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1 / 1)
好像那段时间,她真的没有美色。
“醉红颜”都快让她变成一个无颜丑女了,哪里还有资本去勾搭太子爷,勾搭萧使君?所以,她墨九靠的是魅力征服。这般想着,她掠过东寂明灭不匀的脸,又怪怪地瞥向萧乾。
萧乾面色轻淡,眸有冷意,似不喜欢墨九与太子扯上关系,又似不屑与女子争辩,始终抿着唇不发一言。
气氛有些尴尬。
除了风声,好一阵没有人语。
两个男人与一个寡妇的情事,香艳得很,可到底是真是假?莫说萧使君寡欲清冷的性子不太可能会勾搭大嫂,太子爷也不该与萧家大少夫人有什么苟且才对啊?
可太子爷没有反驳,那就是真的了。
众人又惊又诧,宋骜也很好奇。
他大概晓得一些宋熹与小寡妇的事儿,却没到这么深沉。更没有想到宋熹会不管生病的谢贵妃,冒雨去菊花台与小寡妇私会……
要知道,宋熹是南荣皇室有名的孝子,对双亲的孝顺,一直都是被当成反面材料的宋骜学习的榜样。为此,他也背了十几年的混账骂名。
看宋熹面色青白,却说不出话,宋骜有点幸灾乐祸。
“还有这样的事?”他笑着,又把萧乾拉入战局,“长渊,莫非你没有告诉过我太子哥,这小寡妇是你家大嫂?哟,这可要不得,深夜私会,还夜宿……”
“住嘴!”萧乾低斥,语气冷如冰暴。
“这么凶!我又怎么了?”宋骜犹自不懂,看好几个人都拿冷刀子似的目光瞪着他,觉得无辜得很,“噫,都瞪我干什么?关我什么事?人不是我打的,半夜私会的也不是我……好了好了,你们继续掐,当我不在。”
拱手做一个深深的揖礼,这“无辜”的小王爷当真转过头,负手面对吊桥,不再回头。
宋熹被玉嘉问得下不得台,可玉嘉娇蛮惯了,挨了打又气急攻心,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就撒手,自觉占了理,她更是逼视着他。
“七皇兄说得有理,太子殿下怎么不吭声?”
空间很安静。
分明有一百多人,却似一个人都无。
宋熹微眯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玉嘉。那冷、那恼、那尖利的锋芒,好多人都是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见。似乎已在濒临狂怒的边沿,幽光灼灼间散发出来的无声威压,有着慑人心魄的冷意。
“玉嘉,看来你是失心疯了。”
“我失心疯?”恼羞成怒的玉嘉,冷笑不已,“皇兄,疯的人,根本就是你。你不管青嬗,不管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照拂自己的亲生妹妹,就为了这样一个贱人……”怒火难消,她一句比一句厉色,盯紧宋熹,手指却指向墨九:“为了这个嫁过几次人,被几个男人睡过的小寡妇?”
“放肆!”宋熹怒了,嫌恶地皱眉:“堂堂公主,性情褊急,口不择言……”
“放肆又如何?”玉嘉被嫉妒烧昏了头,早已没了理智。她赤红着一双眼,桀骜不驯地盯着宋熹,冷笑道:“你太子之尊,不顾廉耻,肖想有夫之妇不说,还由着这样的货色爬到我头上耀武扬威。宋熹,便是到了父皇和母妃面前,我也占理。今儿你必须给我个说道……”
玉嘉的嚣张不是第一天见到,可她对着宋熹嚣张却是第一次。但公主再尊贵,又如何能越得过太子去?太子是储君,是君。公主再大也是臣。这尊卑长幼之序早就定下,她若不是气得丧失了理智,也不敢如此狂妄。
宋熹原就窝火,终是忍到极点,“来人!”
“殿下!”禁军上前。
“把玉嘉公主拉下去!”宋熹火气压了又压,只得这一声,“送回宫里,让母妃好生管教。”
“不,我不走。”玉嘉气得不轻,又吼又急,禁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敢真去拉拽公主,玉嘉却越闹越厉害,“宋熹,你当真不顾兄妹之情,要为那个贱人出头是吗?她到底哪里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沾她,难道你们不知她是天寡,你们都不要命了是吧?”
“闭嘴!”宋熹盛怒之下,猛地举起手,一个巴掌搧下去,重重打在玉嘉的脸上。
短短时间,同样半张脸,挨了第二个耳光。
玉嘉没有气疯,却被打懵了。
她摸着疼到麻木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熹,眼窝里的热泪突然滚滚落下,像断线珠子似的,再也忍不住。
“好,好样的,你也打我?”
宋熹看看手心,也似在发愣,又似意外。
“皇兄,你变了!”玉嘉一双梨花带雨的眸子,控诉地盯着他,哭泣不已,“你以前是最痛玉嘉的,我便是手指头扎根刺,你都心疼得不行,更莫说贱人欺我。从小到大,哪次不是你为玉嘉出头?可自打有了这个小寡妇,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寡妇,你不管母妃了,也不管玉嘉了……”
美人哭泣的时候,确实也是惹人痛惜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堂堂公主被宋妍打了,还挨了她亲哥一巴掌,她的很伤心和委屈可想而知。
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江河,大有收拾不住之势。
“……呜……呜……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
宋熹皱了皱眉心,终是无奈的抬起双手,抚了抚玉嘉的肩膀,低头望住她哭得红肿的双眼,还有高高肿起的面颊,勉强地勾了勾唇,“皇兄不该打你,是我情急了!可玉嘉,你也当自省,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胡说。尤其你是公主,怎能像个市井泼妇,大骂出口?”
这席话已经有了缓和的余地。
他太子的身份,能够主动道歉,对玉嘉来说是足够的台阶了。挨了两个巴掌,疼痛也让玉嘉慢慢清醒过来。在这里,她动不得那个小寡妇,也不该去动她。
莫说是她皇兄,今儿就算是父皇在,也未必会护着自己。如果她还想继续跟下去,不被宋熹送出艮墓,这个时候,她就必须服软,也只能服软。
说来玉嘉也不是真正愚蠢之人,若非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又一再遭受刺激,也不会失态成这个样子。这时反应过来,她的智商也跟着回来了,即便心里有千般恨、万般怨,也不得不捂着脸颊,顺着宋熹这个自歉的“软台阶”下来。
“呜,晓得我是公主,你们还欺负我……”她委屈地道:“连父皇都没舍得对我动过手。你却打了我……呜……”
哭虽哭,可她明显服了软。
宋熹拧了拧眉头,多少得给她点颜面,以便维护皇室在众人面前的尊严。他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呀你,就是倔的!本就不是大事,妍儿都说了,只是打蚊子,不小心打到了你……连皇兄也给你致歉了,你还要怎的?”
玉嘉身在皇室,懂得尊卑,闻言抿了抿唇,委屈地往宋熹肩膀处靠了靠,狠狠瞪一眼墨九,又抬起头来,擦了擦泪水,委屈地吸鼻子:“看在皇兄的分上,我便不与她计较了。若再有下次,断不轻饶。”
这自己搬梯子下台的人,脸也真大。
不过墨九不是第一天认识玉嘉,她的脸大是天生的,还没有许给萧乾,都敢在老夫人面前自称萧家媳妇,又何况这个?
不过好歹今儿让玉嘉挨了两巴掌,不管她怎样自圆其说,脸也丢够了。就算为了东寂那点维护的情分,她也不能再得理不饶人,让他难做……更何况,若继续纠缠下去,她与东寂这层关系,难免更遭人非议,彼此也尴尬。
深吸口气,她笑:“一场误会,过去就算了。”
转过眸子,她扫一眼带着“八卦眼”看她的众人,“时辰不早了,大家走吧,过了吊桥好开饭。”
一行百余人,再次行走在吊桥上。
桥身受重,“嘎吱嘎吱”响过不停。
幽幽的火光中,每个人的面色都各有不同。宋熹沉默了许久,慢慢走过墨九,说了今儿与她私下的第一句话,“玉嘉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件事,你也不必挂怀。放心好了,谣言出于艮墓,止于艮墓。不会有任何人敢出去胡乱嚼舌。”
“你看我像挂怀的人吗?”墨九侧过眸子看向他凝重的脸,想到先前玉嘉对他的步步逼迫,眉梢一扬,略带歉意道:“是我以前不晓事,做了一些引人误会的事。也怨不得旁人猜疑。所以,太子殿下还是离我远着些好,免得无端坏了你的名声。”
“你……”宋熹的声音微有喑哑:“从此要与我划清界限?”
“本来就有界,划不划都一样。”
“可你为何不与他划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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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墨九瞄他,似有不解。
“他是你的小叔子,我看你也没有避讳。”
宋熹的声音有点沉,似是不甘心,或者说有一种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却无法为所欲为,无法拥有想要的女人而产生的无奈和苦涩。
“你与他不一样。”墨九低笑。
“有何不同?”宋熹紧盯她的小脸儿。
“他没有娶妻。”墨九严肃脸,也望向他,“还有,我喜欢他。”
两个人的声音,被吊桥剧烈晃动的“嘎吱”声掩盖,不在近旁的人根本听不见,可他们自己却听得清楚。四目相对,距离很近,仿若咫尺,可宋熹却觉得,她一直很遥远,如在天涯。
见他抿唇不语,墨九弯唇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越过他的身子,率先走在了前方。宋妍尾随着她,看了一场好戏,顾不得吊桥摇晃,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拽住了她。
“小寡妇,你还笑得出来?”
“宋妍,我忍你好久了。”墨九低头,“换个称呼!”
“哦哦!”宋妍反应过来,“小九九……”
“墨九!”墨九纠正。
“哦,小墨九。”宋妍一槌定音,确定了称呼,见后面的人陆续跟了上来,但有段距离,应当也听不见,又满带星光地小声八卦:“真有你的啊,没有想到,连太子也给你睡了。快,和我说说你阅男无数的经验,到底什么样子的男子最好?”
墨九有点想吐血。
她什么时候把太子睡了?
看着宋妍一双天真有邪的杏眼,她瞪,“谁告诉你,我睡过太子?谁又告诉你,我阅男无数了?宋妍,我很纯洁的好不好?”
宋妍一呆,“阅男无数,不是你亲口说的?”
墨九仔细回想,恍惚记得确有其事。可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啊?看一眼吊桥的前方,眼看要抵岸了,墨九没法子与这个单蠢无知的小郡主解释更多,只略带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色回道:“高的,俊的,大的,粗的,壮的,直的,就是好的!”
“啊!”宋妍一头雾水,“小墨九……”
“滚蛋!”墨九甩手,宋妍再次紧紧巴贴上去,“不要丢下我!”
火光幽暗,众人慢慢下了吊桥,观察着光线昏暗的地方。有了先前那一番小插曲,大家都选择了无声的沉默。有人打开包袱,分开了干粮,众人默默啃完,喝了点水,休息片刻,又按御史台狱的建筑图指示,往极阳一点走去。
路很平坦,不远处似有山影。
众人松缓不久的心,再次悬上了喉咙。
这是一个石头山,没有顶,底下还是那些水。
整个空间却,除了光滑的石山,什么也没有。凉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吹过来的,充斥在空间里,带着诡异的“呜呜”声,惊悚、危险。除了呼吸,似乎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热气。
墨九拎着风灯,上前看地型。
石山的壁面,有半风化的浮雕,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不知雕刻了些什么图案。石山的外围,有一条小道,就像悬崖边上的盘山公路,呈“s”型往上绕,似乎一直延伸到山的顶端。可那又窄窄曲曲的道路,单是看看,便令人心惊胆颤。
考虑一瞬,墨九回头对众人道:“这石头山应是一个圆形,如同太极图里的小圆。从这条小道上去,应当可以到达中心,也就是太极图的极阳之点。”
“我们要从这里走?”玉嘉脸还痛着,看着那条窄小曲折的路,尽管不想承认,双腿还是有些发软,甚至脸都更痛了。
墨九瞄她一眼,懒怠吭声,宋妍却略带鄙夷道:“皇姊若是怕了,就回去吧?唉!早晓得会历险的,又何必自讨苦吃。”
“来不及了。”墨九冷冷接过话,“入得这里,哪里还能回得去?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照顾公主病。”
说罢她不等玉嘉发怒,就朝众人拍了拍手,让人看了过来,方才严肃道:“大家跟上,一个人紧着一个人,互相有个扶携。你等放心,九爷神仙下凡,护身符上都是盖了仙印的,都会没事的啊。不要紧张!”
一潭水围着一座山,山上只有供一人行走的小道,蜿蜒盘踞向上,也是他们面前唯一一条可以通行的路。墨九事前就说过,此行生死未知,来的人既然做了选择,自然没有认怂的道理。他们听从墨九的吩咐,一个紧挨着一个,排列整齐地往山上爬。
每个人都很沉默。
空间里,似乎除了呼吸再无声音。
这回萧乾默默走在了墨九的前面,一只手扶着石壁,另一只手伸出来,挡在墨九的外侧。昏暗的光线中,他面色沉凝,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墨九跟着他的步子,微微笑了笑,紧紧攥住他的腰带。
人群很密集,他们不方便说话。
可即便一句话也不说,心里也很安定。
这小道一直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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