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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绒只请了段如碧一个伴娘,她本意不要铺张,所以很多事都是一个人操持。她和家里早断了联系,林隽那一家子也不是省心的,更加依靠不上,只有自己的好姐妹才叫人放心。

林子豪这小子是个弟控,比爸妈还靠谱,人小鬼大,才上初中,已经沉稳得不似孩子。当然,他遇见袁召的时候除外。

林隽放下酒杯,起身说:“我去看看汤煲好没。”

“还有汤?”段如碧一脸期待,连忙跟上去,“我倒要看看你的独家秘方是什么。”

林隽掀开锅盖,浓郁醇厚的香味瞬间充满了鼻腔,林隽很满意地重新盖上锅盖,灭火。然后,也不去看身旁的人,只是悠悠道:“说吧,跟我进来有什么事。”

第038章

段如碧咋舌,这老狐狸太精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会跟我客气吗?”林隽镜片一阵反光,眼底全是戏谑,“说吧。”

段如碧自知没多少时间,简洁道:“你跟我爸应该也打过交道,他几年前跌入低谷,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林隽是商界又一传奇,比段怀清也年轻许多,但这厮肚子里的坏水可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林隽往外看了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的目的。”

林隽才不会轻易松口,浸淫商场多年,本能地开始计算双方筹码。

段如碧不跟他绕弯,直说:“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我要知道我爸他是不是跟……某些势力有关。”

林隽似在思考,片刻后,他不紧不慢地将汤盛入保温碗中,每人一盅,正好六份,这才开口:“我做人做事虽不磊落,但还算光明,但凡是我做的,绝不会否认。”

这点段如碧相信,林隽敢作敢当,哪怕行事恶劣,也不会推诿半分。

“所以,我看不起两面派。”林隽擦了擦手,快速道,“我料到你终有一天会来问我,看在温绒的份上,我也不想你跌进坑里。”

说到这,林隽终于露出点严肃的表情:“段家到父亲已经是第三代,百年基业在他手里是荣是损,真不好说。纵使他躲过05年那一劫,只要李望年有什么破绽,他还是第一个倒霉的。那时候,段怀清势头正劲,野心勃勃,脑袋一热,想要拿下n城最大的一块地皮,只可惜,那块地可不是普通人能染指的,那是李家的势力范围。”

“木子社?”段如碧当即脱口而出。

林隽眼神陡然尖锐起来,不由停下手中的活:“你竟然知道木子社,看来我是低估了段大小姐的能耐。没错,正道人知道李家的人不多,不是他们名头不够响亮,反而是因为他们太厉害,太深藏不露,犹如百年世家,豪门森严。黑道上行走数十年如一日,李家能在在刀尖上跳舞,至今雄霸一方,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这两年李家忽然冒头,也是因为程家欺人太甚,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而他们新上任的二当家个性太妖,手腕太硬,实在是掩不住锋芒,岂能容忍他人挑衅。话说回来,在05年的时候,木子社还是奉行低调狠毒的做事风格,段怀清要从他们手上分一杯羹,岂不是自找苦吃。”

段如碧立即想到梁见空,此人就是李家二当家吧,原来是这么号人物,她竟还跟他一起喝了茶,谈了判,段如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毛骨悚然。

“可我爸是做地产的,他们……也是地产?”

林隽笑了,一脸你真天真的表情:“你以为他们要那么大一块地是摆样子的?你以为他们会明目张胆地说这块地是他们的?那里离边境不过几百公里,懂了吗。”

段如碧震惊地看着林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隽却继续说着,好似没看到她眼神中的骇然:“只要一只脚踩入了那片土地,就绝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李望年当年被调去n城三年,再深入的纠葛,我这个外人是无法知晓,但05年大批官员落马,李望年也险些牵扯其中,但最后查出是他手下贪赃枉法,他也算保住了乌纱帽,只不过之后三年都坐了冷板凳。至于段怀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何况他本就是城门中人,你说,是吧。”

林隽顾及到她的颜面,没有点破,段如碧也已明白,她老爸能有今天,不仅与官利益勾结,还与黑道有交易。即使已经有所猜测,但被证实的时候,依然犹如被巨石压顶,万箭穿心,每一根毫毛都在瑟缩。

“喂,你们怎么那么慢啊?”

温绒等了半天,不见靓汤出来,忍不住来催。

林隽已经换回那副爱妻好老公的笑脸,端着餐盘走了出去:“来了。”

他压低声音,对段如碧提醒道:“至于你的终身大事,李思肯定不行,袁召嘛,奉劝你再摸摸底。”

这算是老狐狸最大的善心了。

从温绒家出来后,袁召就发现段如碧神色不太对,好像有些魂不守舍,眉头是不是锁在一起,也不知在纠结什么难题,他生怕她开车不专心出事。

“想看电影吗,最近贺岁档都上了,挑一部看看?”

段如碧回过神,她今天实在是累了,是心累,犹豫道:“今天你也累了,过两天吧,我先送你回去。”

“嗯,周一例会还会见面,晚上一起吃饭吧。”

每周一是广告公司和袁召公司碰头例会,现在游戏也上线了,几家平台都在主推,算是步入正轨,等待第一波丰收。

段如碧点点头,算是答应。

她吃饭后就闷得厉害,几个刹车也显得异常心烦,对着窗外超车的人忍不住还骂了两句。

袁召这种经历了大风大雨的年轻人,早就练就了同龄人没有的心智,他的敏感告诉他段如碧跟林隽在厨房短短的十分钟,一定发生了什么。

眼看车子就要到家,袁召忽然说:“碧碧,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哪怕我没法帮你解决,也可以替你分担。”

段如碧哑然,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知晓他看出她情绪不对,她扯了个现成理由:“没什么事,我爸要我今天回去吃饭,我没答应,估计现在家里正闹不愉快。”

袁召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色不变,便不再追问:“有时间还是多回去看看。”

段如碧心不在焉地点头。

袁召提着伴郎西装下车,段如碧望着他走远的背影,一时间竟全身无力。

林隽的意思很明确,聪明人装糊涂,闹得太明白,指不定摊上大事。她心里也知道,越往里越深,如果真牵扯出什么不可告人的证据,她作为段家一员,该如何是好?

袁召站在楼梯口,透过铁栅栏静静地看向地面。段如碧的车一直停在那,近光灯冷冷地照亮了前方一寸地,好些住客从车前绕过,无不好奇地回头看一眼。过了好一会,车子才缓缓离开。眼前的光亮没了,袁召在黑暗中兀自静默许久,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正以难以言喻的速度攀上心头。

段如碧开着车,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回父母家,而是来到了李思家附近。李思早已自立门户,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内买了套跃层式商品房。段如碧找了家咖啡店,要了杯热饮,稍稍定了定神,这才给他打了电话。

“段如碧?”接起电话的人语气很不确定。

“是我,我在你家附近的re,方便过来一下吗?”

李思一时间没说话,可能是段如碧主动给他打电话的举动太出人意料了,李思也有发蒙的时候。

“等我一下。”

李思说他十分钟就到,果然,十分钟后,店门口走进一位俊朗的男人,米色大衣,黑色围巾,面色有些冷,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心情不好。他环顾四周,目光立即锁定段如碧,迈步走来。

段如碧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坐。”

李思坐下后只要了杯水,虽然他心下也很烦闷,但他生来懂得藏事,在段如碧面前依然保持着气定神闲的模样,不露半分异样。

“找我出来是想问家里的情况?”李思还是有自知之明,段如碧才不会突然转性,为了跟他好才叫他出来。

段如碧一愣,她差点忘了今天家里这一出:“家里怎么了?”

李思笑了笑,凉薄道:“真关心的话,怎么不回家看一看,怕你爸?”

要说不怕是假,但怕的另有其事。

段如碧捂着马克杯,喝了口热巧克力,吐出一点热气,说:“我们两家的大人应该都默认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逃不了,所以才想把我们捆在一起。”

李思不动声色地转着杯子,隐约觉得段如碧这次找他有些不简单。

段如碧继续说:“你知道我和袁召已经复合了,我不会听家里的安排任人摆布。”

段如碧今日超负荷脑运作,虽然已经撬开了一丝门缝,但要把门打开,李思是把关键的钥匙。虽然林隽让她不要再探究,但事关袁召,她不能不明不白地装糊涂,有些事,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她刚开口,李思的脸色就沉了几分,他修长的手指点着桌面,压着烦躁。

段如碧暗暗理这思路,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还真有点担心诱导不出他的话。

段如碧继续道:“但我对袁召心存芥蒂也不是一天两天,这让我很没安全感。你之前说过,我一定会后悔,我想知道原因。”

“你现在才来问我?”李思手指一顿,一勾唇,有些探究地看着段如碧。

段如碧知道这人疑心病重,不拿出几分真货,他断不会开口。

思及此,她低头盯着杯中的巧克力,眉头紧锁,一副踟蹰深思的样子,斟酌道:“我最近才知道一件事。袁召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

李思的冷笑总算不那么森然了。

“你……终于知道了。”

段如碧心中一顿,原来李思真的是故意不告诉她,等着她自己发现,她立即作出气恼状,眉眼一横,怒道:“原来你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会信吗?”李思垂眼,淡淡道。

段如碧一愣,他这话没错。

“那要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迟早的事,你也是聪明人,袁召不可能瞒天过海。”

“那你一定也知道他这钱是怎么欠下的。”

“知道。”李思这回也不遮遮掩掩,直白地告诉她,“我还知道一件事,以你的性格,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跟他分手。”

终于问出点眉目了,段如碧有种深入虎穴的感觉,她现在十分万分地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严重到她要再次分手。

李思掀起眼皮,锁住段如碧的双眼,她的眼神谨慎防备,过分美丽的脸上神色莫测。

她往后靠了靠,低声道:“你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你不会相信我,你只会以为那是我离间你们的手段。”

“现在又为什么想说了?”

“一千万不是小数目,你一定非常疑惑,袁召究竟是怎么欠下这笔钱的。”

段如碧忽然笑了,眸光清亮:“不论他怎么欠的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家穷得只剩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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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李思的步调错乱。

“一个欠了高利贷的男人,你还指望他有好品行?”

“呵呵,他对我好就是了。”段如碧将热巧克力喝尽,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他对你的好……”李思毫不掩饰地轻蔑道,“如碧,你既然清楚我们两家是一体的,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父亲绝不会答应你和袁召在一起,不仅仅因为我,而是,袁召他压根不是为了爱情,他只不过想,复仇。”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经过喉咙口滚一滚,清晰饱满地送入段如碧耳中。段如碧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然在听到复仇两个字的时候,本能地心头一跳,手指下意识地握成拳。

“他和你的恩怨,我知道,但他和我们家,有什么仇什么怨。”段如碧有些勉强地笑了下,“别在那乱拉仇恨。”

李思也不恼,把话说开了,他积怨已久的不甘与愤怒也随之稍稍化解,袁召算个什么东西,他们家从来都只能是自己家的手下败将。但他这些怨毒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眼中的煞气还未涌出,便被强压退去。

“后天就是2月8日,每年这一天,袁召都会去上坟,今年你不妨跟他一起祭拜一下。”

2月8日,段如碧愕然,这个日子,不就是梁见空告诉她的第三个日期吗?

李思抛出了很多诱饵,但他和林隽一样,不愿再多说:“我一直不说,实际也有私心,不希望你知道太多,毕竟有些事太脏,你一个女孩,不应该知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官场商场,哪有干净的地方。”段如碧垂眼,长长睫毛落下重重剪影,掩住了眼底的光芒,“其实你以前说的那句话真的挺好的,如果我不姓段,能是谁呢?这些年我一直不想靠家里,我就是想知道,离开段家,我是不是也能过得很好。”

段如碧抬起头,望向李思深邃的黑瞳,像是要直落入他心里似的:“我确定可以很好。”

李思隐隐蹙眉,唇线绷直,一时间有些难以捉摸她这句话的深意。

“你的提点,我收到了,谢谢。”段如碧拿起包,临走前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觉得可以跟你做一做朋友。”

但现在,我们最好的结局也只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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