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1 / 1)
他再次点头。
一颗心凉飕飕的漏了风,墨九与他对视着,见他神色肃穆,瘪了瘪嘴,猛地把眼一闭,再睁开,“好了,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你直接说吧,不管是什么病,我都承受得住。”
双目垂下,萧乾静了片刻,终于开口,“你脉象洪大滑利,弦数,血热。”
墨九大眼珠子一瞪,“人话会不会说?不懂!”
萧乾唇间似有叹息,再默一瞬,轻浅的声音方掠入她耳,“快来癸水了,故而腹痛。”
“噗”一声,墨九直接笑喷了。
“萧六郎,你不是吧?就一月事,你考虑这么久?”
嘲笑完了萧六郎,然后她想到自己三个月没来大姨妈的担忧没有了,早衰症前期的症状也没有了,她又忍不住兴奋的哈哈大笑,直捶桌子,把碗筷击得“砰砰”作响。
来个月事兴奋成这样的姑娘,萧六郎肯定没有见过。
他俊朗的脸上有一丝古怪的涩意,静静端坐着,见鬼似的盯着墨九。
“哈哈哈!”墨九捧着肚子,笑得快岔气了,“这家伙还真是得吓吓它,不吓不来,一吓就来。我这刚买的药还没吃上哩,就好了。不过萧六郎你还真是神医呐,人家把脉能瞧出生儿生女,你能瞧出是不是要来事儿了。哈哈哈哈!好,好好。”
她越发觉得身边有个大夫是幸福保障,笑得双颊都快抽了。而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萧六郎,就那样不动不语地安静坐着,美玉雕刻的精致面孔,清凉冷峻的表情,眼波粼粼的眸子,就那般盯着她。
“这般可笑?”
“你不懂啦。若再不来我就该哭了,毕竟家族的失颜早衰症……”墨九摸了摸笑得酸痛的脸,猛地想到自己的脸上的颜色,笑容收敛住,恨恨盯住萧乾,“我这脸,到底啥时候才能好?你说两个月,如今有两个月了吗?”
萧乾眸色烁烁,突地摇头,“怕是好不了。”
“啥?”墨九倾身,吃人似的表情,“你再说一遍?”
萧乾不再说了,只道:“菊花台的酒菜,可不是那般好吃的。谁让你忘了我的告诫?”
墨九欲哭无泪的瞪着他,“萧六郎,你玩真的?”
他的样子不像说假,一本正经。墨九审视他片刻,又哭丧着脸,“可你不也与我亲近了吗?难道你不是男人?”想到这里,心里生着恨,她又咬牙切齿,“我说萧六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般收拾我一个小姑娘?”
这货一会大笑一边大怒,脸上的变化比天气还快。更可气的是,她先在尚雅面前说他不行,如今又一再逼问他是不是男人。但凡是个雄性生物都最不喜听人问“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句话,萧乾自然也不例外,他皱眉看着墨九近在咫尺的脸,也不知怎的血一热,便头脑冲血,猛一把将她扯到面前,双手扼住她的双臂,声音莫名喑哑。
“你说我是不是男人?嗯?”
墨九盯着他的脸,直愣愣瞪她,“不是。”
萧乾双臂一紧,似乎想要将她掐死,墨九见他生气了,吃痛的轻呼一声,想往后退,可一退正好被他的腿硌着腿弯,当即站立不住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这姿势很是旖旎,两个人互视一眼,都愣住。
幽幽的薄荷香,伴着淡淡的中药味儿,似乎混成了一种魔性的催丨情药物,在满是涟漪的空间里游荡着,钻入萧乾的鼻端,也钻入墨九的鼻孔。她只觉面前的男子容色似仙,五官绝美,完全不是意识可以控制的美色。
她似乎不会挣扎,也不会呼吸了,只傻傻问他,“你要做什么?”
萧乾素来清心寡欲,对女子更是退避三舍,很少有过这样主动的举动。可他一恼之下将她拉扯过来,人也掐入了怀里,她还坐在了他的腿上,问他要做什么,他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他并非一个好色的男人……当然,墨九这会也没有色,可他怦怦的心跳却骗不了自己,邪念一旦滋生,便再难静心淡欲。
女子温软的腰身就在手中,他掌心全是汗民。
冲动的魔鬼,胶着在理智之间。
“你怎么了?脸都红了?”墨九挪了挪位置,腿无意碰到一个生猛的异状物体,再看着萧乾红的脸,还有赤红的双眸,想了半天,恍然大悟般搭上他的肩膀,“啊,你是不是*蛊发作了?”
“闭嘴!”萧乾恨不得掐死她,可重重吼完,看她瘪嘴生恨,又自然而然地放轻了语气,同样,也放开了扼住她的手,“过去坐好,吃东西。我去给你开个调丨经理气的方子,先吃两日。你在济生堂买的药,不要吃。”
墨九晓得他举了武器有些尴尬,也不多吭声,又默默坐了回去。吃东西的时候,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窘迫的片刻,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好像不对。遇上一个突然发丨情的男人,而且应当还是个老处丨男,她不应当直接点出来人家的失态,她其实可以更委婉一点的。
失策失策!
这事干的太挫,有点配不上她的高情商。
她斜睨着坐在另外一张桌侧写方子的萧六郎,完美的侧面轮廓,严肃认真的神态,都是赏心悦目的存在。可这也让墨九不由得想:若无*蛊,这样一个寡情寡欲得快要修炼葵花宝典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她动情哩?
默默叹口气,她往嘴巴里塞了一口肉,又觉得先前的处理方式是对的。
若不把他点醒,他野性大发把她扑了,事后又来后悔,找她哭哭泣泣的,那多不好?
摇了摇头,她拔高声音喊他:“六郎不要不好意思了,我不会笑话你的。”
萧乾轻轻吹着纸上的墨汁,斜睨剜她,“你……”
她抢着话头道:“毕竟*蛊这个不好控制,你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偶尔失态是可以理解的,我这个人向来通情达理,不会怪你啦。你不用自责了,么么哒!”
萧乾盯着她,要说的话,终是卡在了喉咙,只淡淡“嗯”一声。
墨九吃饱喝足,唤玫儿来收拾了桌子,揉着一张红得快要渗血的脸,再三追问萧乾醉红颜的毒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解去,得到的答案都是得看她的表现,除非她懂得自律,不与男子接触,否则就终身不可解。墨九觉得这货肯定在故意拿乔,气咻咻的把他赶了出去。
然而,洗漱好躺在枕头上,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想到萧六郎就是一肚子气。
可次日醒来,看着床单上的红,她又选择了原谅他。
——
短短两三日时间,临安城就像一锅烧开的水,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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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一个叫方姬然的名字不仅出现在了南荣的朝堂上,也出现在了老百姓的嘴里。临安的长街短巷,茶馆酒肆,但凡喜欢议论时政或混迹江湖的人莫不在兴奋地讨论墨家大会,讨论那位永远白纱蒙面,身段俊得仙女儿似的墨家新钜子。
墨家子弟遍天下,又以游侠为主。
故而墨家大会在民间的影响力是举足重轻。
当然,因了一副武器图谱,在整个天下人眼中都举足重轻。
离墨家大会召开的冬至之日,还有整整十天,可临安城的各行各业似乎都被这次盛会带动了。街上人头攒动,戏台场场爆满,茶馆酒肆更是坐无虚席,不管走到哪个地方,都可以看见交头接耳的人,由于来自外地的人添了不少,临安城防也比往常更为严格,各个城门的哨岗都加派了人手。
墨九戴了一帽圆毡帽挤入靠近湖畔的漱玉茶馆,好不容易才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找到一张空桌子。
“小二,来一壶碧螺春!”
沈心悦坐在她的右侧,靠着远眺楼下安静的湖面,“小九,她会来吗?”
“当然会来。”墨九严肃道:“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像她一样长出一副巧夺天工又媚绝人寰的心肠。”
玫儿坐在她左侧,拿绢子抿着嘴儿发笑,沈心悦却听得一头雾水,“你是在赞扬她吗?”
墨九抬头认真盯着她片刻,“对。”
“哦”一声,沈心悦环视下四周,又道:“小九为什么一定要去墨家大会?”
墨九似笑非笑道:“玩呗,有热闹不凑,我祖师爷会鞭挞我的。”
“好一个玩呗。”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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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也不回头,只笑吟吟接过小二送上来的茶盏,双手揍着轻轻一抚,“右执事啥时候喜欢藏头露尾了?”
尚雅轻轻一哼,扭着腰肢儿过来,坐在她的对面,“大少夫人眼神不怎么好,本执事坐这半天了,你都没有认出来?也幸得如此,若不然本执事又怎会知道,大少夫人似乎喜欢在背地里说人坏话?”
盯着面前的女人,墨九微微一窘,恍然大悟。怪不得入茶馆的时候没有认出她。这货向来打扮得妖气横生,今儿却穿了一身朴素的男装,嘴巴上还戴了一个八字小胡子,样子倒还精神,少了媚气,添了英武,完全与她认识的尚雅是两个画风。
不得不说,尚雅真是一个生得不错的女人。
只可惜,一个媚蛊,毁所有。
想到媚蛊,她摸摸脖子,不免又想到*蛊,于是对尚雅又少了几分客气,“右执事身边向来美男环绕,这乍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美男,我都不习惯了。哈哈。没有认出来,见谅见谅!”
尚雅媚眼一横,讽刺的翘着唇角盯着她,“说罢你要我来做什么?”
墨九将竹椅往前面挪了挪,躺下来,懒洋洋地说道:“上次提过的,把*蛊给你啊?当然,右执事得帮我一个小忙。这个……是什么忙,想必你听壁角都听见了吧?”
尚雅微微眯眼,“*蛊真的可以重新换一个宿主?”
墨九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
若没有萧乾的嘱咐,不论墨九说什么,只要有一线希望尚雅都不会放弃。可萧乾的为人,尚雅多少有些耳闻,他既然放话让她不许答应墨九任何事情,她又怎肯为了墨九而舍弃萧乾的承诺?除非……“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她问。
“看你是个聪明伶俐的性子,怎么问得这么傻?”墨九瞪她,“这哪需要证明,直接一试不就完了?”
看她的神色不像说谎,尚雅神色间有些犹豫。
若得*蛊,她可以控制萧乾,也可以解去媚蛊。可如果墨九说谎,她不仅得不到*蛊,还会得罪萧乾,萧乾自然也不会再帮她找彭欣想法解媚蛊,那便断了最后的希望。这两个选择,哪一个比较诱人?自然是前一个。然而,尚雅也只是一个女人,若没有乔占平的死,她会毫不犹豫选择*蛊,可乔占平为她死了,她如今只盼着解去媚蛊,做回真正的自己而已。
她都这个年纪了,试遍了不同的男人,也早就看透了男女之情。萧乾那样的男人,她上赶着犯贱,未必会有好下场。
不过万一萧乾并不能说服彭欣,或者彭欣没有办法解去媚蛊,又怎么办?
舍不得放弃与墨九交易的机会,不论真假,她都想先稳住墨九。
“试一试?大少夫人说说,怎么试?”
墨九嘴里含了一口茶,看她认真的样子,硬生生咽下去,撇嘴轻笑道:“右执事这么天真?我只得这么一个筹码,会轻易祭出去么?这个嘛,自然得墨家大会之后,我再给你。”
皱眉看着她,尚雅似信非信:“为何不去找墨妄?你们不是相好?”
相好?想到墨妄阳光般的笑容,想到他伴在方姬然身边的样子,墨九眼睛半眯着,幽深若井,一张红透的小脸,沉静得看不出半丝情绪。半晌儿,她突然慢吞吞抓住尚雅的手,意味深长的摸了摸,笑道:“因为右执事长得比较漂亮,我喜欢呐。”
尚雅看着她色迷迷的样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一生调戏惯了男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女人反调戏。
冷飕飕地抽回手,尚雅放到了桌子下面,看着她道:“墨家大会防备森严,不容外人进去。而我身为墨家右执事,又怎能因为一己之私枉顾家法?”
条件谈不拢,一般只有一个原因:条件的分量不够。
晓得尚雅这个女人并那么好糊弄,墨九面色更为严肃,“右执事要怎样才肯答应?”
“除非彭欣亲口说,*蛊可以换宿主。”尚雅说得很认真。
看着尚雅坚定的样子,墨九微微一愣。
从那天济生堂门口的反应来看,尚雅不应当这么绝决才对。媚蛊已成她的心病,一个令她几乎陷入绝望的心病,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也不会轻易放弃才对,为什么她突然就变了?
墨九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圣女忙得很,我总不能专程寻她来一趟吧?”
“那就免谈了。不见鼓励,恕我不能从命。”
尚雅说罢起身欲走,墨九“嗳”一声唤住她,有些郁闷,“你就这样走了?”
尚雅回头,嫣然娇笑,“还有事?”
墨九轻轻一笑,道:“不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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