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那样的飘忽不定,那样的让人没安全感。
失去过的人,才愈加在意承诺,才愈加看重安全感。
探着脑袋向前,甘却问司机:“司机师傅,你有他………”
她本想问他有没有张存夜的联系方式之类的,但转念想,好像有点为难人司机,合格的员工怎么可能随便透露老板的个人隐私?
她换了句话:“你能方便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
“名片啊,我没有,我就是先生的司机,没其他业务。”
“那你方便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当然方便。”
甘却舒了一口气,靠回座位。
要没有个与他有关的联系方式,她就总害怕他又人间蒸发。
5
公寓里,睡到半夜,被窝里的人突然惊起。
“不对,我的天!”
“要是他换司机了怎么办?要是他不来找我怎么办?”
“我简直太傻了,连他现在住哪都没问,什么都没问!”
“就被他按着吻得糊里糊涂的,亏了亏了……”
自言自语的甘却倒回被子里,后半夜都没睡好。
早上起来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从房间出来,跟裴穗打了个照面。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裴穗一瞅她这样,又想到什么,“对了,你被谁按着吻得糊里糊涂的了?”
“啊?什么!”刚睡醒的甘却,脸颊爬上绯红。
“还是说你做梦梦见了?我昨晚去洗手间,就听到你说了这两句。”
“那个,就是梦游,对,你不知道吗?我经常说梦话的。”她抓了抓头发,溜去洗漱。
6
到了公司,日常爬完二十二楼的楼梯,再困也清醒了。
科研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到岗了,研究助理这个职位,初来几乎都是打杂跑腿熟悉流程,至少得跟完一个项目,才能着手做些跟专业相关的正事。
甘却是罕见的积极员工,总是激情洋溢,见人就笑,找资料递东西也特别勤快。
但今天上午她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想着他,想着昨晚的场景,他的低语和靠近,他深谙技巧的唇舌,他身上的青柠气息,他眉目生动的好看笑容,他冰凉修长的手指,摩擦过她颈后皮肤带来的颤动……
一切都泡在那首应景的音乐里,一而再地浮现在她脑海。
“小甘,等会有公司高层带人来,你把这里清理一下。”
“嗯?这个实验台吗?”甘却回神,又指着旁边的问,“这个要一起清掉吗?”
“可以,不用太急,可能十点才到。”
“好。”她打起精神,投入工作。
这几楼里的各个科研室,几乎就是盛禾的核心所在,经常有什么巡查巡防的。
“听说这次是临时决定的视察,本来应该大家召集到一起交代注意事项的,来不及了。”
“这么重要吗?以前不都是有很多没特意交代过的吗?”
“这次好像是投资方那边来看……”
甘却听着其他员工的对话,手里拿着块软布擦显微镜。
“哎,来了,等会少闲话。”周围又有人嘱咐。
这句话对她来说是废话,因为她在上班时一直就没说过什么闲话,都是交接工作时才跟人说话的。
但是整个科研室立刻陷入安静,仿佛它从始至终就是这么安静的一样。
只有前来视察的管理层们的说话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句英文,大概是在介绍相关设备和当前正在进行的项目。
甘却神情恹恹,低着头假装专注工作。
隔着有一段距离,某人的视线无声无息地掠过,直到瞥见她,又悄无声息地收回,如同从来不曾分神。
一行人经过她这边的工作台,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张突然向旁边的项目总监问了句话。
低着头的甘却只觉得平地一声雷,脊背瞬间僵硬。
刚刚身后响起的,清冷磁质的,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之人的声音么?
张注意到她僵直的身子,心下觉得好笑。
他就是故意的,这又怎样?
一直到他们轻微的脚步声离开这一带工作台,甘却才抬头望过去。
不得了,还真是那个衣冠楚楚、样貌出挑的‘十八岁’。
他们刚进来时,她怎么就没抓住机会多看他两眼呢?
他穿得跟昨晚差不多,大概只是换了个款式,依然是黑色西裤搭黑衬衫。站在那些年过而立或不惑的公司高管中间,没有想象中的年龄差异带来的违和感。
可是让她觉得很陌生。跟五年前在荷兰鹿特丹广场看见他站在台上念诗那般,陌生又遥远,是她够不到的存在。
甘却盯着他看,认真而专注,看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投、投资方,他是那个姓张的、没中文名的投资方……
啊,邱卓一,你个消息失灵的所谓人脉通。
☆、第三十七章
傍晚,跟张事先打过招呼的于尽, 推开他酒店书房门, 就见他正坐在齐腰高的凉台上讲电话。
薄薄的手机被他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 腾出两手拿着另一部黑莓摁键盘, 估计在回邮件或短信。屈着一腿坐在那里,另一条长腿自然垂下, 轻触地面。
宽大的玻璃窗外, 是繁华的北京夜景, 衬在他身后,像巨大的幕布。
于尽瞅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时半会儿似乎忙不完, 就自动自觉地去翻他的冰箱。
好家伙,这回连碳酸饮料都没有了,全是果醋和各种水果。
还有番茄?这人莫不是想自己动手做番茄炒蛋吧?噫, 画面太美, 他不敢想。
于尽认命地跑去倒了杯温白开。
听见书房隔间里面的英文说话声停了,才重新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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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不想告诉我, 你那个番茄是用来做什么的?冰箱观赏物?”
“对, 如果你认为番茄放在冰箱里会使我赏心悦目的话, ”张一本正经地顺着他话回应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又抬起头斜斜睨他一眼,“你这么有美学天赋,怎么不去从事室内装饰设计?”
“哦, 看来不是冰箱观赏物,”于尽当然能分辨出他话里的反讽,摸着鼻子往他坐着的凉台那边走过去,“那所以到底是什么?”
“摆设物。”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我只是在糊弄你。”
“………”于尽“啧啧”叹了几声,在他旁边坐下,“谁要是跟你谈恋爱,估计累得想投河自尽吧。”
张不搭理他,依旧低着首在回工作邮件。
于尽的视线沿着他挺直的鼻梁线条往下,是殷红的唇,下唇有一小块地儿,颜色比周围更暗。
他俯身去看,“哟,你这唇上怎么回事?怎么破了道口子?”
张按着手机键盘的拇指指尖顿了一下,尔后云淡风轻地说:“被鸟啄的。”
“什么鸟这么生猛啊,敢飞到人嘴唇边上啄?”
“麻雀。”
“麻雀?”于尽一脸难以置信,又努力说服自己相信,点着头附和,“也对,这鸟最野最泼了。”
好一会儿,他又低头去观察他唇上的伤痕,“不是……你这看着就像是被人给咬的呀。”
张无动于衷,气定神闲。
于尽若有思索,“是不是跟哪个姑娘玩得太过火了?”
他抬眸,“你有完没完?”
“看来是了,这铁定就是被姑娘咬的。”
他伸直屈着的长腿踹过去,“抱着你的头,直线滚出去。”
“我走我走,”于尽是怕他了,赶紧起身往外走,帮他关上书房门,“等会儿出来下去一起吃晚餐啊。”
空间恢复安静,张耐着心回复完手头上的几封重要邮件。
窗外的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他有点倦。
平静的心跳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变得更加平静,很难再随便因为什么人事物而惊起波澜。
这项技能,在险象环生的世界面前,当然是一项百利无害的辅助技能;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对于个人的内心世界来说,这项技能阻碍了太多生机和意趣的萌发。
他从凉台上下来,把两部手机放桌上,进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食指指尖碰了碰自己下唇的小伤口,微微的刺痛感,让他想起她咬上来的那瞬间。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见人就咬?
除了没打狂犬疫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太想确定当下某一刻所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
会啄人的麻雀,不是好鸟。
镜子里的人唇角翘起,又迅速强迫自己收回去。
弯腰旋开自来水开关,张慢悠悠地洗着手,水流流过手背和指缝,翻过来,掌心白皙干净。
影视剧里,玛丽可以用一个移动存储器盛装并掩埋自己的全部过往,华生对此一无所知。秘密未被揭开之前,他们过得很幸福。
而他,他完全可以永远不在傻子面前提起没必要提起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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