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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姝立刻禁了声,屏息将经卷放下,轻手轻脚往外走,准备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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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刚经过皇帝身边,就见他徐徐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薛静姝脚下一顿,只得又收回来,规规矩矩见礼。
皇帝摆摆手,让她起来,伸手拿过她刚刚抄好的经文,看了两眼,问:“你信佛?”
薛静姝垂眸道:“是,臣女曾在庵堂度过十年。”
“坐,”皇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为何去庵堂?”
薛静姝轻声道:“臣女幼时身子较常人孱弱,有位方士来到府上,与祖父说需将臣女送去佛堂静养,方能顺利长成。”
皇帝点点头,不置可否,又问:“焚的是什么香?”
薛静姝愣了一下,才知他问的是什么,“不是正经的香料,只是我照着古书上的方子,自己又改了几样,配着玩儿的。”
“不错。”皇帝道。
薛静姝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斟酌着说:“之前配的快用完了,只剩香包里这一点,臣女打算这几日得空再配一剂。”
皇帝将香包拿过去,从里头取出一颗香粒,放在鼻下嗅了嗅,与一般香料浓郁厚重的味道不同,这小小一颗香粒,其貌不扬,其味却清新如草木,闻久了能使人心绪平和,安神凝气。
皇帝道:“用什么做的?”
“有柏树叶、小香叶、牡荆子………”
薛静姝报了十几种草木名称,都是寻常山野里常见的,原本古书上的配方,有两样名贵的药材,她和柳儿翻遍了整座山也找不到,又没有足够的银子去买,只好想法设法用别的材料代替,却不想做出来的熏香别有一番特色。
这种香料如今成了她和柳儿的最爱,时常装在香包里随身带着,也幸好有了这个习惯,不然两人这次匆忙下山,可能连这点香料都没得用。
皇帝将香包塞进怀里,道:“多配些。”
薛静姝看着他一脸坦然地昧了自己的东西,张张嘴,“……是。”
不久后薛静姝出宫,皇帝招来德禄,“你去查查,十年前薛家为何将她送去城外。”
“奴婢遵旨。”
第七章 凤命
薛静姝仍坐着轿子出宫,她记得对柳儿的承诺,半路上让轿子停下,去百味居里买了一包焦糖白玉酥,想想几个小姑娘常来她院里,就又挑了金桔糖、玫瑰露等几样小巧精致的糖果备着。
回到府里,她先去见过周老太君,将今日宫内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反正她不说,到时候慧香必定也会一清二楚地回秉。
周老太君听后,心中越发肯定,太皇太后对她这孙女十分满意,想来立后的圣旨,不必多久就会颁下。
老太君心内颇为复杂,大衍朝上下,暗里将薛家称作皇后娘家,皆因薛家连着几代都有女子入宫为后,到了薛老太爷这辈,进宫的更是他的嫡亲姐姐,薛家因着这裙带关系,得以延续近百年繁盛不衰。
十三年前,有个游方术士来到府上,批定她的孙女中,有两人皆具凤命,但只有一人将来能母仪天下,当时见过那术士的,一个是大房长女,一个是二房长女。
这件事只有当初在场的几人知晓,薛老太爷更是下了命令,所有人不许外传。
两年后,当朝太子上门求娶大姑娘,于是大房长女便成了太子妃。若不出意外,太子登基后,太子妃便是后宫之主了。
所有事情仿佛都合乎当初那术士所言,只是那句只有一人能母仪天下的话,到底在大姑娘心里留下芥蒂。
她很快给娘家施压,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不想节外生枝。
薛老太爷权衡之后,以体弱需要静养为由,将二房长女送至城外庵堂。
原以为此事就此尘埃路定,哪里料到太子竟会倒台,坐了皇位的,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六皇子。
当时薛老太爷不是没有动过心思,想将三孙女接回来送进宫去,只是见陛下对立后之事十分排斥,所有提及的大臣都遭了秧,他才将心里的打算放下。
却不知太皇太后从何处得知那方士的批命,又说服皇帝,指名道姓要让二房长女入宫。
周老太君心里感叹,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如今这一切,竟与当初方士所言分毫不差。
她看着面前淡然沉静的孙女,心里又是一叹,当初薛府放弃了她,以后想要靠她维系富贵荣华,恐怕要有一番代价了。
周老太君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面上笑得越发和蔼,“三娘,依祖母看,太皇太后确实喜欢你,或许之后要经常招你入宫陪侍,我打算请个宫里出来的姑姑,教你宫中的规矩,省得到时候出了差错,你看如何?”
到了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薛家三姑娘,日后就是要做皇后的,只是圣旨还没下,于是大家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薛静姝点点头,道:“静姝谢过祖母,让祖母费心了。”
“哎,好孩子,你也累了,快回去好好歇着吧,一会儿我让人跟你母亲说一声,明早你就别来请安了。”
“多谢祖母爱惜,孙女告退。”薛静姝并不推辞,福了一礼,转身退下。
回到迎春院,她发现五六七三个小姑娘都在这儿。
她拿出自己带回来的糕点糖果,笑道:“你们几个莫不是嗅到了香味,特地来我这儿等吃的?”
六姑娘小声道:“五姐姐说要来听好戏。”
六姑娘的娘亲琴姨娘只生了一个女儿,娘家又没有助力,因此在薛府便没什么地位,连带着六姑娘也不被看重。
小姑娘敏感得很,平日安安分分不敢惹事,害羞又胆小,一开始根本不敢和薛静姝讲话,这几日熟悉了,才稍微放开了些。
薛静婉听她一句话就把自己买了,顿时瞪着眼道:“好呀,你这么不讲义气,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六姑娘立刻就急了,小脸涨得通红,泪眼汪汪看着薛静婉,既怕她生气,又不敢解释,看着可怜极了。
薛静姝轻轻怕怕她,又弹了薛静婉一下,道:“什么义气不义气,你从哪里学来这种话?”
薛静婉立时禁声,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在想什么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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