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偶尔他来的时候天色未晚,院子里有夕阳余晖还不算冷,会看到沈风斓坐在秋千架上摸猫。
他就站到后头轻轻推那秋千,和他说几句外界的新鲜事。
秋千摇摇晃晃,架上美人裙摆飘飘荡荡,一张清丽无双的小脸,笑魇如花。
“三日前,四品御史中丞管布,在早朝上弹劾龙骑营统领龙骏,震惊朝野。”
他的声音淡淡地,从后头传来,听不出情绪波动。
他现在还不能上朝,这些日子常常往外跑,大约就是和倾向他的官员,在商议朝堂政事。
晋王殿下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大张旗鼓,把人叫到王府来。
沈风斓的目光瞥到桃花石桌上,油纸包半敞,露出里面圆滚滚的冰糖葫芦来。
她孕后就喜欢吃酸的,什么山楂糖、酸枣糕,府里能做出来的酸味儿点心,她通通吃了一个遍。
昨儿她提了一嘴想吃冰糖葫芦,没想到今天轩辕玦真的带回来了。
“龙骑营?那不是大火之后,圣上派来在晋王府四周巡视的军营吗?”
她嘴里咬了半颗糖葫芦,甜丝丝的糖和酸掉牙的山楂,在她口中融合成欲罢不能的滋味。
“为的正是此事。”
他两手分别握在秋千两边的麻绳上,极好地控制着秋千摇晃的幅度。
既能让秋千上的美人感受到温柔的摇摆,又不至于让她有危险。
沈风斓稳稳地坐着,扭头去看他神情,看到的是一张静若平湖的俊容。
一缕月白发带从他脑后飘起,也不知何时起,他不再金冠巍峨,只以玉带束发。
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多了一分闲散的气韵。
最难得的是,他面对于自己不利的事,处变不惊,心思沉稳。
沈风斓笑道:“让我猜猜,这位管御史,莫不是弹劾龙骑营只护拥晋王府一家?”
“正是。”
龙骑营只拥护晋王府,原就是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虽然圣上的旨意是说,晋王府所在的这条街道,王公贵族甚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要保护的是谁。
何况出事的就是晋王府,哪怕龙骏不揣度上意,将兵力大半布置在晋王府周围,也是理所应当。
这位管中丞莫非吃饱了撑的,这也要弹劾?
显然是受到了某些不怀好意的指使。
“御史掌监察百官之职,有风闻奏事之权,官职虽不高权力却大得很。历朝历代为君者,最忌讳御史结党营私,这位管中丞怎的如此大胆?”
他现在出来弹劾一件圣心暗许的小事,不是明着把自己打入太子党吗?
圣上若将他视为太子党,革了他的职是小,认为太子结党营私结到御史头上来了,那才是大事。
这事怎么看,也是明着针对龙骑营和晋王府,实则在污太子啊……
沈风斓狐疑地看了轩辕玦一眼。
后者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不是本王,也不是拥护本王的臣属。”
他这几日出门,就是为了弄清楚此事,怕是拥护他的臣属自作主张,借管布陷害太子,而他还被瞒在鼓里。
但这几日的走动下来,他排除了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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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太子盛怒之下,顾不上管布会不会成为炮灰,直接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此事若是太子的手笔,未免太过愚蠢了些。”
沈风斓难以相信,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太子,会是这么个草包。
轩辕玦的神情瞬间古怪起来,似笑非笑,似愁非愁。
只有他眼角微微的颤抖,表露出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沈风斓扶了扶额,“殿下的意思是,太子……的确如此愚蠢?”
她沈风斓加上一个轩辕玦,齐齐被如此愚蠢的太子摆了一道,至今还未能掰回这一局?
这叫她如何服气。
轩辕玦道:“本王与你被太子设计,是因为毫无防备,措手不及。说到底,下药这种事,不过是下三滥的微末伎俩。”
这说的也没错。
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谁知道在自己家里小酌一杯,就会莫名其妙失身?
“何况,据东宫的眼线密报,父皇派出龙骑营当日,太子在殿中雷霆大怒,次日面上就多了一道伤口。”
可以想见是一阵暴烈的怒火,让太子连自己都弄伤了。
“朝中百官都将晋王府之事归于太子手笔,在这等盛怒之下,他使出昏招试探父皇的心意,也不足为奇。”
这也更加确证了,他们认为主使并非太子的想法。
那么最关键的是……
“圣上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无论他和太子如何争斗,只要不是想逼宫篡位,那最后的裁决仍在圣上手中。
圣心,即是天意。
“父皇在金殿之上大怒,倒也没提太子或是本王,只说管布居心叵测,顺手就将白瓷盖碗砸了过去。”
“不偏不移,正砸在管布脑袋上。”
沈风斓惊讶,“圣上竟如此大怒?”
为了防止君王刚愎自用,历朝历代都有规矩,言官御史是打不得的。
没想到圣上不仅打了管布,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用茶碗砸了他的脑袋!
“那管布如何了?”
“父皇毕竟年迈了,出手力量不足,那盖碗只砸出一个小口罢了。偏偏父皇是爱喝热茶的,那里头是李总管换上的新茶,当场就烫红了管布半张脸。”
热茶烫在面上,要是留下了疤痕,可比杖责之类的,要严重得多。
按照律法,面貌不端者,是不能在朝为官的。
沈风斓不禁感慨,为上位者,还是不要爱喝热茶的好。
像轩辕玦这种盛夏暑热天气,也要喝热茶的人,尤其不适合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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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倒计时六天。
第92章 怎么生?
秋意渐浓,尚未叫人察觉,天已入冬了。
今年的冬天不算太冷,因着沈风斓怀有身孕,屋子里的地龙烧得热热的。
沈风斓穿着秋日的灰鼠夹袄,脸上还是红扑扑的,直嚷着要浣纱把窗子开大些。
屋里虽然暖和,可窗外北风呼啸,扑进屋来她哪里禁得住?
还是在屋外的梅儿插了一嘴,“娘娘若是嫌热,奴婢去让婆子们把地龙的炭火减一些,可好?”
自从底下人嗅到沈风斓可能会成为正妃的气息后,就很少提侧妃不侧妃的话了,只称呼她娘娘。
梅儿脚步轻快跑下楼去,过了一会儿,沈风斓面上的烧红总算下来了。
过了半晌,那脚步声才轻轻响起。
梅儿怀里捧着几枝白梅,说是才在院子里摘的,请她赏玩。
沈风斓颇有兴致,叫浣纱用长颈瓶插了,摆在黄梨木桌上。
这几枝梅花折得很是不一般,无论是花苞绽放的程度,还是梅枝的姿态,都令人赏心悦目。
足见梅儿是下了工夫的。
她也不说什么,只让浣纱打赏了梅儿。
梅儿抿着笑接过赏钱,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只有浣葛悄声道:“还是小姐有一套。”
沈风斓一道恩典,把静清院的下人都挪到了天斓居来,众人果然都勤谨恭肃了起来,丝毫不复从前的懒散敷衍之态。
真是高。
随着沈风斓的肚子月份将足,如何在十个月时,将旁人以为的七个多月的孩子生下来——
并且不会受到怀疑,成了沈风斓要考虑的第一要事。
沈风斓以为最安全的法子,就是找个山庄别院躲起来生,生完过半年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好主意!
——晋王殿下拒不同意。
“京中人人皆知你身怀六甲,这个时候到庄子里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些庄子都在偏远乡下,缺吃少喝不说,也不安全。
有人敢派死士进晋王府来行凶,在一个偏僻庄子里要沈风斓母子俱损,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能躲到没人的地方去,那就只能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沈风斓拿定了主意,“待要生产那日,便说我不慎摔倒,引得早产好了。”
这个看起来最笨的法子,反倒得到了轩辕玦的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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