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高家小姐(1 / 1)
大理国最东面的最宁郡砚山惠么部。
放眼望去,由远及近,全是起伏的山峦。山峰被浓浓的烟云包围着,时隐时现,入春刚刚冒出嫩芽来的树枝早已是漫山遍野。一层新绿,一场雨水,让天地万物焕然一新。藏在浓密树林里的城堡,也仿佛浮在云端上。盘江的水,如此清澈,岸边的桃花点点,落在水间,轻柔飘逸,泛起阵阵涟漪。碧蓝的天,在九霄云外,同样也在江中,俯仰两重。渔夫们泛舟在江上,唱着渔歌,歌声从远处飘来,如天籁。
一切宛如都在画中,如此静谧安详,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世外仙境。数十年不见刀兵的大理国,和咫尺之遥的广南,宛如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侬智高再一次体会到了丧家之犬的感觉,现在不得不去投奔大理。不过,他并不甘心,发誓总有一天,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范夫人和范叔、范季等人的兵马,也陆续穿越宋理边境,来和侬智高会合。侬智高问:「母后安否?」
范夫人面不改色地道:「回禀陛下,娅王与宋军死战,身陷重围,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啊!」侬智高在马背上晃了晃身子,差点没一头栽下来。
「陛下,杨文广和黄守陵等人,已经追到了盘江沿岸,此地也并非完全太平。还请陛下速速移驾,前往大理府,求见理国的正安皇帝,借来援兵!」范夫人道。
「不!」侬智高用力地摇了摇头。就算是败,也要拼死把母亲给救出来。更何况,他现在身边虽然只剩下不到两千人马,但在僮地的威信还在,连忙召过范叔,吩咐道,「范三,朕要你返回广南,到火峒联络酋长侬宗旦父子,请其从旁出兵,截住杨文广的班师,务必救下娅王。如今,朕这身边,也无甚可信之人,只能把这重担交给你了!如若事成,他日南国光复,朕必裂土封侯!」
范叔撇撇嘴道:「这种苦差,怎的又落我头上?」
侬智高一听,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要不是现在南国的文武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交托给你?但他还是稳了稳心神,好言相劝道:「范三,便当是朕求你了,务必走上这一趟。哪怕……哪怕朕向你跪下……」
「不不不!南国天子,这种事可使不得,范三去便是了!」范叔急忙道。
范叔很快就点了三百亲信,沿着盘江南岸而行,返回特磨道。不想没走上几步,范夫人忽然又叫住了他。
「姑母还有何吩咐?」范叔问。
「侬王交代给你的事,你可记下了?」范夫人道。
「自是记下了!」
「我跟你说,如今特磨已是遍地烽火,你若轻易返回,必遭不测。依我看,你也不用去甚么火峒了,只在两国边境转上一圈,回来复命,称宋军已经封锁了边地,不能返入便是!」范夫人怕火峒的人当真救出了阿侬,便不停地向范叔暗示。
范叔道:「可是……若真如此,南天子怪责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范夫人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依言行事便可。你得晓得,姑母何曾有害你之心?」
范叔道:「既然如此,侄儿记下了!全依姑母吩咐!」
范叔带着人马,去了宋理边境,照着范夫人所言,权当在盘江沿岸出了一回猎。再说范夫人,交代过侄儿之后,又折回到侬智高身边,随着大队人马一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广南与大理,虽是一江之隔,然而风景迥异,放眼望去,全无稻田,反倒是那湖光山色,尤为动人。
侬智高一路唉声叹气,虽想着尽快赶到大理府的羊苴咩城去,向杨允贤父子借来援兵,光复南国,可又担心母亲的安危,踌躇不前,恨不得带着仅剩的那千余人马,杀将回去,从宋军的手里救下阿侬。但如今的宋军势力已是今非昔比,南国失却人心,各峒隔岸观火,侬智高的那些幻想,宛如天方夜谭一般。
就在侬智高犹犹豫豫间,忽然听到前方一阵炮响,从丛山密林之间,冷不丁地杀出一队人马来,俱是白衣银甲,宛如神兵天降,把侬智高着实吓了一大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侬智高只道是宋军已经追杀上来,急忙振臂大呼:「众位将士,护驾!」
反倒是范夫人来得冷静,忙把侬智高拦了下来,道:「陛下休惊!若真是宋军追来,定是从后方掩杀过来的。那人马忽的从前方而来,想必是大理国的士卒!」
侬智高这才稍稍定了定神,双脚撑在马镫上,半立起身,手搭凉棚,朝前望去。就在他们说话间,那队银甲将士已经一字排开了阵型,摸约着人数,少说也有千余人之众。但见右翼之上,竖着一面大旗,绛轰似火,上绣一个「爨」字,左翼的跟前,也是一面大旗,如江水碧蓝,绣一个「僰」字。正中间的大纛上,红色打底,四面镶浪花,随风而舞,绣成「高」字。
侬智高倒抽了一口冷气,道:「竟是高家的人马!」
早在他尚未退入大理国前,已经派出快马,星夜兼程,赶往洱海,进见领主杨允贤,让他派人在边境接应。前后不过几天工夫,大理虽然不及大宋幅员辽阔,然东西纵横,也有数百里之遥,岂能在几日之内,率队感到最东面的最宁郡?
高家的人马一杀出来,侬智高自是没想到会是杨允贤的洱海将士,这才心下慌乱。此时一见高家的旗帜,更是惴惴不安。
正中大旗下,立着一片通体火红的赤兔,金丝马鞍上,端坐着一名少女,红袍银甲,头顶日月鎏金盔,七彩的雉鸡翎分两边,虎头肩吞,威武四方。腰系三指宽的牛皮束带,上嵌狼首腰吞,令人不寒而栗。从头到脚,内里衬的皆是樱红色战袍,一直盖到小腿上,露出一对修长纤瘦的玉足。虽有暗红色牛皮靴的包裹,却丝毫也显沉重。
少女的掌中,握一把丈八长的银枪,腰间配一柄横刀。得胜钩上,悬一把宝雕弓,身后的箭囊里,倒插羽翎。看她的年纪,十三四岁,稚气未脱。
范夫人不由地笑道:「陛下,不过是一小丫头片子,有何惧哉?待我上前去会她一会!」
侬智高点点头,指着左右两面大旗,嘱咐道:「小心!大理国内,要数爨人和僰人最为英勇,且看这旗帜,朕猜便是高家的爨僰军,不可大意!」
范夫人在宋军之中,武艺本就不算最高,但打斗些寻常战将,还是不在话下。因此,她并没有把这个女孩放在眼里,一抖手中的大刀,策马杀上前去,拦在那少女将军的面前,大喝一声:「呔!谁家的小孩,竟敢如此放肆,挡住大南国皇帝的车驾?」
「南国皇帝?」那少女显然也吃了一惊,目光掠过范夫人的身后,审视了一番侬智高,道,「那位穿着一身褴褛的男子,便是侬智高?」
「大胆!」范夫人大喝一声,「你竟如此无礼!速速让开道路,要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少女道:「你这人好生凶悍,见了我,也不知行礼。既如此,我偏不让,看你能奈我何?」
范夫人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道:「我乃是南国陛下驾前的指挥使大将军范氏,既要厮杀,通名报姓,也好让你晓得,今日是死在谁的刀下!」
少女道:「你好大的口气!不过,我报出名来,你可要在马上坐稳了,莫要到时吓得跌落下来。实话告诉你,我乃是岳侯高方之后,今大理国高智升侯爷之女高升洁是也!」
吓!范夫人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少女竟是高智升的女儿,也难怪她有那么大的口气了。不过……她心中暗暗忖道:「如今南天子丢了丝苇寨,落魄地去求洱海的杨允贤相助,若没些见面礼,定遭杨酋望的蔑视。大理的高家与杨家,素由仇隙,不如今日阵斩了高家小姐,拿她的人头去邀功,想来也能换得那杨酋望一眼高看!」
想到这里,范夫人大喝一声:「看刀!」话音未落,已是策马飞驰上去,举起长刀,直取高升洁的头颅。
高升洁也不示弱,挑起手中的长枪,与范夫人战了起来。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已是杀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范夫人万没料到,高升洁这一十几岁的姑娘,居然有如此本事,心下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再看对方爨僰军的阵营里,战鼓声擂得比天响,振聋发聩,让她更没了心气。回头瞅瞅自家阵里,因为是落荒而来,哪有什么战鼓号角,每个人俱是垂头丧气,哪像是有打仗的样子啊?即使范夫人当真斗败了高升洁,那些爨僰军一拥而上,她同样讨不到半点便宜。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间,那高升洁忽的从袖子里射出一道白光来,直取范夫人的心口。
范夫人看在眼里,急忙拿刀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一柄带着白羽的短刀格落在地。
虽是没让高升洁得逞,范夫人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若是反应慢了半拍,此时哪里还有命在?她顿时牵马回拉,撤回本阵去了。
只见高升洁那丫头,一见自己旗开得胜,更是开心,将掌中的银枪一挥,喊道:「众将士听令,随本小姐一道杀上前去,取了南国天子的首级!」
那些爨僰军一听,个个如狼似虎,像潮水般的朝着侬智高的本阵掩杀过来。但见侬军本阵之中,三三两两地抛掷了几杆投枪之后,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不好了!逃命要紧!」不等两军接仗,侬军便先自溃下来,作鸟兽散。
侬智高和范夫人高声疾呼,却怎么也唤不住手下的那些士兵。随着往后撤退的人潮,二人的马匹也被带着一道不由自主地撤了下去。本来,阵中尚有一些勇士,打算与爨僰军决一死战,一见侬智高的大旗往后退,士气全消。就在爨僰军杀入本阵的那一刻,侬军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
「陛下,今日不宜死战,快撤到盘江边上去吧!」范夫人牵住侬智高的缰绳,谏道。
「想不到,大理国内,还有如此能人!」侬智高痛心疾首,扶额大呼。想想人家高家的小姐,十三四岁的年纪,便能领兵打仗,驱逐敌寇,再想想自己的儿子侬继封,也与高升洁一般年纪,却像极了东京汴梁城里的纨绔子弟。
高升洁追杀了三四里地,便不再穷追猛打,见侬军退到了江边,放声大喊道:「侬智高,你莫以为自己能在大宋的广南横行,便能入寇我大理边境。只要有我高升洁在,你休想再从盘江往前一步!」
原来,高升洁是把侬智高当成了入寇大理的敌军了,这才出兵阻拦。不过,说来也不奇怪,侬智高一直是和杨允贤父子联络的,他们商议的事情,说成是阴谋也毫不为过。至于那高家,自然对其一无所知,出兵阻拦,也在情理之中。
侬智高一连逃出十余里,回头看看,高家的人马没再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整点人马,这一战,又折去数百名士卒,身边的将士,已经不到五百人。侬智高仍是惊魂未定,道:「朕只以为,宋理二国,百年不见战事。边境之地,应无军队驻防。却不料想,竟有高家的人马在此!唉……」想起自己竟惨败在一个女孩的手中,他更是捶胸顿足,懊恼不已。若是南国强盛,麾下幅员数百里,将士百万,车马千乘,又怎能败在这区区千人的爨僰军下。真乃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真正的虎落平阳者,却不是侬智高,而是阿侬。
阿侬本想拼死一战,护着自己的儿子退入大理境内,却不料想,竟被范夫人出卖,偷了兵器,将她捆绑在溪边的一棵大树上。她痛骂着范夫人,那范夫人却哈哈大笑,道:「娅王,自我来投南国,你便低看我一眼。今日由此报应,也算是理所当然了!」说罢,便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混账!你给哀家回来!」阿侬拼命地挣扎起来,把紧紧缠在身上的铁索震得咣咣直响。她即便是死,也无多大遗憾,可此时她最担心的,却是儿子侬智高。侬智高并不知晓范夫人的蛇蝎心肠,若是留她这种人在身边,简直是遗祸无穷啊!
范夫人只是不理,转眼便消失在了山间的密林里,朝着大理边境退了过去。又至黄昏,阿侬看看四处升起的狼烟,知道宋军已是越逼越近,心急如焚。
别看那些兵燹就在身后,宋军一路攻城拔寨,十余里地足足行上了大半日的工夫。直到现在,终于和阿侬仅有咫尺之遥。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宋军的喊杀声,阿侬在绝望之余,又充满了惊骇和恐惧。落到宋军的手中,会发生什么,她几乎无需多想,也能猜出一二来。她和侬智高兄弟几人是如何折磨穆桂英的,这本账想必宋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啊!」阿侬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比起真正噩梦降临的痛苦,漫长的等待过程才是煎熬。她感觉自己仿佛始终被什么东西笼罩着,再也忍受不住。
「杨将军,那边好像有声音!」一个宋军士兵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好像也听到了!走,去看看!」
说着话,阿侬就看到几个脑袋从茂密的林子里钻了出来。来的杨将军不是杨文广,而是他的副将杨元卿,跟在他后面的是「狮脸」张奉。他们二人本和石鉴一道,沿途追杀僮军主力,不料由于僮地多岔道,居然走丢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只有不到三百人的士兵,正要带兵回撤,不料听到了林子里的动静,便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哟!这不是伪南国的太后阿侬吗?」杨元卿一见阿侬,不禁把掌中的刀用力地握了一握。只有他和张奉两个人,要真与阿侬打斗起来,恐怕很难取胜。可又细细一看,阿侬的浑身上下,竟被缠了几条比拇指还粗的铁链,与大树紧紧地连在一起,顿时放下心来。
「没错!就是我!」阿侬呲着牙喊道,「来啊!你们杀了我,拿着我的首级可以去报功请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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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卿道:「本将正有此意!」说着,举刀要砍。
「杨兄弟,不可胡来!」张奉连忙拦住了杨元卿,道,「我们不能杀她!」
「为何?」
「贼酋侬智高现在仍下落不明,若是能生擒了娅王,以她为饵,招降侬智高,一劳永逸,可永绝后患!想必,邕州的萧大人也是作此打算,杨将军切不可冒失了!」张奉劝道。
「嗯!张兄弟,你说得没错!」杨元卿想了想,把刀放了下去,又道,「不过,有些仇,该报还是得报的!」说着,向阿侬一步步地逼了过去。
阿侬瞪眼大吼:「混账,你想干什么?」
「嘿!想干什么?」杨元卿冷笑道,「你对咱们的穆元帅干过什么,我现在就要对你干什么!」话没说完,忽然伸手拽住了阿侬的衣襟,用力地朝着两边一分。
阿侬上阵,从不披戴盔甲,因此撕扯起她的衣裳来,也不十分困难。顿时,一声裂帛,胸口的那对洁白乳房,已跳跃着蹦了出来。
阿侬自从食了杨八姐和杨排风的血肉之后,返老还童,看上去更似三十几岁的少妇,全无老妪的姿态,皮肤也较之前更显细腻。但见那对乳房,不仅坚挺,而且结实,仿佛把曾经活生生的两员女将的身体借到了她的身上一样。
「啊!杨元卿,我要杀了你!」阿侬愤怒地嘶吼着,就像一头野兽。
杨元卿回头看看,发现张奉面罩下的那对眼睛,好像射出精光来,便走到他的身边,拍拍肩膀,问道:「张兄弟,从小到大,还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吧?嘿嘿,这个老妖婆的一身皮囊看起来倒是不差,今天这首功,就给你了!」
「什,什么意思?」张奉纳闷地道。
「去把她操了!」杨元卿不想文绉绉地解释那么多,直接粗暴地来了一句。
「这,这怎么行?」张奉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了两步。
「怕什么?谁说当官军的,就一定要奉行仁义。穆元帅曾经对僮人施以厚德,可这些不知感恩图报的狼崽子们,居然那样对穆元帅!今日,便是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更何况……」杨元卿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张奉的裤裆,「你的老二看起来也开始不老实了嘛!」
确实,张奉的裤裆里,已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仿佛要把裤子顶破一样。
「来!」杨元卿把张奉拉到了阿侬跟前,扭头对后面的士兵们使了个眼色。
那些士兵顿时会意,一齐高喊道:「操了这妖婆!操了这妖婆!」
张奉已是骑虎难下之势,想拒绝都不行,只能在士兵们的一阵阵吆喝中,脱下了裤子。他的肉棒,就像他的脸一样,有一种古铜的颜色,仿佛在皮肉外面,嵌了一层金属似的。坚挺起来的时候,患过麻风的皮肤上,一粒粒红斑被无限放下,看起来既恶心,又可怖。
「你敢!」阿侬只能用怒火来掩饰自己的恐惧,咬着牙吼道。
撕破她这最后一层防备的,却是杨元卿的一个动作。只见他趁着张奉不备,突然扯下了他的面罩,一张长满半点的,歪鼻咧嘴的狮脸顿时呈到了阿侬的跟前。
「啊!」阿侬像见了鬼似的,忽然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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