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dna优异啊!”我一本正经地科普,“五胡乱华,西晋迁到江南建立东晋,中原士族南迁避难,大多聪慧俊美,后人能不漂亮么?再说江南水汽足,吃得清淡,小丫头长不水灵那才叫没天理。”
“看不出挺有研究啊?”月饼扬扬眉毛,“要不南少侠在这儿找个情投意合的丫头,生几个大胖小子,秦淮河畔洗洗尿布终老一生,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
“前几天看网易新闻,马上放开二胎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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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边说边聊,两个多小时才挪到秦淮区大石坝街白鹭宾馆,在停车场按照门岗老大爷满嘴金陵话指挥了十多遍,才把车停端正了,我也冒了一身汗,只恨没有自动泊车功能。
之所以住在这里,一来宾馆名儿取自于金陵白鹭洲,文化气息颇浓;二来紧靠着夫子庙和秦淮河,行事方便。
这个时节不是旅游旺季,房间充裕,估计服务员对我们俩满脑袋头发茬子造型起了疑心,捏着身份证对照了好几遍才给了房卡。
拎着行李进了屋,寒气逼人,我冻得打了个激灵:“不愧是埋骨之城,好重的阴气!”
月饼打开空调:“江南没暖气。”
三
“这么眼珠子大的包子二十块钱一个?”我愤愤地咬了一口,溅了满脸汤水,更是火大,“就这还要排队买,还有没有天理?”
月饼用吸管对着蟹黄汤包插了个洞,慢条斯理嘬着汤水:“南少侠,早跟你说了旅游区的小吃不便宜,你非要吃,怪我咯?”
我眼巴巴瞅着月饼吃得有滋有味:“汤味儿香不?”
“你脸上就有,自己舔舔。”月饼长吁一口气,“固城湖蟹黄包名不虚传。”
我本来想再买一个,想想还要排半天队,也就消了这个念头:“你丫就是个吃货。赶紧吃,还有正事要办。”
“南晓楼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美食相伴,不亦悦乎。”月饼砸吧着嘴,“尝尝鸭血粉丝汤去。”
虽然是初冬季节,夫子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们满街溜达着看景儿,倒也不着急什么“晓楼残月,金陵遇水”的任务。
在宾馆简单收拾了行李,我们抽烟商量,根据以往的线索得出一个结论:异徒行者的任务,只有我们俩可以完成。最希望我们完成任务的人,是始终未曾露面的李文杰。也就是说,他在借助我们的手达到他的目的。
想到这一层,我和月饼反倒不着急什么任务了,天底下哪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道理?我们越不当回事儿,李文杰就越容易露出破绽,很有可能暴露行踪。
我就不信一个幻族老东西还能比月无华厉害了?
边走边转到了牌楼,瞧见一家“回味”鸭血粉丝汤,装修很现代化,干干净净,食客们也不少。我们进店要了两碗,翠绿的芫荽,晶莹的粉丝,沉浮着细碎的鸭胗、鸭肠、鸭肝,红的白的分外好看,清爽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馋虫子在肚子里“咕噜噜”乱转。
我咬了块鸭血,只觉得软糯的香气从齿间轻轻爆开,鸭血在舌尖粉嘟嘟的滑着,哪舍得咽进肚子。再就口汤,浓厚的滋味更是在嘴里萦绕徘徊,只觉得香暖袭人,温润的热气熨着身体,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不通透。
“金陵人民真是心灵手巧啊!”我大加赞叹,“普通的玩意儿都做得这么精致。”
月饼心思明显不在鸭粉汤上面,胡乱巴拉几口:“吃完该进夫子庙了。”
我正准备多要一碗,一听这话急了:“你丫刚才不还优哉游哉没事儿人,不差这一会儿。”
月饼指了指窗外:“马上天黑了,月亮很快出来,或许能找到‘晓楼残月’的线索。”
我顿时没了“舌尖上的夫子庙”的兴致,不情不愿跟着月饼出了门。
“月饼,和你一起旅游真没劲!吃都吃不痛快!”
“南瓜,你摸着十二指肠说,哪次没让你吃饱喝足?”
四
夫子庙位于秦淮河北岸的贡院街旁,始建于东晋成帝司马衍咸康三年,根据王导提议“治国以培育人材为重”,立太学于秦淮河南岸。孔庙是宋仁宗景佑元年以东晋学宫为基础扩建而成,是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故又称“夫子庙”,中国四大文庙之一,更是明清时期金陵文教中心,大名鼎鼎的江南贡院就在这里。
明朝,夫子庙作为国子监科举考场,考生云集。内秦淮河“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萧鼓,昼夜不绝”,描写的就是秦淮河当年的繁华景象。
此时天空擦了一抹青黛,秦淮河畔的江南建筑白墙黑瓦,华灯初上,屋檐亮着各色彩灯,几艘游舫载着游客,轻滑于碧波之间,水纹荡到河岸,悠悠折回,倒很有些“十里秦淮”的旧日景象。
我们从“夫子庙”三个大字的大红牌坊进了中轴路,南北两排既有民俗特色的小店,又有现代化的服装、饮食品牌,古今辉映,置身其中,一时间竟分不明“今夕是何年”。
往来游客有说有笑,很多小丫头戴着绿草饰品,乍一看像是头上长了草,很是有趣。再往前走过江南贡院,南边豁然开朗,灯火将秦淮河映得波光粼粼,成排的游舫静候游客,河对面是一墙“双龙戏珠”的照壁,红墙金龙,气势非凡。
“看来设计照壁的人懂点儿门道,取龙气补金陵先天格局不足,”我心算着方位,“龙长三十三丈,对面立‘天下文区’三门牌坊聚气,把整个格局盘活了。”
月饼摸着鼻子:“有个事儿不太方便说。”
我兴致正高:“但说无妨。”
月饼指着牌坊:“那字应该念‘枢’吧?”
我定睛一看,“天下文樞”四个大字赫然印在牌坊顶端,干咳了两声:“木字旁正好有块阴影挡着,没看见。”
月饼耸耸肩装没听见,转悠到牌坊底下拍游客照的摊子。上了岁数的老板立刻来了精神,满脸笑容的推荐在哪个地方拍照最合适。月饼塞给老板一把钱,用手机拍了竖在摊子旁的照片墙。
我莫名其妙:“拍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月饼把照片微信发给我:“发生在日本秋叶原街头凶杀案,警方破获的线索就来自于一名游客的街拍。这个照相摊子挺有年岁,九十年代到现在的照片不少,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我心说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么?又不好扫了月饼兴致,把照片放大了逐一看着。
别说老板摄影技术不错,构图、光线、景色有模有样,照片里有男有女,衣着发型标示着每个时代特有的印记,拍摄时间从早晨到晚上都有。
我翻了几张没什么发现,也就没了兴致,点了根烟往前看去。此时正好新月初升,斜挂在中枢街尽头一处建筑物的檐角。太阳刚刚落山,屋檐映着一丝残红,冷月红光交错,悬挂于建筑物正顶端的铜质方牌在光影中放着幽幽黄光。
我细看铜牌,镂刻着类似于荆棘的花纹,正中是个欧洲人的头像。我心里奇怪,这种古建筑安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牌子,违和感实在太强。太阳余晖消褪,月亮顺着屋檐略略升起,正好挡住半边。建筑物灯光大亮,映出建筑物的名字——得月台。
我默念了几遍“得月台”,心里猛然亮堂了!
晓楼,晓为日,楼是得月台。残月,此时月亮正好被挡着半边残缺。
“月饼,我找到‘晓楼残月’线索了!”
“南瓜,我找到‘金陵遇水’线索了!”
月饼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快速翻着照片,我看着那几张不同年代傍晚拍的照片,我打了个冷战。
秦淮河南岸,照壁西边巨龙尾巴前面的树下,始终蹲着一个低头看水的女子。
尽管时代变迁,她穿的服装有所不同,仍然能从身材和姿势看出她是同一个人。尤其是一头长发,发梢几乎垂进水里,更是不存在巧合的可能性!
我向河对面那个位置看去,除了那几棵树,空无一人。
“你发现什么了?”
我觉得背脊发凉,指着得月台说不出话。
这时,月亮升起,脱离了屋檐。月光映着铜像,那双凸出的铜眼流光闪动,一抹隐约的光线照向河对岸。
一个穿着牛仔裤,薄羽绒服,头上戴着绿草饰物的女孩,就那么很突然地出现在老树下。远远看去,她往河里扔了块石头,蹲身看着河面,发梢扫着水面。她好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微微抬头,对着我们森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远的距离,我居然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的相貌,异常熟悉!
我脑中飞速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脸,最终定格在一张曾经在网上浏览过,和金陵有关的人脸。
尖尖的下巴,略微椭圆的脸型,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
“月饼,她……她是……”我惊得不敢再说下去了!
那是一个极度恐怖的事件!
“是她,”月饼眯眼望着那块铜牌,“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那个铜牌,是面镜子。”
我懂了!
五
据说在中国古代诸多避邪物件中,铜镜驱邪能力最强。古人使用铜镜,不仅是当做工艺品或者生活器具,而是通过铜镜“观照妖魁原形”。
葛洪《抱朴子》言,世上万物久炼成精者,都可假托人形惑人神智,“惟不能易镜中真形”。意思是精怪在铜镜中能显露圆形。古代方士除妖时,会先用铜镜识破精怪真身,再用方术除之。
古代武士甲胄的后背、前胸部位,多嵌有“护心镜”,明着是抵御伤害,暗着是战场死人众多,铜镜能够镇吓阴气。江南地区更是流行把圆镜镶在民居建筑的大门顶端中间部位镇邪驱怪。传统婚礼风俗中,新娘穿着缝嵌铜镜的新衣上轿去婆家,入婆家大门前,还要由“迎婆”用铜镜在轿厢内照一遍,洞房里更是竖着一面铜镜。甚至举行丧葬,死者入棺进墓,墓穴顶部和棺床四角也会安置铜镜避邪。
铜镜中显示出的精怪,在古代有个统一的称呼——祟。
“祟”喜好趴在人的肩膀露出半个脑袋观察气色,如果人的双眼发黑,阴气太盛,祟会趁机由鼻孔处入体夺舍。
“衣冠”在古代有“身体”的含义,如果谁家有人去世而尸骨无存,会立“衣冠冢”代替遗体。唐太宗李世民那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实际是指通过铜镜可以察觉到是否有祟,以此来正体祛祟。
我清晰地感受到汗毛根根乍起:“她死后变成了祟?”
月饼扬扬眉毛:“看看周围吧。”
我这才看到,夫子庙整条街上,好像蒙了一层水雾,灰蒙蒙地视线不清。几乎每个戴着绿草头饰的女孩身后,都紧贴着一个身形模糊的“人”。
“突然觉得好冷呢,”一个女孩缩了缩脖子,“凉风顺着衣领往里灌。”
男友握着女孩的手暖和着:“买杯奶茶喝吧。”
女孩娇嗔:“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个奶茶的禁忌,心理阴影面积好大呢。”
轻微的马达声响起,一艘游舫驶入河心,慢悠悠从面前飘过。左右两排座位满满坐着游客,中间过廊蹲着好几个“人”,凑在脸旁观察着他们的眼睛。
“河里是比岸上冷。”
“忍忍吧,谁叫咱们冬天来夫子庙旅游呢。”
游客们神色自若,我却感受着“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却无法明说”的矛盾心情。
月饼把桃木钉扣在掌心:“水、木招祟,金陵果然是埋骨之地,阴气好重。”
“月饼,不需要大张旗鼓,”我迅速算着方位,“夫子庙的气眼就在这‘天下文枢’的牌坊位置。只要在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布下‘五位纯阳阵’,就可以祛祟。”
就在这时,铜像眼睛的幽光随着月光转到了“二龙戏珠”的红珠位置。满街璀璨的灯光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红珠反射着三缕微光,直直射入“樞”字里面的“品”字之中。
牌坊的三条横檐灯光大盛,光线所到之处,那些“人”化作一团团乌烟,漂进横檐。
我数了数,横檐总共亮了十七盏灯,左右五盏,居中七盏,正是依照“五位纯阳阵”最关键的阵眼“十七仙真”布局。
“看来有人早就布下了这个阵,”月饼收起桃木钉,“省得咱们操心了。”
我暗暗佩服布阵之人,居然能利用夫子庙的建筑,西铜(得月台铜牌)、东红(入庙牌坊)、南照(“二龙戏珠”的照壁)、北镇(天下文枢的牌坊)、中水(秦淮河),布下如此精妙的大阵。
这个巨型“五位纯阳阵”最霸道的地方在于利用了“河水携阴”的道理,每逢日落月出时分,通过秦淮河消除着整个金陵的阴气。且不说此人对阵法的精通,单是这份气魄胸怀我这辈子是赶不上了。
月饼望着河对岸的女人:“就剩她了。”
那个女人又往河里扔了块石头,水纹荡到岸边的时候,她抬头对着我们招了招手。
“南瓜,敢不敢过去?”
“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恐惧的路上。”
六
从江南贡院那条南北走向的小街绕到双龙照壁东边,那个女人还在河边蹲着。
我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基本方针,虎口、太阳穴、人中抹了二锅头固阳气,随包携带的手串、挂链满当当挂了一堆,“叮铃咣啷”直响。
“哪吒,你这是准备大战龙太子?”月饼指着照壁上面的巨龙,“要不要捡根棍子当火尖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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