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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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事吩咐便是。”

南宫若尘也猜得到定是苍翊嘱咐了他们什么,也就不再客套,将刚才抄录的名单递给凌云:“这里有一份名单,我需要找到名单上的人,就有劳凌云统领了。”

凌云接过看了一眼,难掩震惊地瞪大眼睛,见南宫若尘一脸淡然的神情,随即恭敬地道:“属下这就去办。”

“什么时辰了?”目送凌云离去,南宫若尘突然问道。

“回公子,已巳时末了。”

南宫若尘颔首,抬头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苍翊若是再不回来,只怕得淋着雨了。

☆、立储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朝臣们按例议事,庆元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冠冕,沉稳地坐在高贵华丽的龙椅上,安静地听着堂下越发激烈的争论。现下边境安稳百姓安乐,朝臣最为关注的自然是下一任储君的位置。

“皇上,储君一日不立,朝局不稳啊……”苍翊左后方一名官员走到殿前:“还请皇上早做定夺。”

“那依卿之见,太子当立何人为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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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帝平静地看着堂下谏言的那名官员,此人是先明国公杨震的嫡长子杨枫,杨震死后杨枫降级承爵为明国侯,虽无建树却也一直恪守本分,今日突然提出立储之事,想来是已然站好队了。

“依臣之见,三皇子苍离精明能干,德才兼备,可堪当大任。”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只道三皇子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三皇子苍离作为当事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只静静地听着,面上平静无波,似乎所说的话与自己毫无关系。

一旁的苍邵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露,却不能辩驳一句。

“离洛国祖制,非嫡室子孙无资格承袭,二皇子为皇后嫡室所出,嫡子仍在却立庶子为储,只怕于理不合。”

势头一面倒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丞相秦延之开口了,一句话让整个朝堂静了下来,随即二皇子派的人借势开始辩驳,一时间整个大殿内议论纷纷争论不断。

庆元帝眼神微眯,将朝堂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包括从头至尾一直置身事外的某人。

苍翊心情复杂地听着身后一群官员对苍离的歌功颂德,只想要冷哼,忽而听到丞相替二皇子说话,不禁有些惊讶。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丞相是最忠诚的保皇派,文武百官里他最看不透的人便是这位丞相大人了,他如此说当真只是为了所谓的祖制?

正在失神中,上方突然响起一道庆元帝的声音:“翊王,你怎么看?”

帝王问话,所有人目光一凝,被点名的苍翊瞬间成了全殿的焦点,回神环顾四周,又看向龙椅上威严的帝王,上前一步道:“臣弟认为,这立储之事并不急于一时。”

“翊王殿下这是何意?”明国侯面色一沉,蹙眉道:“若东宫长久空置,百姓人心惶惶,何以稳固朝纲?”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何必急于立储,百姓安生所依赖的自是一国之君,东宫空置,但帝君仍在,不知百姓如何人心惶惶,又何来的朝局不稳?”

此话一出全堂皆惊,储位一日不定,皇子必会一日不休,朝臣之间也会明争暗斗,这翊王竟然问何来的不稳?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过再怎么鄙视他的回话这些人也不敢反驳,总不能说是皇子为争储位将导致朝局动荡吧。

不管这些官员心中如何想,对苍翊的话庆元帝还是很满意的,他本就无意现在就立储,苍翊的话虽经不起揣摩,却很好的堵住了那些催促立储的人的嘴,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偏偏没人敢用。

一场激烈的竞争在翊王一句话中落下帷幕,又有人上奏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简单地做了处理便下了朝。

刚下朝苍翊就迫不及待地想赶回王府,据他了解,瑾竹此时定然还等着他回府用膳。不想还未走出殿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喜乔便追上来拦住了他:“王爷留步,皇上请王爷未央宫一叙。”

“……公公可知何事?”苍翊眉头一皱,他还急着回王府呢。

“王爷说笑了,圣心岂是我们做奴才的可以揣度的,这所为何事,王爷去了自然会知道。”喜乔微笑着低着头,一脸恭敬。

苍翊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折去了未央宫的方向,为君者传召,为臣者不得不去,纵使是亲兄弟。

幸好走时对钟叔多交代了一句,想到此便安心了些,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到达未央宫时庆元帝也刚到不久,正在里间换下那身厚重的朝服,苍翊便坐在外间候着,喜乔命人泡了壶上好的龙井送来,替翊王倒了一杯,可他此时没心思喝茶,端着茶盏意思了一下便放置在了桌上任它凉着。

苍蘭换好常服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皇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你这如此急着回府所为何事啊?”上朝时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人待在这未央宫,心思只怕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皇兄。”见人从里间出来,苍翊站起身行礼,在庆元帝示意下又坐回原处:“今日天气不好,臣弟想着回府晚了兴许会淋着雨,故而走的急了些。”

庆元帝闻言看向窗外有些阴沉的天气,眉头一挑,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轻笑一声道:“倒是朕耽搁你回府的时辰了,若真下了雨,朕派人安排马车送你回去便是。”

“……”

看这样子暂时是没打算让他走了。

苍翊神色微黯,暗自腹诽了几句,问道:“不知皇兄召臣弟前来有何要事?”他特意咬重了“要事”二字,若非要事他还得尽快回去。

庆元帝不买账,刻意忽视他语中的意思,淡然道:“可用过膳了?”

“……不曾。”

“那便一起用吧。”庆元帝示意御膳房传膳,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朕与你兄弟二人也许久不曾对弈了,早膳过后便对上一局如何?”

苍翊知道他说的对局是指棋局,脸色不由得又僵硬了几分,这一盘棋下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王府,但圣命不可违,他再是不情不愿,也不能抗旨不是。

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苍翊顿时没了胃口。

这几日为调养南宫若尘的身体,两人一直吃的较为清淡,现下突然变得这么油腻苍翊一时还适应不了。南宫若尘那张淡漠的脸不受控制地再脑海浮现,他想他真是疯了,才不过一上午没见他便开始想念那人了,也不知他在府中用过膳了没……

心神恍惚地用完了早膳,望着已经准备好的揪木棋盘,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认命地坐到棋盘一侧,执起黑子率先落下一子,也不管是否失了礼数。

好在庆元帝也不与他计较这些细节,相反苍翊表现地越是急躁,他便越能确认自己心中所想。

记忆中熟悉的开局方式勾起了苍翊的思绪,隔世之后久违的对弈,心绪有些微妙。

自他学会博弈开始,皇兄有空便会找他对上几局,他的棋艺虽不是皇兄所授,棋技却是皇兄练出来的,一直以来兄友弟恭的关系,因为瑾竹的身份出现了裂痕,从一开始的冷战到互相试探,最终彻底敌对……

“似乎长进了不少。”庆元帝突然发现苍翊的棋风变了,同样的开局,布局却让他很是意外,杀伐有度,攻守兼备,步步为营,一开始意在拖延时间的庆元帝也不得不集中精力认真应对了起来。

“皇兄谬赞了。”苍翊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心道若是毫无长进他岂不是白活了两辈子。

庆元帝也不再说话,两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棋局上,平滑的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落子的时间间隔越来越久,苍翊指间执着一枚黑色棋子无意识地摩挲,思考着下一步要如何走。

“皇上,二皇子求见。” 棋局正处于白热化阶段,门外的一个小太监走进来道。

“他来做什么?”正用心分析棋局的庆元帝对于被突然打断很是不满,正想让人打发了他走,又想起以现如今的形势,如此做恐是不妥,便将人放了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苍邵一身暗黄色皇子朝服,自殿门处走进来,下跪行礼。

“免礼。”庆元帝的心思还在棋局上,只淡淡应了一句,又在棋盘上落子。

苍邵暗自咬牙,只把庆元帝对他的冷淡归咎于皇后的不受宠,起身看了眼一旁沉思的苍翊,强颜欢笑道:“不知皇叔也在,儿臣冒昧前来打扰了父皇和皇叔对弈,还请父皇恕罪。”

庆元帝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素来他与人对弈时皆会让喜乔守在殿外,若非要紧事是根本无需通报的,他到殿外时,喜乔自会告知殿内的情形,他又怎能不知翊王在内。

“无妨,你有何事?”

苍邵瞟了眼无甚反应的苍翊,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父皇前几日让儿臣拟定的有关江北河道治理的方案,请父皇过目。”

庆元帝侧头:“且先放置一旁罢,朕稍后再看。”

“是。”苍邵恭敬地递到喜乔手里,见庆元帝握埋头棋局,看向苍翊状似无意地说道:“恰巧皇叔也在这,听闻昨日在街上救了武安侯府的兰雪表妹,侄儿还未曾谢过皇叔呢。”

苍翊正准备落子的手一顿,剑眉紧蹙,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谣传

庆元帝闻言抬头,看到苍翊沉下来的脸色,故作惊讶道:“哦?还有这等事?”

“父皇有所不知,昨日兰雪表妹上街采纳,不料马车出了故障,惊了马,幸好皇叔路过,叫了京兆府的人处理了现场还专程找了马车将兰雪表妹送回了府,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了?”

见庆元帝有了兴趣,苍邵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他这话说的很是暧昧,只差明说翊王对武安侯府的小姐有意,特意相帮了。他本就是打听到苍翊来了未央宫才借着河道的事找来的,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很明白了,三皇子苍离在朝中声势渐盛,他若没有一个有力的支持者,这东宫之位只怕永远与他无缘了。

苍翊本就阴沉的脸色在听完苍邵的话之后更加的昏暗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本王昨日出城后回府,却在半路被一辆马车冲撞,见是武安侯府的车马,不过为了省些麻烦,才叫了京兆府的人来处理,不知二皇子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本王何时救了侯府小姐又何时送她回府了?”

毫不留情的否认让场面一时尴尬,听回来的人说翊王当时对方兰雪很是礼貌,出轿时阴郁的神情在见到方兰雪之后也缓和了不少,如此这般,莫不是回报的人看错了又或是误会了什么?

“这事如今整个都城内都在流传,又何须有人告诉侄儿,侄儿今日上朝前听到街道上有人谈论便好奇地多问了几句,若是无心说错了什么话还请皇叔见谅。”

在都城内流传?苍翊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将棋子扔回棋碗中,站起身来对着苍蘭行了一礼:“皇兄,臣弟府中还有要事,先告退了,改日再来与皇兄分个胜负。”

苍翊眼中的急切和担忧庆元帝都看在眼里,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多留:“也罢,今日这棋局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朕亦有许多公务要忙,你且先回去吧。”

“臣弟告退。”

看着苍翊消失在殿门处的身影,庆元帝神情复杂,一时竟全然忘了这殿中还有一人,直到苍邵行礼告退才回过神来。

苍邵的来意便是为拉拢翊王,此刻翊王匆匆离去让他心里多了分忐忑,若当真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前后离去,整个未央宫又再次静了下来,良久的沉默之后,庆元帝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本指着他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岂料他竟然……”说完又止不住地叹气。

一旁的喜乔听得此言却是露出些真心的笑:“王爷和皇上一样,是钟情之人。”

“可朕倒宁愿他多情一些。”

庆元帝拈起棋碗中的棋子,放下,拈起,又再放下。

以往翊王无心婚事,他也只叹是缘分未到,想着若是他遇上了心动之人,纵是身份悬殊或者有些许不妥,他也会为他们赐婚,而如今这个人出现了,他却是想要赐婚也不能了。

“罢了,便由着他吧,派人去查清那人的底细……”

“是。”

喜乔躬身应下,那人出现的太过突兀,没有人会不疑心,只是看王爷今日这态度,若当真有什么问题,皇上和王爷之间……想到此处,又充满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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