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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海说了很久,最终提到了重点:
“珠珠不见了,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伤害。”屋外也有摄影师,对着魏作的脸,他的脸在灯光的作用下,显得有些灰暗:
“我们再彼此看到,都会想起过往来,我受不了了。”
他说了一大堆,张玉勤额前一缕发丝垂落了下来,她的脸骨骼分明,下巴瘦出单薄的曲线,邓海先前说了什么,其实她都没听见,直到最终他提到了‘离婚’,她就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好。”
那声音若有似无,仿佛中气不足一般,她垂着眸,但神情却很坚定而又冷淡。
镜头里,江瑟的脸呈现出一种暮气沉沉的灰败感,明明她年纪还不大,但却好似可以透过镜头,看到她的内心已经如死水一般,难以掀起波澜。
她此时不是演活了张玉勤,在赵让眼中,她就是张玉勤,那下垮的双肩,连扯动嘴角想要笑时,都觉得疲惫的眉眼,她将一个饱受生活磨难的女人展现得活灵活现。
女儿生死未知,她被困于梦魇,心里藏着仇恨,回家寻找女儿痕迹,却发现尚未离婚的丈夫,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在走出了阴霾。
这一幕男女的对比十分强烈,张玉勤对于女儿极深的爱,使她在回到伤心地时,有种复杂的情怀,她猜测女儿可能已经出了事,她本能感觉女儿终其一生可能都不能再回来。
但她的选择是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却直接面对,发誓要将带走女儿的‘恶魔’寻找出来。
相反之下,邓海也是伤心的,但他的伤心浮于表面,他面对这桩不幸的事情时,表现的比张玉勤坚定得多。
表面看来,他仍在坚定的生活,没有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歇斯底里,面对周围邻居,还能说得出话来。
剧本里珠珠出事之后,也是他时时在跑警方那边,提供线索,报告案件。
可是与张玉勤的直面伤害相比,他却是潜意识的在逃避。
包括珠珠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换了门锁,这个举动是他在潜意识害怕事情会重演,仿佛这样做就会令他觉得心安,他交了新的女朋友,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遍。
仿佛不看到昔日的旧物,不见到与昔日生活相关的一切,他就可以本能的遗忘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般。
张玉勤、邓海这对夫妻,在短短几个镜头下,彼此之间的差别与性格一下就显现了出来。
剧组在这边预计停留的时间是三天,这几天时间江瑟要把张玉勤在这边片场的戏份全拍出来。
电影里这里镜头剪辑之后可能只能呈现出短短的十来分钟效果,却将江瑟折磨得很惨。
她要顶着日头,去翻道具组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这一段张玉勤回家找线索的戏安排在下午,所以这几天江瑟吃够了苦头。
赵让对于这一部戏要求严格,因此拍这一幕的时候,没有为她准备替身,翻找草棚等戏份都要江瑟自己来。
她穿得本来又多,汗水流得又快,每当翻找完草堆后,那稻草将她一双手割出大大小小的细口,增添了影片的真实性,拍摄时江瑟又不能表现出痛感,以免影响影片中张玉勤沉浸于查找‘恶魔’,忽略自身感觉的人设。
虽说预计是拍三天,但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这一段戏仍是拖了五天才拍完。
江瑟休息了两天,刘业才终于飞到西南省,与众人会面。
之后的剧情赵让与江瑟、刘业二人商议了一段时间,剧组才转入下一个拍摄点。
片场已经搭建了起来,下一幕戏要拍的是刘业与江瑟第一次的见面。
珠珠的尸体被人发现,她已经遇害,她的尸体遭人分解之后,装了一包扔在人迹罕至的河道旁。
道具组的人提前准备好了,装在一大包里面,江瑟与刘业得提前将明日要拍的戏备好,走位并记下摄影机轨道点。
剧组一堆提前招募好的群演也在其中,不少人都激动的盯着刘业。
他戴着墨镜,戴着鸭舌帽,一手提着矿泉水,杨博西亲自拿了一只迷你充电风扇对着他吹,就算是这样,刘业仍是出了不少汗:
“这里真热。”
他说话的时候,助理拿了两瓶冰冻过的矿泉水过来,分别递给刘业与江瑟。
江瑟接过道了一声谢,刘业却发现她并没有把矿泉水瓶盖拧开,而是拿着冰冷的瓶身在脸上贴了贴。
她不是不渴,从干得裂皮的嘴唇就能看出来。
夏超群站在她身后,仿佛没有看到江瑟的举动一般。
这一次刘业与江瑟在西南省会面,发现她比在帝都时看起来更憔悴了,估计是防晒做到位的关系,皮肤倒并没有晒得多黑,但是眼里都是血丝,嘴唇干裂。
夏超群对于艺人的外表管理一向严格,此次却允许她将自己搞成了这个模样,而一声不吭,实在很难得。
江瑟穿着一条及脚踝的雪纺长裙,上半身是小吊带,外面披了丝巾,将手臂挡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着遮阳帽,片场附近比较空旷,远处是厂区,四处都能看到厂房。
剧组将片场选在一条即将干涸的河道旁,远处是一条石架桥,桥墩已经上了些年头,爬满了青苔。
水流枯黄泛着油光,地上的鹅卵石都被工厂排出的污水染黄,烈日下不少苍蝇‘嗡嗡’的飞,越发增添了那种环境肮脏狼狈的感觉。
第三百零九章 敬业
江瑟已经在开始回忆剧情,并放纵自己的思绪沉溺其中。
她脑海里浮现出赵让先前亲自画的分镜头图,并与分镜师提前做好的画面,她将分镜中的张玉勤身影与自己的表演重叠。
当珠珠的尸体在这里被找到,确认了自己的女儿真的受害的那一刹,张玉勤心中必定是心痛如绞的。
她奔波了很久,为的就是想要找一线珠珠的生机,她担忧自己如果多耽搁一刻,珠珠生存的希望就更微弱,为此她没日没夜的查探,附近城镇她都跑过了,短短的时间之内,撑着她没有崩溃的,只是解救女儿的信念罢了。
可当尸体摆在她面前,她的信仰开始坍塌,江瑟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赵让还在让剧组的工作人员记下每个龙套该站的位置,道具师们在放置道具的每一个地点,他要求都十分严格。
四周泛着刺鼻的味道,高温蒸发下,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江瑟伸手揉了两下鼻子,缓解恶心感,赵让还在向她招手,与她谈及明天的拍摄:
“珠珠的尸体在那边被发现。”
他指了一下明日埋放道具的方向,那里已经提前挖了坑出来,明日拍摄的时候,道具师会将一切提前准备好,剧组的两位主演,此时只要假装那里有道具的存在,先将走位排好,以减轻明日工作效率便成了。
江瑟点了点头,认真听他指点安排,刘业也跟在其中,明日的戏份重点虽然是在江瑟身上,但这是他第一次在电影里出场,表演也是十分重要的。
说来也是有趣,与江瑟这段时间的暴瘦相比,刘业却胖了将近有二十斤左右,穿着短袖t恤,肚子却都已经微微凸了出来,他对别人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也在听赵让的安排。
在工作态度上,刘业的认真与他的身份地位无关,在恶劣的环境下,赵让要求严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剧组美工人员正商讨着片场环境有没有改进安排的地方,等到排演完,已经将近八点了。
收工之后,赵让约了刘业与江瑟一块儿用晚餐。
剧组因为就近片场的原则,住的酒店自然不会多华丽,能吃的东西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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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坐了下来,江瑟根本吃不下,一下午时间被工厂外的味道熏得头晕眼花,菜单送上来的时候,赵让左右看了一眼:
“博西呢?”
“他吐了。”
刘业摊了下手,剧组选址环境脏、差、乱,也不知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杨博西这些年跟在刘业身边,好东西见得不少了,各种大场面也应付得来,倒是面对这种脏臭的环境,反倒一时间难以适应,下午就吐了两回了。
大家都吃不下,偏偏刘业却拿过菜单,点了一堆,且几乎都是高热量长肉的食物。
江瑟点了几样爽口下饭的菜,食物送上来时,大家都吃不下,唯有刘业在大口大口的吃。
“刘哥,你胃口真好。”
他的菜都偏油腻,偏偏他吃得很快,照这样吃法,难怪几个月时间长了这么多,整个人形象大变。
江瑟赞了一声,刘业一听这话,苦笑着抬起头来:
“其实我也吃不下。”
他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手里动作就没停过,赵让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江瑟却没笑,想起他胖的这些肉:
“你是有意为了增肥的?”
“是的。”
刘业点了点头,嘴里实在太油腻了,但他却并没有找水喝,他也需要跟江瑟一样,要为了明日的一幕戏提早做好安排。
他所饰演的骆慎是剧情里杀死了珠珠的恶魔,当珠珠的尸体被找到的一刹那,骆慎也会出现在抛尸现场。
警方四处在寻找杀人凶手,面对受害者的母亲,他对于凶手心理的揣摩是兴奋夹杂着紧张与刺激。
他的嘴唇也应该保持一种异样干燥的感觉,虽说随着如今剧组化妆技术的发展,化妆完加后期制作后也不是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演员在表演时,身体进入状态,会影响心理。
“我这几个月也在研究剧本,分析骆慎这个人。”
刘业手里筷子不停,吃得直皱眉:
“他年纪将近五十,孤身一人,性格孤僻。”他是个裁缝,生活并不宽裕,常年抑郁不得志,又没结婚,无儿无女,父亲早逝,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在世。
综合种种考量,“你就可以推断出他这个人大概的性格。”
吃得实在太腻了,刘业停了一下筷子,“先前剧组的分镜师曾给我看过骆慎的形象。”
灰白的头发,微驼的背脊,看起来木讷老实,不擅言语。
“可那还不够。”他摇了摇头,举了一下手指:
“人到中老年,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出手就杀了。”
骆慎在杀珠珠之前,是没有丝毫心理预期的,他不是为了寻求刺激而杀人,这种人是警方最害怕的,他完全就是临时的起意,对于他来说,这就好比今天过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事儿要做,顺手便那样做了似的。
不是早有预谋,也就很难查到蛛丝马迹,不是熟人、仇杀的目的,增加了警方的排查难度。
“瑟瑟,你有没有发现这里一个问题呢?”
刘业笑着看了江瑟一眼。
他长胖之后,先前儒雅英俊的脸庞都有些变形,年龄感上去了几分,已经呈现出长辈的意味。
谈到了剧本,赵让也来了兴趣,猜了几句,刘业都笑着摇头:
“不仅此而已。”
江瑟倒是皱眉想了一会儿,想起一个问题:
“刘哥的意思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也就是说,他对于自己没有约束力。”
刘业笑着没出声,又低头开始猛吃,江瑟就道:
“他没有控制力,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控制的人,自然也没有办法管理好自己的身体。”
“是的!”
这才是刘业在思虑再三之后,得出的结论,在接下《恶魔》这部剧本之后,狂吃而增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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