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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如约而来,傅辰并没有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不过他没料到这个地点就在王府之内,甚至是对于瑞王来说极为隐私的地方。

这是瑞王的院落,外松内严,具体就体现在院落里每个门槛外的重兵把守,除了幕僚外就是王府管事也不能轻易进来。

这几个侍卫不像外头那些普通侍卫,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和站立姿势、散发的铁血气息,能看出这是邵华池最精锐的士兵。

院落里包含会客、机密、聚会等私密性极高的场所,是每个主子私下行动最重要的地方,傅辰微微凝眉,终究没说什么。

现在瑞王不在府里,景逸为何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

但他相信以景逸的才智还不至于犯如此浅显的失误,想害他何必做那么明显。说到底他相信的不是景逸,而是瑞王看人的眼光。

景逸七歪八拐一路领着傅辰来到一间紧闭的门廊前,低声道:“这里是小书房,是王府建成后王爷午憩的地方,虽然从未说过这里不能入内,不过所有人都将它默认为禁地。”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犯忌讳?”挑眉一问。

景逸摇了摇头,“我也是偶然进入过一次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当年的震撼直到如今还历历在目。”

傅辰瞳孔微微一缩,听景逸的语气,就好像这里与自己有关一般,勉强抑制住后退的冲动。

“你不是奇怪我羡慕你的原因吗,这里会给你答案的。”

景逸抬起手准备推门,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阻止,抬头就是傅辰那不明意味的脸,“你在害怕?”

他可从未见过这个胆大包天连当年四妃之一的德妃都敢勾引的太监有害怕的时候。

傅辰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似乎这扇门打开后,会有什么发生他也预料不到的变化。

“你是怕自己承担不起,还是怕无法回应?其实怕……已经说明你是在意的,你可是个捅破天都谈笑风生的人。”景逸似有所指,他的确不太看得惯傅辰对任何事都不放心上的样子。

坚定地推开了门,这个恶人,他来做也尚不可。

如果这能让殿下能够有一丝得偿所愿的可能。

门后的画面的确在一照面的时候会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满屋子的画像,环视周围,画得都是同一个人,或是柔和或是激昂的笔触在画卷中绽开,画中人时而狡黠时而冷漠时而微笑,寥寥几笔却将此人的一颦一笑跃于纸上,一气呵成中透着浸透画纸的力道,粗看便有惊艳感,细看却又暗含风骨,能感受到此人的绘画功力深厚。题字笔走游龙,都说字如人,那金戈铁马的气势正是瑞王本人的写照。

真正令傅辰震撼的是,上面的人都是他。

心脏受到的冲击,令傅辰久久无言。

心中还有些隐隐的骚动,因为他觉得上面的人非容貌,而是神态、眼神与自己很像,但他确定自己并没有记忆断层,对上辈子的事也记得很清楚,所以他不可能是原主,这是个与他极为相像的人,所以他才会因缘际会转生到此人身上?

傅辰默默的一幅幅画扫过去,每一幅都能看出作画人的感情。

要有多深的执念,才能把一个人那么细微的表情都捕捉到?

见傅辰没有任何反应,景逸想到此人的冷情冷心,难道这样都打动不了他?是啊,他都忘了虽是太监,但傅辰有兴趣的也是像德妃那样娇软的女人。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做法是否多此一举,率先走了进去,“世人都道殿下的书法堪称一绝,朝中不少大家能得到他的一份墨宝都是珍而重之,却没多少人知道画技也是独步的,只是他极少动笔,也许这个屋子里的画已经耗尽他所有的情了。”

说着,拿起旁边一堆叠着的画卷,像是弃之不用的,掸了掸灰尘,“这里平日不进人,都是瑞王亲自打扫,几个月未归也积了些灰。上面挂的都是瑞王较为满意的,也是最像你本人的,这里的才是他真正的心情。”

接过那些被丢弃的画轴,傅辰发现自己拿着画的手有些脱力,几乎拿不稳,为什么他会出现这样的情绪?上面的也是他,只不过比起挂着的,笔锋显得断断续续的,看得出来在画的时候,此间的主人心情很痛苦,隔着画傅辰似乎感受到对方的绝望。

“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你看到这些的,这些是他的骄傲被碾碎的证据,也是他失败的伤疤,怎么可能被你发现。”景逸顿了顿,眼眶微红,“你手上拿的这些,是他在这五年里最想你的时候,不断重复画的,我那天偶然进来,看到的正是浑然忘我的他,一笔笔不断地画你,他怕时间长了……连你的样子都不记得。”

我并非比不过你,只是再好,都入不了他的眼。

傅辰拿着画作的手指,有些微白,头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依旧被厚重的雾团遮挡。

“你倒是痛痛快快走了五年,他那时候像疯了一样,不吃不喝不睡,等着你,守着你的骨灰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崩溃,边哭边喝着酒,问着:为什么不再对你更好一点,为什么你要走的那么干脆,为什么不肯回来看看他?”

“我有时候也在想,傅辰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以硬到这个程度?”景逸深呼吸,又平复了语气,“为了不那么痛苦,他自请上战场,你以为他的军功是怎么来的?”

傅辰终于抬头看景逸,发现对方的连眼白都泛着红,连旁观者都被动容了,那么原主呢,傅辰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

“你以为靠他是王爷的身份?哪有那么容易,他刚去的时候谁肯服他,不过当他是来军营里玩耍的公子哥,上不通下不达,往往只给了他王爷的面子,他从小兵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所有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每一次我都觉得他会死在战场上,他像个疯子一样杀敌,不畏惧生死,就好像死了就能去陪你一样。他拼过来了,得到了认可。”景逸指着傅辰腰上挂着的玉佩,那是一对,一直寸步不离挂在瑞王身上,“他就这么咬牙活着等到了你!”

“后来猜到你可能还活着,就沿着你离开的路线一路在西边找……我已经数不清这些年陪他找过多少个背影像你的人,每一个他都会像个孩子一样先是激动,而后又是无尽的失落。”看着傅辰惊讶的望着自己,“哦,我都忘了你没了记忆,但是这次你找回了记忆也应该记住,他为你做的一切,不然,就太不值了。”

“有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当年嵘宪先生的确追杀过你,殿下并不知情,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彻底消除疑虑。嵘宪先生对于殿下来说是幼年到青年时唯一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但就只是因为这一次追杀,殿下就放弃了他。”

“我与你说这些,定然是他不希望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坏人了,你之前易容、不愿相认、划清界限都是迫于形势,怪不得你,但以后,我希望你哪怕无法爱他,也能稍微……对他好点,就算是装的也好,就像你这几个月做的那样。”

“听闻昨日他夜不归宿,在军营宿了一夜,估计又没有阖眼,我想与你有关吧,无论你们产生矛盾是什么理由,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和立场,他虽然贵为王爷,却并不比普通人活的自在。好了,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想必也不会希望外人在的,我这就走了,你想待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反正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跨出门槛的时候,景逸回眸,“他的发色并非天生如此,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你或许可以猜猜?”

景逸走了,傅辰看着一幅幅属于自己的画像,心脏像是被千百跟草扎着,并不疼却挥之不去。

他似乎有一点理解为什么景逸这般才貌无双的人会羡慕。

这样的感情,浓烈的像是能冲垮人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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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将那些画卷和桌面上的灰稍稍清扫了一下,看到一些不符合这间屋子的物件,像是破旧的烛台、破烂的被子、缺了个脚的家具,有些疑惑,轻轻将门关上,让屋子内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今天松易过来给傅辰送消息的时候就看到在书桌前发呆的傅辰,这是咋了?

他们和薛睿等人合作的不错,到底里头有不少是邵华池的旧部,两方又经历过地下火器库的共患难,两方都有开诚布公的心,自然效率就高了。

傅辰听完,却迟迟不能把这些消息更有效率的与自己得到的信息快速汇总、分析、出计,他知道,今天还是被那间书房干扰了。

“您怎么了?”只见傅辰坐在书桌前,提着笔却迟迟不愿动手。

傅辰像是离了魂,只是定定地望着松易,张了张嘴,胸口的微微酸涨还未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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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是震撼的,也或许……

他也是有些羡慕原主的。

第227章

或许他是震撼的, 也或许……

他也是有些羡慕原主的。

第一次,有一种希望原主回来的欲望, 这样一份感情不该被外人沾染不是吗, 就算是回应也不该是他来。

“府里今日没有设宴吗?”堂堂瑞王,过个生辰连宴会都没有?

“为什么要有宴会?”松易不明所以,而后拍头一想, 日子都过得都混了,今日不是殿下的生辰吗, 不过傅辰问这个是巧合吗,松易古怪地看了眼傅辰, “今天是殿下的生辰,不过他从来不办,就是皇上有过这个想法, 也被退掉了,所以不少人都猜测, 殿下是不是不爱这些俗物。”

这么说的都是那些大家, 他们总觉得能写出那么一手好字的殿下定然是个有情怀有格调的人, 不是那些军中的莽夫可以相提并论的, 生日这等宴会又铺张又俗。不过松易猜测这群人应该猜对了一半,殿下的贤王之称可不就这么得来的, 但原因肯定不止于此。

正要在宣纸上下笔的傅辰, 顿了顿,墨色晕染开一朵水滴状的图案。

脑中想着生辰需要准备什么的物品通通下架,傅辰沉思了一会, 才缓缓将笔搁在砚台上。

“哦,我忘了您不记得这些了。”其实就是原本的傅辰也不会在意这些,当然松易没有提,“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傅辰平日几乎从来不谈私事,实际上傅辰也没有什么私事好谈,松易也只以为傅辰只是随口问问。

良久,“你待会要去军营?可否替我给瑞王带句话?”

“好的,需要说什么事吗?”松易还是很分得清的,别的什么人这么说他大约是面上答应着,但在邵华池勉强一句都不会提,可这人换成傅辰,就不一样了。

“不用了,若是忙的话,就罢了……”傅辰目光一闪,一丝浅淡的犹豫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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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华池在训兵的时候,是极为专注的,直到这群新兵被他从早操练到晚,累成了死狗,他才空闲下来,间隙间看了眼等候了许久的松易,“说吧。”

松易把今日城内外的大致情况描述了一遍,瑞王就是足不出户,也一样要清楚各方情报。

听完后,邵华池就着情形进行下一步行动。

松易又说了一下调查马泰氏的进展,邵华池不置可否,“继续查,更仔细的!”

他知道王妃对小家伙不太好,却没想到她可以心狠手辣到这个程度,以前那个对自己笑起来都羞涩的姑娘去哪里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后宅女子的诸多手段了,却原来依旧是井底之蛙,太小看她们的能耐了。

见邵华池面如沉水,“邵龙已经送到母妃那儿了?”

“是的,娘娘虽然意外,不过她看上去很高兴。”梅妃温婉大方,可能因为以前是司礼姑姑的关系,走路说话都令人心旷神怡,就是松易每次看到梅妃都是不由的害羞,放低了说话音量。

邵华池脱去出了一身汗的衣服,换成更轻便的,待会还要和士兵们比划功夫。

松易又继续说了朝中从老大死亡,老二起义后的各个势力状况,直到都说完,松易还迟迟不走。

邵华池已经准备下一轮比试了,见状挑眉:“还有事?”

“这……是公子让我问一句,您今天是否回府?”

邵华池穿靴的动作滞住,不管什么目的,傅辰会主动问关于他的事就很神奇了,就是傅辰不说他也想就这几日去哄人,本就不愿傅辰为了一个孩子与他闹口角,好不容易没了记忆,性格也服软了许多,他还想着进一步。当然傅辰装的也没问题,不这样他哪里有机会与他一路上靠那么就近相处。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觉得刚才抑制不住高兴的自己实在有点自己都看不过去,“他有说什么事吗?”

显然他也习惯性认为,傅辰会主动理会他,一定都是公事,私事是想都没想过。

“让景逸他们接下面的训练任务,我回府一趟。”邵华池吩咐了一声,打开帐篷往外面走。

看,哪怕公子只是询问一句,他们殿下还是会立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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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正向瑞王膳堂的厨子们学习使用炉灶,怎么控制火候,哪怕他现代有厨艺到了这里也成了睁眼瞎。

长寿面是从古流传至今的生辰食物,傅辰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以前只给领养家庭的亲人做过,后来是妻儿,在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这种面做法很简单,但越是简单的越是考验功力。

傅辰不是老饕,但只要吃过的一次觉得不错的食物,就会回去给妻儿做着试试看,这算是他的业余爱好,不过后来没了让他想做的人了。

现在忽然要准备动手做,还是有些生疏,更何况这个膳堂里就没几样他熟悉的器具。研究了几个时辰,勉勉强强拿的出手了,傅辰觉得唯一还不错的只有维持以往水准的刀工了,点了几次火不是太旺就是太弱,不由地挫败,他与这个时代的炉灶八字不合。

将那十几碗失败的面送给了厨房的师傅们,自己也吃了不少进去,这也是他也没浪费的习惯。

傅辰觉得一个人可以活得再奢侈都不为过,吃自己的不丢人,但不能浪费。

拉面需要的是高筋面粉,其实这种面粉在古代就已经有了雏形,早年传入日本的拉面就是它演变而来的。

只不过有这种食材的人家不多,恰好瑞王府是有的,洗完手就开始揉面,将一团团羊脂一样的白乎乎的面团搓成一条条均匀的面条丝,犹如一条条巨龙盘在碗碟上,长寿面顾名思义就是越长越好,寓意着吉祥如意。

开始煲鸡汤,这是昨天剩下的鸡肉熬出来的,看着金黄色油圈的高汤上翻滚着泡泡,闻着就很有食欲。

有了前面两个步骤的成功,傅辰对这碗长寿面终于有点信心了。

浓郁的香气让刚刚跑进来的青酒、包志、灵珑几个小朋友吞了吞口水,那味道从鼻子穿过喉咙,令人食指大动,他们想撒撒娇看有没有希望吃到一点,但看着傅辰认真做面的侧脸,专注的令人不忍打扰,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在厨子的指导下,傅辰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煮好黄橙橙的高汤捞出了调料,将它盛入瓷碗中,又开始下水煮面,当面沸腾起来的时候,就算完成了大半了。

再放下刚才切的鸡丝和胡萝卜丝、黄瓜丝,和煎好的胖嘟嘟的荷包蛋,撒上绿油油的细葱。

见旁边还放着刚蒸出来的桃花糕,其实一个王爷有这种爱好真的很不搭,不过傅辰尊重每个人的喜好,还是端了一小碟热乎乎的出来,与长寿面放在一个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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