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序者_分节阅读_23(1 / 1)
女人哭起来的时候都像她一样吗?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却比什么都让人心痛,世间最坚硬的东西都会在她们的泪水中软化了。
“我知道他……他也许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我仍然非常非常爱他。啊,我知道,对您这样只见过一面的朋友来说,这些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千万不要误会……”
她抬起眼睛来看我,目光在泪水中楚楚动人。一缕黑发沾在她脸颊边,衬得她的脸几乎完全没有血色。
“那么,我的先生他,……他已经死了,是吗?”
我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犹豫了很久很久。
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话就在嘴边,但不论如何都都无法把那残酷的事实说出口。
从我长时间的沉默中,美仪似乎已经预知到答案。她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我知道了……谢,谢谢您……”
她转过身去踉踉跄跄的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冲动突然涌上心头,不知道什么情绪刺激了我,我他突然开口叫住她:“请等等!”
美仪通红着眼睛,转过身来。
“储智他……他还活着,只是暂时不能回来。他说他爱你。”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促使我对这个柔弱的女人说谎。我只知道,在说这个谎的时候,我的语气比自己想象得都冷静、镇定、流畅而自然,仿佛已经练习过千万遍一般。
美仪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哭出声来:“是吗?是这样的吗?……太好了,谢谢你,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她转过身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下,哽咽着道:“如果您再见到他,请您帮我转告他,我已经……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会等他回来的。”
那一刻我简直对自己的恶劣和自私感到难以自容。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不论如何不会、也没必要去撒谎的。然而事实证明我性格当中存在非常软弱的一面,为了逃避残忍的事实,我不仅会撒谎欺骗别人,也会欺骗自己。
从某个层面上来说,不仅是我,也许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强大吧。
对储智组长在人界留下遗腹子这件事情,根本不用我去说,亚当克雷就从情报组那里得知了整个经过。
他十分惊讶,跟我说:“易风你真是出乎我意料,我还以为你会实话实说告诉那女人,储智组长已经被你弄死了呢。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坚信储智组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她就不会轻易把孩子打掉。除了桀屿之外,她那个孩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储智族人了,非常珍贵呢。易风你的做法相当聪明啊。”
……亚当·克雷对我的误会实在是相当深。
我从来就没有吃小翼龙的习惯,也没有了解过魔界珍稀动物保护法。
说不上是心怀愧疚还是其他原因,在人界生活并工作的我经常去看望美仪。我对死了丈夫的孕妇的所有了解都来自苦情电视剧,一系列有关孤儿寡母、生活拮据等联想日夜我脑海里浮现,让我整个人都焦虑了。
不过,自从去过他们家之后,我就发现其实储智组长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死亡,在此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给美仪留下了足够她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的遗产。
我有时会在下班时特地路过他们家,给美仪带一些新鲜蔬菜水果。她不方便出门的时候,我帮她租了不少碟片和书在家解闷。有时候我不会敲门进去,只是把东西留在她门口,不声不响的独自离去。
藏惟得知我这个习惯后,十分惊异的问:“易风你不是爱上她了吧?”
“……”
“所以这个女人身上有某些让你跟储智组长都十分着迷的特质吗?她其实是‘维序者部队组长专杀’吗?”
“……”
“这样的话我就不去见她了吧!万一我早恋的话,爸爸妈妈会杀了我的!”
“……你想多了,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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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班时我特地路过她家,在门口留下水果和一束新鲜百合。正准备回头离去的时候,只见美仪站在不远处楼梯口,静静的看着我。
她穿着粉黄色的裙子,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大概是因为比较纤瘦的关系,看上去并不明显。
“呃,……你好。”我说,然后迅速站起身来。
美仪如水一般的目光看着我,非常非常闲适安静,有种让人舒服的温柔。她身上似乎传来一种淡淡的香气,温暖而适意,就像午后花园里的阳光一样。
我感到有点尴尬,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她轻声问:“……有人告诉过您吗?其实您真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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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加紧步伐,快速离开了那里。
从美仪家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强烈的同类气息,果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维序者站在围墙上,戴着执行任务时专门的白骨面具。
我看了下他黑袍上暗绿色的花纹,是特殊行动组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请千万不要误会,易风大人。”那个维序者轻轻跃下围墙,在我面前欠了欠身,“我是亚当大人派来保护储智族遗腹子的,一直到成功分娩为止。”
“……”
“另外还有一道命令是给您的。亚当大人说,鉴于您是尸体处理组组长,并且是杀死储智组长的人,为了防止您对遗腹子造成伤害,从此禁止您靠近这片地区。”
亚当竟然下这种命令?
“他说,就算有什么疑问也不要当面问他。”那个维序者顿了顿,语气坚决道:“非常抱歉,不过我们特殊行动组会接手保护这片地区的。”
我实在不知道亚当·克雷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也不能当面冲进他办公室,强行要求他给我解释。
我早就习惯什么事都不问,不说,从不抱有任何好奇心。我只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其他任何一切,都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
“知道了。”我点点头,“你辛苦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美仪的家。
维序者的命令都是绝对的,就像真实的历史、星空的轨道、日月的交替一样,是这个世界上的“不可更改因素”,天崩地裂而不可改变。
从这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温婉如水一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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