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她哭起来,声音呜呜嘤嘤,哪怕是毫无形象地痛哭,声音也好听极了,“除了死,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董决明眼神温柔下来,循循善诱着,“你说出来,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不,不能说……”女子呜呜地回道,眼神躲闪着,痛苦又羞耻。
她蹲下身蜷缩着,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意图将自己藏起来的表现。董决明研究过心病,因此只立在原地没有动,待女子稍稍动了动,他才缓缓蹲下身来,声音温和无害,“夫人,我是神医世家董氏的后人,别的人帮不了你,但我可以。”
半晌,女子悄悄从臂间露出一双眼来,仔细辨别着董决明的神情,董决明面上的笑容温柔似水,极有耐心地任她打量。
她像一只可怜可爱的幼兽,确认外界无害之后,才试探着伸出一只爪子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下意识回道,“漫漫。”她反应过来闺名不应当同外男说起,红着小脸改口,“崔灵璧。”
董决明轻轻笑,却没有丝毫取笑得意思,他温和极了,一辈子的温柔都用在这里了,“真好听。”
女子愣愣看他,董决明喊道,“漫漫。”
崔灵璧羞窘埋头,嗡嗡的声音从臂间传上来,“你不能这么喊。”
“好,漫漫。”
崔灵璧又气,义正言辞地纠正他,然后将自己来此地的初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董决明,也将昏迷不醒的皇帝给忘到了脑后,待车夫牵着马车来寻他时,他正与崔灵璧温声细语地说着话,车夫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家主子何时这么温柔啦?车夫隐蔽地看了看貌比花娇的崔灵璧,心道,啧啧,难怪了。
董决明见女子没有心存死志了,这才打算走,他想要自报家门日后好再相见,只是目光触及崔灵璧发顶的妇人髻,生生咽回了到口的话,他挥了挥手,道,“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崔灵璧乖巧地点头,待董决明走了之后,才猛然发觉,她被这个善良的大哥哥安抚了这么久,却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哦对,他好像姓董。
董决明进宫之后,皇上短暂地醒来了一次,强撑着宣布太子监国,然后将四皇子召进了殿内。
皇上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虚弱又疲惫地看着四皇子,眼神却锋利如刀,看得四皇子惧怕不已,他虽没有做这些事,但他生怕皇上不相信他,然后含冤入狱,这么一想,四皇子面上的神情越发扭曲,不知该如何控制神情了。越是想要袒露自己的无辜,越害怕被当作拙劣的演技。
四皇子最终闭眼,任凭皇上裁决。将他的生或死,全权交到皇上手里。
“是你吗,老四?”
四皇子缓慢坚定地摇头,苦道,“父皇,若是连你也不信皇儿,就没有人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就是董决明的cp,反正作者很喜欢她,抱住漫漫。
☆、有夫之妇
四皇子伏在龙榻前, 抑制不住地大哭,“儿臣从小便景仰父皇, 每日盼得最多的便是父皇能召见儿臣, 问一两句功课。儿臣就是害谁,都不会害父皇啊……儿臣虽是一府之主, 却没有多少本事, 那些下人也不见得对儿臣言听计从,这些年儿臣一直自欺欺人, 但儿臣心里知道,自己是个没本事的, 至今只敢信任母妃调.教过的仆人……父皇, 儿臣实在是冤枉啊……”
皇上闭了闭眼, 他知道,四皇子说得应当不会有假。
他的饮食太监被人冒充了,事后又立即逃之夭夭, 这样的手笔四皇子是做不到的。皇上会将他喊来,不过是为了确认四皇子有无参与此事罢了。
“算了, 你回去吧,昨日才新婚,回去陪陪你的妇人。”
四皇子一听, 喜极而泣,忙抹了两把泪,磕头千恩万谢。
待他一身轻松地回府,欲好好享用昨日没有来得及享用的崔灵璧, 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她不是一只绵软的小白兔么?不过一日,就变成这样了?
四皇子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他指着崔灵璧,怒道,“你是我的妻子,伺候我是你分内之事,你的爹爹没有跟你说过么?”
崔灵璧已经缩到了床脚,不住地摇头。
四皇子被折腾地出了汗,气喘吁吁地坐在床沿,低声咒骂了一声,“没有娘教,到底不一样。”
崔灵璧瑟缩地身子一滞,抱着双膝,细细呜咽起来。四皇子听得烦躁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他倏地站起身,拔步床也跟着一颤。
“算了算了,本殿还不稀罕呢。”四皇子哼了一身,大步迈出了卧房,崔灵璧终于松懈下来。
晚间的时候,府上的丫鬟端着热水来为她洗漱,一个小丫鬟犹豫着开口,“娘娘,殿下昨日许是太高兴了,这才粗鲁了,娘娘莫同殿下置气。”她叹了一声,“殿下又去烟花柳巷了,可怎么是好。”
崔灵璧没有说话,下身火辣灼痛的感觉仍没有消散,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娘娘怎么了?身子不适?”小丫鬟心善,关切地问了几句,她甚至凑到崔灵璧耳边,小声询问,“娘娘擦了药没有?那药最是退淤青了。”
崔灵璧见她目光里满是真诚的关怀,只好点了点头,小丫鬟这才放心。
崔灵璧将其余人挥退了,只留下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小丫头又问,“娘娘今早去哪了?锦屏跟丢了,被管事骂了好大一通……”
小丫头略带抱怨的小眼神直往崔灵璧身上投,崔灵璧越发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了,她可以一死了之,却会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譬如眼前这个小丫头。
当晚入睡之时,崔灵璧想到了白日里那个干净温和的男子,他的身上还有一缕淡淡的叫人安心的药香。
几日后,董决明配出了缓解毒性的药,却是治标不治本,只好先走一步是一步。
而四皇子也忍了崔灵璧几日,直到这日崔灵璧仍抗拒他的亲近,四皇子忍无可忍,上手撕扯崔灵璧的衣裳,已是打算硬上了。
崔灵璧反抗无果,被他扒得只剩一件兜衣,终于痛哭出声。
四皇子很是烦躁,跪立在崔灵璧身上,抓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吼道,“崔灵璧!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我……那天的侍卫……。”崔灵璧双手掩面,只露出一张咬得血色氤氲的红唇。
四皇子一懵,问,“谁?”
“那个侍卫……他……”崔灵璧没有说下去,只呜呜地哭。
“他碰你了?”四皇子声音发飘,脑袋里嗡嗡的,他把手放在崔灵璧下面,执着地问,“这里呢?进去没有?”
崔灵璧被他直白的话语击地脸色惨白,只不住地摇头,呜呜咽咽变作抽噎哭喊,“没有!没有!没有!”
也不知四皇子信没有信,只见他慢慢从她身上下来,双目渐渐红了,骂道,“狗娘养的,欺负到本殿头上来了。”他没再理会崔灵璧,而是直直冲出府去。
他想要冲进皇宫剁人,却被宫门的侍卫拦下来,说没有口谕不得入内。
四皇子现在看到这些人模狗样的侍卫就想起那一天的耻辱,他死命地踹了侍卫两脚,侍卫痛得龇牙咧嘴,却生生忍下来。四皇子恨恨看了他们一眼,乘上马车往东宫去了。
现在是太子监国,也不知太子现在是在宫里头还是在自己的府邸。
四皇子运气不算差,这晚正好因为谢璃棠发烧,太子急急从皇宫赶回,因此现在恰在东宫。四皇子本不愿将这样的事说与太子听,但若是不说,太子是不会给他权力打杀那个侍卫的。
四皇子忍着屈辱感,将事情与太子说了。
太子纵使越发像一个帝王了,却仍是极有风度与原则的,听了此事当下便深深皱眉,“这样的蛀虫确实得及早处理了,四弟,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太子目光安抚,看着四皇子,末了还补了句,“弟妹是受害人,还须四弟多加照拂,快些回去吧。”
他这是想要四皇子好生与崔灵璧过日子,四皇子却仍执着于那个侍卫,“大哥,那个侍卫我一定要亲手处置!”他与太子的关系算不得亲厚,方才却喊得十分亲近。
太子点头,“自然。”
四皇子站在原地没有动身的意思,太子会意,立即便叫人将那侍卫带过来。
那侍卫这几日本就担惊受怕的,他本以为四皇子这算是完了,这才动了歪心思,借着搜查的借口,这里摸一下,那里捏一下,小娘子红着眼睛瞪他,反抗,欲大喊,他捂住她的嘴,将她的衣裳扒下来。
告诉她,她的四皇子是死定了,哭喊也没有用,没有人会来救她,倒不如乖一些,还能留个清白的好名声。
他到底残存了些许理智,没有做下去。
然而许多事情都超出了他带着侥幸的预料,一则,如今四皇子安然无恙,二则,小娘子竟然告诉了四皇子。
侍卫被拎到了殿内,四皇子上去就是一脚,将侍卫的嘴都给踢歪了。
此时,太子体贴地退出去,将整个场地留给四皇子。
“□□的!”四皇子捡了市井中人最难听的脏话不住地骂,脚下也没停,将侍卫踢得鼻青脸肿,“你当我要死了?就欺负我的人,叫你欺负,欺负,欺负!”他扯住侍卫的头发,一个又一个巴掌扇下来,犹不解气,将他踹倒了又拎起来,直到将他折磨地不成人样。
四皇子临走之前对太子说,“大哥,你帮我折磨他吧,天牢里头所有刑罚都上一遍。”他恨恨地道,“还要把那玩意儿给他剁了!”
他看着太子包容的眼神,软了口气,“今后我什么都听大哥的。”
太子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点头道,“好,我要四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生安抚弟妹,千万不要休弃她,明白吗?”
四皇子确实觉得很屈辱,屈辱到他再也不想看见崔灵璧,但他方才答应太子什么都听太子的话,也只好应下了。
待他走后,太子看着四皇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四皇子回府以后便没有碰崔灵璧的意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给她一个,一到晚上不是出府便是睡书房,崔灵璧就像是一个禁区,叫他丝毫不敢踏足。
崔灵璧这几日身子越发不适,自己的夫君又避她如洪水猛兽,她本就是传统的温驯的女子,两相夹击下整日以泪洗面,然而,每每动了轻生的念头,她便又会想起那个干净的男子来。
这日四皇子那群友人闹着要看“嫂夫人”,四皇子本是不愿的,然而一见到这些人眼里隐晦的“不会是个无盐女吧”的猜想,便硬生生答应下来了。
崔灵璧自然是美的,而且是极美的,哪怕略有憔悴,一出现在几人面前,也叫这些友人面露痴迷。
“嫂夫人好,嫂夫人好。”几人笑嘻嘻地打了招呼,视线仍旧没有移开,崔灵璧虽心中不适,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淡淡回了一句,“你们好。”
她的神情冷淡,但嗓音温软娇媚,仅这三个字,便叫一众纨绔下腹发紧,眼神晦暗不明。
同为男人,四皇子哪能看不出来这些人的心思,他再一次想起了洞房花烛夜的屈辱,脸色郁怒阴沉,当下甩袖离去,连崔灵璧也未带走。
意识到他的这群友人都并未真正尊重他,四皇子又悲又怒地冲到了大街上,心里生出了荒凉。
雅间内的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孤零零立着的崔灵璧,眼神又火热起来。
这样的眼神哪怕有所遮掩,崔灵璧仍是熟悉的,她的身子发起抖来,当下慌不择路地逃跑了。剩下几人遗憾咂嘴,“你们说,嫂夫人怎么这么胆小呢……不过殿下生气了,得想想办法哄回来。”
外头下起雨来,这是入夏的第一场雨,雨势不小,空气闷热。
董决明再一次看见崔灵璧,她蹲在一家药铺的门口,额发濡湿,贴在脑门上,显得有些狼狈。药铺的掌柜有些为难,“我们这里没有姓董的郎中,你快些走罢。”
心头不知被什么砸中了,董决明从马车上下来,撑着油纸伞,往崔灵璧那边走去。
在崔灵璧的眼里,那个白皙俊秀的男子撑着伞,目光担忧又温柔,一步一步靠近他,他的身上有一股药香,哪怕是药铺的门口,他的气息仍是鲜明又独特的。
“董……”
“决明,叫我决明。”
崔灵璧愣愣地跟着念,“决明……”话音刚落,人已经晕过去了。
董决明将人抱回了府,他的目光从崔灵璧精致的小脸上移到她的妇人发髻,心中一叹,觉得自己这是魔怔了。
她的身子很烫,显然是发烧了。董决明一边探她的额头,一边猜想着大抵是淋了雨受了风寒。董决明的手指沁凉,崔灵璧晕阙中仍下意识地蹭了蹭。
董决明收回手,为她敷了湿毛巾,又喂了药,一直折腾到天色将晚。但崔灵璧仍是滚烫的,高烧持续不退,董决明细细探脉,发现她这是身有炎症引发的高烧。
许是身上有了伤口,却没有及时妥善处理,
董决明在屋里踱步,最后出门去将缠枝唤来,“缠枝,帮这女子瞧一瞧身上,看看是哪里生了炎症。”
缠枝早就好奇了,听说董决明抱回来一名女子,又是熬药又是照料的,显然是上了心。她心头酸涩,却没有显露出来,只乖顺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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