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哥,让人家进来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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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再一次证明郑洋的话永远只能听一半留一半,房子他负责的,当初挑房的时候他信誓旦旦,说这里治安好空气好,老人小孩多,人员闭塞交通便利,大隐隐于市的最佳选择。

“住802,八楼的高度既不容易被监视埋伏,也不至于太高,每天早上起来打开窗户就是港大的未来湖,俯瞰角度绝美,标准湖景房。周围一层都没有邻居,舒服得很。”他像个房地产经理一样黄婆卖瓜,拍着胸脯让江明宴放一百个心。

房子的确不错,布局合理采光良好,家具床垫都是全新的,风从湖面徐徐吹进来,搬进来的第一天,江明宴在这里度过了相当惬意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被楼上的切菜声震醒了。

楼上的太太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餐,边剁猪肉边监督儿子念书,高中生惺忪蓬勃的念书声和中年母亲的训诫从窗户里传进来,菜刀锅铲一刻未歇,整个楼层都在这人间烟火里摇晃。

房子隔音不行。江明宴入住不到三天,每天醒得比平时上班还早,现在已经能完整流畅地背出离骚了。

就在今天,他又迎来了一位新邻居,阮绵。住他对门。

“原来801是你啊,之前我就想要这套,结果说已经被人买走了?我就晚了一天!好气哦。”

阮绵鼓起脸颊瞪大了眼睛,目光触及江明宴,又转而笑起来,“不过既然是你,那就没什么好气了,诶,你太太不在家吗?”

江明宴家门口的地毯上放着一双AJ,里面同样只有一双男式棉拖。

他转开钥匙刚打开半边门,堪堪露出玄关一角,还没有开灯,屋里很暗,架不住阮绵眼尖得厉害,只一眼便推断出他家里没有女人。

这小妮子得寸进尺,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还想往里面看,江明宴握着门把转身,偏头,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坚实的墙挡在阮绵前面。

阮绵一个不稳差点撞上去,她护着脑袋弹开,像炸了毛的小狗开始嚷嚷起来,“怎么啦,就这么不欢迎新邻居来家里做客啊?”

“切,你邀我我还不来呢,都看不清你长什么样,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她捂着脑袋的双手改为向下捧住脸,抬眼看江明宴,又笑出一排糯白的牙,“那我先回家咯,明天见。”

江明宴点头,淡淡道,“早点休息,再见。”说完便带上了门。

阮绵转身进了自己家,关门的动作忽然顿住。

她面朝对门,半垂着眼,神情若有所思。

“……真的有太太哦?”她抬起脸,倚着门框嗤之以鼻,“哪个做老婆的会让老公穿成这样出门的啊?”

“砰——!”江明宴听到好大一声关门响。对面传过来的,像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才砰出这般动静。

他几乎能立即想象出阮绵此时的神态,少女好看的脸因为吃瘪变得不爽,气鼓鼓红扑扑的,情绪都写在上面,又不服又想闹,像个没要到糖吃就回房间拿小熊玩具出气的幼稚园小朋友。

他勾了勾嘴角,摇摇头,换了鞋进屋,摘下帽子脱掉大衣准备去洗澡。

“地产大鳄马富严于今日下午三点被发现死于燕郊路旁一座废弃仓库,法医鉴定死因他杀,勒绳窒息而亡。死者头部中刀,作案手段极其残暴,怀疑是近亲雇凶蓄意报复。

先前一直有消息流传,马富严与其太太伉俪情深只是表象,实则为了掩盖他早年涉黑的案底,据知情人露,马太太宋荷原是赌场小姐,陪酒出身……”

桌上的平板正播放着晚间新闻,马富严生前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照片里是前不久一场慈善晚宴,他坐在高位一把中式红檀木椅上,五短身材塞进剪裁得体的西装里,左手名表右手佛珠,脸庞红润,笑容亲和,目含凶光。

标准的洗白上岸后炒作求荣的所谓成功人士。出入都是有头有脸的高级场所,实则扒了这身行头本质和牢里的杀人犯没区别。

这样的人江明宴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早年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如今放下屠刀装模作样吃斋念佛。戴着天价求来的佛珠也压不住浑身匪气。

马富严生前出席过不少光彩照人的漂亮场合,一张张照片在他的死亡通讯上轮流播放着,最后一张是他的妻子宋荷。

据说挖出这张照片颇费了点力气。宋荷几乎从不出现在公众场合,太太圈里也无甚交际,多年神隐,对外印象一直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全职太太。

照片还是远景拉近截取的侧影,她身材瘦小,穿浅灰色旗袍,坐在一桌花红柳绿的富太太中间毫不起眼,旁边端茶倒水的服务生都比她靓丽出彩几分。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全身唯一的首饰就是头上那根盘发用的白玉簪子。

真正洗白成功的典范。二十年前港城赌场的小小陪酒女,一朝得运飞上枝头,曾经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了回去,散尽浑身风尘,再把温柔贤淑写进骨子里,从里到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过往一笔勾销。

这样一个看起来以夫为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谁能想到她竟是杀害丈夫的凶手?

又有谁能料到,马富严肆意横行了一辈子,无数次刀尖舔血,最后竟栽在枕边发妻手里?

豪门秘辛层出不穷,各有各的狗血法,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唯一让江明宴感到好奇的,还是这个代号R.M的杀手。

R.M作案无数,从不拖泥带水,没给警方留下过任何蛛丝马迹。行事谨慎至极,杀人无比嚣张,热衷以刀爆头,两种反差结合在一起,精细又疯狂。

江明宴推测这个杀手平时性格开朗,在旁人看来甚至称得上阳光,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能很快融入人群,因而每次案发后,无论现场周围怎么排查都一无所获。

凶案现场也很有意思,布置得像艺术作品,杀人像玩像表演,半点不遮掩,反倒像是巴不得大家都来看似的。

这个人一定有着不俗的表现欲,但又极其善于伪装,会从各个方面弱化自己的杀手特征,外表看起来温和纯良,甚至柔弱。

就像马太太一样。

江明宴洗碗的手顿住,某个猜想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可能是个女人呢?

案子的相关资料陆陆续续通过加密链传进邮箱。家里装了宽带,但局域网有时候并不安全。江明宴拔了网线,改用手机开启热点给电脑连上。

从现场拿回来的卷宗摊开放在电脑前,咖啡泡好放在一边,晚上七点,他吃过晚饭开始工作。

一杯咖啡还没见底,他的信号已经被人干扰了无数次。

从大概十分钟前,有个人锲而不舍地一直试图连他家的网。

对方试不出他家wifi码,便改用隔空投送给他手机发消息——

“晚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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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发了个坐着的小人表情包——

【乖巧.jpg】

“或许能求个热点密码吗?”

【狗狗祟祟.jpg】

“别不理人家嘛,八楼小妹求个wifi位嘤嘤嘤”

“有缘千兆来相会,无缘E网隔墙泪,今晚求个有缘人dd”

【今天可爱第一名.jpg】

“好哥哥,让人家进来嘛~”

江明宴:“……”

他把隔空投送关了。

没有接二连三的骚话表情包蹦进来,世界终于恢复了清静。

然而清静不到一分钟——

蓝牙设备“卑微小妹E网求安慰”请求连接你的手机。

蓝牙设备“0101!我是02!”请求连接你的手机。

蓝牙设备“好大爷乖乖把门开开”请求连接你的手机。

……

阮绵抱着手机蹲在阳台角落,气得满地打滚用头撞墙,“不理我不理我,还不理我!小裙子要没了啊啊啊!”

双马尾被她揪得乱七八糟,头上的蝴蝶结都撞歪了,她咕噜噜从地板上爬起来,脑袋搁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紧闭的窗帘咬牙切齿,“那么高冷,一点都不友好,土老帽,以后看谁给你让座!”

地上的手机屏幕在这时亮了起来。

刚刚她一直试图连接的江明宴家的wifi名换了,局域无线网第一行赫然显示着——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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