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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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段时间吧……医生说你还需要住院观察。”邵华池便削着苹果,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傅辰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黑色沉静的眼眸中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邵华池最怕的就是傅辰这种眼神,不争辩,却让他无法抗拒,“好吧,我待会去问问,出院后我带你回家。”

傅辰的神情越发空洞,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诡异的平静,“我没有家。”从来都没有。

邵华池心脏一抽,半晌才道,“我说的是回我家,你以为?你也跟着我吧,我家很大,有你住的地方,当然你必须付房租,只是租给你的。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出院吧。”

傅辰看着邵华池落荒而逃的背影,久久凝视,才又睡了下去。

…………

病房里,放眼望去如同被白色包裹的世界,病床上的人浅眠着。黑色的发丝散在床单上,对比着白色床单显得格外惊心动魄的黑。这里,来探望的人并不多。因为傅辰的特殊性,这个病房常有医护人员走动,他曾为当地警方破获多起恶性案件,这也是警方虽然怀疑他有作案动机,但一直对他多有照顾的原因。

邵华池离开了许久,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点滴的滴答声,也许是最近睡了太多,他并不太睡得着,睁开了无神的眼,一直望着外面,眼底倒映着晴空,却好像没有任何焦距,一双伸出被子外的手,泛着青色,这就是王队长刚进来能看到的画面,进来的人是姓王,局里的大队长,傅辰以前喊他王叔。到了中年,有些发福,是傅辰第二任养父的同事,曾经共事过,他很清楚傅辰的敏锐和洞察力,当年要把傅辰赶回孤儿院的时候他就想收了这个孩子,但家庭因素让他只能看着这孩子辗转了这么多收养家庭,傅辰就越来越沉默,直到现在连话都不太说了,自从傅辰出事后,他也时不时过来看望她。

今天,是傅辰的妹妹的葬礼,按理说,作为世上仅剩的亲人,还未解除收养关系的傅辰应该要到场。

傅辰好像没听到似的,动作都没有变过,像一座雕像。

“想去吗?你脱离了危险期,如果想去看看我帮你去批示。”

“她不会希望我去的,何必脏了她轮回的路。”傅辰闭上了眼,沙哑的声音犹如破锣罐子。

王队长词穷,他还记得当年小姑娘非要傅辰当哥哥时的场景,暗叹了一声,拍着傅辰的肩,“你好好休息,别再……想不开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小姑娘的死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这是傅辰听到过的最多的话,很多时候他也想认为不是他的错,没有做过那些事,为什么都要怪在他的头上!但心中的负疚感,午夜梦回时总是能听到的哭泣声,以及那一张张变了形充满指责和怨怼的脸,却未停止出现。

王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当邵华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没了魂似的傅辰。

“你其实,还想死吧。”

傅辰没有回答,也许是没听到,也许是听到了但又默认了,邵华池望着他,在心底做了某种可怕决定。

这天夜里,病房中一片黑暗。傅辰闭着眼躺在床上,走廊上偶尔轮椅滚动和脚步声传来,他依旧睡不着。

忽然,他感到床边似乎站着什么人。

在这个病房的,只有邵颐然,那么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傅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闭着眼继续装睡。

但过了很久,也没有动静,这种感觉相当的毛骨悚然。

然后,他听到轻微刀具掉落地面的声音,再来就是那道人影砰一下落入椅子里。

傅辰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猛地睁眼。

将床头灯打开,就看到邵颐然倒在椅子上,一双鲜血染红的手挂在扶手上,下方正是那把割腕的小刀,手腕上一道长长的痕迹,鲜血直流,滴在地板上。而那女人靠在椅子上,还有意识,看着他,慢慢地笑了,笃定道:“你果然每天都失眠。”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为什么要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傅辰忙按了呼叫铃,也许是太紧张,手都是颤抖的,按了好久才按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傅辰边怒斥,边拿出床头的绷带,拉过邵华池的手,给他缠了上去止血,伤口很深,如果他没发现的话,再过不久她恐怕就……

邵华池也不反抗,就这么看着他,然后扑了过去,轻轻抱住了僵硬的傅辰,“你果然只在乎别人的命,却不在乎自己的,那么就为我活下去好不好,你活我就活,你死我就死。”

除了这个办法,我已不知道该用什么留住你。

他的手贴在傅辰的胸口,感受到其中的震动,也许傅辰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不然,你今天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那么你还在乎什么会给我将来带来霉运?所以,为什么不放手一搏?试试看吧,好不好?”

这话,像一句紧箍咒,傅辰怔忡地望着他,也许认识邵颐然那么久,都没有今天这样的震撼,这个女人,在此刻,才走入他的心里。

“好不好……?”

“好不好……”

“……”

邵华池轻轻的询问声不断缠绕住傅辰,越来越紧,直到他挣脱不出这个女人的掌控。

时间每过去一秒,傅辰的却始终没有再推开他。

直到,赶来的值班医生将他们分开,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傅辰头一次感觉到女人的柔软和依赖,久违的心脏,开始跳动。

躺在病床上被推着离开时,邵华池看着他的眼神,令傅辰毕生难忘。

邵华池为了怕傅辰不相信,下手的力道很重,但抢救及时,又在医院多住了一个月,两人才回到邵华池租的屋子里。

这段时间里,无论傅辰如何冷脸,邵华池都当没看到,他当然知道,自己之前那行为,和精神失常的人差不多,他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那之后,傅辰跟着邵华池去了他的住处,一切看上去都和在疗养院时没什么区别,邵华池学不会怎么做饭打扫,只有另外花了一笔钱去请帮工。

也不知道是不是妹妹葬礼的消息,傅辰看上去依旧没很没精神,话也越来越少。

但邵华池没有了之前的提心吊胆,因为他很了解傅辰的为人,他应该不会再寻死了,哪怕活着艰难。

在傅辰的心里,自己属于照顾他的人,他对所有对他善意的人,都恨不下心肠。

所以才有了邵华池破釜沉舟,决定以自身的生命安全来威胁。

这天是周末,帮工请假了,邵华池出去超市买菜打算回来自己做吃的给傅辰。

当回来时,面对的是漆黑的房间。

他吓到了,“傅辰?”

没人回应。

“傅辰,你在哪儿!?”

“别吓我!”

打开的窗,飘散的窗帘,邵华池心一惊,跑到窗口往下看。

什么都没有,虚汗却挂满身上。

他找遍了所有房间,包括浴室厨房,都没看到傅辰。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撞击声。

是橱柜?

当他打开橱柜的时候,就看到傅辰瑟瑟地躲在里头,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反而抱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非常轻。

邵华池凑近了才听到,那是“不要打我……”

他想到资料上说的傅辰幼年时的遭遇,抱住了傅辰,动作放柔,生怕吓到了傅辰。

但傅辰依旧犹如惊弓之鸟,身体很冰,非常抗拒他的拥抱。

轻轻拍在傅辰的背上,眼底闪着泪雾,“不打你,再也不会打你了。”

邵华池不厌其烦地说着这句话,直到怀里人的颤抖停止。

他感到自己胸前的衣服,似乎有些湿润。

傅辰,是不是,哭了?

这天晚上,邵华池就这样抱着躲在衣柜里的傅辰,一直到天明,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最后是被一阵香味给叫醒的。

他走入客厅,看到的就是穿着小熊围裙的傅辰,正端着一盘火腿三明治和牛奶过来,眉眼含笑看着他:“盯着我做什么,洗漱一下起来吃饭吧。”

邵华池一下子不会说话了,“你……谁?”被附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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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蹙了蹙眉,“傅辰,你曾经的患者。”

邵华池张了张嘴,最后在旁敲侧击下,才确定了一件事,傅辰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了,记忆出现了断层,也许这些记忆,都被锁入了某个记忆深处的角落。

但邵华池很高兴,傅辰能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无论真的还是装的,他想,只要傅辰愿意重新面对新的生活。

而他,会陪着他。

……

第103章

高考前夕。

他们搬家那天, 万里晴空。

对于搬家的事他事先找了傅辰商量,得到了随你的答案, 邵华池就找了搬家公司。

邵华池今天一早上起来出门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因为他发现客厅里的东西都被分门别类地打包好了,有的用防撞贴,有的用保鲜膜, 有的用纸板箱,相当干净整洁, 而现在才刚好七点整,搬家公司还没来, 傅辰却提前把该预防的不该预防的都做了。

两人用了傅辰做的皮蛋瘦肉粥,从那天傅辰的记忆出现了某些断层后,就提出了:“省点开销, 以后饭我来做,抵房租。”

邵华池倒是想抢着干, 不过几次黑暗料理后, 傅辰就禁止他做了。

邵华池辞退了帮工, 而且帮工做的还没傅辰好吃,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希望和傅辰的两人世界有人打扰。

用完饭,搬家公司来了。

傅辰也捋起了袖子帮忙一起搬家, 却发现邵华池一直盯着自己看, “邵颐然,你在看什么?”

邵华池余光始终放在傅辰那只露出的胳膊,最近养了点肉, 看着白皙修长,白色的袖口让他的肌肤如玉般温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没什么,你马上要高考了,先回屋里做卷子吧,好了我会喊你。”邵华池哦了声,脸上还保持着冷冰冰的,马上傅辰就要第三次高考了,第一次陪妹妹降级,第二次在医院度过,这是第三次,而傅辰也二十岁了,算大龄复读生。

如果不是因为房租到期了,房东的儿子要回国,她也不会选在傅辰这么关键的时候来搬家,不过幸好他已经找到了新工作,用之前存下的那笔钱付房子的首付,不过还需要傅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么想想钱还是不够花。

邵华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考虑未来如何“养”着傅辰。

“有些东西,自己搬更安心。”边说着,边搬着自己给邵颐然买的那张贴合人体工程学的椅子。

有些东西……邵华池目光看到自己的那张椅子,眼皮垂下,遮去眼中潋滟的波光。

出去的时候,同层有邻居探出了头,与傅辰打了招呼,这少年经常出入,他们也都认识了。

邵华池发现邻居们凑一块窸窸窣窣地在聊什么,还对傅辰指指点点,隐约能听到好像提到了自己和傅辰的名字,待傅辰上来的时候,他问道:“那些人是不是在说我们什么?”

他们平时够低调了,居然还能引起别人八卦吗。

“哦,没什么,就是说我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你帮我交了复读班的钱,又要供我生活……”傅辰无所谓地耸耸肩。

“什么!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不了解情况就胡乱编排别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优秀,你以后的赚钱能力一定比我强多了!”邵华池被点燃了某根神经,犹如一只炸毛的仓鼠,听到后就想去理论,他无法忍受这些人这样评价傅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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