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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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云早就很喜欢周彦邦了,为了嫁给周彦邦,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名声做局,在众人面前木已成舟,令周彦邦不得不娶了她。作为女子,她连自己的自尊都不要了。可沈玉容是男人,他看得出,周彦邦对沈如云一点情义也无,甚至连好感都算不上,沈如云进门后。必然会吃很多苦头。

但他拦不住沈如云,也拦不住沈母。沈玉容知道,即便周家暂时因为他的地位对沈如云不敢怎样,却不是长久之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玉容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周家。周彦邦这个德行,不知会给沈如云多少罪受。沈如云的苦日子还在后面。

想到这里,沈玉容不禁有些头疼。他想着,女人笨些,果然就令人厌烦。如果是薛芳菲,她一定不会,她自来聪明,不会让自己陷于如此被动的地步。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认为是自己荒谬了。薛芳菲虽然没有嫁给周彦邦,却嫁给了沈玉容。沈如云嫁到周家好歹有命在,薛芳菲嫁到沈家,却是连命都丢了。

如此说来,薛芳菲岂不是比沈如云更蠢?

他笑了笑,却不知道这笑是笑自己,还是他人。

沈如云被周彦邦牵着,欢喜几乎要抑制不住,从心底一直往外冒,就像春日的泉眼,源源不断的都是幸福。她竟然真的美梦成真了!

她喜欢周彦邦,从许久之前就喜欢了。一直以来她知道自己和周彦邦的距离,注定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周彦邦甚至早有婚约,对方还是首辅千金。一切都从沈玉容中状元的那天起改变了,她不再是平民的女儿,她是状元郎的妹妹。而上天似乎也为了补偿她前十几年过的辛苦,居然让她得了机会,趁虚而入,让姜幼瑶同周彦邦的亲事解除,而她自己嫁进了周家。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牵着心上人的手,沈如云的心里十分满足。倘若这会儿不是必须蒙着盖头,她甚至都想要看一看周遭人对她的或羡慕或妒忌的眼光。

这一切都要感谢她的哥哥,对了,还有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一早永宁公主就告诉过她:“你想要嫁谁,便嫁给谁,对我来说,这也不是很难。”

所以她帮着永宁公主在沈玉容面前说好话,她一直也弄不明白,为何哥哥不早些娶了这位公主。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薛芳菲给自家哥哥戴了绿帽子,哥哥再娶,是天经地义的事,甚至旁人还要拍手称快。

只要娶了永宁公主进门,从此以后,沈家只会更进一层。

可是这些话,她不敢与沈玉容说。原先还敢的,自从薛芳菲死了后,沈玉容就越来越变得陌生而可怕了。

沈如云不喜欢薛芳菲,一开始就不喜欢。也许是因为薛芳菲容貌生的太美,和薛芳菲站在一起,她便成了毫无光芒的尘埃。又或者是因为薛芳菲不过是个小吏的女儿,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将她比的一文不值,在薛芳菲面前,沈如云总是莫名的自卑。越是自卑,她就越是想要通过给薛芳菲找麻烦,表明自己比薛芳菲还是要高一等的。她是薛芳菲的小姑子,薛芳菲自然要帮着她。

对于沈如云青睐周彦邦一事,薛芳菲也是知道的,可她就没有像永宁公主一样,鼓励自己,帮自己解决问题,而是笑了笑,仿佛了然一切似的,又像是在看沈如云的笑容,深知那最后只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梦。

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那个无所不能的薛芳菲才是错的。而且薛芳菲已经死了。

盖头下,沈如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实在不晓得,大喜的日子,为何突然会想起薛芳菲,只是可以确定的是,想到薛芳菲令她十分不舒服,仿佛胸口堵了块石头般的,让人生闷。

她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薛芳菲抛之脑后,牵着自己的手感觉是如此温暖,从此以后,她就是世子妃了。

沈如云看不到,人群之中,周家的家眷里,还站着一人。

她生的花容月貌,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绸裙,淡淡抹了脂粉,并不浓妆,却显得格外楚楚。她含着笑容,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如云。

这人正是姜玉娥。

她看着沈玉容,拢在袖子里的手却不甘心的绞紧了手帕。

不甘心。

明明那个沈如云样样比不上自己,论容貌,论气度,论言谈。自己虽然是庶子的女儿,可在沈家里,该学的一样都没有落下。在明义堂里,也算得上小半个才女。沈如云有什么?无非就是一个平民家的女儿,勉强认过几个字,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不过因为一个做官的兄长,便能占着正妻的位置?

这段日子,她好容易才让周彦邦慢慢对自己好起来,如今难道要因为沈如云的存在而让一切都回到起点么?绝不可能!

姜玉娥狠狠地将帕子拧成麻绳,目光却越发幽怨,牢牢地盯着周彦邦。仿佛有无限委屈和情愫,都要说不出来似的。

这目光被周彦邦看到了,年轻女子深情幽怨,难免令人动摇。但这目光,同样也被沈玉容看到了。

沈玉容心中冷笑。

见了那冷笑,周彦邦一个激灵,移开目光,不再看想姜玉娥,姜玉娥大失所望,却在心头暗暗想着,如何将周彦邦夺过来,如何让沈如云失势。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宝马

沈如云和周彦邦大喜的日子,姜元柏派去寻找姜幼瑶的人失望而归。在宁远侯府以及宁远侯府附近,并未看到相貌肖似姜三小姐的人。至此以后,姜元柏显得更忧郁了一些。连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都不愿意见,要么便是姜幼瑶已经不在燕京城了,要么便是姜幼瑶仍在燕京城,却无法自由的走动。

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姜元柏来说,第二种显然令他更加痛心,时间久了,他对姜幼瑶的不悦和失望几乎已经散去,身为父亲本能的担心占了上风。

反倒是姜老夫人,一反常态的强硬起来。说着既然找不到,日后也就不必再找了。

这些对姜梨来说,都没什么关系。她除了每日去看看薛怀远之外,就等着司徒九月什么时候将假孕药做好,好实行她的第二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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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料到,这一日,姜府里却等来了一封奇特的帖子。

翡翠来芳菲苑寻姜梨,见到姜梨就道:“二小姐,老夫人让您去晚凤堂一趟。”

桐儿问:“翡翠姐姐,老夫人突然寻姑娘,可是有什么要事?”

翡翠笑笑:“具体是什么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老夫人好似是接到一封帖子后才叫奴婢去请二小姐的。”她看向姜梨,如今姜府的小姐里,便是姜梨说话还管些用。翡翠也愿意卖个好。

“无事,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姜梨笑道。心中也不禁生了疑窦,分明早上才去给姜老夫人请了安,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姜老夫人也不会特意让人来请自己去晚凤堂。可究竟是什么要事呢?

待走到晚凤堂,姜梨的心忍不住狠狠一跳。

姜老夫人坐在座位上,旁座上却是姜元柏。姜元柏称病不上朝有一段日子了,无非是避开这段日子同僚对姜家的攻谲,来躲个清净。平日里除了派人去打听姜幼瑶的下落外,便在书房里写写字,看看书,清闲的不得了。此刻却也来到了晚凤堂,正在看手里的那封帖子。

姜梨微微蹙眉,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楚那帖子的来历。只晓得必然不是一件小事。

她轻声道:“父亲,祖母。”

姜老夫人和姜元柏这才看见姜梨进来了。姜老夫人道:“二丫头,坐罢。”

姜梨在下方的座位上坐下来,珍珠倒了一杯茶,姜梨端起茶来喝。她能感到姜老夫人和姜元柏一直在用打量的目光看自己,或许目光里还有几分复杂。她仍镇定自若的吹了吃茶水面上的浮沫,轻轻喝了一口。

“二丫头。”在姜梨咽下这口热茶的时候,姜老夫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她道:“有人给你送了帖子来。”

姜梨抬起头,露出恰到好处的一分惊讶,问:“同我一人么?”

“是。”

“那是承德郎府上的小姐柳絮?或者是我的舅舅?叶府来的帖子?”能单单邀请她一个,可见是她的朋友。不过很可惜,在燕京城,属于姜二小姐的朋友,实在是用半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不是。”这回说话的是姜元柏,他盯着姜梨的眼睛,道:“是肃国公府下的帖子。”

姜梨一瞬间愕然。

这一回,她吃惊的神色委实不像是装出来的,姜元柏见状,面色也缓和了几分。若是姜梨一副早已预料到的模样,这便会令他生疑了。

“肃国公府为何会邀请我?还只是单单我一人?”姜梨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姜元柏道:“是老将军的生辰,听闻你六艺出众,让你去肃国公府赴宴,是姬老将军的生辰宴。”

“生辰宴?”姜梨疑惑,“那也不应当只叫我一人的,父亲和祖母都没有收到帖子么?此去生辰宴上,可还有其他什么人?”

她看上去像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姜元柏道:“没有其余人,姬老将军邀请的人里,只有你一人。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与姬老将军有什么交情,或者说,与肃国公姬蘅可有交情?”

他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文人模样,目光却像是嗅到猎物味道的狐狸,绿油油的。

姜梨心中无声的笑,姜元柏表面上在朝为官,政绩中庸,算不得很好,只是圆滑。不过骨子里,却不比那些豺狼鬣狗差,他这是感觉到了这件事不对,特意来诈自己的话说。

姜梨惊讶道:“我与肃国公曾在宫宴上见过面,再次见面的时候,便是廷议的时候在殿外。与姬老将军的交情更是无从谈起,我从未见过姬老将军。”

这话真假掺半,真是这两次见到姬蘅的时候,姜元柏是知道的,也避无可避,看见的人不少,若是姜梨说从未见过姬蘅,反是令人怀疑。而姬老将军,每次姜梨与他见面,都是私底下去国公府的时候,外人不可能知道。

姜元柏闻言,看姜梨言辞恳切,与他知道的消息分毫不差,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事实上,当初薛家一案的时候,姬蘅帮姜梨说话,对峙成王的事情,在朝中也有传开,只是传开的不广,很小一部分。姜元柏起初听到的时候,并不在意。毕竟肃国公多年与他没有任何交情,姜梨也别说与姬蘅有什么往来。或许是传言说的太过了,扭曲了事实。

可是今日姜老夫人的人匆匆忙忙的来找他,让他看了这封奇怪的帖子,姜元柏的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或许是他遗漏了什么?姜梨和姬蘅之间,有些他不知道的交情。

但至少从现在姜梨的表现来看,姜梨和姬蘅,也并不是很熟。

“父亲,”姜梨犹豫了一下,问道:“姬老将军的寿辰,我必须要去么?”

姜元柏闻言,也觉得难办起来。其实姬老将军为人还是不错的,赤胆忠心,正直大方,绝不会走任何歪门邪道之路。当年姬老将军还未完全退位的时候,还曾指着姜元柏笑骂死狐狸。姜元柏并不放在心上,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他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奸。虽然这位老将军有时候总是语出惊人,仿佛一个老顽童,但人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怪就怪在他的那个孙子,如今的肃国公姬蘅。年纪轻轻,朝中已经是人人忌惮。且不说他喜怒无常的性子让人难以揣测心思,便是身为比姬蘅年长多少岁的姜元柏,看见姬蘅,每每也觉得危险而棘手。

姜元柏是不愿意冒险的人,对于这样危险的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好在姬蘅也并不拥护成王,同右相关系也很淡漠,不至于为敌,还算友好。

现在这封帖子,表面上是姬老将军的帖子,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姬蘅的意思。若是姬蘅的意思,姜家断然拒绝,会不会招致报复?但如果又只是姬老将军一时兴起?这帖子里面也曾写到,还邀请了其余人,但并非朝中官眷,就让姜元柏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既不能断然拒绝这封帖子,也不敢让姜梨贸然赴宴,打算来盘问盘问姜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渊源,姜梨也没能给出个合适的答案。

姜元柏陷入了两难。

姜老夫人道:“要不还是辞了这封帖子吧,二丫头一个小姑娘赴宴,这于理不合。”

姜元柏苦笑,他自然也想,只是如今姜家正逢多事之秋,要是再得罪了肃国公,姬蘅再落井下石一番,姜家说不准真的会遭受灭顶之灾。到时候,右相李家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整个姜家都要遭殃。官场就是这样的,你看着许多人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只是因为一旦他停下来,也许他的整个家族都会被人抛进万丈深渊。

实在是不敢不停下来。

姜梨将姜元柏脸上的纠结之色看在眼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她道:“我听闻肃国公姬蘅喜怒无常,倘若这般断然拒绝他祖父的帖子,也许他会认为咱们姜家不识抬举,反而给姜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的姜家,实在经不起什么打击了。”

姜老夫人和姜元柏都看着她。

姜梨的声音很平静:“只是一个寿宴而已,我去吧。”

“阿梨。”姜元柏急急的喊住她,待喊住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看着女孩子温软的眉眼,心里恍惚想着,这孩子的脾性不像他,不像叶珍珍,却不知像谁。

“父亲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姜元柏语塞,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与肃国公这样的人家,最好是一辈子没有交集才好。可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就撞上了。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就这样吧。”姜梨笑笑,“我听闻那位老将军,素来正直,我到底也是首辅家的女儿,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若是出了岔子,他们一个国公府,也脱不了干系。况且,若是他们真的不怀好意,也犯不着这般光明正大的对我下手,多难收场?要是有什么心思,不如趁着无人知晓的时候动手,岂不是省去很多麻烦?由此看来,姬老将军的寿宴,并非是什么鸿门宴,不过是这位老将军兴之所至,有些胡闹的玩法罢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让姜老夫人和姜元柏都有些吃惊。尤其是姜梨说什么“无人知晓时候动手”,更是有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可转念一想,姜梨说的也有道理,便是真的有什么企图,何必弄得大张旗鼓,还留下帖子这样的证据。

姜元柏看着姜梨,道:“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

姜梨也没有多说,同姜元柏和姜老夫人行过礼后,便离开了晚凤堂。

她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时之间,晚凤堂里只有姜元柏和姜老夫人二人相对。

姜老夫人叹息了一声,道:“看吧,我就说二丫头是个有主意的。”

“她这脾性不知像了谁。”姜元柏苦笑一声,“我如今是连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想想他这个父亲做的也实在很糟糕,一个女儿被继室害死了,一个女儿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还有一个女儿被他冤枉远走异乡八年早已离心。三个女儿,如今倒是一个也不亲。

姜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道:“元柏,我之前想着,二丫头如今的年纪,已经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只是这些时候家里出事,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起此事,况且人家看了,倒也未必敢来。今日你说,”她的声音含着一丝不确定,颤巍巍的,“你说,肃国公会不会是看上了二丫头?”

“不可能!”此话一出,姜元柏一下子站起身来。姜老夫人也没料到他有这么大反应,姜元柏皱着眉道:“肃国公那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必会看上阿梨这样的?还有,他杀人如麻,心思深沉,阿梨万万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我只是说说,你这么激动作甚?”姜老夫人叫他坐下来,“我只是问一问。因我实在弄不懂,为何他要与二丫头下帖子。真是什么交情也无,燕京城这么多姑娘,何以就单单请了二丫头,我怕的是,姬老将军另有打算,是瞧中了二丫头”

“娘,您就不要胡说八道了。”姜元柏被她说的心烦意乱,道:“这种事绝无肯鞥,我派人再去查查,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大步出了晚凤堂。

回芳菲苑的路上,姜梨也在细细思索。

国公府突然下这封帖子是什么道理?要知道真的有什么事,大可以让赵轲告诉自己,自己夜里再去国公府姜梨头疼的扶住额头,她这是怎么了?倒把夜里偷溜出府去别人府上当做习以为常的事。这可是惊世骇俗的大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封帖子,真叫姜梨弄不懂。明明这样一来,便会惹得姜老夫人和姜元柏无端猜疑,可他们还是下帖子了,还这般明目张胆的。还真是让自己去赴生辰宴啊?

这可不是胡闹吗?

但姜梨又不能不去,倘若这是姬蘅走的一步棋,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她要是不去,岂不是打乱了别人的计划。因此在晚凤堂中,姜梨才会说出自己愿意前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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