他。
秦昭也知道是谁让他来的,要请他进前厅喝茶,赵二虎低着头,听见卫善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心里被风吹透似的凉,她不高兴了,连应都没应一声。
两人才在茶厅里坐定,卫善就让典膳所送了茶汤热菜过来,这些天吃素,饶是光禄寺的御厨也没法子把再素食烧出花样来,就是吃罗汉一品素,连着十天也早已经吃得腻了。
典膳送了些萝卜圆子青笋桃仁糖烧芋艿,还几样酱好的小菜,不能饮酒就喝些茶水,赵二虎和秦昭对坐,半晌都说不出话,反是秦昭笑了:“听说思恩公病了,可请太医了没有?”
赵二虎摇摇头,正不敢惹是非的时候,赵夫人进宫还碰了钉子,哪里再敢求太医,父亲的病请了大夫来看过,他年纪大了,受不住儿子下狱,赵家根本就没捞到几个钱,捞着的也都被哥哥填了赌债。
秦昭听了越发要笑:“该请还是得请,不请太医,陛下怎么知道思恩公是被人哄骗,心中愧疚,这才生病。”
正元帝不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动赵家,关押赵大虎不过是做做样子,隔得些紧巴巴还得放他出来,心中怒是怒的,这会儿却不会追究。
赵二虎愣了半日,秦昭说完这一句,不停给他添菜,挟到他碗里,他尽数吃了,又无话说,只好吃菜,扒拉得很快,把一桌子豆腐萝卜都吃完了,出了门才想到秦昭甚也没说,再想一想,原是自己甚也没来得及求。
秦昭快步往后院里去,一面走一面问小福子:“王妃可用过饭了?”
小福子跟在他身后,迈开了腿都跟不上,几乎是小跑起来:“王妃说人倦得很,很歇一歇再用饭,这会儿正睡着。”
秦昭脚下不停,进了落院这才放轻了脚步,看屋门挂着绒帘子,丫头们都守在茶房耳房,知道她确是睡了,掀了帘子进去,就看见她换了衣裳,正头着薄毯睡在榻上。
原来觉得她穿红色好看,从南边给她送的新衣裳一水儿都是红的,这会儿穿了浅绿色银丝玉兰的绸衫,一排珍珠扭扣系到襟口处,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搭在手上,手指尖从袖口缀得珍珠里露出来,呼吸又轻又均,黑袍将军就盘在她身边,一人一猫一起睡着。
秦昭慢步过去,才刚坐在榻边,卫善和黑袍将军一起眯起眼儿,秦昭伸手拍一拍她:“要不要抱你到床上去睡?”看她嘴唇一动,亲亲她玉兰花似的面颊,粉唇恰似花瓣深处那一点淡红。
卫善举着胳膊要抱,秦昭抱她搂起来抱到床上,黑袍将军“喵”的一声抬起头,被秦昭赶到榻下,它踩着爪子往柜顶上一跳,收起手来看着这两人搂抱。
她这些日子瘦了些,领口那个珍珠扣一动就松开了,露出被浅绿银丝缎子包裹着的细白颈项,秦昭顺着脖子吻进去,吻到锁骨含出一朵红梅花。
情动难抑时,被她推了一把,眼睛里依旧半梦半醒的,知道这是孝中不能放肆,可依旧伸手去解她的衣衫,伸手拉过锦被:“我也躺会,累得很了。”
伸手解开珍珠扣,里头的绿意更淡也更动人些,莹白的肌肤上裹着浅绿缎子,绣的是杏林春燕,秦昭两只手搂着她的腰向上揉搓,手指头在那杏林深处点点轻粉上使劲,待她粉面上一片杏红,又探到杏林深处漱泉谷边,手指按压轻旋,看她拱着腰肢细细的喘,这口在麟德殿里没吃上的糖,终于又吃上了。
等卫善累得睡了,这才伸摸出帕子来擦手,把她搂在怀里,看她面上红晕未去,连锁骨肩膀都透着粉,脚趾头才刚弓起来,这会儿松松叠着,看她满面红云,眉带春意的模样,比自己爽快更舒畅些,从头发吻到眉毛,缩身锦帐之中,一同睡去了。
二十七日除服孝尽,冬至南郊大祀的后一日,并州急传捷报,秦显攻下了并州城,周师良被自己的部将亲手斩杀,提头开门求粮,秦显平定叛乱,大胜回朝,正元帝大喜之中,宫中一改气象。
偏是此时符昭容的胎没能保住,宫里冬至祭祀,她只露面上了一回香,回去便觉得腹中绞疼,经得一夜落下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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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春水
符昭容落下的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乔昭仪在她帐前陪着守了一夜,哭得两只眼睛又胀又肿,宫人拿冰帕子给她敷着, 还止不住的淌泪。
反是落了胎的符昭容比乔昭仪更能受得住, 看她得哭成这样子,还伸手摸摸她的手背, 扯出笑来安慰她:“阿乔不必哭, 这样保养还留不下这个孩子, 想是跟我没有缘份。”
两人原来说定了等这孩子生下来, 就一同把这孩子养大,不分彼此都是这孩子的娘, 乔昭仪最擅针线, 做了许多小衣裳,因不知男女, 各样的都做了两套, 这会儿把那些衣裳都一一捡出来, 等这小棺椁搬来了, 一并烧化了去。
本来符昭容还想吃保胎药留一留的, 不论如何想把这孩子给保住, 可太医问明白孩子在肚里已经十来天不曾动弹了,太医诊得是因热病而起,热毒伏于冲任,此时秽露已尽,而胎枯燥, 跟着符昭容便腹中绞痛。
太医争报给卫敬容,胎死腹中当急下死胎,方可保得母体性命,卫敬容一听害热病而起,当即让太医开了的方子,要落就落干净,留在腹中反害母身。
乔昭仪哭了一日,宫里偏是此时传了秦显平定叛军的捷报,因有这样的喜事,不好触着正元帝的霉头,何况这样夭折的孩子也不办正经丧事,卫敬容依旧让万福寺给这个孩子烧了几卷经,又做一场法事超度。
似这样的孩子是不落葬的,卫敬容心知是正元帝吃了丹药所致,不能说破,只得越加宽慰她,说她年纪还轻,调养身子为重,先把热毒清了,再想其它。
并州大捷,宫中饮宴时,符昭容便在绮绣殿中养小月,乔昭仪露了一面又匆匆回去看顾她,宓美人宓采女又一次入座宴上,卫敬容赞她们二人有孝行,饮宴之前赏下两身石榴红的罗裙,和两条珍珠腰带。
阖宫除了孝,又逢着喜事,人人都穿得喜庆,杨妃不在,就只有二宓并称美人,正元帝当天夜里就点了宓采女伴驾,连着几日过后,卫敬容便把宓采女重又提成宓才人。
并州的战报每隔得七八日就会送进京城,正元帝对秦显十分关切,并州来的消息,他总是第一时间看的,上朝的时候还每每要把并州事再拿出来说上一回,也多说些是称赞太子和魏宽的话。
秦显未到的时候,副帅就已经把城围住了,周师良几番突围都不成功,这才知道正元帝从未放心过他,要不然怎么他一举旗,接壤的寿州熙州立时发兵把他团团围住。
他还当秦正业的眼睛都盯着南边的江宁王,没想到这许多年,他半刻也没放松过过自己,原来那些战国倒是白打了,先诳他去跟李从仪的副将残兵相争,打下来的土地又都归于大业,自己这么多年一点便宜也没捞着。
跟着就被秦显叫破了他送出去的书信,旧部将有一心跟他起事被立时斩杀的,也有一接到信报投诚邀功的,周师良比正元帝还更年长几岁,看见秦显银甲□□坐在马上指着自己说话,才刚骂了一句黄口小儿,魏宽的箭就射了过去。
一箭直透盾牌,跟着又一箭射死了他身边一个文士,那箭往周师良身上射去时,他只怒不惊,等第二箭射死了身边官员,他拍着城墙大骂起来。
魏宽一箭射死的,是并州谢家的嫡系长子谢元浮,周师良能在此地反叛,一半也是借了谢家的势。并州已经连年户数不满四万户,要从上州降为中州。
谢家本就是一地世家,从大夏立国之初就已经在并州繁衍生息,百年大族附户无数,自大夏起就已经有民户依附,到了这一代,战乱之中虽流失一些,可天下平定之后又陆续回到故土,依旧还是附与谢家,连年增户,渐渐有五六千户之多。
此番正元帝下达户籍新政,便是要把这五六千户免下的税收都吐出来,谢家如何肯依,还想撑着百年世家的底气,可又不能买良为贱,这些民人本就是依附逃税的,真要为卖身为奴,倒不如交上田租。
谢家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可这回本就是拿并州开刀,凡被举报相纠的官员免职不说,还得受刑罚,重罚之下,谢家的关系都疏通到了袁相这里,得来的信是袁相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谢家肯同袁家结亲,面上是看不上袁礼贤的出身,虽没要陪门财,到底还觉得自家高过一头,谁知才刚结亲家就出了这样的事,写给女儿的信更是石沉大海。
到此时还不敢生出反叛之心来,却被周师良窥探其意,拿住了机会,设计了谢元浮,设下宴席请他与并州官员饮酒,把他灌得烂醉,说他不满户籍新法,醉中杀了正六品的长史。
谢元浮酒还未醒,周师良就已经造反,不依也得依了,不肯依附的官员也没活到寿州熙州的官兵增援,就已经被砍了人头,谢家几十口人,被周师良的兵丁团团围住,若不依他,老弱妇孺无人逃脱。
谢元浮被周师良赐了官职,拜他为相,他只得接下官印,接连几件罪名加诸在身,哪里还有逃脱之法,立在城楼上见那箭矢飞来,心道总有这一死,干脆死了,也好让整个谢家出脱。
魏宽一箭把谢元浮给射死了,他倒不识得这是谢家人,只看着宽袍大袖,一派读书人的模样,还当是周师良的军师,一箭过去差点儿把他射下城楼,待知是谢家人,送回去的信报又多提上一笔,心知正元帝绝不会怪罪,本就要拿谢家开刀的,心里又存了打压袁相的意思,何况谢家还有个谋反的罪名。
周师良没了谢元浮,依旧把并州城守得死死的,几次突袭想要出城,都攻不破秦显设下的防线,城中余粮不足过冬,死守无用,占一城而称王,比当年被李从仪打败不得不依附大业还更让他耻辱。
城中粮食已经不足以撑过冬天,周师良又深觉受辱,跟着他的儿子又在来增援的途中被大业将领所杀,割了人头抛到城内,再大声告诉守城叛军不会有人增援。
城中士气大减,死守不出却也别无活路,屯下了兵马日日都要吃粮,从八月吃到十月,勉强还能支撑,接着秦显就在城下开锅煮肉,从村中拉出几口肥猪宰杀了,支起行军用的大锅,趁着霜天欲雪的时候架起柴来,连着煮了一日,肉汤味飘进城头,里头人已经许久不曾闻见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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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城原是上州的府城,城中是不养家禽家畜的,城门口要收肉税,活猪不许进城来,城中小户大户人家自己养鸡鸭鱼早都已经征用吃尽了,闻见肉味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许多兵士心里也明白这么守是守不住的,不如干脆早些降了,趁着夜色就有人抛下绳索偷溜下城墙,过去了便有肉吃,那口煮肉的锅经夜不息,越是到了晚间,香味越是勾人,先是一个两个,跟着是三个五个。
如若叛逃当场射死,可架不住人多,总有溜出去的,后来便干脆集结起来,不如拿一个功劳换富贵,趁着周师良不备杀进他的居所,他还当是秦显破城,披甲正要迎战,出来才知是被自己的部将给反了。
人头送出城外,又押出几个副将参军,这些叛军就地解甲收编,这些举旗拿刀谋反的都被赦免了罪责,参与谋反的士族乡绅难逃一劫。
这些战报送到御案前秦昭就已经先知道了,捷报送上去,要经过几道轮转,秦昭一听见好消息,便回去告诉卫善,这一仗自周师良未能突袭出城就已经没了悬念。
卫善依旧时时探问,秦昭便笑起来:“你别看魏宽五大三粗,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大哥的安危干系重大,他绝不会掉以轻心的,何况还有我的人在,不到年末就能回朝了。”
果然十一月里就传了大胜的捷报来,谢家一干人等都算作人犯押解进京,那些附民就地散去,都肯重登户籍,交税总比担了谋反的罪名杀头要强。
并州依势如此,余下的州府也没有再敢出头的,凡有二话的先看看担不担得谋反的罪名,离得近的县便说你是私通叛军,于是一县连着一县,户籍新法因周师良谋反而推行。
袁礼贤直到此时还未曾替亲家说话,若是谢家谋反罪名一定,男人杀头女眷官没,袁礼贤自并州传到谢家一同谋反的消息就已经上表给正元帝,他不留情面,正元帝反捉不住他的错处,还得赞他一句大公无私。
胡成玉从挑选并州实施新法,跟袁礼贤你来我往将要一年,半点好处也没得着,让门生把参袁礼贤督办不力的折子都压下去,在朝中依旧尊他为先。
这些事卫善此时都无暇去想,她轻车简从去万福寺还愿,心里知道杨家这辈子再难成事,却依旧担心,出征之前就替秦显在万福寺中求了平安符,在观音菩萨跟前发了愿。
心愿成真便要替观音重塑金身,又给万福寺添了万贯香油,这事儿瞒不过卫敬容,她跟着又告诉了正元帝,说是秦昭和卫善两个人的意思。
正元帝一听便笑,当堂还点出秦昭来:“战事皆由人事,哪听天命,你怎么跟善儿一样胡闹起来!”嘴上虽斥责他,脸上却在笑,跟着便嘉赏晋王治丧有功,赏下百匹绢帛,一盒子红宝石,一盒珊瑚珠,一尊青金佛塔,一个汉玉璧,一个汉玉笔架。
秦昭收了赏赐,回去便笑,对着卫善道:“这许多东西,也只有笔架是给我的。”跟着侧脸去看她,见她眉间再无担忧之心,心底那一瓮陈年老醋又翻腾起来,笑问她:“善儿这回还去不去城楼看大哥回朝?”
卫善正打算拿那牙色绸子替秦昭和自己都各做一身衣裳,听见他这么说,随口便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大哥打赢了胜仗,就多了三头六臂不成。”
秦昭见她全没尝出醋味,伸手从腰后搂住她,把她从厅前抱到榻上,伸手放下锦帐,嘴上说话,手却去解她的扣子:“我原来还以为善儿心里喜欢大哥。”要不然怎么母亲想把善儿嫁给大哥,她又怎么会着急想去城楼等秦显入城。
卫善眨眨眼儿,反身勾住了秦昭的脖子,踮起脚来,在他肩上轻咬一口,这才抬起脸来:“我以为二哥喜欢温柔秀雅的女子,不喜欢我这样子的。”
秦昭倏地笑了,眉眼一松,把嘴贴在她耳边,往她耳里吹气,压低了声儿:“善儿在我怀中便似一汪春水,云山夜雨,花岸春潮,岂言春水有不柔不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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