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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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是一个少年。

她听着听着,猛然站起——难道……是星辰!

她恨不能此时疾步奔过去,看看南宫风锦到底是用了什么邪术,让那孩子死而复生。

那一瞬她有些明白过来,原来那些少女的血,是给南宫星辰喝的。可究竟是怎样的术法,竟然让孩子以喝人血为继。这样下去,孩子不过是一个嗜血的怪物,最终还是会毁灭。最可怕的是,复生后的毁灭,比死去更可怕。

“别动……”身边的灵衣见她起身,按住她的肩膀,“不过是一个父亲的执念不灭,有什么好看?”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灵衣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就如你的执念是青衣一样。”

“纵然我执念再深,却做不出以邪术控灵复生这等事。”摇了摇头,夜流年侧目,去看窗边悄然绽放的一朵小黄花。

“若你绝望的时候,什么事都会做的。”

与夜流年一起将目光投向那朵小花,灵衣嘲讽的话语传进耳朵,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心里,分外刺耳。

她不能想象,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当看到挚爱虚伪薄情的时候,灵衣心里的绝望。所以,才会说了这样的话。

她伸出另一只不曾滴血的手,拉住灵衣冰凉的手。出乎意料,灵衣并不曾甩开,而是缓慢的握住了她的手,越握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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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她松开手,看着晴朗的天空,兀自笑了一下:“流年,你看,天很快就黑了。”

夜流年抬头,见天空湛蓝,没有乌云,而此时还不到午时。她觉得奇怪,去看灵衣的脸,发现她眼中闪烁着一种异常坚定的光芒。

她猜想,或许灵衣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抛弃前尘过往。

谁知,在她还为好友伤怀的时候,灵衣忽然转过头来,抓起她流血的那只手,开始大口吮吸那流出来的鲜血。

“灵衣……”

她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不敢再看。

蓝昙花的力量虽强大,也很可怖。一旦吸食了蓝昙花拥有者的鲜血,就会变成嗜血的魔物。

最终会化为灰烬,连魂魄都会消散。

咬着故人的手腕,感觉她连挣扎都不曾,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灵衣吮吸着鲜血,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

夜流年静静的支撑着,看灵衣将她自己一步步的送上了不能回头的路,心里泛起无数的不舍。

忽而,她感觉自己的手腕上,有温热的水滴不停的滴落。她低头,看见灵衣咬着自己的手腕,手扶在椅子上,肩膀在轻微的颤抖。

那一刹那,她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流年,你记住,从此以后,我们再不会见了。”

吸完了血,站起身来,那满嘴鲜血的人面目分外的可怖。她温柔的替夜流年包扎好了伤口,对着她淡淡一笑,走出门去。

夜流年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那时,她很想站起身来跑过去给她一个拥抱。

可是……

那人影瞬间就消失在门外了。

阳光里弥漫着一阵清香,以及谁的告别。

夜晚的城主府守卫更加森严。

湖天玑伫立在枫林外,守卫那四十九根蜡烛,保证它们不会熄灭。也许是结界的缘故,夜风吹来的时候,那些蜡烛的烛心竟不曾跃动。

“流年!!”

突然,屋里传来灵衣的呼喊,异常急切,湖天玑瞥了枫林一眼,向着夜流年所在的厢房跑过去。

推开门……

夜流年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手腕上,鲜血浸透了棉布,不停的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灵衣惊恐的看着她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

“夜流年!”

他看情势不对,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那一瞬间,脑子里竟然有个可怕的念头——她不会真的血枯而死了吧?

“我睁着眼睛睡觉看起来很可怕么?”

忽然,夜流年的眼珠子动了动,不耐的蹙了蹙眉。她往湖天玑的后面看了看,就看见灵衣正在缓步退离自己面前,站在了湖天玑的背后。

灵衣不会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会睁着眼睛睡觉,那么,她大声喊叫,引来湖天玑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

霎时间,她明白了灵衣的意图,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抓住湖天玑的衣袖:“看把你吓得,我哪儿那么容易死?”

湖天玑见她安然无恙,还能开玩笑,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露声色。

此时,在夜流年的眼睛里,灵衣的笑容那样决绝。她缓慢的张开双手,手里竟然幻化出了一把利剑,全身随着那把利剑幻化出来,开始有火焰燃烧起来。

她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拿起手中的剑刺向湖天玑。湖天玑见此,知道她冲破了焚魄咒,飞身起来往前一倾,回过身时灵衣的剑已经逼近,他的黑色长袍里忽而飞出来十几张血写的符咒,想要压制住灵衣。

灵衣却似是早就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收起手里幻化的剑,飞身扑向那些符咒,顺手抱住了湖天玑。

那火焰迅速的点着了湖天玑的衣服,灵衣整个人都在燃烧,目光切切的看着夜流年:“流年,快走!”

而后,她忍着痛苦,她腾出手来,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裳扔向房顶。

那些符咒被火焰吞噬,夜流年摆脱了嗜血伏魔咒的压制。

湖天玑眼看夜流年已经恢复了法力,要逃离,可灵衣仿佛长在他身上一般,根本摆脱不开。

焚魄咒很快要蔓延到自己全身,他立刻坐下来,念动护身诀。火焰吞噬着衣衫,却不曾烧到他的肌肤。

“灵衣!”

夜流年呼唤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那焚魄咒燃烧了灵衣的全身。

原来……

她喝了自己的血,得到蓝昙花的力量,是为了今日一搏,能够救她出去。

原来,她一直是那个忠心耿耿的护法,更是真心以待的朋友。

夜流年站起身来,手一探,幻出招魂幡,向着灵衣扔过去,想要覆住她,以阴灵之气扑灭焚魄咒的火焰。

可是招魂幡一到达灵衣的身前,被灵衣手一指,立刻回到了夜流年手里。

“流年,招魂幡不可能扑灭焚魄咒的火焰。即使可以,我还是会灰飞烟灭……”哀切的看着夜流年,灵衣的魂魄在火舌里一点点的消散着,她却抱着那个阴阳师不肯放手,“我只要护你周全,快走!告诉师父,我不曾让他失望。”

也许,那是这么多年来,我做的最好的,也是最值得事情。

流年……

守护了你这么多年,再见也是永诀。

我没有下一世了,但我唯有以此,才能报答你对我的情谊。

我知道,是你求了师父让我在你的身边。无论什么事,你都纵容我,维护我。

而今,我也该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情谊。

那年十里风荷,枫叶红了,我们一起在枫烟城游玩的情景还在眼前。

可……

“走水了!”

屋里的这一幕是谁都不曾预料的,好好的房间,突然里面有通天的火焰燃烧起来。但奇怪的是,那火焰只在里面烧着,却不见有浓烟滚滚,也不见窜出房屋。

府兵们有序的打水灭火。只见那水泼出去,竟然反弹回来全部泼到了自己的脸上,府兵们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更是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

南宫风锦从屋里走出来,厉叱一声,看见那通天的火光,突然一愣,急匆匆的想要进去,却发现,湖天玑害怕南宫寂寂他们深夜来救夜流年,早就布下了结界,他根本无法进去。

他害怕自己的希望落空,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屋里,夜流年试图冲破结界。可她放了血,本就虚弱,蓝昙花的力量无法释放,试了几次都冲不出来。

就在府中混乱的时候,湖天玑闭着眼睛,听到蛰伏在枫林里的火鸟一声长啸。

“不好!”

他睁开眼睛,树叶状的银片下血红色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一切——不知道何时,一把青色的剑在虚空里急速而来。火鸟感到了危机,在枫林前扇动着翅膀,发出炽热的火焰,与那把剑对峙着。

湖天玑自然认得,那是青虚剑宗一脉掌门人的剑。它的剑魂是青虚剑宗祖师的魂魄,道行高深,已经护佑了青虚剑宗几任掌门。所以他断定,来人是南宫寂寂。

很快,那火鸟支撑不住。青虚剑凌厉的刺来,像一道疾风刺破空气。枫林前的那四十九根蜡烛,就在湖天玑力量薄弱无暇顾及的时候,被青虚剑刺破了结界,蓦然灭了一根。

那一瞬,南宫风锦和湖天玑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而让人吸了一口凉气的,还有那枫林里林立的那颗不一样的树。它满树都是圆圆的果实,而那果实上,长着一张张的人脸。那是个看起来温雅俊秀的少年,他一直在哭,嘴里不停的念叨:“我不要喝……我不要喝人血。”

而在他的树根处,残留着未曾渗进去的血迹。

“鬼啊!!”

府兵们吓得四处奔逃。

城主府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了人前。

南宫风锦最后的希望熄灭,颓然望着那颗哭泣的人面树,眼色悲凉。

终究,一切都白费了。

“发生了什么?”

这时,南宫寂寂和公孙青雨原本打算按计划行事,翻墙进来。看到城主府乱成一团,就改变了计划,褪去夜行衣,正大光明的走了进来。看到那颗人面树,两个人都惊呆了。

公孙青雨终于明白过来,那个雨夜里,自己听见的那个哭泣的声音,原来来自城主府的这颗人面树。

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不甘心孩子就那样离自己而去,费劲了一切心思,利用邪术困住了他的魂魄,将自己的孩子种成人面树,希冀有朝一日能够让他死而复生。

这样的执念,说来可笑。若真的为了那孩子好,就该让他早日轮回入世。

公孙青雨无可奈何的挑了挑眉稍,感觉自己的心被父亲的那份爱揪得生疼。

这时候,湖天玑正好摆脱了灵衣的束缚,一把推开那具烧成焦炭的尸体,也不管夜流年,走出门来,呆呆的看着那颗人面树。

夜流年想要随他出来,却发现那结界还是不曾打开,只好站在屋内看着南宫寂寂和公孙青雨。

“你们!”

少顷,南宫风锦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两个闯进来的人,以及四散奔逃而去的家丁府兵,看到那把青虚剑稳稳的落在南宫寂寂手里,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星辰不能复生了……”而后,他松开拳头,踉踉跄跄的走到那颗人面树前,抚摸树干,像在抚摸孩子的脸,眼睛里的亮光狠厉而冰凉:“你们要为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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