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他们姜家对太子妃一位无意,镇国大将军府又是坚定的保皇派,其他人家就是设法将司马毓害了也坐不上太子妃的位置。
想起两大国公府这几年的较劲,想起宫宴时祖父与卫国公先后翘起的小指,闻昭陷入了无边的恐慌。
如果……如果前世害她毁容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卫国公府,而且祖父与卫国公的敌对只是做给皇上看,形成一个对立的平衡好宽皇上的心,那么飞来楼大火的真正凶手就是……
万人之上的那位!
这样的话,前世那枚引她出府的玉佩就说得通了,以皇上的能力,要做出一枚太子那样的玉佩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是了,他根本不愿太子登基,那么他绝对不愿太子有这样强的妻族做后盾。于是他笑眯眯地答应了,却早已在暗中寻找时机,要将这样的威胁拔除!
闻昭觉得浑身发冷。皇上不愧是浸淫权术多年的上位者,将他们这一群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叫他们相互疏远,相互攀咬,他却在一旁笑着看戏,谁也怪不到他身上!
若不是因为她重活一遭,将两辈子的事情拿来比较,还发现不了他们早已走入皇上埋好的陷进里。
所以,上一世的司马家也是受害者,最大的受益者是皇上,既让太子没了势力强大的太子妃,又削弱了司马家的势力,叫两个国公府势如水火,自己还收回了十万兵权,真真是一石多鸟!
那么如今就如同将两个国公府的命运对调,接下来被诬为纵火害人只为争取太子妃之位的就变成了姜家,待姜家交出十万兵权之后,她这个前世的“司马毓”也将被远嫁陇右……
随后广安王一脉也将被皇上拿来做平衡局势的棋子。
闻昭突然觉得自己将上辈子看不懂的事理顺了些。那时候正是因为皇上深谙权术之道,将他们这些人玩得团团转,陆然与恩人才会走上谴人潜伏御前,一朝弑君的路子。
“为我梳洗罢……”
姑娘的眼里终于有了神采,扶摇心中一喜,方才姑娘的样子真是将她吓坏了。
芙蕖为她梳着发,口上道,“奴婢总觉得若是姑娘在太子选妃时没有扮丑,如今……”她刚说完,扶摇就倒抽一口冷气,“芙蕖你说什么吓人的话呢!”
闻昭按住扶摇吓得颤抖的手道,“芙蕖说得不错。”话毕就静静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没有再多说一句。
陆然听说昨晚出事的人是司马毓之后却想起了闻昭颤抖不止的身子。还有想起太子选妃时他在太子书房看到的那张画像,那时闻昭分明还没有对他情根深种,却在画师为她画像时扮丑,分明是不愿嫁到太子府来。
然而,对于一个寻常的闺阁女子而言,太子那样年轻英俊又身份尊贵的人无疑是做夫君的最佳人选。那么闻昭那时的不愿就耐人寻味了。
他当然不会自大地觉得闻昭是为了他,毕竟那时两人的关系还未确立。而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带着全家更上一层楼,无疑更为符合闻昭这样处处为家人着想的脾性。
他突然有一个猜测……若司马毓经历的事曾是她经历过的……
陆然从书架上搬出几本书来。往常被他束之高阁的经书上蒙了一层薄灰,如今却得到了主人的眷顾。
太平经是道教之言,上书,“人居天地之间,人人得一生,不得重生也。重生独得道人,死而复生,尸解者耳。”陆然将它丢到一边又翻起了其他的书籍。
阿含经里则说,生死轮回,生死流转,是因为对外界的爱乐执取,召来果报,所以才有来世的再生。
陆然手中的书落到案上。不对,怎么都解释不通为何会有这样的事,解释不通她为何会留有上一世的记忆,且还是她自己,没有投胎为另一个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闻昭的那一世一定是遭受了不寻常的事,且心中执念未消,才有这一世的重生。
陆然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她的那一段记忆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司马毓一死,司马家再无适龄的姑娘,太子与卫国公府的联姻便只能就此作罢。为此,太子一系的人心中郁郁,纷纷猜想这次纵火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谁,竟要让他们雪上加霜。
太子分明是华夏唯一正统又有能力的继承人,为何频受迫害?叫他们这些为江山社稷着想的臣子跟着心寒!
当日在朝上,司马家的大爷泪洒当场,直求皇上为他做主,旁边站着的人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果真是树大招风。司马家手握二十万大兵,又出了个准太子妃,自然容易出事,只不过那个害他们的人怕是来头不小,才敢犯下这样的事!
太子也在大殿中央抹着泪要皇上为他做主,只是心底却一片寒凉。昨日陆然已经与他分析过了,能不动声色犯下这等事情又不怕被查出来的,就只有他的好父皇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稍稍直起身子,气得直咳嗽,脸色涨红道,“竟出了这种事!朕好不容易寻到了个好儿媳,竟让人害了去!朕一定会将背后之人揪出来,给卫国公府一个交代!”
当真是唱作俱佳。陆然心里满是嘲讽,面上却要作出一副动容的样子,与周遭的臣子一同高喊,“皇上英明!”
下朝后那些走在白玉阶上的大臣仍是在说这件事,或者心照不宣地交换几个眼神。
这一整日闻昭都心中惶惶,尤其是在听说皇上信誓旦旦地承诺要抓出真凶之后,她越发地担心姜家会成为皇上的替罪羊。
心中忧怖,便辗转不得入眠。
听到窗边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时,闻昭的心里头却好似安宁了一瞬。
“前一世的这个时候,我们应当还未结识吧。”
乍然听到这样的话,闻昭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不然,我定会护你不受烈火之灾。”陆然走近床榻,执起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就算那一个我只是一介平民,也会冲进火场将你救出来。”
“若是没有救出你,我也一定会因心中的悔恨执念与你一样再世为人。”
“昭昭,说与我听吧。”
眼前这个男子聪慧得令人咋舌。且每一句都砸在了她的心坎上,叫她的心防寸寸败退。
“前世那场大火并没有要了我的命……”
陆然得到了回应,这么长一段时间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本是应该激动狂喜的,却因为想到了她的遭遇而心中沉重。
“而是毁去了我的容貌。大火烧楼的那天,你应当是第一回见我,在飞来楼底下接住我的时候,还叹了一句‘可惜了’,真不知道你是在可惜飞来楼烧了,还是可惜姑娘家的脸毁了!”
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时候,闻昭却笑了,好似前世的伤疤已经好得干净。
陆然握紧她的手,静静听下去。
“这么说,你前世还是我的手下?”
“是啊,陆大人。”
“不对,我前世一定也是喜欢你的,但你一心要复仇,所以我才没有出手。”
“瞎说。你那时候都没见过我几次好嘛。”
陆然却好似要极力证明自己前世的“爱恋”,正色道,“你瞧郭寅的身形是不是与我相似?”
闻昭点点头。
“上回穿白衣易容扮我的人正是他。说不定前世我也扮作他来接近你呢。且比起他扮起我来,我要扮他就容易多了,只消戴上一个面具就成……”
听着陆然难得孩子气的辩解,闻昭却沉默下来。
因为恩人的行止确实在某些时候不太一样……
陆然仍在絮絮叨叨地说话,眉宇间比前世她看见的那个宰相要少些深不可测,多了些风流恣肆,却是一样的清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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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两辈子都是我的……”陆然话未说完,便见闻昭已经投入他的怀里。
陆然心里满满的欢喜,轻柔一叹,紧紧拥住她。
☆、第62章 泼狗血
陆然觉得,他们俩之间就应当坦诚相待,将这些事情都讲清楚才好,这样才不会叫他们在隔阂的两边各自黯然神伤。
上回站队一事,闻昭不过误解了他几天而已,却叫他寝食难安,只想早点寻了机会把一切都告诉她。所以当夜雨淅淅沥沥的时候,他又想起驿站里头两人隔着一堵墙,“叩叩叩”地敲,外头的雨声衬得闻昭的哼歌声清甜柔和,叫他在那样劳碌了整日的疲劳里,感受到了安宁和惬意。
他那个时候正在飞来楼,外头夜雨不停,他也不住地想,闻昭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睡着,有没有同他一样想念去年的夏雨。
而现在他不必猜测,不必假想,他的姑娘就在他怀里,小脑袋还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活像一只小猫儿。
只是这世间却再也没有比她更叫人牵肠挂肚的猫儿。
而现在这只猫儿正絮絮叨叨地同他说着话。
“上辈子的司马家被诬为纵火事件的主谋,也因此丢了十万的兵权,司马毓也被远嫁”,闻昭从他怀里起来,眼里满是忧虑,“我好怕这一世的姜家也会像司马家那样成为替罪羊,那么远嫁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她在他的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脆弱,陆然心里暖融融的。只是……她的忧虑却不是毫无根据的,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样的事皇上是做得出来的。
可是他喜爱的姑娘如何能嫁给别人呢?
“那时候司马家是怎么被诬陷的?若是我们能提前将那所谓的‘罪证’寻到,就不怕被人泼脏水了。”
陆然这一说,闻昭便细细回想起来。
可惜,上辈子那段时日于她而言,正是最暗无天日最心灰意冷的时候,她整日整日地将自己关在屋里,又怎么会关注外界发生的事呢?连那司马家被揪出来一事也是爹爹他们意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与她说的。
现在想来,爹爹他们那时的反应却太平淡了些。三哥也是个极护短的性子,却在得知自己妹妹是为司马家所害的时候垂着眼睛,好似与她一样心灰意冷。
看来那个时候的爹爹与三哥都已经知晓了真相,可是对手太过高高在上,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们除去,事后再找好说辞就万事大吉了。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她。在得知是司马家害的她时,闻昭真是恨毒了他们,就是重活一世也对司马家的观感极差。
现在她却明白了,都一样是皇上的棋子,没有谁比谁凄惨。她也终于搞懂了,为何上辈子的三哥会在官途顺畅之时毅然决然地辞官回府,旁人都传他们兄妹情深,三哥回来是为了照顾她。现在想来恐怕还有一个原因,三哥不愿再为朝廷效力了。
陆然看着闻昭有些低落的神情便想象到了她上辈子的痛苦无助。要是闻昭没有这样的记忆,无忧无虑地活着该多好。
只是现在的人世太纷乱,她有这样记忆助她避祸也是好的。
“我确实想不起来……不过爹爹为了让我分神,得到消息便会第一时间与我说,所以他们被诬陷的时候应当在大火之后的一月左右,。”
“嗯,以半月为期,若是在府里寻到了可疑的人或物,就将他们剔除了,我会派人助你。若是不成,就只能再想办法。”陆然看着轻轻飘动的幔帐,心里头有个念头发了芽。
庄芸已经出了月子,便打算到府门口迎她的夫君回家。
这段时日外头谣言四起,虽然易择在她的面前一副轻松的样子,可她却是察觉得出来,他的心里很困扰。太子的处境越差,天师越得意,他就被骂得越惨。
她只想……让他一下马车就能看见她,让他知道无论处境如何艰难,她都会笑着支持他。
易择坐在马车上,外头偶尔传来一声百姓的骂声。
他不能怨他们,那些百姓都是被人煽动的,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他只有尽快将天师的事情查清楚,为自己洗冤。
易择揉了揉额角。此时,马车已经停了。
想到妻子或许正在府里笑着逗弄孩子,易择脸上浮起一丝笑。只是没想到他的妻子正在门口等他。
易择从马车上下来,牵起庄芸的手,“怎的到门口来了?你才刚出月子。”
庄芸冲他笑了笑,“前段时间可憋坏我了,所以想走动走动,这就走到门口啦。”
他这个口是心非的妻子啊……
易择心里柔软,笑道,“我们进去吧,我陪你在府里走个够。”
庄芸笑眯眯地点头,却在下一瞬陡然睁大眼,“小心!”
易择猝不及防被推开,心里生出了铺天盖地的慌乱,若是阿芸有什么闪失……
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子拎着一个桶,面色阴狠地将里头的东西兜头泼过来,深红色的血水顿时将这个刚出月子的年轻母亲从头淋到脚。周遭看热闹的百姓有的捂着鼻子,有的忍着恶臭拍手叫好。这些最质朴的人,在这一刻与恶鬼无异。
易择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脚步重如千斤,他突然意识到,他把他的妻子拖累了,若是这件事得不到解决,他那刚出生的儿子也会被人这样对待。
她的妻子像个血人一样在门口站着,易择心痛得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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