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0节(1 / 1)
高方平点了点头,一敲堂木喝道:“拿下郑居中。”
“啊?”其余周围的官员跳了起来。
黄老将军也无比头大,迟疑了起来。
“为何拿我?”郑居中大为不满的道:“你真的已经不要王法了吗?”
鉴于虎头营的士兵都在桥上充当肉盾,暂时没人动。
高方平歪戴着帽子拍桌子道:“先给老子拿了再说。”
士兵们见了高方平的造型后,那蚂蟥的待遇和大头兵是一样的,于是有些热血沸腾。
老黄目测了一下,在迟疑,老子铁定被我自己的士兵一起给绑了,于是只得把郑居中给拿下了。
高方平这才点点头道:“还好,这里还是大宋的治下。我险些以为打水灾战役之前,要在这都江堰先打一场内战呢。”
又道:“郑居中你脑子里有蚂蟥吗?为何把水引入内江?”
郑居中有恃无恐的道:“工部文件就在桌子上,明府可以自行查阅。”
高方平皱着眉头,拿起了文件看了一遍,还真有宗泽签字,且是中书门下转发,有张叔夜的签字。
内容大抵就是许多地方都有水患了,为了全国利益,建议此番永康军于都江堰,尽量控制住长江源头之一的岷江水系,最大程度减轻中下游压力。
看了几遍后,把文书放下,高方平背着手度步思考。
宗泽那家伙会这么干不意外。首先他不在实地,不知道成都府真实情况。实际上高方平一早的挖水库,扩充强化版的成都渠,增加吞咽能力,除了是利用水源外,也是在这种时候尽量减轻中下游压力。然而减轻压力也有极限不是?
张叔夜和宗泽不在成都,他们不知道极限在哪里。于是他们站在全国统筹角度上,就有了这个建议。这原本也是高方平的理论,有些问题扯不清楚,遇到了就是前线,前线就会有牺牲,就像当时的宋夏之战中,高方平默认了河东军牺牲。
现在的成都,暂时对大宋的利益输出还不够,于是张叔夜和宗泽会如同当初的宋夏国战一样,默认成都府府进行一定程度的牺牲。这种心思是真有可能出现的。这就是政治,在政客的眼睛里,手心手背都是大宋,有些地方不能被淹,有些地方可以牺牲。
然后这种建议有些龌蹉,他们当然不敢直接和高方平沟通了。加之永康军是半军事化管理,枢密院可以烧开高方平直接和永康军沟通,于是呢,这个文书之中就出现了张叔夜的签字。
这个时代又没有卫星监测,也没有电视电话会议可以详细沟通。所以这就是除了有朝廷,也需要有个学富五车的知军大人在这都江堰处理问题。
铁青着脸走了片刻,把一些大阳谋想明白之后,高方平又坐了回去道:“所以这就是你郑居中明知文书有毛病,也要牺牲成都利益的缘故?”
郑居中冷笑道:“明府明见,既有朝廷指示,为大宋全体的利益计,下官的作为并无明显错误。这么干的人我等可不是第一波,当初于宋夏战场上,东部长城段死去的河东军怎么说?”
“不要给我扯历史问题,历史就算错了,也不代表你现在正确。”高方平眯起眼睛道:“提及历史问题,你难道想否定锦州会议结果、让整个成都府路的官员一起下水吗?”
听这么一说,整个行营之内全部官员群体站了出来,咒骂郑居中其心可诛云云。妈的说的跟真的似的。
这些家伙每个人屁股里都有屎,高方平不追究他们,凭借的就是锦州会议的基调:不扯历史,只往后看。
然后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这些人近一年以来跟着郑居中,也就成了这德行。
高方平再道:“郑居中啊,你其心可诛。你明知道内幕,却故意要把宗泽和张叔夜都给绑架了,故意曲解他们文书,把朝廷文书列为尚方宝剑,就为了和我对着干?宗泽不在实地不了解情况,做出了错误的指示可以理解,然而却被你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列为上训,借之以骇人听闻,不朝内江灌水就是不顾大宋利益?宗泽是我的人,过后他的错误导致了成都事件,就算我没被水闷死在成都平原,我大魔王也将因宗泽、被一举否定对吗?”
永康军的官僚们这才色变,想到了这个层面,纷纷脸如菜色。
郑居中当然就是这个意思,然而如何能承认啊。这也只是他高方平的一面之词。
高方平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但你忘了一点。”
“哦,请明府指出,下官忘了什么?”郑居中不阴不阳的道。
高方平怒掀桌子道:“你忘记了你的领导是我,不是工部!工部那只是个建议,张叔夜签字只是表达了他的立场,表达了他认可这个建议。但中书门下和枢密院不是你的领导,至少在水漫成都前他们不是你的领导,你对我高方平负责,我对大宋、对皇帝、对民众负责!”
郑居中不禁面色大变,这才发现了错漏之处。略微有点乱了阵脚的样子道:“我能再看一遍文书吗?”
“不用了,这里不止你识字。”高方平不怀好意的看向那群猥琐的文官道:“你们识字吗?”
“识的识的,我等其他不会,理解文件的能力无需明府担心。”这些家伙纷纷笑的像个番茄一样。
“这就好,给我好好的读一下,这封来自工部的文件到底是张叔夜下令,还是工部对永康军的建议。注意我的用词,‘建议’和‘命令’是有区别的。”高方平说完后把文件交给了这群文棍和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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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比一!
看后,大家声嘶力竭的支持高方平,这不是正规中书门下文书,尽管有张叔夜签字,但仍旧只是工部建议。
废话,工部当然没有权利给永康军命令。能指挥永康军的只有两个人,高方平以及大宋皇帝!
到此郑居中脸色死灰,脚一软就缩在地上,想不到自己做了一辈子文棍,却阴沟里翻船,最终栽在这么简单的事上。
高方平道:“这就叫终年射雕,最后被雕拿去了眼睛。郑居中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以往的局势,以往的政治,以‘领悟上意’为主,大家把学问和精力用来揣摩上官意图,就此相反忽略了事实。以往蔡京治下,甚至根本不需要中书门下文书,只要他一个眼色,一个非公开讲话,就能让天下官僚枉顾事实后,去瞎作为,且不会犯罪对吗?”
“是的你郑居中其实比谁都懂这些,只是你们这类人习惯了蔡京那一套后,忘记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于是一时没转过弯来。在以往你当然就成功了,譬如以往就算有负责的人追究这事,也会发现是张叔夜的意图,进而不了了之对吧?于是此番你惯性的认为,你是皇亲国戚我不敢动你,同时我知道是张叔夜的意图后,就会像个孙子一样的牺牲成都利益,去周全其他地方,做到政治正确对吧?”
郑居中脸色死灰,因为他的心思和不小心忽略的地方,真被大魔王说出来了。
其余官员纷纷如履薄冰的等着。
高方平迟疑了少顷后,温声道:“那么但凡这么想的人你们都错了。此番就算是皇帝的让我这么干,我也会抗旨的。”
大家无法说话。
高方平起身道:“这不是我不顾大宋整体利益。而是我不确定牺牲了成都,他们能守住中下游吗?能吗!谁给我保证!拿什么保证!成都平原千万人流离失所,饿死、冷死、疫病扩散,出现了这些后,若中下游仍旧沦陷,那时我杀谁去!”
高方平怒拍桌子道,“你们来告诉我!那时杀谁去,杀上天找玉帝吗?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打不进天庭去,但是我打得过岷江水,打得过郑居中这狗日的!”
最后时刻,高方平定调:“天灾人祸就是天灾人祸,非谁之过,如果有一千个高方平,分别驻守在中下游,或许我会有其他考虑。但是现在,我不信任那些人有我的斗志。我没权利在不明情况下拿成都府路一千三百万民众利益去做中下游人情,没谁有这个权利,谁想要这个权利我剁了谁!郑居中就是榜样!”
郑居中闭上了眼睛。其他人继续低着头。
高方平道:“书记官,记录本官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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