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南宫若尘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看了看一旁衣架上早已准备好的衣裳,缓缓点了点头。
嘴角掩饰不住的上翘,苍翊快步从衣架上取过一件外衫给他穿上,月白色织锦华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拿起一条如意云纹的同色腰带替他系上,感觉到手边的身体明显一僵,苍翊忍笑着快速将腰带系好,考虑到他身上的伤未好全所以并没有系得太紧。
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苍翊轻轻扶着他的手肘往门口走去。
走出房门,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南宫若尘抬手遮住,眼睛微微眯起适应着一条条刺目的光线。
幽静的黎清小院四周都是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白墙下种着海棠,在院子角落,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稳稳的伫立着,已经枯黄的银杏叶一片片飘落在地上,树下一张石桌,桌边四个石凳整齐排列着。
南宫若尘身上有伤不宜运动太久,只稍稍让他在院中走了一会便扶着他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接过苍翊递过来的水喝下,将水杯搁在石桌上,抬头看到苍翊额头冒出滴滴汗珠,忍不住提醒道:“王爷还是换身清凉些的衣裳吧。”
苍翊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一身厚重的朝服,虽然现下九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但是这身复杂的朝服,即使是在冬日里穿着也不会觉得冷,现在又正值正午,难怪他方才觉得热。
不在意地笑了笑,在南宫若尘疑惑的目光下未出院门直接朝房内走去,不多时便换了一身清爽的玄色锦服走了出来。看着他那身异常合身的衣裳,南宫若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俊脸微红,他身上穿的该不会是苍翊的衣服吧?
想来也是,他一个刚到这的外人,又身受重伤,谁会想到要替他准备好合身的衣物?他不知道的是,在苍翊的眼里他已经是“内人”了,只是因为他重伤无法测量尺寸才将制衣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在石桌旁坐下,看着对面脸色微红的人有些不解,天太热了?将手里拿着的药瓶放在桌上,伸手去抓那只半搭在水杯上的手,岂料才刚刚碰到了指尖,那人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迅速地将手缩了回去。突然的动作让两个人同时愣住。
“那……那个,你别紧张,我只是帮忙把药换了。”苍翊有些尴尬,手还保留着伸着的姿势,身体前倾着显得有些好笑。
南宫若尘也有些不好意思,许是现在的身体太过敏感,刚才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
看着苍翊一脸尴尬的站着,以及那只还悬在半空的手,犹豫着将手缓缓伸了过去。
惊喜地将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方才渗出的血丝已经干涸了,里层的布条与血肉紧紧粘在了一起,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却还是疼的南宫若尘一只手微微地抽搐……没有了指甲的指尖血肉突出,看着有些瘆人。
用一根干净圆滑的小木棍挑了些许药膏轻轻地涂在指尖,再缓缓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好,为了防止伤口和布带粘的太紧,他特意将布条缠地松了些。
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缓解了些许疼痛,苍翊又顾自抓过他的另一只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凌云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自家王爷背对着他正认真地低头替人处理着伤口,一旁的白衣公子安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王爷垂下的额头,虽然没有表情,但他看得出那双魅惑的桃花眼内写满了满足和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南宫若尘将视线移向院门口,他自是认得凌云的,前世苍翊商议正事时从来不会避着他,除了苍翊他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位暗卫统领了,就连最后苍翊重伤之后也是凌云将他带回来的,对于这个人南宫若尘是心存感激的,便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早在凌云没有进到院里的时候苍翊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就这样背对着凌云开口,道:“说吧,何事?”
见他没有要避着那位公子的意思,凌云也就直说了:“启禀王爷,霍公子去了王府,正在王府内侯着,属下方才出府时被人跟踪了,想来王府该是被人盯上了。”
苍翊剑眉一蹙,正在包扎的手也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怀疑到他头上了,他这个皇侄,还真是不能小觑了。
继续替他将手指包扎好,苍翊起身绕过石桌:“我扶你回房休息。”
南宫若尘点头,撑着石桌站了起来,被苍翊搀着进了房门。
想着跟他说几句什么,又怕瑾竹误会,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唤了灵犀好好照顾他,便匆匆离开了。
灵犀行礼送苍翊离去,回过头来就看到公子盯着王爷离去的方向失神,以为他是舍不得,轻轻笑了笑:“王爷这几日一直待在别院,想来事情处理完了就会回来的,公子安心便是。”
南宫若尘回神,想了想灵犀方才的话,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反驳,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而他不说话看在灵犀眼里就成了默认,待到他歇下了灵犀才悄悄退了出去,听着房门磕上的声音,南宫若尘微闭的双眸又睁开了,有些呆滞的看着床顶的幔帐继续失神。
苍翊不紧不慢地回到王府,走到正厅看到那俨然一副没拿自己当外人的姿态坐在主位上的霍展白,本来就有些郁闷的脸瞬间黑了个彻底,走进去没好气地道:“你来干什么?”
霍展白也不在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来看看你府中藏着的那个美娇娘……”
“凌云,把人扔出去。”
“慢着,慢着……”看着苍翊又黑了一层的脸,他绝对相信他真的会被扔出去,立马站了起来,干咳一声,道:“听说我那个好大哥上奏参了你一本,这事被老头子知道了,打发了我来找你,还教训了大哥一顿,你是没看到,被教训的时候,我那个大哥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颇有些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的气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一个五品侍中郎,竟敢弹劾当朝王爷,他也不嫌丢人。”霍展白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这位庶兄可还在惦记着你那世子之位?”
“那是自然,指不定现在就正想着怎么给我下套呢!他和他那个娘都不是个安分的。”
霍琅轩的亲娘自入府以来一直都还是个侍妾的身份,她若是安分守己些,最起码也是个姨娘的身份了,奈何世间人总是不知足的,越是地位低下越是想着往上爬,却永远不明白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
看了一眼霍展白明显没将他们放在心上的样子,苍翊不由得有些担心,眉头皱起,严肃地提醒道:“你也别不当回事,我若没有料错,你那个庶兄,此时恐怕已经搭上了三皇子的船了,还是多留些心罢。”
“哦?”听到三皇子,霍展白有些轻佻的神情也缓缓收了起来,如今朝内风起云涌,各位皇子之间明枪暗斗,安国公府却是只维护皇权,他不会帮任何一位皇子,但不论任何人登基,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加以辅佐。想着现在朝中的局势,看向苍翊:“现如今皇后与二皇子势力渐微,三皇子的威望却越来越盛,大皇子又体弱多病,若是不出意外,这东宫之位只怕要落在三皇子手上了。”
☆、自责
“苍离?呵,他想坐上这东宫之位?没那么容易。”
现在他不远处的霍展白突然背脊一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苍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寒霜,提起三皇子的时候,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喷涌而出,这样的苍翊让与他相交多年的霍展白都觉得恐惧。
他不明白,三皇子得罪过他吗?不,只是得罪的话,苍翊不至于恨到这种程度,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恨不得立马将三皇子生吞活剐了一般。
“你……你没事吧?!”将苍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感觉到周边的气温有所回升,又壮着胆子问道:“你既无心皇位,谁成为太子又于你何干?不论谁最后登基,你依然是你的翊王爷,虽无皇权在身,也不会缺了富贵荣华。”
“我虽无心皇位,但这皇权……我必要掺上一脚,我绝不可能让这皇权再次落在他苍离的手里。”前世就是因为没有皇权,他报不了仇反倒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霍展白此时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若让有心人听去,只怕是等同于谋逆了。
他不知道苍翊为何突然对他说出这些话,对上那坚定认真又充满信任的眼神,霍展白认真地应承:“三皇子那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我本也是看不惯的,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帮你便是。”
其实他也无奈,听到了这样的话,他能选的便只有两条路,一是和苍翊站在一起,拉三皇子下马,二是拒绝苍翊,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如此若是三皇子上位,以他今日和苍翊的关系,来日三皇子定然不会放过他。至于告发翊王谋迷,且不说这多年的交情他做不出来这事,即便是做了,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对好友落井下石的小人,没人再会信他,还有可能因为曾经和翊王走的太近而遭受牵连,甚至搭上整个安国公府……
霍展白的应允早在苍翊的意料之中,郑重地道了一声谢便没了下文。虽是因为信任,却也有着些许算计,所以除了这声谢谢他真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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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你今天从宫中回来便直接去了城西别院,怎么?太后送你的那个丫头入了眼了!?”为了缓解气氛,霍展白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轻浮浪荡的样子。
说起城西别院,苍翊立马想到的就是南宫若尘,从刚开始他就有些不解,当时烛台掉落他冲动的推开房门唤了一声“瑾竹”,而房内的南宫若尘似是没听到一般毫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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