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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嫣听禹棠说得不禁悠然神往,真想从此浪迹江湖,不再回帝都。

“不回帝都?不回帝都你舍得抛下我哥?”禹棠取笑她。

这个问题还真让成嫣纠结了一下。

从她获救下山后到分别之时她和太子再也没有独处过,山中便是他们至今为止最亲近的时刻,后来他再见她时神色和语气也都如常,那片刻的温柔都好像如梦一场。

不过他临上马前曾微一踟躇,回头对她说:“你且等着我。”

你且等着我。

这几个字犹如电光石火闪过,令她怔立良久,回过神来,他的身影已去得很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请个假,暂停一天。

亲爱的们,求留言给我码字的动力呀么么哒~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回来咯......这个点收比......我要先去哭一哭。

前面随便给外公家姓了个“薛”,现在改了一下,姓“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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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空山脉绵延数百里, 是东部最大的山区之一,地形多变,风光绮丽。

新朝还没建立, 盗匪横行的时候,不空山有大大小小七八个山贼窝。禹棠的娘南妩少女时就是这里远近驰名的一枝花, 不过这枝花出了名的又凶悍又泼辣,他们寨子规模又大, 没人敢招惹。所以说有其母便有其女, 禹棠如今在帝都贵女中的名声大抵和她娘那时在不空山也差不多。

据说奉天帝那会儿还是个无名小将,过不空山时遇上了率领一票山匪劫道的南妩,力有不敌,被对方一起绑了回去。

后来嘛,自然而然就有了禹襄和禹棠。再后来奉天帝那些兄弟们见了南妩,都觉得这个“力有不敌”水分有点大。

“只怕皇上当初也是心甘情愿被绑上山的吧?”路上听禹棠说着父母的八卦, 穆恒忍不住喟叹。若是换作禹棠来劫他, 他也是绝对不会反抗的。不, 大概他会主动要求做她的压寨相公。

奉天帝对南妩一往情深,多少名门贵女嘴上说起时不屑, 心里却既羡且妒。哪个女子不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不的, 只不过是没有遇上那个人。

“我们禹家的男人都很专情。”禹棠笑嘻嘻地看着成嫣。

她爹娘之间的深情他们两兄妹比谁都看得清楚,因此她并不十分讨厌楚贵妃,她只能算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尽管楚宓母女都看她不顺眼,偶尔还会借太后之手为难她一下, 不过只要她们做得不是太过分,她都很少去计较什么,反正一些冷嘲热讽对自己也造不成伤害。

成嫣别过头去,想起他说的“你且等着我”,不禁微微而笑,满心都是甜蜜。

前方再也没有大路,马车是不能用了,只能弃车骑马。

刚下过一场雨,起伏的山峦笼着烟云,犹如美人轻纱覆面。他们经过片片树林,马蹄轻微振动地面,露珠混合残雨从树叶上滴落,仿佛又下了一场雨。卫昙脱下外衣盖到禹棠头上,她对他报以甜甜一笑。

穆恒暗中悔恨自己真是让人倒追惯了,对人已经习惯了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此时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居然还不如卫昙上道。也不知道卫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都快怀疑他是装的了。不过他很会弥补,找到许多野生芋头叶子分给众人,连卫昙也有照顾到。

这叶子大得足以当伞,女孩们都觉得很有意思,拿着爱不释手。

“这条路啊,要是早个十年八年来走,我们一准儿已经遇上三四波儿剪径的了。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禹棠和春儿说起她们小时候跟着山贼们抢劫的经历,乐得快从马背上滚下来。

“那现在那些匪徒都到哪里去了呢?”成嫣好奇道。

“大多都被清剿了罢,剩下的各处逃散,有的金盆洗手,有的流落为贼,谁在乎他们怎么样了?”穆恒淡淡道,“总之现在天下太平,百姓日子总算能过得顺心些。依我看,国丈才是个聪明人,远远避开帝都的名利纷争,如今儿孙环绕膝下,其乐无穷。逍遥二字,不过如此。”

成嫣与穆恒所见略同。

当初奉天帝决定起事,所用第一批军备还是禹棠的外公南北望倾山寨多年积蓄提供的,跟随他打天下的也有不少是寨中兄弟。开国之功,实际上有他一份,不过后来江山建立,一些豪门却对他的功绩视而不见,只知攻讦父女二人草莽出身。若非南妩早逝,只怕还会被逼下堂,改立出自高门的楚宓为后。

南北望退出江湖后便弃了原先的山寨,但依然在不空山中安家,他带领着还愿意跟随他的兄弟们开辟田园,过起了农家生活。陆陆续续有其他地方来的人在附近定居,如今那里已经发展为一个颇为繁荣的村子,许多村民都不知道他们的皇亲身份。

不过禹棠每年都去,大家都知道南家有个极漂亮的表姑娘。

很快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离南家村越近,禹棠和春儿越兴奋,反而不相干的卫昙愁上了。听说禹棠外公是山贼,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形成一个高大魁梧,满脸胡渣的凶悍老人的形象,和他爷爷差不多。

“糖,”他偷偷问她,“你外公会不会和我爷爷一样凶?他会不会打人啊?”

禹棠点点头,认真地对他说:“我外公脾气很急躁,他看你这么呆头呆脑的,说不定真的会拿大烟锅子打你的头哦。”

这下他更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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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走到尽头,地势逐渐开阔,陆陆续续可以看到整齐的菜地和稻田。水田里才插上禾苗,疏密有致,不知名的小花东一朵西一簇点缀在田埂上。

从村子那边远远延伸过来一条丈许宽的土路,有个村妇扛着锄头背着背篓走过来,禹棠竟然认得。

“张家婶婶!”禹棠用力向她招了招手,“这是要下地里去?”

对方抬头打量她片刻,眉开眼笑地道:“这不是小棠和春儿吗?小棠又变漂亮了,你外公都念叨你大半个月了你才来。”

“这些客人都是和你一起来的?”她看到这一行人一个赛一个的俊秀,不由在心里感慨,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南家人生的好看,连朋友也这么标致。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禹棠点头。

“行,快回家吧,有空也带你朋友来婶子家玩啊!我先忙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走了。

村口早就有一老一少翘首以盼。老的脚上靸着草鞋坐在谷草垛上,年少的站在旁边,不时踮起脚,手搭眉骨往大路上张望。少年十三四岁,体格健壮,像头生机勃勃的小牛,浓眉大眼,跟禹棠有那么点相似。

“来么得?”

“没有。”

这一问一答已经重复许多次了。

老人六七十年纪,人又干又瘦,须发花白,手上拿个大旱烟杆,头顶带个草帽,一副农民装扮。很少人知道,这个一口方言,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农民竟然是皇帝的岳父,也是多年前威震不空山一带的山贼头子南北望。

“来么得?”

“来咯来咯!”眼见一行人马出现在路尽头,少年兴奋地轻推他一下。

一听说人来了,老人立即跷上二郎腿,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时不时吧嗒吧嗒抽一口烟。

“爷爷,我说你都在这坐立不安一上午咯,这会儿还装啥呀?”少年忍不住揶揄他,“我姐还没过来,又看不到,你装给哪个看?”

“死娃子,你不多嘴能死呀?小心我喊你老子娘把你嘴巴缝起来!你还在勒里木起做咋子撒?还不去把人接到起?”

老人作势要拿烟杆抽他,少年大笑着跑走了。

他体力非常好,一路欢呼着像小马般奔过去,到禹棠等人跟前时,脸红红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骏!”禹棠从马上跳下去,笑着摸摸他的头,“还没到一年,你都长得比我高了。”

“别摸我头!”南骏不高兴地避开,“我又不是小孩子。”

禹棠搂过他肩膀,向其余人介绍:“这个是我表弟南小骏,我舅舅的小儿子。小骏,这几位是成嫣姐姐、卫昙哥哥,还有穆恒哥哥,都是我的朋友,叫人。”

看到成嫣时,少年眼睛一亮,然后十分有礼貌地喊了哥哥姐姐。

“爷爷已经等你好久了,还让我爹准备了好大一桌酒菜给你们接风洗尘。”禹棠让他上马,姐弟两人共乘一骑往村子走,“他死要面子端着,一会儿你别太让他蹬鼻子上脸。”

“放心啦,我还不知道他?”

一边的卫昙听到他俩的对话几乎要吓哭。天呐!一桌韭菜,他可不可以选择不吃?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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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南北望听到外孙女儿久违的甜润嗓音, 心都快酥化了,面上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嘴里继续吧嗒一口烟。

禹棠窃笑着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老头, 我大老远从帝都来看你,你不理我是不是?我拔你胡子了哟!”说着还真就毫不客气地拔了一根。

老人吃痛, 捂着下巴挣开, 却没有真生气,他挥着烟杆转过来瞪起眼睛道:“你还晓得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的嗦?我还以为你要等我进棺材了才来嘞!”

“人家在路上差点被人杀了,好不容易来了,你还没个好脸色,说啥子死不死的......”

她揉着眼睛假装要哭,南北望听她这么一说, 担心得不得了, 急忙拉过她上看下看:“咋回事嘛?哪个要杀你?伤到哪里么有?”

禹棠噗嗤笑出来:“一点事也没有, 不然我就不能站在这了。”

南北望想继续追问她被刺杀的事,禹棠却不想他忧心, 一阵搪塞带过话题。她挽着外公手臂将他带到成嫣等人面前:“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小辈们一一向他行过礼, 老人抬眼一看, 没一个认识的,不过都是些钟灵毓秀的好人物。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神神秘秘地耳语问她:“这几个后生,是不是有哪个是我外孙女婿哟?”

“女婿没有, 你未来的外孙媳妇儿倒是在这里!”

南北望眼神儿落到成嫣脸上,细细一打量,又惊又喜:“嗨呀禹襄这小子有福气呀,媳妇儿长得跟仙女儿似的。”又怪禹棠,“你咋地不早说,我连见面礼都没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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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嫣羞赧地低下头,禹棠另一手挽住她,招呼众人跟她走,一点也不把自己当成是客人。卫昙紧紧跟在她身后,陌生的人和环境都让他深感不安。

一路上不停有人主动向他们问好,禹棠竟也全都认得,笑靥如花的一一答应,态度与她在宫中面对贵族们时的高傲判若两人。

南家在村中地位不言而喻,到达时有管事和大量仆婢出来迎接。南北望让他们安排好禹棠的侍卫,春儿则带着秋秋回去见自己家人。

庄子规模很大,基本就和一方地主差不多了,不过主人身份在那,穆恒等人依然觉得南家实在太过低调。

南北望有一女二子,最疼的就是女儿南妩,南妩死后对女儿的爱自然转接到禹棠兄妹身上。禹棠大舅南山四十多岁,早年也曾随奉天帝打过天下,为照顾老爹推拒了高官厚禄,甘愿来这山中打理一方庄园。

他也有两个儿子,小的就是南骏,长子和太子一个年纪,大概可以算这家里唯一一个异数,今天没有露面。

小舅南江海人如其名,有着奔腾的流水一样的性格,他不喜约束一地,时常游历在外,如今也不知道上哪逍遥快活去了。不过他每次见到禹棠都会送她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讲很多奇闻异事,禹棠很喜欢他。

如今南家掌家的权利基本已经交给南山,南北望乐得悠闲,每天就是养鱼抽烟,与同样年迈的弟兄们唠嗑唠嗑,高兴了就下地锄个草什么的。相比那些个国公将军,他觉得自己的老年生活别提多美了。

来不空山的途中禹棠就对成嫣他们讲了很多外祖家的人与事,认熟了脸后,他们倒没有怎么感到拘谨。比起帝都复杂的人际交往,乡野中的人好相处得多,至少说话再也不需要斟酌利弊。不过这些村人特别喜欢看热闹,争相前来目睹新来的几个“美人儿”,让他们觉得很不好意思。

南山有着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过面对晚辈时表情柔和了许多,尤其是对禹棠和成嫣,亲切得让他的亲儿子都嫉妒。

在南家的第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穆恒风度翩翩,又极会说话,很快博得了一家人的好感。卫昙的存在感约等于无,他害怕生人多的场合,禹棠便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见他只知道吃白饭,就时不时给他夹点菜。

“小昙,不可以挑食哦!”

于是她夹到他碗里的,无论是什么他都吃了,哪怕不喜欢的,也皱着眉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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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田野焕发着一种令人心清神明的生命力,细绒般的小草铺满大地,掩盖住土地的颜色,野生的油菜花在田垄间簇生,虽不成片,也别有韵致。

午后禹棠陪着南北望在田间散步,祖孙两人快一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大多是南北望在说,人老了总是免不了对身边的各种事物充满抱怨,禹棠耐心听着,她知道这样的话听一年少一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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