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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知季云黎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找六桃仙,特地将六桃仙关押在旁边有暗房的牢房里,并安插了眼线,密切注视着六桃仙的一举一动。
傅兰君快速赶过去,悄无声息地进了暗房,见季云黎端坐在一张榆木桌边饮茶,不发一言,静静地听着旁边的动静。
傅兰君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声问道:“是谁来了?”
季云黎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用嘴型说道:“安静一些。”
傅兰君撇了撇嘴,静悄悄的附在墙上,透过墙上留下的小孔看六桃仙那边的情况。
六桃仙一身囚服还算整洁,看样子并未用刑。那个来看她的人背对着傅兰君,青衫木屐,身姿挺拔,一头乌发夹杂着几根银丝,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
傅兰君并为认出他是谁,听他开口却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认罪?”
说这话的人竟然是苏三冬。六桃仙竟然已经认了罪。她屏着气听下去,却听他接着说:“你明明知道是何人所为,为什么替他顶罪?”
六桃仙笑了笑,眼中含泪,“自季大人从我房里翻出赃物,我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她站起来走到苏三冬面前,借着烛光深情看他的脸,道:“我这么做,你不开心吗?”
苏三冬不语。
六桃仙见他这样,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抚上他的脸颊,道:“你在乎的是她,我这么做保全了她,你不开心吗?”
苏三冬叹了口气,将她推开一些,道:“纵使我在乎她,可也不需要你来替她顶罪。我自会保全她。”
傅兰君皱眉,苏三冬在乎的人是谁?她除了知道苏琼枝一人以外,再不知道别人,难不成玉是苏琼枝偷的?
她甩了甩头,定然不会,她与苏琼枝多年好友,她什么品性自己难道不知?怎么能怀疑到她头上?再者说她都不知六桃仙什么时候和苏三冬勾搭上的,那苏三冬在乎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她还欲继续听下去,却让季云黎拉住手腕,一路走出大牢。
她不禁恼怒问道:“你拉我做什么?六桃仙显然是知道什么,说不定还有什么消息呢?”
季云黎摇了摇头,道:“如今再听下去也无用处,倒不如跟踪苏三冬。”
傅兰君想了想,觉得此法甚好,便点头答应。一抬头,就见季云黎面带疑惑的看着她,不自在的问道:“怎么了?”
季云黎道:“若我记得不错,苏琼枝是苏三冬唯一的亲人吧?你为什么不怀疑是她做的?”
傅兰君撇了撇嘴,道:“琼枝什么样子我难道不知?她怎么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季云黎淡淡反问。
傅兰君嘿的笑了一声,道:“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以往还只当季大人君子之风,如今看来……”
她一双眼调笑的看着他,却见他面色沉静,并不与她玩笑。她颇觉无趣,便也正了脸色,正儿八经的跟踪苏三冬去了。
苏三冬从牢房里出来,便直接回了住处。半点未曾察觉身后有人跟着。
他让孙二爷软禁在孙府,将那块墨玉找到了才恢复自由。
禹山墨玉,不是那样轻易能得的。可今年柳城却出现了两块,一块出现在绪夫人手里,一块出现在孙府。
“此事定有蹊跷。”他心想,面色凝重的加快了脚步。
苏三冬住在一处贫简的巷子里,房子丝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寒酸。他进了门,因多日不曾回来,角落里已积攒了许多灰尘,甚至结了蜘蛛网。
他却视而不见,走到床边从床底下爬进去。
傅兰君看见心里一急,心说这床底下必然有暗道,便要跟着进去。她想到自己认识苏家叔侄近十年,却从不知他俩是何来路。如今看来,苏三冬定不是普通的雕玉师,连苏琼枝也不能再小瞧。
刚走到床边,转头却看见季云黎一脸为难的看着床底,心里笑这人这样爱干净,要他从床底下爬过去,也实在是为难他了。
又看他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色长衫,她心里愈加同情,脸上却露出鄙夷之色,笑话他:“不是你要跟着来吗?怎么不走了?”
她说着,便直接钻到床底下。果真见床底藏着一块四方形颜色稍浅的木板,她小心的揭开,便见一条漆黑暗道,深不见底。通下去的路笔直且并无梯道,只有固定在笔直墙面上的铁抓手,她小心翼翼的往下走,走了将近一刻钟才下去。
她夜视能力极好,可在这漆黑一片的暗道里却连脚底的路都看不大清。
她摸了摸身上,却并没有火折子。她稍感慌乱,身后却燃起一道亮光。她惊讶回头,却是季云黎。
她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又想他定也是从床底下爬过来的,心里懊恼为何不在他后面下来,看他爬床底是什么样子?
她刚要笑出声来,却让季云黎一下子推到墙上捂住了嘴,季云黎凑近她,在她耳边轻道:“这暗道回音很大,若不想让苏三冬发现,便不要出声,知道了吗?”
他说话只发出气音,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脖颈上,鼻尖也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傅兰君只觉得身体一阵酥麻,心跳快了许多。
季云黎又道:“若是知道了,便眨眨眼。”
傅兰君听话的眨眨眼。
季云黎才退开,抿着唇无声的笑,似乎很是愉悦。
傅兰君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不是不能动,为什么要受他摆布?顿时怒火上涌,一下子将他推在墙上,手肘顶在他的脖颈处,恶狠狠的用唇形道:“以后不准对本小姐无礼,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便眨眨眼!”
她见季云黎听话的眨了眨眼,得意的将她松开,却见季云黎倚着墙,一手按上胸口一手捂着嘴,似是压抑着咳嗽,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
她看到他这个样子,想到他让自己打的昨日还躺在床上,没什么底气的哼了一声。
拿着火折子路清楚了许多,季云黎要在前面开路,傅兰君撇了撇嘴,说:“还是我来吧,我武功很强!”她说着还向季云黎比划了个招式。她心说季云黎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提提笔写字都能累着,能保护的了她?简直开玩笑!
季云黎只是笑了笑,火折子在他手里,这通道只能走得开一个人,他前面一走,傅兰君便是抢道都抢不上去。
傅兰君撇了撇嘴,心说若是碰到危险,自己来不及替他挡下可不怪自己。
她一边腹诽一边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季云黎手里拿着一个布袋,无声无息地在往地上洒着什么。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你洒什么?”
季云黎道:“防蛇虫鼠蚁的药粉。”
傅兰君嘴角抽了抽,也实在是无语。她还从未见过来跟踪旁人,还时刻将自己的生存质量照顾得这么好的人!她虽是这样想,却没说什么静静地跟着他走——至少这样灰暗潮湿的地道,确实没有蚊虫来叮咬她不是?
又走了将近一刻钟,傅兰君见前面像是有了亮光,已经到了出口。傅兰君心中一喜,便快步了两步。
她还什么都没意识到,眼前便一黑,听季云黎小声呼了一句:“小心!”
她让季云黎捂住了眼,觉得身体让季云黎带着急退了几步,觉得季云黎扬手抛出什么,紧接着便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鼻尖传来一阵腥臭的腐味和生肉烧焦的味道。
她觉得浑身发凉,将季云黎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拿下来,看见阴暗处是堆成堆的毒蝙蝠尸体,正急剧的腐烂燃烧。那尸体的一旁还燃着刚刚拿在季云黎手里的布袋。
她这才意识到,季云黎说的防“蛇虫鼠蚁”,并不单单是蚊虫。
她向来胆大,并没觉得有多害怕,只是惊讶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蝙蝠?”
她没听见季云黎答话,转头就看见他别着头用衣袖掩唇,一脸无法忍受的样子。傅兰君撇了撇嘴,直接上前揽住他的腰纵身一跃,带着他出了地道。
至于刚才他十分迅速敏捷的身手,她就只当是他被吓的反应过激了。
她想那些毒蝙蝠说不定是苏三冬养来抵御外敌的,却让季云黎一把药粉给杀死了。
她不禁好奇问道:“你这药粉什么来头?连蝙蝠都能杀死?”
季云黎嗯了一声,还是一副不堪忍受的难受样子,道:“这是钟先生给我的,说是能防蛇虫鼠蚁。”
傅兰君想了想,这个钟先生大概就是京城御医钟仁承,他虽被封了御医,却用的一手好毒,长相又十分吓人,常年呆在阴暗的小黑屋里不出来,像是怕见光似地。
傅兰君面色怪异的看着季云黎,又问道:“你平日在家里防蚊虫都用的这个药粉吗?”这个药粉连蝙蝠都能杀死,天知道是不是毒/药,他若是天天用……傅兰君只想想便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季云黎摇了摇头,道:“我在家里都是用熏香的,来柳城的路上熏香并不是多么管用,才带了这个药粉来。”
他似是看出傅兰君在想什么,道:“这个药对人没什么作用,只毒杀蛇虫鼠蚁的功用强了些。”
傅兰君心说岂止是强了些,现在那些蝙蝠都化成灰了好吗?
她不再跟他扯这些“蛇虫鼠蚁”的事情,四下看了看,看到自己正在一处峭壁底下。让藤蔓挡着的地方似有一个洞口,里面隐隐有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说一下季大人悲惨的前世吧,大家不看也没什么妨碍哒~
重点就是把他从小虐到死,最重要的信息就是梅清之是个超级大反派!作者菌是不会原谅他的!!!
☆、第十三章
三十年前废相陆焉识反叛,昭德三十五年,朝廷历时六年平复叛乱。陆焉识伏法的那一日,正是季家嫡长子诞生之日,彼时拨云见日,黎明将至,昭德皇帝大喜,赐名“云黎”。
他从出生便一直是顺风顺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世上所有的喜乐,他独占了一半。
他从小便是在旁人称赞艳羡中长大,从不曾受过什么苦。
只是他太幸运了,老天也看不过眼。他十五岁那年春猎之时,皇上围场遇刺。他正与储君安景瑞追一头长相漂亮的小鹿,刺客便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他十五岁的年纪,养尊处优,武功虽是不弱,在那些刺客眼里也不过是花架子假把式。
他们终是不敌,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季云黎让箭矢刺穿了胸口。皇帝将他带回宫去救,命虽救了回来,那箭上却染了一种名叫“凤尾翎”的剧毒。
毒/药毒发之时如虫蚁蚀骨,生不如死,且此毒损人心肺,若无解药,不过两年,便心肺衰竭而亡。药石之能压不住毒性,倒是内家功力还可一搏。七位皇宫内家高手倾尽毕生所学将内力传到他体内,再辅以解毒/药物,才勉强将毒性压制住。
只是那时季云黎年纪太小,身体稚嫩,又受了箭伤,七个人的内力强行灌入体内,他受不住又伤了脏腑,足足调养了五年才勉强好起来。
他一直未曾成亲,可是季家嫡长子哪里有不成亲的道理?以往父母怜惜他身体太差,可到了二十一岁,便再也拖不得,便问他可有什么中意的女子?
他思索片刻,便问道:“柳城傅家的大小姐傅兰君可成婚了?”
他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都变了脸色,傅家大小姐——两年前还是傅家二公子,不仅如此,还曾让人当成断袖。傅兰君当时十六岁的年纪,女儿身刚刚暴露,还正值风尖浪口,季家为四大世家之首,又和皇室关系密切,季云黎要娶她,季家大多数人都是不愿的。
季云黎自中毒以来,便在一直季府将养,他曾以为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毒发身亡,更是想不到自己还能娶妻。以至于及母问起来的时候,他一阵错愕。
他脑中忽的就想到夏日里掉进荷花池里那个姑娘,明明是那样困窘的境地,她竟还神态自若,甚至有些神游。他恍惚间记起许久以前她曾到过季府,那是她还是个毛头小子,他将他带去校场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咬牙切齿的跟旁人打架,自己去将两人拉开,她已经凶狠的将人家的脸给抓破了。
她的小胳膊上也挂了青紫,让自己困住却还咬牙切齿的要去伸张正义,瞪着眼挣扎着说非要给那个欺负人的小混蛋一个教训。
他还记得那个欺负人的“小混蛋”,就是他的弟弟季怀璋。
自打他中毒之后便从没想起过她来,也不知为何那一幕在他脑海中竟那样清楚。季母说让他娶亲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便想起那个张牙舞爪打架的臭小子。
他不顾父母阻挠执意将她娶进门,甚至万分庆幸她原来是个女子,也万分庆幸她如今风评极差,若不然,那样明丽善良又正义的好姑娘,该是配一个江湖仗剑侠士,或是驰骋沙场的将军,自己又怎么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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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来如愿将她娶回家,他爱她敬她,纵使她对他无意,也这样做了十年举案齐眉的夫妻。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这样和顺的过去,也就罢了,谁知在他三十二岁的时候,他的知己好友梅清之竟反叛刺杀皇上。
他与梅清之十几年好友,纵使昭德帝曾下令他不许回京,他们两个依旧不断书信往来,他身体好些了以后,还曾出京三月只为与他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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