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饶是君匪再不开窍,也听出了客气的疏远,到底怎么了?她不解,像寻常一样走到他身边,撑着小小一张脸在桌案上,可她的小嘴还未说话,一直坐得好好的少年就起身挪步了,像是要去拿一卷新的宣纸,又像是要去饮一盏茶,可就是不看她。
君匪有些挫败,她无力地绞着自己的小手指儿,心想是哪里做错了,可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她又是不太能藏事的性格,就直接问道:“师父,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若水的余光就那样软了下来,昨晚一整夜的气被这糯生生的几句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望向可怜着脸的小姑娘,淡淡开口:“阿眠是谁?”
糟了,君匪的脸火急火燎地烧了起来,大概是说梦话了,她其实不喜欢管無山仙君叫师父,总想阿眠阿眠的叫,因为她师父成仙前,凡尘俗世里的名字便叫许眠。
这样想着,她不禁问道:“若水师父,昨晚是你吗?”是你替我加了一层毯子吗?
“不是。”若水毫不犹豫地摇头,只道:“是你生病时总叫着这个名字,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君匪点头,若水的眸光就暗了些,可暗过之后,又更加亮了起来,真好……他如果不在了,她大概不会多难过。
“师父,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君匪越想越想不明白,若水却不答,整个人清清冷冷的,仍旧一点一点拉开彼此的距离,过一段时间,他便退婚,再向摄政王宋瑾请辞,离开这个地方,既然君匪找到了家,他就无需再挂念什么。
至于他的命,不强求,若他终究要离开,只想在离她远一点的地方离开。想到这,若水转身漾起苦涩笑意,他想,大概第一次水边相见,他就对她……
一眼万年。
尹思尔收笔,望着宣纸上的四字,唇角不由轻扬。
下了朝的尹小王爷一把夺过,对这位心有所属的妹妹道:“着什么急呢?你哥哥我还没娶到媳妇呢?听见没…”他故作严肃道:“长幼有序,等我娶了,你才能嫁。”
“你太霸道了。”尹思尔难得较真的夺过来,羞怯地揉做一团道:“以哥哥的性子,她不会喜好的。”
尹昱一听就不乐意了,“思尔,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我啊?”他想着那小丫头片子,这几日似乎心不在焉,无论他怎么逗她,带她玩,都跟飞了魂儿一样,难不成…有念挂的人呢?
这可不好,尹昱琢磨着一会再去摄政王府瞧瞧,可还没换下朝服,宫里就传来了一道急诏。
矛头直逼摄政王府。
第75章 结局上篇
一路策马扬鞭, 疾驰往宫中, 尹昱才发现不对, 抬头望,天象大变,昼亮的天穹忽然黑了下来, 乌压压一片,竟是浓重的聚于摄政王府上空。
及至此刻,君匪才明白宋瑾成仙的劫难——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道只给了他万分之一的宽容, 余下的, 便是死。
他们立在院落之中, 一层层浓云压下,竟是要连着君匪也差点一起吞没,宋瑾更是举步维艰。
从天道的角度,君匪不该相帮, 逆天而行向来没有什么好结果,如她那个爹, 苦苦追寻她娘的转世,也从未真正改变过什么。君祗已是上神, 也不例外。
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凡夫俗子也好,仙家修者也好,都只是天道的产物, 哪怕是那个自愿堕仙的上神,也是以无尽轮回为代价,才得以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她望着一层层咄咄逼人的浓云,还是执起了手中剑,如她对司灵均说的,君匪从来信命,却不认命,就当是她那一半凡人骨血在作祟吧,今日,她定要帮到底!
长剑忽地破空,所有的灵力都汇于剑尖,君匪挡在定坐的宋瑾身前,破开了第一道浓云。
而后,第二道。
她的嘴角已开始渗血,天道威压到底容不下她这个多管闲事的半仙血统,就连宋瑾都不能凝神,勉强分出一道元神大喝身前的小姑娘,让她快走。
这是他宋瑾的劫,一道还她认领之情足已,再一道,就是她对他的恩情,他宋瑾,受之有愧。
君匪置若罔闻,天道这东西,向来不会法外容情,她既然挑战了它,它就不会忽视她。如她所料,原先还对她有所顾及的浓云直直迎面压来,毫不留情。
君匪和手中剑被逼出几米,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殷红的血顺着衣袖下滑,朱红的发带凌乱地顺着发丝划过脸颊,有生以来最狼狈不堪的一次,她眼底闪过嘲讽,染血的手划过剑身,犹如困兽之斗。
却在第三道劫云压下时,一抹梨花白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君匪这才发现,少年宽肩窄腰,远比她想象中的清瘦修长更有力,他站在她身前,手中握紧染血的弥生剑,那血比她的还要殷红,还要浓烈,甚至散发着异香。
君匪的心忽然空了一块,竟然是他,是他的血,唤醒师傅無山仙君的药引,竟然是若水的血……
“不可以!”她惊喝,望着若水手心止不住汩汩而流的鲜血和越来越近的劫云,转身就扑在他身上,用后背生生挡下第三道劫云。
“阿匪!”猝不及防的意外让若水失魂落魄,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一起被劫云的威压打出了天象阵,留下宋瑾一人渡劫。
黑漆漆的夜色下,君匪躺在若水怀里,后背濡湿成一片,漫在地上,也染红了少年梨花白的衣衫,她望着相立的子虚和弥生剑,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可以…师父你不可以、不可以以血祭天道。因为、因为…”凡人以血祭天道,轻则魂飞魄散,重则永世不得入轮回。不管是为了唤醒無山仙君,还是为了若水,都不可以。
“傻丫头。”少年看着地上晕开成花的血色,含泪笑骂她,一向的清冷自持,温文有礼都化作乌有,他只是眼眶通红,抿着苍白的唇线,将手心的血顺流到君匪嘴里,“我不会让你有事。”
异香瞬间蔓延在整个宋府,白日里藏得好好的鬼魅|魍魉都跑了出来,被这奇异的血液所吸引。
一时之间,反倒牵连进了宋瑾的劫云中,那些浓云后的惊雷,或多或少砸到了这些妖物之上,宋瑾整个人依旧淡淡的,哪怕他身可见白骨,清俊的面颊也变得血肉模糊,可他的眼睛仍若清风,淡化这世间万物。
阴风阵阵呼啸而过,仿佛过了千万年的光阴,又仿佛只是过了一瞬,那具岿然不动的肉身已黑漆焦灼,似乎轻轻一吹就可灰飞烟灭。
事实也确实如此,风过无痕,浓云退散,摄政王府上空下了一场雨,淋湿了相依偎的红衣和白衣,若水这才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他试了试君匪的脉息,紧抿的唇线终于放开。
止住掌心的伤口,失血过多的少年颓然倒地,即便如此,也无意识地把怀中少女护在胸口。
一场雨后,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天地之间,人的存在竟显得那样渺小。
宋瑾再睁开眼,眼前一切已超然物外,他清醒地望着肉身消逝,望着自己溶于天地。大道之中,百炼成金,这天劫的万分之一活路还是被他抓到了。
从此上界,多了一位长怀仙君。
长怀仙君发现,即便成仙,也不是大道的终止,在那之上还有成神,还有与天同寿,还有永无止境的追求。
“哥哥,情况怎么样?”尹王府中,尹思尔再次请走一批御医后,对下朝归来的哥哥尹昱说道。
“皇帝不肯不放人。”年轻俊朗的小王爷饮一口茶,揉了揉眉心,依旧化不开愁绪。那日天生异象后,尹昱正是接旨入宫,要带兵包围摄政王府,皇帝早已对这恃权的摄政王心有忌惮,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名头,自然要一网打尽。
可当异象过后,军队可以进入摄政府时,宋瑾已无影踪,只留下血泊里的君匪和若水,皇帝不肯放人,尹家当即力保,才把作为准女婿的若水拉出皇宫施救,若非尹昱从中周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尹思尔长叹一声,望着病塌上长睡不醒的若水,对身后饮茶的尹昱道:“哥哥,只怕…要再换其他医师了,”她顿了顿,昔日明媚的杏眸稍显憔悴,又道:“君姑娘如何了?”
尹昱放下茶盏,皱紧的眉心锁得更深,“她被皇帝囚禁在宫中,我还未找到机会去探望。且皇帝早听闻宋瑾修道之事,对君匪的来历也很是怀疑,我只能先刻意忽视,以取得皇帝的信任,之后再从长计议。”
宫中用来囚禁君匪的宫殿外贴满了符纸,在这样的封建王朝,怪力乱神是被人深深所恐惧的,尤其是帝王,中年的皇帝既不敢对君匪做什么,也不敢轻易放过她,只能困着,暂时求一个平衡。
一到夜间,这座冷宫禁苑就格外萧冷,随风卷起的地上落叶到处翻飞,与招展摇曳的朱砂符连成一起,从里到外透着森寒。
室内微弱的烛火下,泛黄的宣纸被透进来的风吹得翻卷,一只小小的,苍白的手放下毛笔,拿起那似画着宫城路线图的宣纸细细端详,颊边一点梨涡微陷。
君匪想,等再修养几日有了力气,她就逃出去,根据土地公公说的,她已把皇城内的路线,禁军轮换时间摸了个清楚,虽然冒险,可她已经等不及去看看若水。
哪怕仙力在上一次天劫后并未恢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君匪只知道,她欠若水的太多了。
思及此,那只骨节纤细,略显苍白的手伸向怀中,取出了佩戴在脖颈上的一枚玉器,铜钱大小,从前月白色的水滴玉器已变得殷红,甚至隐隐可闻散发着异香,这是那一天,她神识尽然,满身是血躺在若水怀里的那一天,那个傻小子不管不顾往她嘴里喂血的那天,他顺着脖颈而下的血液滴到了这水滴玉佩里,滴到了这君匪用来取血的容器里,从一开始下界为师父無山仙君寻找药引时,她就准备好了容纳这带着异香血液的容器。
阴差阳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君匪苦笑一声,下界以来,这段时间已不知不觉过了快一年,于天上却只是短短一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日”的时间里,对一个凡夫俗子有那样大的改观。从水边初见伊始,这个小道士就处处帮她,及至现在,他连命都不要了。
凡夫俗子不是最惜命的吗?君匪想不明白,以她短短十六载的仙龄,实在是想很多东西都想不明白,就连那个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司命,也能高深莫测地对她说:阿匪,你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太迟钝了。
司灵均的鬼话君匪听不明白,迟钝?她自问不是仙界第一聪明,也不是倒数第一啊,何来迟钝一说?诚然,如她父亲一样,君家的人都死倔,很多东西,除了自己真正放下,谁劝都没有用。可这也和迟钝无关不是吗?
君匪走回塌上打座,调养生息,可总是不能凝神聚气,闭上眼睛时,脑海里总是走马灯般闪现从前的人和事物,漫长的记忆里,有陪伴她成长的無山仙君,如今,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他似乎总是眉眼微弯,漂亮的眼睛温温柔柔。
君匪想着想着就入了眠,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京中初雪的那日,帝王于温泉池附近的行宫设宴,宫中的禁军调取了部分随行。
尹昱便是这时候借病未赴宴,他拿着令牌一路通行无阻,直至推开困了君匪数日的宫殿。
细碎的飘雪随着他的到来涌进殿内,君匪从飘摇的灯盏下抬起头,一身红衣的男子正抖落黑色披风上的落雪,他摘下黑纱斗笠,露出一个微笑。
“小丫头,我来接你回家。”
尹昱轻笑一声,眸光清亮而坚定,他向来是个行动派,一把牵过那只小小的、苍白的手后,揽着君匪的纤腰把人裹到了自己的披风里。
难得的,小姑娘头一次极为配合,尹昱抱着她飞上屋檐,躲过重重换班的禁卫,及至临近宫城偏门时,怀里的人儿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师父他怎么样?”
“你说若水啊。”尹昱轻轻低首一笑,用来束发的红色发带随之轻晃得有些寂寥,他望着君匪的眼睛,说:“真是个小没良心。”
仿佛只有一刹那的认真,那双漆黑的眸子又恢复了平时的轻佻,尹昱在城墙上放开了她,眸光偏向一侧,“他好的很,你看。”
君匪随之望去,她心底其实有刹那的恍惚,因为刚刚尹昱那样望着她,给她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就像九天之上那个人,一样的看似轻佻,正因为如此,他们猛然的正经便会让人印象极为深刻,尤其是刚刚,尹昱刹那的正色过后再复轻佻,像极了司灵均。
可容不得君匪细想,她随着尹昱望过去,在见到偏门下方骑马的少年郎后,这些繁杂的思绪都抛到了脑后。
细碎的雪花已在青泥地上浅浅铺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夜色下,来人骑着一匹黑马,黑色的斗篷几乎遮盖了他全身,可少年抬头望向城墙上方时,那样微弯的眉眼,那样微微柔柔的漂亮眼睛,只会是若水。
君匪忽然展颜一笑,两个小梨涡望在了尹昱眼里,他终是抬起头,从身后狠狠抱住了身形纤细的女孩儿,附在她耳边说:“我放你走了,保重!”
话音刚落,君匪腰间就受到一阵不重不轻的推力,她惊诧着从城门顶上往下坠落,越来越快,只看到尹昱那双漆黑的眼睛清亮而坚定,又似乎听见他说: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耳边只余呼啸的风声,和马蹄飞溅过来的声音,君匪闭上眼,如想象中般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随即若水轻喝一声,纵马扬鞭间已带着她绝尘而去。
身后是侧门的兵士,他们远远追不上夜色中疾驰的一双人影,尹昱这才收回目光,陡然间取出袖中的雪亮的匕首,朝着心口偏两分的位置狠狠扎去,待守城的禁军巡着情况赶到时,他已倒入血泊。
禁军首领连忙喝道:“来人,快送小王爷去御医院。”
“余下的人随我缉拿刺客。”
若水一行很顺利,带君匪出了城门后,已有马车等候在那里。似乎是听到动静,马车里的人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带着面纱的脸,她微微一望,杏眸流转,便轻唤道:“若水,快走。”
“有劳思尔姑娘了。”少年点点头,牵着君匪送上了马车,他单脚支起坐在车外赶马,和尹家的车夫一起把马车里的人彻底送离了京都。
一路上,君匪才在尹思尔的言语中弄明白情况,原来若水昨日才醒,今日便迫不及待来救她,而在尹昱的谋划中便是以苦肉计,再加之妹妹尹思尔突然疫症,被连夜送往城外这一借口掩人耳目,以护送他们离京。
“谢谢。”君匪诚诚恳恳地对眼前的少女说,哪怕尹思尔的言语里总是强调若水如何如何顾及师徒之谊,这才堪堪病愈就赶来救她等等,其实君匪真的是个迟钝的人,若尹思尔大大方方的说她反倒察觉不了什么,可这样听着,确实听出了对方对自己的不满。
尹思尔就是故意的,此刻,连带着看向君匪的目光都是带着敌意的,她从未见过谁家的师徒情谊能做到若水对君匪这个样子的,哪怕君匪心里没什么,尹思尔也过不去,她既与若水有儿时的婚约,又喜欢着他,自然在乎。
天地下,任哪个女人都不能容许自己未来的枕边人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尹思尔哪怕是郡主,也不能免俗。只是她如何也做不到挑明了说,一来她打小的性子便是内敛,表达什么都婉转再婉转,有时连对若水说的话都要思量再思量,生怕不够合适,二来,眼前的女孩儿是哥哥尹昱心中所属,他甚至不惜为她做最厌烦的谋划之事,且把自己也搭进去来换她平安,从这个角度来说,尹思尔不可能把关系闹僵,她更是希望君匪能与尹昱两情相悦。
说来说去,尹思尔就是怕君匪喜欢若水,哪怕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看都对情之一事懵懵懂懂,可就是懵懵懂懂才可怕,一旦她意识到,那样的喜欢就深得坚不可摧了。到时,更难收拾。
于是尹思尔就问:“君姑娘,此行可有何打算?我听闻摄政王并非为姑娘亲生父亲,只是义父,既如此,姑娘可还有亲人?”
君匪顿了顿,而后笑着点点头,“多谢尹姑娘了,过段时日我就回去找他们。”……其实哪有什么亲人,君匪随意掀帘望了赶车的若水一眼,他黑衣黑发,夜色中一个侧脸都那样好看,可这样好的人,不只是她得便宜认来的师父,还是眼前少女的未婚夫。而她君匪,只是一个过客,不该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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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手,想好了。等师父安定下来,她便离开,若非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君匪早拿着怀里集好了若水血液的玉器回去了,只是下界便规定三日才可归,这规矩一开始就碍着,君匪在凡间三年之内回不去。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在凡间做一个修士等待三日(三年)过去也没什么,反正在尹昱尹思尔甚至若水眼里,她就算不是个修士,也是个身怀奇技的人了,虽说不会像帝王那样疑心重,觉得是妖魔鬼怪,也始终是看她不同的。
君匪闭上眼假寐,她和他们终究不一样,她绝不会为如蝼蚁般,寿命短暂的凡夫俗子动容。
不会,永远不会。
马车走得很快,几日连夜兼程,一路行至江南,这里有尹家的别苑,尹思尔下车后正欲开口请若水留下,那人却朝她拱手施礼,一身儒雅气度,道:“多谢尹姑娘一路相送,我等师徒二人先行告辞。”
尹思尔当即一怔,她满腹的委屈与焦灼赌在唇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反倒是君匪开口,似玩笑般打趣若水道:“师父,你走什么走,走去哪里?你当时去京都,拿着婚书不就是要…”
“不是。”一向温文有礼的少年竟难得冷着脸打断,他欲取出袖中的婚书说明一切,又虑及在别院门口,让人见了有损女子颜面,终究还是暂且作罢,带着君匪一起入住了别苑。
又是这种局面,尹思尔看君匪真真跟看个拖油瓶一般了,但又顾及不能撕破脸面,只盼着她能自觉点,麻利的自己离开。
君匪也意识到了这点,夜间便收拾好包袱,留了书信一封,趁着夜色从后院偷偷离开了,其实她怕得要死,一来在上次宋瑾的天劫中元气大伤,仙法仙力还未恢复,大概得等回九天之上才有望重修,走夜路总有几分危险,二来她打生下来就怕水怕黑,怕得要死,连睡觉都要点灯。
吸了吸鼻子,君匪对自己的坏毛病嫌弃到底,可她知道,此刻不走,白天更不容易离开,若水那样负责任的师父,指不定还得亲眼看着她回了家才作罢,可她现在哪也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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