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 / 1)
新乐制出了一种新药,可以抹去记忆,但是只能维持一天的效果,睡一觉之后第二天就会恢复原状。
虽然只能起效一天,但也已经十分神奇,于是新乐兴冲冲地做了一颗药丸,拿去给谢湘看自己的杰作。
谢湘心里对新乐做的东西,不论是各种效用奇怪的药,还是用法古怪的法器,心里都嗤之以鼻,但面上绝不敢露出分毫半点的不以为然,不然的话,不仅会得罪了老婆大人,还会失去一样有趣的消遣。
所以他假装认真地拿药丸反复看啊闻啊的,然后又假装认真地问新乐,“你怎么知道这药能让人忘却前尘,难道拿谁试过了?”
新乐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岂能拿他人随意试药。我炼这药时施了法术,还用了灵阵,肯定是有效的。”
谢湘不置可否,心想有没有效,没试过还不是全凭你吹。
“那你又如何知道这药只有一日功效?”
“因为我就这点法力呀。”新乐歪着头笑吟吟地回答,一点也没有对自己道行低微的羞惭。
“口说无凭,我看你还是找个人吃下去试试才知道到底如何。”
“这可不能胡乱找人试啊,若是没用也就罢了,要是不止一天,忘记的事情永远也想不起来了那可怎么办。”新乐摇摇头,坚决不肯拿旁人试药验效。
“有什么怎么办,忘记了就忘记了。有的人人生处处艰难,时时痛苦,忘了比记得不知道开心多少倍,你这药不就是为了让人忘却忧愁困苦才做的吗?”谢湘一如既往,永远有一番道理可说。
“那你怎么不试,你来试药好了。”新乐听到谢湘又拿出来一堆歪理,没好气地说。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担心万一这药真的有效,我把你也给忘了,到时候一个不高兴,说不定会一掌劈死你,那岂不是要让我追悔莫及抱憾终身?”
虽然谢湘说的是事实,也很有道理,但是新乐就是说不出的生气。心中一时恼怒,抬手把药丸往自己嘴里一塞,也不喝水,就囫囵吞了下去。
谢湘没想到新乐一生气,竟然拿自己试药,动作快到措不及防。及至看到新乐将药咽下,已然回天乏术,脸色刷地沉了下来。
二人婚后谢湘对新乐向来都是宠着惯着,哄着捧着,从来未曾发过脾气,但是这一下,新乐拿自己身体撒气,却触到了谢湘的逆鳞。
他寒着脸,背负双手,冷冷地朝新乐道:“公主殿下好魄力,别人不行就你行!那你有没有想过,吃了这药,要是你忘记的事情再也想不起来,你自己不在乎,可旁人会如何?我会如何?看来本座于殿下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在殿下心里从未有过一席之地。”
“啊,不是的。”新乐听到谢湘一口一个“殿下”,显然已是动了真怒,这才对自己的莽撞冲动追悔莫及,慌慌张张地辩解起来:“你别生气,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刚才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还是觉得我怎么想都无所谓?你根本不在乎我,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谢湘板着脸,毫无松动。
“真的不是,是我不对,你不要这样说呀。”新乐都快急哭了,正不知道怎么安抚谢湘,突然觉得眼前发白,神志也飘忽起来,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没了知觉。
好在谢湘眼疾手快,把正要倒下的新乐一把抄在怀里,叹了口气,打横抱走了。
新乐再次醒来时,恍惚了好一会儿。
自己在陌生的房间里,躺在陌生的床上,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又是谁,一件也想不起来。
难道是脑袋受了伤?新乐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任何伤痕痛处。那就是被人施法下药了?如果这样,那应该会有人监视自己才对。
她小心翼翼地从榻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一个侍女听到动静,从外间走入,笑盈盈地行了个礼,便走上来服侍新乐穿戴。
“夫人可算醒了,郎主请了好几个大夫给夫人诊脉,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郎主正着急呢。”
新乐一听,心道难道自己是有夫之妇?赶紧拿起铜镜端详起来。
镜中一张雪白的娃娃脸,年纪瞧着尚不及桃李之年,发髻妆容倒确实是已婚妇人的装扮。
“我已经没事了,郎主现下在何处?”新乐故作随意地问道。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等你醒来。”不等侍女回答,便传来谢湘低沉磁性的声音。
新乐一转头,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背负双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细细打量之下,只见此人容貌俊美非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薄唇皓齿,潇洒张狂。
“怎么,把自己的夫君都看入迷了?看来真的是前尘忘尽了。”谢湘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侍女退了出去。
“你都知道?”新乐惊异道:“我确实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还不是你自找的!谢湘简直想把新乐一把抓住,在屁股上狠狠揍两下,让她痛哭求饶,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你吃错了药,不过这药本身也不大灵光,所以只有一天效用,等你再睡一觉,醒来就会都想起来了。本座也懒得和你从头说起,既然都忘了,那就开开心心地过一天什么都不记得的日子吧。
这里是你家,本座是你夫君,除了本座,所有的人你都可以随便使唤,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用,所有的地方都可以随便去,想要出门逛也可以。
家里后院连着一个温泉,是你平日最爱去玩的地方,要是无聊也可以去泡个澡。本座为了等你醒来,积了一大堆要办的事没办,现在没空陪你,你要做什么自己看着办吧。”
一大堆话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完后,也不等新乐回应,谢湘就拂袖而去,走时仍旧挂着一副好似别人欠了他一座金山的长脸。
新乐听了他的话,略略安下心来,原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坏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明日一觉醒来便能知晓。不过幸好他也没仗着和自己是夫妻,就轻薄无礼,虽然态度狂妄,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
于是新乐便从善如流地,在家里到处转了转,最后走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也没走完。眼见日落西山,想起谢湘提起的温泉,新乐决定最后去那里看看,若真的好,那就顺路洗个澡换身衣裳。
到了温泉一看,确实是个灵妙之处。
穿过竹林曲径,可见一座四方小殿,飞檐刻螭,高柱雕龙,不设门墙,四周只垂以厚纱,殿内正中一个圆形小池,引地下热泉而造,流动不息,水汽氤氲。
新乐见状喜不自胜,立刻遣侍女去拿干净衣服过来,自己则留下泡个舒服澡再说。
衣衫除尽,入得水中,霎时被暖流包裹,周身惬意,通体舒畅。原本新乐还有些不信谢湘的话,为自己处境担忧,这一刻全被抛诸脑后,简直舒服得不想再出来。
不知不觉间已是晚风阵阵,月明星稀。
正在新乐纳闷怎么侍女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撩开厚纱,走了进来。
新乐心下惊慌,此时赤身果体,万万不能被人看到,只得缩在水池里一动不动,只露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在水上,心里祈求池子里的热气能挡住自己不被发现。
那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池子里已经有人,自顾自地将上下衣袍脱了个精光,大大方方地往池子里走来,正是自称新乐夫君的谢湘。。
新乐心跳得飞快,小脸滚烫,简直要昏过去了,也不知是被热水泡的,还是看男子精壮健美的身体羞的。
对方自顾自泡澡,新乐只得僵着不动,祈祷谢湘快点洗完回去。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新乐憋得头开始发晕的时候,谢湘突然冷哼一声道:“你还要在那里躲到什么时候,再这么泡下去可要晕厥了。”
新乐一惊,原来对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池子里,心中不免恨恨,于是从水中探出头来,转过身去趴在池沿上,背对谢湘,不理睬他。
谢湘不快道:“你背对着我做什么,刚才我脱衣服的时候,被你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精光,现在到了自己却藏藏掖掖,不觉得卑鄙吗?”
???
这是什么流氓道理?竟然还说别人卑鄙?新乐咬紧牙齿继续不理他。
“你过来,既然你看过我了,也要给我看回来才公平,站起身来让我看一看。你要是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不要!”这下新乐没法再缄默了,“你不准过来,我也不要给你看!”
“给我看!”
“不要!”
“给我看!”
“不要!”
……
其实两人都觉得这对话太过幼稚羞耻,但又不愿意让步。最后谢湘妥协道:“这样把,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让让你,你给我看了,我就穿衣服走人。”
新乐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又不傻,怎么会上你这种当。
“我才不要,你本来就应该赶紧穿衣服走人。”
“凭什么?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既然是你先来的,要走当然也应该你先走。今天你不走我也不走!”
新乐只觉得胸口一滞,几乎被气的背过气去。
“你这个人实在欺人太甚,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你这样,这样欺负我……我,我不要跟你说话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我要是真的爱怎样就怎样,只怕你要哭死,谢湘心里暗道。听道新乐说话已经带了哭腔,他越发来劲,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温柔样子,起身走到新乐背后,温言安慰,
“怎么就哭了,你我是夫妻,本来也无需有什么避忌嘛,你说对不对。我只是逗你玩而已,如果真的要欺负你,怎么会连碰都不碰你呢?别难过了,是我不好,这样吧,我不看你了,你让我亲一下,我就走,好不好?”
前半段话听着还挺正经的,到了最后一句,又原形毕露。新乐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发这个登徒子,只觉得今天自己必然凶多吉少,把心一横,转过头瞪着谢湘,问道:“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那当然,你刚才看本座的身体难道没有觉得熟悉吗?你平日里不知道多迷恋本座,就喜欢抱着本座撒娇,还喜欢到处乱摸,最喜欢摸的就是……”
“好了,我知道了!”新乐实在受不了这无耻之徒,赶紧让他打住,不然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污言秽语。“那我让你亲一下,你一定要言而有信,立刻离开这里。而且只能亲一下,也不能乱碰我,知道了吗?”
虽然记忆丧失,但说话说着说着就露出了公主殿下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言为定!”谢湘正色道,心里却笑不可仰,这亲一下也可以是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只要亲上去了,多久都只算一下,妙妙小傻子道行实在太低了。
新乐红着脸,闭上眼睛,仰起头来,浑然不知自己等待的是怎样的缠绵与激情……
殿外微风阵阵,竹枝颤颤,月光洒下一片柔情似水。这碧翠的竹枝似不舍微风离去,枝叶夹裹着微风,不愿放开,枝条则辗转晃动,卖力讨好。
然而清风又岂是无情物,缠绕之下,空气渐渐湿润,水汽萦绕,氤氲缱绻,粘的竹枝竹叶上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莹露。
竹枝挺挺而立,微风包裹枝头,跟着彼此的节奏,一起舞动起来。竹枝的坚硬与微风的柔软,相辅相成,如同这天地之间最美好的梦,就连明月也看得陶醉其中,羞得躲进了一片云里,却又忍不住要露出尖尖角,偷偷张望。
过了许久许久,微风和竹枝终于停止了舞蹈,只留下彼此的香味,静静地回味着大自然的余韵。
谢湘饥肠辘辘地抱着裹着自己外袍的新乐回到房里已近亥时,新乐被累的喉咙嘶哑,双目红肿,晚饭也没吃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一醒来,就看到谢湘一张脸近在咫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昨夜本座将殿下服侍得可还妥帖?”
新乐看着他,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抬手轻抚谢湘脸庞,柔声道:“你不生气了吗?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冲动的事情了,也不会让自己有危险。你知道,我最最喜欢你了,怎么会舍得让你伤心难过呢。是我的错,我知错了。”
谢湘闻言不禁动容,将新乐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反复摩擦,“好,那你一定要信守诺言,不然的话,我就天天像昨晚那样欺负你!”
新乐莞尔一笑,“那个……也不能算欺负吧。”
“哦?这么说妙妙十分喜欢本座那样,那我们就再来一次吧,只要夫人高兴,本座辛苦一些都不算什么。”
……
大魔头都这么说了,自然又是一番被翻红浪,云魂雨魄。
这是以前写的番外,为了谢谢亲亲一直支持我,成为我写文的动力,特意为你搬来。
当然里面的车是意识流车,哈哈哈哈哈,吃惯了po的大荤,来个素菜清清肠胃,噗噗噗。
“可以抱了么?”
“应该还不行吧。”
“你怎么知道不行,我们试试看好了。”
“万一试了毒还在怎么办?”
“那就顺水推舟,赔我呀。”
新乐公主娇弱娴静,自是坐马车的,某人与她黏在一处,虽不能搂搂抱抱地亲热,却自有纠纠缠缠的旖旎。
“赔也不能现在赔呀,马车外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新乐压低嗓子小声道。
谢湘双目弯弯,笑着凑近她耳边道:“那宝贝别出声不就行了,和爹爹偷情,本就不能让人听去,实在不行,还有昨晚那个法术么不是。”
新乐微笑不语,转头蜻蜓点水在某人脸颊上啄了一下,却移动身体,往边上坐开几寸,离这人远些。
“啧,每次都这样,欲擒故纵地撩我,随便亲一下就想打发我么?”
谢湘拦腰一把搂过妻子,抱到自己腿上,新乐小脸一红,并未推拒,反而环上丈夫脖颈,略带忧色道:“夫君,阮云姜抓走慧智师太,着实令人忧心,到时候他手持质子,我们总是输了先机,也不知到时候该如何救人。”
“自然是随机应变,你不要以为阮云姜敢把那小尼姑怎样,他这一招只能牵制你,又不能拦着我。手里有个尼姑还能多少挣个开口说话的机会,若没了这个筹码,不得四处鼠窜逃命?宝贝别担心,我们已入了洛阳,马上就能见到那厮,到时候就能把人救出来了。”
新乐点点头,依偎丈夫怀中,这人虽然轻浮放荡,却本事通天,有他在,总能安心不少。
谢湘隔着衣裳轻拍妻子后背安抚她,拍着拍着,竟将她哄得蜷在自己怀中睡着了,低头看她娇憨睡颜,心里说不出的喜欢,想到之前差点被人骗了抓去,一阵后怕,打定主意这次要拴在裤腰带上,绝不许她乱跑乱走。
入得洛阳,秦冼又成了半个东道主,大方邀请众人往留春阁在洛阳的据点留春摘月落脚。出家人不便留宿风月之所,慧梦慧善便另投客栈,与新乐暂别。
浮生偷得半日闲,洛阳此时虽汇聚了不少武林人士,谢宗主却毫不在意,带着娇妻在城内城郊四处游览。北魏风土人情与南宋迥然不同,多得是奇装异服的各色夷人,令得新乐目不暇接,回到留春摘月,女妓女乐所奏之乐,所起之舞,所着之衣裙,亦是妖娆艳丽,奔放浪漫。
“这胡姬舞娘身材高大,腰肢却着实纤细。”
谢湘与新乐同坐一席,饮宴观舞,不时点评一二为甚少出门的妻子解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脱口赞起了舞娘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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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乐淡淡道:“胡舞妖娆魅惑有余,文雅娟秀不足,一味卖弄女子肉体,实属下乘,难等大雅之堂。”
“……”秦冼看看二人,不敢出声接口,只装做耳聋,什么都没听见。
谢湘却来了劲,笑眯眯地凑到娇妻面前低声道:“宝贝 怎么越来越爱吃味了?为夫是个俗人,就爱看这搔首弄姿的艳俗之舞,不过我不爱看舞娘跳,想看你跳。公主殿下不是说要赔我么,赔我一支舞如何?”
新乐闻言一呆,自己金枝玉叶,哪里会跳舞,再一想这也不是会不会跳舞的事,这露胳膊露腰的衣裳谁好意思穿啊,简直胡闹。
“怎么?夫人不愿意?做人要言而有信。”某人眼角眉梢都是戏谑,瞧着就没安好心。
“我又不会跳舞……”新乐粉着脸低头小声道,再无半分方才指点江山的高傲派头。
“没事儿,咱们宝贝长得好看,穿上这衣裳穿个圈儿都比旁人美,明儿让留春阁的人给你打扮打扮,我做客人,你做舞娘,共饮一樽风月可好?”
新乐不置可否,歪头盯着那翩翩起舞的胡姬瞧了半晌,忽而出声道:“方才是我小家子气了,胡舞与汉舞各有千秋,自有其美,自有其姿,并无高下之分。夫君既然喜欢,我便认真学一个,跳给你看便是。只是我四体不勤,不善舞,恐怕竭尽全力亦是东施效颦,届时你瞧了鸭子转圈可别笑话我。”
谢湘面露讶色,继而洒然一笑:“不愧是我家妙妙,与那些宅院里的妇人见识可说天壤之别。你放心,别说是小鸭子转圈,便是大白鹅走路,我也是喜欢的。”
“你才大白鹅呢!”
谢湘哈哈大笑,在新乐腮上轻捏了一把,只等着明日看小公主赶鸭子上架的胡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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