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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早已漏尽更阑,呼啸的风声于我耳边匆匆划过。我从未如此近的瞧见过月亮,像是一张温润的玉盘横在我的面前散发着莹莹的淡雅光辉。周围的云层彷佛都已熟睡,安静轻缓的流淌在我的身下,任凭我穿梭而过,我像是夜之精灵,游弋在这飘渺梦幻的乐园之中。
这是我今日的第三次飞行,夜空的景色却是美妙无比,令人回味无穷。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已升至顶点,眼瞅着便要开始往下掉了……
差不多往下落时,我才算彻底回过神来,才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事。我那句给你看个宝贝刚刚说完,连清漓的脸色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整个人就「噌」的一声拔地而起往天空飞去。
这也是我今日第二次被清漓弹飞出去,我原以为清漓连个指头都未动便将我弹出数丈之远已是十分厉害,可现在看来,我还是太低估了我娘化神境的威力。毕竟差不多从起飞开始近半盏茶的工夫我才开始往下落。
下落的速度极快,风阻如双手紧紧裹住了我的身体,让我连翻身都难。而最要命的是,那半盏茶的工夫我光顾着欣赏这突如其来的风景,完全忘了思量该如何活下来。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就算我是钢筋铁骨,只怕也会摔成张面饼吧。
身下的土地越发清晰,既不是树林,也不是湖泊,而是一处还算大的城镇。我心想完了完了,这要是砸在地上,必然是要归西去。只是这死法未免也太过窝囊,想我毕竟也算是一位堂堂的金丹尊者,到最后居然是摔死的。好在此时的我根本感受不到这种死法的心酸,因为疾速之下,心都被拎着呢,压根酸不起来。只希望自己别砸到别人家的屋子,不然自己去了也就算了,还要损害他人财物。
越靠近地面,速度便越快,身体周遭都开始冒出了火光。离地还有三十来丈时,我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毕竟死到临头,谁不想再挽救一下,而于此同时嘴里也本能的喊出了声。
「娘,娘,娘,娘……娘……」我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声娘,反正离地越近,喊得便越大声。等到我都能清楚的看到地面青砖的缝隙之时,身体才猛然就泡进了一个巨大的水球之中。下冲的速度和力量以及浑身周遭的热浪瞬间就被水势缓解的一干二净,这泡在里面居然还有点舒服。水球缓缓落地后便破了,留下我独自一人光着上身站在了一处完全陌生的街道上。
我捋了一把脸上的积水,睁眼瞧了瞧,这才发现距我三尺的位置有一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她左手提着恭桶,右手拿着竹刷。整个人如同定身般僵在原地,愣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也愣了,一时半会压根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片刻后为了打破彼此间的沉默,我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她的手。
「……大娘……这么晚还出来洗恭桶啊。」
妇人听完只是动了嘴,身体表情丝毫未变,回答的语气也是极为僵硬。
「孩儿拉了……味冲……」
「呃,拉了好,拉了舒坦……」我尴尬的敷衍道,可大娘依旧死死的盯着我,跟看见鬼一样。我着实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只好硬着头皮编了段瞎话,「我是天宫里的,没事下来溜达溜达,看看黎民百姓……」
也不知道这妇人到底打算怎么着我,她手里还有刚刷了恭桶的武器,万一打我两下,那今晚可太丧气了。
瞎话刚说完,身旁突然冒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白光散尽之后,清漓铁青着脸,外面只穿件云罗纱衣,勉强遮挡住里面的心衣。脚下居然连鞋履都未穿,光着对精雕玉琢般的白嫩香足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可十步开外,已是寒气逼人!
「娘……」我还是十分心虚的喊了一声。
「哐当……」妇人手里的恭桶摔在了地上,吓的我赶紧退了几步,好险,还好是刚洗过的。清漓也不管她,径直走到我的身边,抬手伏在了我的肩上。
这动作我可太熟悉了,看着面前精神已然有些濒临崩溃的妇人,我也有些无能为力,只能憨笑了两声,
「先走了啊,大娘……您忙您的……」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转眼就已经站在清漓山的院子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去了哪,直到后来听说宜州某个偏远的镇上修了个庙,供奉的是赤膊童子和童子他娘……
落地后,清漓便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眉头紧锁,双唇也抿在一起。我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埋头站在她面前,等待着母亲大人发落。
可过了许久,清漓都未曾开口,我抬头偷偷瞄了一眼,了这一眼便傻了。
清漓原本就只穿了那件袖珍的心衣,此刻她又是侧着头前倾而坐下的。居高临下之间,那件纱裙根本毫无遮挡之用。她那挺傲的双峰原本就相当伟岸,即使衣衫齐整之时也是极为显眼。只不过之前我一直不都会刻意关注,可最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彷佛总能发现清漓的诱人之处。
这一眼下去,雪白饱满的酥乳,还有那两枚粉嫩的乳尖便是尽收眼底。我立刻便联想到了刚刚的亲密相贴,那柔软的触感,所谓想入非非也就是我现在的状态了吧。
「你可知错?」
「嗯……」我支吾的答应着,双眼却依旧无法移动分毫,这也太美了,肌肤细腻光滑的几乎看不见纹理,形状颜色丰润的像是秋熟的雪梨,上面还挂着几滴不知是泉水还是汗珠,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又开始热起来了。
清漓轻叹口气,猝不及防的抬起了头,我根本来不及移开视线,她顷刻间脸颊一红,赶忙用左手捂住了胸口,站起身来高高举起了右手,气急败坏的冲我喊道,「你还看!」
我赶忙伸手护住头,不曾想,清漓的右手在半空僵持了半天,最后却只是重重的挥袖而下。
「哎……」传音中的语气尽是无奈。
「娘,我真知道错了。」我讨好的小声说道。今日的清漓和往常真的太不一样了,尤其脸色丰富了许多。这诸如生气,着急,无奈的表情我还是头一次见。
而清漓看我的下一眼更是让我心头一惊,因为那股无奈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的委屈之意。完了,完了,看来今晚是真的闯下大祸了,我的母亲大人多年以来可是仙肌玉体冰清玉洁,今晚却被我误打误撞的轻薄了个结实,这罪过太大了。
还未等我想好该如何赔罪,清漓居然一甩曾经的惜字如金,连珠炮般的朝我吼了起来。
「让你非看那些乌七八糟的话本,现在倒好,脑中整日全都在想这些恶俗之事。修仙之人要摒弃七情六欲,你难道不知!我是你娘,生你养你,你怎敢……怎敢如此轻薄,你难道不知天地人伦之理。」
「我看的话本里都没有娘说的那些东西……」我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默默反驳了一句,毕竟我就只买过一本原本应该会详细描写那方面的话本,可还是缺页的。这已然吃了亏若是再背个恶名那不是太惨了点。
「那还不是因为我……你还敢顶嘴!我看就是下山太多,遇见那些异乡少女,知晓了那些龌龊法术。还不知道这些时日你是不是私自做了什么苟且之事,现在居然胆子大的连娘都敢……真是放肆!哼!」清漓说完气呼呼的转过了身,但却没有消失。
可她这么一说,我却是真急了。
「我没有!我可还是处子呢,况且今晚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担心娘泡在寒水之中与己不利,想去叫娘起来,谁知一时脚滑,这才不小心轻薄了娘。」
清漓并未出声,我挠挠脑袋干脆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反正一直以来我也存不住什么心头话。
「孩儿这些时日以来,确实……确实越发的想与娘亲近一些,我也不知是何缘故,但绝非是娘所想的那些龌龊之事,人伦之理孩儿自然明了,定是不敢僭越。只是不知为何,却是总想陪在娘身边。」
「油嘴滑舌,今早不还吵闹着要下山自立去么……不是还要去寻你的禾洛去么?」
「明明就是娘一直以来对我不闻不问,不过就是想抱一下还施神通……」我背手低着头,用脚磨蹭着地面,略有赌气的说道,只不过声音小的几乎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你还说!男子本当自立,生你养你已尽我本份。修仙之人当一心求道,六亲缘浅情理之中。你不思精进,欲念横生,何时才可六根清净!何时才能突破元婴!」
我又被清漓堵了个结结实实,每每当我感到与她近了一步时,她便会如此恶言相加,恨不得将我拒之千里,说的我恨不得自断经脉。可我又恨不起来她,甚至连厌恶都做不到,只能一个人自顾自的生闷气。我之前每日修炼有多刻苦,她又不是不知。若不是陷入瓶颈,我哪会到处病急乱投医。她身为上仙又是我娘也不想着指点我一下,就知道说这些伤人之词。
我不敢和她争辩,也不敢再一走了之,毕竟我今天早上走的那么干脆,晚上还是又回来了。想到这我又忍不住迁怒到了秋儿,这丫头可真是,何必非要劝我回来。
于是我也默默转过了身,背对着她以示我心头的不满。原本以为清漓又会像之前那样放任我独自生闷气。可耳边突然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我低着头余光看见她慢慢转过了身来。
又过了片刻,一阵传音袭来,「……再言之你今日还没抱够么……」
我心里顿时一动,看意思清漓好像不打算再追究我今日的轻薄之举了。但我想了想还是得澄清一下,于是便举起两只手挥了挥。「我都没抱到呀,就只是贴着娘了,手都还是举着的……」虽然贴的相当舒服就是了。
「你……」我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我原意是想说,我那不是为了抱她,只是因意外贴住了她而已,不是故意轻薄。
可看着清漓不断颤动的眉梢和嘴角,应当是理解成了,我就是还没抱够,而且抱的不完整……
她这个你字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冷冽,而且有更甚之势,身上也隐隐的泛起一阵白光,灵威瞬间便强盛起来。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情况不妙啊,我今日已然飞够,不想再飞了。
情急之下,我赶紧开口打岔。
「对了,对了,娘,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看着像得病了似得。您都已经不食五谷,不入轮回了,还会得病么?」
「与你何干?」清漓面如寒霜,再次给我堵个结实。
「还有,还有,娘,我今天得了个法宝,特地交给您保管。」我赶紧举起手里的锦盒,因为飞梦把这摄魂铃说的极其骇人,害的我天上飞了一圈都没松开手。
「不要!」
「别,别不要啊,您先看一眼,这可是摄魂铃,说是能套万物,好多人争着抢着要呢。」我赶紧手忙脚乱的打开盒子,拿出铃铛在清漓面前晃悠着,我真不想再去天上飞一圈了。
可清漓就像根本没看到一样。「你自己留着吧。」
「娘!娘!我想到了,我知道为何这些时日我总想着亲近你了!」生命垂危之际,脑袋总是会灵光一闪。这话一出口,清漓的灵威终于不再飙升了。
「为何?」
我把手里的摄魂铃装好,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尽量争取思索话语的时间。
「娘,您都已然是化神上仙,也算是一只脚迈进九天的仙女了吧,那必然是仙气十足,再加上您原本就生的仙姿佚貌,孩儿年纪尚轻,修为尚浅,还不过是一凡夫俗子,朝夕相处被您这仙姿仙气所吸引应该也是情理之中吧。」我说着说着反而陷入了真正的思索之中。
「若非如此,我为何偏偏只喜欢亲近娘而对其他女子毫无兴趣。嗯,思来想去,定是这个原由!」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甚为有理,毕竟我可是亲手给妙龄少女私处上过药都未动杂念之人。只是眼下我忘了自己今日并不是只轻薄了清漓,还有秋儿……
可清漓的眼神告诉我,她没信,但她的气好像是消了一些,于是我赶紧趁热打铁。
「娘,今日之事却为意外,孩儿真不是故意为之。日后孩儿定会摒弃六欲,悉心修行。天色不早了,娘今日偶有不适,还是早些休息为好。」说完,我一躬到地,忐忑的等待着发落。片刻后待我再起身时,清漓已然不见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脯,长长的出了口气,「真是伴娘如伴虎啊……哎,哎,哎呦!」话音刚落,脚下的地突然就陷了下去,凭空出现了一个五尺见圆一丈见高的大坑。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一个比洞口略小的磨盘从天而降,正掉进我怀里,我下意识的便伸手将其抱住,以免落地砸了自己的脚,双手一沉,这磨盘怕不是得有好几百斤。
「想抱便抱着吧,就如此抱上一夜!」清漓的传言随后便在心头回荡开来。于是我只得哭丧着脸,抱着这磨盘贴着洞壁站着,却再不敢说一句抱怨的话来。
也不知自己到底抱了多久,双眼逐渐便迷瞪起来,我原本就睡的极快,模糊之中只觉得先是两腿一软,随后便两手一轻,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等次日醒来之时,我发现自己正睡在院子里,地面已然恢复正常。我坐起身,抓了抓发髻,想起昨日可真是过得颠荡起伏,不过这一觉倒是睡得极为舒畅。
只不过日头已经飘至头顶了,我这才想起还和秋儿有约,眼下时辰早就过了。我赶忙进屋换好衣服,顺带着放好了摄魂铃,反正清漓也不稀罕这物件,我只得代为暂存,这两天正巧小九看着没什么精神,它又很喜欢这个铃铛,我便干脆将它留在屋里看着这铃铛。
一路飞奔下山,径直往昨日偶遇的山间走去。等到了会面处,却并不见秋儿的身影。
「秋儿,秋儿!」我四处喊了几声,这丫头怕不是见我失约,生气了吧。绕着林子转了几圈,正当我打算放弃之时,秋儿突然就坐在了昨日的那棵树枝上,一脸冷漠的看着我。
「秋儿!对不住,我来晚了。」秋儿微微向前一倾,灵巧的跳下了树枝。随后轻声说道,「无妨!」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何迟来啊。」我觉得有些奇怪,她平白无故等了这么许久,怎么也不生气呢。
「有何好问,多半便是贪睡。」
哎,还是那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表情。猛然间我突然想到了昨日泡澡时猜到的一件事,秋儿说不定就是清漓变得啊,这一来回折腾,我差点就忘了。
于是我立刻转过身,抱胸凝眉开始仔细的打量着秋儿,围着她绕了两圈,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别说,清漓这变的还真是精湛,全身上下没一处像她的。可我若是直接问她,她势必会否认,看来我只能诈她一下了。
秋儿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冷着嗓子问道,「你这又是作甚?」
而我却突然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她,「娘,你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你若想陪我游历,现身便是,何必变这么个小姑娘。」
「你叫我什么?」秋儿用贝齿反复拨弄着那小巧的下唇,表情越发的严峻。
「得了娘,你变得一点都不像,和你平日脾气秉性,说话方式一模一样,好歹也该换个俏皮点的性子吧。昨日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今日就别再拿我打趣了,成不成?」我不敢松口,既然要诈那必然要诈到底。
秋儿充耳不闻,她上前一步,声音又冷了几分,「你再叫一遍。」
「……娘?」我好死不死的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只怪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秋儿的脸色上,根本没看见她身前双手已然结好的焚雷诀,否则我定不会叫出这一声来。
片刻后,我僵硬的站在原地,上衣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下身也是破破烂烂如同乞丐,满脸漆黑如炭,本想开口说话,可却吐出好几口黑烟来。
「你还真想劈死我啊!」要知道焚雷诀可是威力极大的术法,若是把握不当,劈散神魂都有可能。好在我这身铜臂铁骨,不然还不交代在这了。
「活该,谁让你整日胡言乱语。」秋儿用力吐出一句,随后便慢慢转过了身去。我往前斜跨一步,抽冷的看着她,她居然背身偷偷在笑。
这丫头可真是……我刚准备发作,突然阵阵黑影从身边快速划过,我心知不好,因为四周已然漫延起了可怕的杀意。
一群黑衣人呈扇形将我们包在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这面具半白半黑,一条形状怪异的龙盘踞其上,也是半白半黑。
「你们是何人?」我缓缓后退,将秋儿挡在了身后。
为首一人体型极为彪悍,胳膊伸出来简直比我大腿还粗。「你们果真还在这里,锦盒呢,交出来!」
他一提到锦盒,我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这些人正是昨日在谷中行凶之人。
「我不知道什么锦盒。」我嘴里推搪着,却暗自运气将脚跟踏进泥地之中,同时双拳也紧紧握住。眼下逃是逃不了了,就算秋儿会飞,也很难在这包围之中找到机会。所以只有让她先跑,我来拖住他们。
「秋儿,快走,走的越远越好!」我半侧头小声的说道。
「那你怎么办?」秋儿的语气似乎并未因眼下这生死攸关的局势而有所变化。
「别管我,你先跑,放心,他们杀不了我的!」
「我不走……」秋儿未动分毫,只是倔强的回了我一句。
「哈哈哈哈,此时竟还想着逞英雄,今日你们谁也跑不了,速速交出锦盒,可以留你们一具全尸。」大个子从身后抽出一柄重剑,不急不缓的朝着我们而来,其他人也跟着他的步伐缩小了包围的圈子。我心里着实着急,既然秋儿不肯走,那我只能把他们引走了。
于是我蹬地的脚跟猛然发力,像只凶猛的小豹子一般,眨眼间便已经站到了大个子的身前,随后举起拳头朝着他的脑袋砸去。
大个子的反应很快,侧抬剑柄,接住了我的这一拳,咬着牙顶住我的拳势后退了两步便站住了。
「小子,没想到这身蛮力倒是不错。」我心想,要不是昨晚抱了一夜的磨盘,两臂有些发软,我早给你揍飞了。右拳已无余力,左拳又寻不着机会,情急之下,我干脆往前跳起身,用脑袋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面具上。
大个子猝不及防被我撞了个结结实实,面具顿时便破裂,化成碎块掉在了地上。他惨叫了一声,捂着脑袋连连退了好几步。
带头的面具一碎,周围其他的黑衣人果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细看了眼大个子的外貌,粗眉小眼,蹋鼻厚唇,简直就像是村里挑粪的大傻个子。
「嘿嘿,你这长相,确实该带个面具遮一遮。」
「你这小子,怕是不知死字该怎么写。」大个子浑身顿起灵威,从后脖颈露出了小半个身子的元神,看来是刚刚元婴不久,他居然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了。于此同时,周围的黑衣人已将包围圈缩小到了一丈内。我对这种对阵并无太多经验,现在又是一对多,我只能视其他人不见,就盯着这一人揍便是了。
大个子原本无锋的重剑随着元神的出现,居然瞬间开了刃,冒着刺眼的血光。他将剑高高举起,对着我便劈了下来。
「你劈一个试试!」我侧移半步,振奋起浑身的横肉,用肩硬接他开锋的重剑。这一击力道虽大,但比起之前那位元婴大魔还是有些差距,我只是膝盖微曲,右肩一沉,火星滋啦啦的划过我的皮肤,重剑便再也下不去半寸。我双手拽住他的交领,往身前一拉,又一记头槌重重的砸在他的脸上,这一下连他凝出的元神都差点被我撞回身体里去。整个人头破血流,鼻子都歪了,看了还真有点惨。怪只怪这家伙也是个修体的,怕是五行之术不精,可偏偏碰上我这么块顽石。
「你这到底是何门何派的邪魔功法?」
「呵呵,这是本大爷自创的功法,服不服!就凭你也想杀我?」当一场对阵中,你不需要再考虑防守这个问题之时,攻击的方式自然便会花样百出。因为自己集不了炁,用不了那些术法,我只好把自己全身各处都练成了武器。
我并不打算给他什么喘息的余地,毕竟身后还是一众恶人。于是便径直跳上前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骑在他身上,双手合拳,玩命的往他脸上砸。
其他的黑衣人也纷纷抽出刀刃,祭出法术,打桩的似朝我身上砸来。也不知为何,自己那几次体内热流散发之后,我觉得身体好像又结实了不少,以至于身后那些武器招式砸在身上就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就在大个子晕死之际,我举起的双手突然就动不了了,抬头一看,不知何处伸来的树藤,将我的手腕牢牢的缠在了一起,随后树藤不断从地底长出,瞬间便缠住了全身随后便将我抬至半空,这藤韧性极好,任凭我如何用力都难以将其挣脱。
我真是打心里烦透了这类捆绑类的招数,因为我对此总是无计可施。我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树叉之上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家伙,只一眼我便认出是昨日施展木钎之术的那位黑衣人头领。今日正面相见,虽有面具,可面具下露出的雪白胡须则告诉我这家伙原来是个老头子。这下可真是麻烦了,此人可有大能,肯定不是我能对付的。
「秋儿,你快跑,御剑跑!快啊!」
可秋儿只是默默看着我,动也不动,这可真急死我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想急死我!」
话音刚落,老者双手背在身后,漂浮到我的面前,
「想不到陷入如此境地,少侠居然还不忘救那少女,倒是有些侠义之风。」
「你到底是谁?你们是什么人?魔教?」
我现在浑身上下被缠的像蚕蛹一般,就只剩下嘴可动了。
「哈哈,魔教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什么,难道你们真的是正道中人,既为正道,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老者摇摇头,「你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多问呢。交出锦盒,我便放那少女一条生路。」我后仰着头,发现两个黑衣人已然站在了秋儿身边,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为什么不放了我们两个。」
「你有异禀,日后恐为大患,我不得不先除之。至于想不想救下那位姑娘,便看少侠的决意了。」这老者的语气居然还有些温和,和他行凶之残忍简直判若两人。
「你杀的了我么。」我依旧在不断挣扎着。无论如何,求饶服输是万万不能的。
「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是不行了。」随后他伸出二指,微微一弯,身上的树藤猛然开始缠紧。他原本应是想要让我吃痛。可不曾想这树藤压下我的皮肤一圈后便再也紧不了分毫,就像是藤蔓缠上金刚石,缠到一定程度,先断的必然是藤。
果不其然,随着老者施法,藤蔓被绷到了极限,唰唰的断了两根。我很清晰的听见了老者倒吸了口凉气。嘴里默默念叨,「居然还有如此奇事。」
随后他伸出手掌,从我的胸口一直虚压到我的丹田之处,片刻后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老朽活了近百年,居然还能碰到如此饵食,小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如此修为,居然能身怀……」老者话没说完,突然虎躯一震,瞬间后退了数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赶忙仰头四处张望,秋儿还在原地,周围好像也无甚变化。可待我视线拉高后才发现,半空之中,一袭青纱长摆罗裙的身影正浮空一步一步而来,每走一步便如同蜻蜓点水,激起一圈波纹。身影慢慢走到了我的身边,侧脸清冷的看着我。
我此时的情状如同蛹虫,自然是十分的不潇洒,只能红着脸,默默应了句,「娘……」
「天天嚷着要下山,便是为了如此?」清漓的语气平缓中则带着几分不悦。
「是他们杀人在先,还想抢我宝贝。要不是总有这种困身之术,孩儿才不怕他。」我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老者站在远处,声音早已支离破碎,
「你……你……竟是,竟是……清漓上仙?」
清漓并没有理睬他,视线依旧盯着我,我被她看的越发便扭起来,毕竟我现在这样子可真是太难看了。
「娘,你别看了……」
没曾想清漓居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若是早知如此便可让你老实,也不用费那些周折。」
说完,她一摆袖摆,我浑身的树藤顿时就枯萎化成了齑粉,而我便慢慢的落在了地上。落地后,我看了眼天上的清漓,又看了眼前方被挟持的秋儿。
原来秋儿真不是清漓变得……
「你们还不放开她!」我指着两人大喊道,两个黑衣人握剑的手已然有些颤抖,不断的看着他们的头领和清漓两个方向。
就在此时,秋儿突然双手一抬,指尖绕着紫色的电光,随后双手左右一推,身边两人便直接飞了出去。一个劲的倒地抽搐。
我赶忙跑到她身边,「你没事吧。」
「你说呢。」秋儿依旧那副漠不关心,不冷不热的表情,半空的清漓此时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老者。
「上仙,您本不管人间之事,我等实不知这少侠竟会是上仙子嗣,今日是我等得罪了,还望上仙海涵,放我们一条生路。」
清漓看着她并未动口,只是将传音散了出来。
「先去了那面具。」
老者缓缓抬手放在面具之上,待面具拿下一半之时,突然浑身冒起了一阵黑气,将其遮蔽了起来。
「锁仙阵!」话音刚落,四周所有的黑衣人都在瞬间遁进了黑气之中。
我彻底傻了,这什么意思,他们遁进黑气中不想着逃跑,还想摆阵?他们还想和清漓一战?
清漓缓缓降了下来,踩在了地面之上,一动也不动,脸上也无甚多余的表情。很快,一道带着腥臭味的鲜红藤条从阴影中冒了出来,擦过清漓又伸向了另一侧的阴影之中。接着便是众多同样的藤条从各个方向射了出来,转眼间,一个藤条交叠如同六芒星的阵法便显现了出来,而清漓则正站在当中。
直到此时,那群黑衣人才得以现形,而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条藤条。老者站在一旁,语气一甩刚刚的恭敬,变得颇为得意,甚至还有些邪淫之味。
「上仙,您太大意了。哈哈哈哈,没想到清漓上仙,如今竟是我囊中之物了,哈哈哈哈……」
清漓轻柔的开合着眼眸,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血藤,呲啦一声,指尖竟如电击般出了一道火星,拦住了她的手指。
老者见到此景便越发的信心百倍起来,「上仙还是休要轻动为好,这锁仙阵所用的血藤乃是取身怀六甲的孕血侵泡九九日放得。每九日便要换上一波血,为此不知取了多少孕妇性命。此阵至阴至邪,任你大罗金仙落入此阵也是寸步难移。上仙还请安心,在下必会好生相待上仙的。」
这下我可慌了神,赶忙往阵里冲。
「勿动!」清漓的传音又先一步闯进了心门。
「你们是从何处得知如此阴邪之法?」清漓平静的问道。
「人仙之争已有数千年,自然会有先辈传下克制之法。我此生博览群书,早年间便从一古籍中得了此法,今日以此法擒你,也不枉那些丢了性命的妇人。」
清漓仰头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痴心妄想,天理难容!」话音刚落,阵中的清漓便消失不见了。
「这……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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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意外?」一瞬之后清漓已然站在了老者的身后。虽然带着面具,但我猜这老家伙的脸色肯定是难堪至极。
「这阵……这阵明明……」
「一位古之恶徒编纂的阴邪之阵却也能让你等轻信至此,做下如此恶事?此阵拿拿大能,捉捉大妖兴许还有些用处。可你们却似乎永远都不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何人……」
清漓说着话,便抬步往老者走来,而随着她每迈一步,周围那些牵藤的黑衣人便一个个接连的倒了下去,挣扎着蜷缩成一团,随后便是一阵火光,转眼便烧成了齑粉。
「你等远不及大魔,可其心之堕,其罪之恶,比之却无有不及。我虽不问天下俗世,可却也难容如此罪孽。」
老者再次后退数丈,通体金光盛起,衣袖被灵炁灌满,呼呼作响,脸上的面具突然一道裂痕,随后便被灵炁蒸发无踪,露出了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迈面容。
随后阵阵劲风袭来如同刀片,我赶紧拦在秋儿身前,身体前倾,双脚塌地,双手抱胸顶住这强劲的灵威。这老者果不是一般人,灵威之强,前所未见。别说还手,就连保持站立都是相当艰难。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包裹在了金光之中,一头白发四散,随风飘展,他大喝一声,金光更甚,身后元神祭出并逐渐膨胀开来,竟有十丈来高,抬眼望去,如同一座琼楼。四周的树木相继被连根拔起,聚拢而来化作树干大小的木钎围绕在老者元神周围。
「清漓!你休要多言,我已入空冥,与你化神境不过一步之隔。今日之战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随后他双指一挥,木钎便如长剑纷纷刺向清漓。
清漓站在原地丝毫未动,木钎飞至她五尺左右之地便如同扎在铜墙铁壁之上,纷纷被弹了开来。老者双目圆睁,「你竟还有天灵护体!哈哈哈哈……老天真是不公,我苦心修行数十年,却输给了这先天异禀。我不服……清漓,我要你死!」
嘶吼之下,老者双眼变得血红,随后木钎竟然接连裹上了刚刚的血藤,这个恶鬼,不知残害了多少人,才有了如此多的血藤。
血藤裹上后,原本浑身的金光也被黑色沾染,散发瘆人的杀气。数十根猩红的木钎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根粗壮的长矛,被老者巨大的元神握住手中。随后老者一声大喝,元神举着长矛如山倒之势倾压而下,刺向清漓。只是这倾倒的气势风压就足以将地面的碎石灌木草皮清理的一干二净。地面瞬间失去了原有的青色,成了一大片干瘪的黄泥。
我彻底被惊呆了,不曾想空冥境居然有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你还是不知你所面的究竟是何人……」清漓依旧丝毫未动,只是发出了一句长叹。
她缓缓扬起了头,看向了苍茫的天空。随后,白光猛然一闪,转而从她身后膨胀开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清漓的元神现形,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总之就是极其复杂,甚至连惊讶都不曾有。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彷佛根本不属于一个世界。
而刚刚还气势滔天的老者也停下元神手中的长矛,就僵在距清漓本体一丈的位置。他此时的脸色应是与我一样,便是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清漓的元神如她本人一样,身着青衫罗裙,可却看不见脸,因为整个元神的头部已被天空的云层遮挡住了,她的元神就这么顶天立地的矗立在我和老者的面前,是真正意义上的顶天立地。
她说的对,就连我原来也不知自己的娘亲究竟是何许人。整个天下,整个世界的奥妙与边际因清漓这巍峨胜过大山一般的元神彻底扩展了开来。
「……这便是……便是……化神境么!」老者痴傻的念叨着,身后的元神突然碎裂开来,化为了乌有。
「若还有来世,再自行体会吧。」清漓轻言道,随后身后元神急速收缩而下,不消一瞬便融入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老者看着这一切,猛然回过神,朝着清漓甩出所有血藤,再次散出了黑气遁形了。
「无药可救。」清漓伸出二指朝着右侧某处虚空一划,一声垂老沉闷的惨叫声回荡在林间。林间的树随着清漓手指挥动的方向被整齐划一的切断,细看下,某处还有污血,散落的到处都是。
老者已被切成了两截,朝着逃生的方向趴在地上留存着最后的生命。
「我原本不喜见血,可你罪孽着实太重,便以此血慰藉那些枉死之人吧。」话音刚落,便是火光冲天,连带尸首和元神尽皆化为乌有。一直以来,清漓都是很少出手,可一旦出手便是除恶务尽,神魂俱灭。
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秋儿走到我身边,皱了皱眉,随后伸手拖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嘴给合上。
这时,清漓也扭过脸看着我,随后一步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看了眼我身边的秋儿,冷声问道,「难道这便是你所欲寻的禾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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