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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陆然怀里的这个姑娘身子渐渐软下来,由着闻熠将她抱过去。
姜闻熠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第17章 入梦来
闻昭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榻上,母亲,爹爹,三哥,闻酉都在榻边。见她醒来,闻酉开心地叫唤起来,爹爹问她感觉如何。
闻昭摇摇头说没事,又问母亲闻昙去哪里了,母亲咬牙道,“别提她了,没想到她都七岁了还是这么不懂事!”
闻昭忙道,“母亲不要怪罪昙儿,这件事谁都想不到不是?”又追问,“昙儿在哪里?”
三哥替秦氏回道,“被母亲罚跪祠堂去了。”
闻昭大惊,闻昙从小到大什么调皮事没干过,都是抄抄书关关禁闭了事,这回被罚去跪祠堂……
闻昭正准备开口为闻昙求情,却被母亲制止了,“我知道你心软,可是昙儿是得长长记性了……”
“可是不是她的推的啊……母亲您也知道的。”
这次却是爹爹接过道,“是谁推的不是关键,关键是要她记住这一次。”
“贸贸然挑衅一个比她大的孩子,且那容家那姑娘脾气比昙儿还大,这不是自找亏吃么,这就是她的不明智之处。”
“其二,她们两人打起来的时候,她自知不敌,却不求助,将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这是不懂变通。”
闻昭恍然,“原是如此,昭昭也跟着受教了。”又问,“那昙儿须跪多久?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秦氏点了下闻昭的额头笑道,“就你爱操心,放心吧,一会儿就放她出来。”
爹爹也笑她,“就你是体贴的,我们都成了罪人。”
郎中说闻昭昏过去是因为闭气闭久了,头部气血不足所致,醒来就无事。偏秦氏觉得闻昭这段时日总是生病,硬要给她补身子。
当晚,闻熠坐在浴桶里,手里比划着划水的样子,心里全是懊恼后悔。要是他幼时跟着大哥和祖父一起游水的话,今天他就可以下水自己救妹妹了,也不会让陆然……虽说他知道陆然是个好的,可总归是个外男,且妹妹还抱她抱那么紧,连他这个亲哥都没这待遇……
闻熠长叹一声。幸而昭昭获救了,不然他倒是想跟她一同下去,就怕爹娘骂他不孝。
而今日的英雄回到府里,被魏梁这么一提醒,竟在衣冠镜里看见自己的脖颈处有一团可疑的红,方才在客栈沐浴换衣都没有洗掉……
躺在榻上入了梦,梦里仍是美人鱼一样的姑娘和缠着他的玉臂,长腿,还有绸缎一样的乌发……然后美人鱼亲吻他的脖颈,留下一团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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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竟比平日里早起了三刻钟,他起身看见了困扰他的原因,懊恼地将被褥团起来丢下去。
魏梁一大早看见了自己顶头上司,关切道,“主子昨晚房里没烧炭吗?耳朵都冻红了……”
陆然没理他,径自加快脚步走了。
这日容许带着容姝前来道歉,闻昭自然不会怪罪一个熊孩子的无心之失,两方人说说笑笑的气氛倒也融洽。
只是这容姝的性子日后必定会让她吃亏,也不知她能不能长点记性。
说话期间,容姝止不住地往闻钰那瞟,就差直接问表哥你怪不怪我了。闻昭往容姝那边看得时候,却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稍稍偏过头,就见容许正看着他,眼里又是歉疚又是可惜,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痴迷。
闻昭不做理会,前世她连太子都能迷倒,更别说普通的公子哥儿了。可自她毁容之后就无人问津了,连那求娶的庄起也是别有用心的。
可见这些男子也就喜爱她的皮相了。
这容家的上门道歉倒是提醒了姜二爷几个,人陆然跳下去救了他闺女,虽说碍于闺誉对外缄口不提,但道谢却是不能省,当下备了厚礼一家子上陆府去,旁人看来只当他们做客去了。
姜二爷看这人相貌清俊,目光明净,笑得又和煦,当下对陆然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闻昭真心实意地对陆然道,“多谢陆大人救命之恩。”虽然此前的几次接触使得闻昭对陆然的印象不可言说,且心中对陆然的身份存着怀疑,但他救了她是真,旁的就先抛开不提。
倒是陆然看着这条昨晚入了梦的美人鱼,心底划过一丝不自然,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姜二姑娘身子如何了?”
说起来陆然也觉得好笑,他十九年来第一次入了梦的姑娘竟然是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家伙。有人说脸红和呵欠是藏不住的,陆然也觉得如此。
闻昭没注意他的脸色,回道,“已经无碍了,劳陆大人挂心。”
他挂心吗?不知今日是怎么了,随便一句客套话他都听出深意来……
三天的烟火之后该读书的还是得读书,该上朝的还是得上朝。
这日陆然走在白玉阶上,同僚笑着同他打招呼,他谦和地笑着一一回应。看见薛相在后面,陆然立即停下脚步向他行了一礼,纵使他知道自己肯定讨不了好。
果不其然,薛相看也不看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前边实在憋不住似的“哼”了一声。
陆然也不介意,还对四周几个看热闹的笑了下,那几个连忙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正视前方。
下朝的时候几个交好的官员一道走着还在小声讨论。
一个工部的官员道,“薛丞相还在冷待陆侍郎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尚书省的消息灵通些,给他科普道,“吴兄不知道吗?那是因为陆侍郎拒了他的宝贝女儿啊。”
那个工部的一听惊诧,“竟有这事?陆侍郎真是不知好歹,薛相的女儿嫁给他那是他的福气!”
另一个回道,“我倒是欣赏这种性子。”
“没想到你也对他另眼相看,这几年他虽然窜得快,但是不满却少,要我说,那小子年纪轻轻的,心眼子却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多……”
陆然走在后边稍稍放慢了步伐,省得被他们看到了尴尬。
闻昙自这一遭好似变得文静些了,但一听说要去堆雪人就立马故态复萌,在庭院里堆出了爹爹娘亲,就开始堆她三哥和二姐,嘻嘻哈哈的。
末了她随意捏了个雪球说,“阿酉,这是你,你最小。”
闻酉被她气红了脸,不服道,“五姐姐你把阿酉堆得最丑!”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朝对方身上扔雪球,闻昭一把抱起闻酉,对闻昙道,“昙儿不许欺负阿酉,他才三岁,你多大啦?”
闻昙笑眯眯地道,“回二姐姐的话,昙儿今年七岁,也是小孩子!”
三个人笑闹了一会儿闻酉突然道,“大伯父和二哥哥好像吵架了呢。”闻昭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闻酉道,“阿酉找二哥哥玩。荔枝姐姐说二哥哥在大伯屋里,阿酉就去大伯屋里,阿酉蹲在屋外,二哥哥和大伯吵。”
闻酉说了这么长一句话,有些累的样子,且他也没听懂大伯和二哥哥在吵什么,自然也说不清楚。
闻昭领着两个小家伙进了屋,在热水里净了手,随后一人捧着一个手炉。闻昙喜欢看闻昭写字,闻酉也跟着起哄要看,闻昭笑着铺了宣纸,问,“昙儿最近在背什么?”
闻昙一听这个,皱着眉头,一副坏了兴致的模样,道,“《弟子规》。”
闻昭一笑,就写这个了,闻昙见她二姐姐动笔,抛开不快,认真地看起来。
当晚,闻昭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走着消食,往湖边去的时候却见一高大人影凭栏而立,头顶上的白玉发冠在月色下剔透生光。闻昭冲喊了一声“二哥”。
闻钰像是没听到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二妹妹吗,到二哥这里来。”
闻昭觉得二哥有些不对劲,想起闻酉说的吵架,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疑惑,遂听话地上前,站在二哥身旁,二哥的发丝撩在她脸上,闻昭竟然感受到一阵冷湿。看来二哥站了不少时候了。
正月的夜晚寒风凛凛,闻昭的脸被刮得生疼,忙将披风拢了拢,脸也埋在茸茸的银狐毛里边。二哥却仿佛感受不到寒意似的,仍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湖对岸的假山,问闻昭,“爹他为什么要我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呢?”
闻昭一听,立马想到前世定下二哥与那孙瑜的亲事仿佛就在这几日,问他,“二哥你是怎么想的?二哥……愿意吗?”
闻钰静了一瞬,目光并未从假山上移开,凉幽幽地道,“不愿。”
既是不愿,前世怎么就定下来了呢?或者说二哥的抗争并未奏效?
“二哥仿佛觉得该有一个更好的人选……”说完不等闻昭反应,又是一笑,“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作甚,你也只是个小姑娘。”说完还揉了揉闻昭的脑袋。
“走吧。在这里吹风当心又病了。”说完很是潇洒地摆摆手出了亭子。
也不知道是谁叫她过来的!纵是闻昭这样的好脾气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走在路上,闻昭仍在想二哥的话,那句“更好的人选”被她翻来覆去地啄磨,心里想着这人选真是确有其人呢,还是二哥纯粹在不甘心呢。
没想到,闻昭很快就知道了真相。
☆、第18章 假断袖
春闱将近,三哥也不再埋头苦读了,反而轻松起来,四处走动。闻昭看着也为他高兴,这样的状态正是最好的。
闻昭记得前世三哥便得了个探花。虽然三哥不及二哥心思活泛,会想主意,但三哥读起书来比谁都认真,比二哥多费了些心思,会试时候的年纪也比二哥大一岁,成绩自然比二哥好些。
虽然这一世闻昭比前世黏三哥些,占了三哥不少时间,但闻昭有信心,三哥这世也一定能得个一甲第三回来!
比起三哥,二哥那边的事就听着有些闹心了。这日众人在寿延堂向老夫人请安,大伯提起二哥的婚事,二哥皱眉冷道,“爹不要在祖母面前说这些了。”
大伯怒道,“你这年纪了本就该考虑婚事了,就是你祖母也在操心这事,难道真如外界所说,你喜爱男子不成?!”
其余人听了都大惊失色,恨不得自己现在不在这里似的。
这类断袖传闻轻易传不到他们耳里,也就大伯人脉广,听的消息也多,某日竟然听说自己儿子与同僚到酒楼吃饭,同僚点了个姑娘唱小曲儿,最后自己儿子竟然一脚把那姑娘踹到地上,半点容忍不得似的。且平日里也没见闻钰有上心的姑娘,就是通房丫头这样的都不曾有,老夫人做主送的他也撂到一边当作一个寻常丫鬟。
再联想到自己儿子与友人相处得那般密切……就是那跟他不在一个部里的陆侍郎府里他都去了好几次!
老夫人冲大伯斥道,“老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是真断袖也不能拿到一大家子面前来说,这老大真是跟他爹一样的炮仗性子!
闻钰又气又窘,脸色通红,当下冲大伯吼道,“爹你怎么不先把大哥的婚事办了?只顾盯着我!”
大伯仿佛也后知后觉自己言语失当,叹了口气,声音低下来,“你大哥常年在西北,不好说亲事,等他回来再说。”
闻昭听到这里眨了眨眼,她可是知道她大哥娶了个不得了的姑娘呢。
不过也不怪大伯心急,他统共只有三个孩子,一个个都养这么大了,他却连一个孙儿辈的都没的抱。
再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二哥垂着眼眸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几日就是几家的夫人相约去西山道观为家中赴试的后辈祈福的日子,秦氏自然要去,且还同大伯母三叔母一道去。大伯母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三哥能金榜题名,晏氏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说起来母亲会邀请晏氏一道去,大抵也是为了防止外边的人说国公府妯娌不和吧。
闻昭看着一同去的二哥,心下有些感慨,二哥这段时日烦恼那件事仿佛都瘦了些似的,说话时也少了些往日风流恣肆的模样,所以这一到休沐日就被大伯母硬拉出来透透气。
大伯母也是想抱孙子的,可是却不忍心逼迫儿子,再怎么说,孙子也不比儿子重要啊,儿子才是她嫡亲嫡亲的,是她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掉下来的心头肉。
就是想抱孙子也多半是怀念当年儿子在她怀里嘤嘤啼哭,全然依赖的模样。
西山道观是贵妇人常来的地方,建在西山的半山腰上,香火充足,建得自然也就气派些,门墙上都刷了朱红色的漆,道观的牌匾还是先帝御笔,正门前还修了九十九级石阶,巍峨肃穆。据传这道观里曾出了两位已然飞升仙界的仙人,观里还有那两个仙人的玉像。
闻昭跟着母亲拾级而上,走进正门,在前院里看见了振北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威远侯世子夫人,卫国公世子夫人等好些人家。不管平时合不合得来,此时都是寒暄了一阵,再互相夸一夸对方府里的公子,才施施然往里边走去。
闻昭诚心诚意地为三哥求了一个福袋,秦氏更是捐了一大笔香火钱。因为午时要留在观里用膳,大家伙也不急着回去,便在西山道观里四处逛逛了。
道观后院有一处姻缘树,上面系满了有情人的红丝带,在正月里光秃秃的枝丫上也别有一番味道。小姑娘猎奇,闻昙听了便要拉着闻昭去,闻昭有些无奈,却拧不过她。
闻昭不信在这上边系一条红丝带便可以长相厮守,因此兴趣并不大。
此时姻缘树那里一对年轻夫妻诚心求了红丝带,然后那夫人娇笑道,“我不管,阿郎你要把它挂到最顶上!”
那年轻男子笑得憨厚,身手却灵活得紧,几下爬上树,有些滑稽地两腿夹着树干,两只手系丝带。然后滑下来一副讨赏的表情。
闻昭纵是不信这些,见这一幕也有些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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