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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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说话声,隋老板夫妇也来到了客厅。一看倪静的神情不对,隋老板赶紧把通知书拿了过来,看完也长出了一口气!

隋太太没弄明白,把他拉到了一边,两人小声地嘀咕了一阵儿。义洲和义国在楼上听到了动静,两人蹬蹬地跑了下来。可一看家里人的脸色,相互一对眼,又赶紧跑了回去!

隋太太拉着义山,眼圈都红了,差一点儿就哭出声来!这时翰武也急匆匆地从外边走了进来。隋老板瞅着翰武说道:“你也知道了?”

翰武点点头说:“义山给我打电话了!”

然后,他拍着义山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还行,比老子强!都念上军校了,毕业出来就是军官了!”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是希望能有一个当兵的儿子,来完成他的夙愿。可这个人偏偏是义山,是他最不希望的那个儿子。大家都清楚,东北战事乃至全国战事才刚刚开始,国共两党必将会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

东北军政大学是一所地道的军事院校,在这非常时期,是不可能如期完成学业的。一年半载后,学员就会奔赴战场,投入战斗!

义山毕业后就是最基层的部队干部,在战场上是要冲在最前面的,危险性可想而知!隋家有三个男孩,按理说支持革命,送儿子参军入伍,是责无旁贷的事儿。可义山的情况特殊,万一在战场上出了事,他们可怎么向翰文说呢!

正当大家沉默之时,义山却轻松地说道:“你们不是老说让我有个男子汉样儿吗!参军入伍那就是最好的锻炼方式!再说了,等我毕了业,全国可能都解放了呢!想上战场都没机会了!”

大家都知道义山是在故意说宽心话,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隋老板看着义国,郑重地说道:“义山啊,上军校是好事,可你知道将来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毕业后就要上战场,去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去解放全中国!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隋老板点了点头,说道:“咱们隋家祖上就是武将出身,曾经镇守过西北边疆!可惜后来被佞臣诬陷,才不得不弃武经商。你也算得上是将门子孙,能从军报国,也是我们隋家的荣耀!”

说罢,撸起袖子,把自己的手表摘了下来,递给了义山。然后说道:“这块表送给你,以后会用得上!”

大家都知道这块瑞士表,是隋老板最心爱的物件,已经跟了他20多年了!可也都知道他的脾气,谁都没有阻拦。义山接过手表,笑着说:“爷爷,我这只是临时借用。等以后胜利了,我保证完璧归赵!”

隋太太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归什么赵啊!咱家姓隋!”

大伙一听,都呵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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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早晨,义山就告别了家人,去了东北军政大学北满分校所在地—佳木斯。见倪静心情不好,翰武走上前想安慰她了几句。可张张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就把手放在倪静的肩膀上拍了拍。

倪静了解翰武,知道他的意思,也擦了擦眼泪,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晚上倪静回到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义山从未离开过她身边,可现在却要一个人独立生活,将来还要投身到枪林弹雨之中。作为母亲她真正体味到了母子连心,难舍难离的滋味。义山那俊秀的模样总是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的心也仿佛跟着飞到了几百公里外!

翰武留在她心里的阴影还未完全消散,儿子又离她远去。倪静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与焦虑,不由得“呜呜”地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她去卫生间洗了洗脸,然后装作没事儿的样子去帮婆婆做了饭。饭后又督促两个孩子学习、洗脸、睡觉。

等忙活完了,已经9点多了。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出现义国挥舞着手臂,带领战士向前冲锋的情景!就这样,在时睡时醒中,倪静渡过了难熬的一晚!

之后的日子隋家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47年的3月。这期间,翰武还是在粮库上班,每天仍是忙忙碌碌。因为大规模的匪特武装已经被铲除,市内的主要工作是抓捕隐藏在深处的,分散的匪徒和国民党特务。因此,玉梅被调到了市公安总局,担任特别行动处副处长。

义山一直在军校读书,时常会给家里写信。他很适应军事化的生活,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做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倪静的工作也是顺风顺水,不仅提了干,而且还入了党。她也原谅了翰武的不忠,没过多长时间就让翰武又进入了她的身体!在床上,虽然还会被翰武弄得高潮迭起,但头脑中却时不时地浮现出另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她知道自己内心里的那个结,还没有彻底打开!

整个东北的局势也已然发生了变化,虽然沈阳、长春等大城市还掌握在国民党手中,但北满地区已经相对稳固下来。中国共产党在东北的工作重心就是发动群众、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

为了调动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变革农村生产关系,中共中央下达了“五四”指示。要求各地组成土改工作组,再次深入农村,发动农民群众,开展清算分地运动。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就拉开了大幕!

3月初的一天,倪静的弟弟倪军来到了隋家。倪静一看到3弟弟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知道家里出了事儿!她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土改工作队已经到了他们村,正在进行土地调查。

倪静对这个并不感到意外,她之前就看到过下发的文件。哈尔滨周边郊县也已经开展了土改运动,区里也抽调了一批干部,组成了土改工作队,深入到了各个村屯。

翰武也因为熟悉农村情况,还是党员干部,几天前就作为土改工作队的小队长,去了郊区农村。于是,她对倪军说道:“土改是中央制定的政策,上面怎么要求,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倪军急切地说:“不是那么简单,分了土地还要划分成份的!”

倪静不解地问道:“这个我知道,咱家虽然有地,可人均数量并不太多。况且,咱家是自耕农,没有雇工,也不算是剥削阶级。如果划分阶级成份,最多也就算是上中农啊!”

倪军满马上抢话道:“说是这么说!可做起来就不一样了!咱们村大多数都和咱家情况差不多,没几家雇抗长活的。可定成份是有指标的,地主不够数,就得从富农里选!那就是工作组和农会说了算!量地时尺子歪一点儿,那就能给你定个富农!万一给定上个富农,那咱们全家人可就惨了!”

说完,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倪静边安慰他,边说:“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倪军定了定神,说道:“我去县附近的村子看过,每个村子都有地主被打死的!那场面可瘆人了!富农也好不到哪儿去,斗地主时富农也要戴着高帽,脖子上挂着石头,撅着屁股让人打,让人骂!他们说那叫陪榜!”

这些情况倪静是知道的,但她没有太在意,觉得不会发生在自家人身上。

倪军低着头,小声说道:“还有……还有那个民兵队长三斜眼,他……他一直在打小芬的坏主意!前两天,还去咱家威胁过!说要是我们不识相,最低也得给咱们定个富农!”

小芬是倪军的媳妇儿,是从关里过来的,人长得还算标致。倪静一听,就奇怪地问道:“三斜眼也进了农会?”

三斜眼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混混,从小就好吃懒做,偷鸡摸狗。没有一个姑娘肯嫁给他,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后来憋得急眼了,把自己的亲嫂子都给糟蹋了!

倪军气愤地说:“他不愿出力,当然也就没有地了!这回倒好,捡了个大便宜,是实实在在的贫农!”

倪静听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经过工作和生活的历练,现在遇到什么事儿,她都能沉得住气了!她不露声色地对倪军说:“小军,你先回去,照顾好家。这边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安排好!”

倪军颤声说道:“姐,咱家全靠你了!要不然……”

没说完,竟哭了起来!倪静心里面也有些慌神,但还是镇定地安抚了弟弟一番。送走弟弟,倪静在屋里转悠着,想着主意。她知道对她家来说,这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她研究过党史,早在1930年中央苏区土地改革时,毛主席就猛烈抨击过富农,他说“富农的剥削比较地主更加残酷,这个阶级自始至终是反革命的”!

就连像自己家这样不出租土地、也不雇工、自己耕种土地的富裕中农,也被称作是“第三种”富农!

上述观点没有被当时共产国际所认可,但现在的形势却不比当年了……如果被划成富农,那就成了被批判、被改造的对象,子孙后代都会受到牵连,甚至永无翻身的机会!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宣传工作,也培养了她敏锐的政治洞察力!

她预感到事情并没有她原先预想的那样简单,一场暴风雨可能即将来临!自家的这条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现在能够掌舵的只有她一人了!她要想尽办法来拯救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可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关键的一点是倪静家是在合江省,而不是松江省!所以即使是找省里的人,也未必说得上话,更不要说张薇、韩啸伟等区市的领导了!

况且张薇去了齐齐哈尔,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倪静想来想去,还是得找那个人!那个人就是骆主任!骆主任在东北局工作,他虽不是权倾一方的头面人物,但资历很深,也很有些实权!他如果肯出面,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倪静也在犹豫,毕竟自己和他只是跳过一次舞,万一他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岂不是自找难堪!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让她苦恼,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是骆主任的个人嗜好。这还是和韩啸伟的一次聊天中,倪静隐约知道的!

韩啸伟对骆主任评价很高,说他作战勇猛,且能身先士卒。曾经率领部队在黄河边上阻击了日军三天三夜,直杀得浑身是血才被人抬下了火线。为人也豪爽仗义,在中央社会部任职期间,曾帮助很多人洗清了冤案,其中就包括自己和自己的爱人。

但这人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在私生活方面不太注意,有过不太好的传闻。当时倪静并没有太在意此事,而且通过翰武的事儿,也感觉到这世上专一、不好色的男人还真的少见!

而且,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性,必然会有那方面的要求。历史上那些所谓的英明皇帝,不也一样都妻妾成群吗!女人也一样,武则天七八十岁的高龄,每天不也要男宠伺候着吗!想是那么想,可落到了自己头上,还真迈不开那一步!可骆主任又什么都不缺,唯一的敲门砖也只有自己的身体了!

倪静对自己的模样、身材还是很自信的,也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还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呢!

自己对骆主任也是有好感的,女人对这种英雄式的人物都有着天生的崇拜心理!但这毕竟是违背纲常伦理的,理由再么充分,做法也还是不光彩!倪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一面是父母衰老憔悴的容颜和家人被批斗、被羞辱的场景!

一面是道德的谴责与内心的愧疚!虽然翰武对不起自己在先,但这种事是不能以牙还牙来报复的!思考了一夜,倪静最终决定即使付出身体的代价,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她还用另外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那就是义国的去向问题。

倪静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能再瞻前顾后,犹疑不决了!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倪静就到了东北局的办公大楼。经过了三道岗哨的检查,她才来到接待处。一位工作人员询问了她的来由后,便拨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倪静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骆主任是否还记得她。如果拒绝和她见面,她又该怎么办?接待人员在说出倪静的工作单位和姓名后,便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对倪静说:“骆主任请您上去!”

倪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顺利地进到了骆主任的办公室。骆主任一见倪静,就热情地和她握手打着招呼!倪静坐下后,很是惊诧地问道:“骆主任,您还记得我?”

骆主任哈哈笑着说:“踩过我脚的人,我怎么能忘呢!”

看倪静羞怯地低下了头,骆主任微笑着说:“我曾经在白区工作过,每一个和我接触过的人,哪怕没说过话,我都会记得!何况咱们还在一起跳过舞呢!”

倪静由衷地赞叹了一句:“那您可真厉害!”

“那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形势所迫而已!”骆主任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骆主任就问道:“倪静同志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倪静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有点私事,想和骆主任说说!”

骆主任点点头道:“什么事儿,尽管说吧!”

于是倪静就把家里分地、定成份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完后,不禁涌出了点点泪花。骆主任听后,表情严肃地说道:“哦,对这方面的工作我还真不太了解,不过我会给你问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看倪静还是忐忑不安的样子,又笑着说道:“你放心,我正好后天要去佳木斯开会,路过你们县,我会亲自和当地的县领导说说这件事!”

“佳木斯!”倪静不禁脱口重复了一遍!

骆主任看着她的表情,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佳木斯,你很熟吗?”

倪静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儿子正在军政大学读书,所以一提到佳木斯,我就想起了他!”

说完,有点惆怅地呼了一口气!骆主任听完,笑着说:“真看不出来,你儿子都那么大了!”

然后看了一下手表,笑着说:“到吃饭的点了!走,跟我去食堂!”

倪静刚想推辞,可看骆主任那不容商榷的语气,也只好跟了出去!坐在食堂里,倪静局促不安地边吃着饭,边偷偷观察着食堂里的人。她看到了好几个只有在报纸上才见得到的大人物!但他们的言谈举止却没有架子,还互相开着玩笑,与平常人一样!吃过饭,倪静和骆主任告别后,就回到了单位。

见过了大场面,倪静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很奇妙,现在就是见到省委书记,她都不会感到紧张!走起路来,也自然地昂起了头,挺直了腰,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态!

三天之后,倪静就接到了当地县委书记的电话。县委书记在电话中向倪静解释,以她家的情况,应该被定为下中农,而不可能是富农。还在电话中强调,贫下中农是我们革命的主力和支撑,我们会保护好他们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他们的人身和生命财产安全!说话的语气很是温和,还带着委婉的歉意!

倪静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也客套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放下电话,她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为家里办了一件关乎未来命运的大事!也第一次尝到了权利所带来的愉悦,甚至是快感!想想骆主任应该还在外地,也只有过几天在向他表示感谢了!又过了两天,倪静才给骆主任打了电话。在电话里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由衷的谢意!

骆主任笑呵呵地应答着,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倪静在最后说道:“骆主任,我想请您吃顿饭,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啊?”

骆主任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那好吧!下班后我派车去接你,你在区政府右边的拐角处等着就行了!”

倪静赶紧说道:“那样太麻烦您了,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就行了!”

“麻烦什么!现在天黑得早,你一个女同志,我怕在路上不安全!就这么定了!”骆主任接话道。

倪静一想也是,就说道:“那好吧,咱们见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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