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她自然有她的苦衷!”王强嘴硬。
“她的苦衷大概就是一旦与你们近距离接触,便会彻底露馅儿。因为你们三人是最了解她脾性的人。”
“豫王,你不承认她是,可是因为问心有愧?”卢君陌毫不留情反驳。
刘煜没再说话,因为,卢君陌这次真说对了,面对某人,他的确问心有愧
那厢,莫谷君让小厮去叫门,大黄狗从趴卧突然坐起来,吓得小厮退了一个台阶,踉跄一下险些撞到青女。
这怂样很丢千机阁的脸。
莫谷君亲自上前,大黄狗盯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看了半晌,大概觉得此人有资格跨入漱玉斋,便往一侧让开,继续盯着下面这些准备攻入它看守地的愚蠢人类。
围观百姓不甚唏嘘,漱玉斋的狗都要成精了。
莫谷君敲响门,过了良久才有人来开门,门子还很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说道:“今日休沐,漱玉斋歇业一日。”
“在下千机阁莫谷君,这是拜帖,劳烦送与你家掌柜。”
门子瞟了一眼外面,神色依然冷漠,甚至还有些不屑,“这又是来踢馆啊!你们稍等片刻。”说罢,门又被关上了。
“漱玉斋也太嚣张了吧?”
“嚣张怎么了?自己要挖墙脚想踩着人上位还不准人怠慢你一下?”
于是,两边站队的人突然就掐起来了,重演昨日在望月湖畔的热闹景象。
门子姗姗来迟,只是这次,一同来的还有李宓和宋轶。一看宋轶下撇的嘴角,显然是不甘不愿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
“你确定她眼屎擦干净了吗?”孙朝红问赵诚,有点恨铁不成钢。
赵诚答:“眼屎我是没看见,但是她今日绾的发髻左侧遗漏了至少十根头发。”
孙朝红一看,果然如此。这是连镜子都没照过吧。这对比千机阁这边的光鲜亮丽繁华盛景,这边实在朴素随性得可以。
连李宓都忍不住丢给宋轶一个嫌弃的眼神:看看,看看人家青女穿的那叫一个仙姿绰约,你那宽松的衣袍是怎么回事?最好看的小蛮腰呢?扭起来都挡风好不?
宋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形象上的落差,反而将视线在李宓和莫谷君身上转换了几个来回:看看,看看人家那才叫书斋掌柜,儒雅风流,关键是脸长得好看。
宋轶不是很有诚意地提提精神,道:“你们是来挑战的?挑战什么?筹码是什么?”
既然是宋轶启口,千机阁这边,莫谷君自动退下,青女上前一步,礼数周到地拱手一揖,道:“画骨先生,我们自然是不敢望其项背的,听闻宋先生继承了画骨先生衣钵,若是宋先生能够代替画骨先生的话,我等荣幸之至!”
“师父他老人家不问尘俗事,世间纷争,身为弟子理应为他代劳。”
千机阁要的就是这句话。
“筹码是,若千机阁输了,不写《惊世录》,相应的漱玉斋若输了,我等是晚辈,自然不敢请漱玉斋不写《惊华录》,只是若《惊世录》写的传记,出的榜单中人,《惊华录》便不能再写再排?如何?”
看似千机阁做出了让步,但这个让步却是很虚的,它若谁都要写谁的榜单都要排,那《惊华录》便被架空了,名存实亡。
这个赌注不可谓不大,《惊华录》与《惊世录》二者不可共存。这几乎是判定了一个书斋的兴衰。
宋轶一听此话,精神抖擞,先前撇下的嘴角都开始往上翘了。
“要冒坏水了。”孙朝红冷漠评价。薛涛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青女姑娘和在场的诸位,不知道有没有搞明白《惊华录》的初衷和使命。它的诞生不是为了某个书斋牟利,而是为了选拔九州人才,给出个优劣等差,让寒门和士族子弟能够享受到最公正的评价和待遇。与任何势力任何利益都没有瓜葛,这是一个绝对纯粹绝对公正的传记和榜单。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因为某些人的故意挑衅而放弃原则和底限。”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惊华录》正是因为公平公正不畏强权,敢于扶住寒门,不偏不颇,主张唯才是用,才会受到众多人的爱戴和推崇,而从《惊世录》发的传记看,那更注重煽情,带有极重的个人喜好,对人物的塑造即便是喜欢它的人都能看得出偏颇来。
喜欢一件东西是一回事,但是相信它的权威是另一回事,显然,千机阁没搞对这件事的本质。此刻宋轶一提,绝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也有少数人跳脚,说宋轶是怕输,担不起这个责任。
宋轶只瞟了一眼那些质疑者,道:“当然,既然是比试,没有筹码可不行。若是宋轶输了,从此封笔,如何?”
再次全场哗然,即便是对手支持者都觉得宋轶封笔太可惜。
青女自知自己分量不足,于是说道:“我若输了,连同我的八名婢女,从泰康城消失!”
又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这硝烟意味太过浓烈,身为泰康城的父母官,赵诚是提倡和谐共荣的,于是上前说道:“书斋之间正常切磋,何必弄得你死我活。本官做主,筹码白银千两,如何?”
对一个书斋而言,千两白银,这个赌注不可谓不大。对绝大多数泰康城百姓而言,这戏才开场就□□掉一个,那以后哪里去找乐子,自然,赵诚的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围观百姓的拥护。赵诚直接看向李宓和莫谷君,两位掌柜首先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是比试,那就该有一个公正的评判,让本官担当,你们可有异议?”
赵诚话音刚落,不觉间已经有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豫王刘煜、执金吾曾经的镇国将军卢君陌、长留王司马长青,赵诚、刘煜、司马长青跟宋轶有或多或少的交情,难免有偏颇,所以京辅都尉赵筠和佐辅都尉王强也相继站了出来,如今这局势就是三对三。
三对三打平的几率太大,赵诚又往人群中望了望,韩延平默默地站出来,看了上面的宋轶一眼,于是七人的评判队伍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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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百姓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猫腻,只看这阵势,个顶个的风云人物,他们的评判自然是有说服力的。
宋轶将这几人扫了一眼,直接无视了卢君陌那三只白眼狼,毫不犹豫地将视线落在刘煜那张俊脸上,晾出小门牙,道:“请豫王殿下多关照。”
刘煜脸黑,“身为司隶校尉,本王只会公平公正地评判!”
擂台摆开,评审坐定,两方比试的人相继等待,只是看到上场的人,吃瓜群众又不淡定了。
因为千机阁上去的是五个人,其中包括青女和她的四名侍女。
“以五敌一?”
下面要炸了,谁知道青女反而先发制人,问道:“怎么?漱玉斋只出宋先生一人?”
对!人家并不是要以多欺少,既然是代表两个书斋,自然是可以出一个战队的。人越多,不是更能考验一个素斋的平均素质吗?
宋轶瞟了一眼这些个美人,漱玉斋只有她一个女画师,对方上来的都是女人,出题还由挑战者出,且不说男人懂不懂那人那些技艺,就算懂就算赢了,在别人看来也是胜之不武的。
“你们想比什么?”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自然是男女皆宜的东西。”
这么说,这五人是术业有专攻啊。
宋轶思考了一下,“那还是我上吧。漱玉斋其他人估计现在还在睡觉,难得的休沐日,岂好因为我的事而扰他人美梦?”
听得这话,连孙朝红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赵诚甚是担忧地问她:“你跟宋轶熟,你觉得她能赢几场?”
孙朝红瘫脸,“我只见过她画画。偶尔,听她哼过小曲。”
画画这一点,没人怀疑宋轶会输。
“她唱得如何?”
前面刘煜卢君陌等人尽数竖起耳朵。
孙朝红扶额,“不堪入耳。”
众人:“……”
转头,长留王不耻下问:“孙神捕的不堪入耳是什么程度?”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孙朝红这朵奇葩的审美大概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于是所有人又竖起耳朵。
赵诚瘫脸:“你可听过城西那个聋子乞丐唱曲?”
很不巧,在坐几乎所有人都听过。
“该不会宋轶就唱成那德□□?”一旁的卢君陌大惊,好歹他是很欣赏宋轶这个小变态的。
“不,她认为那乞丐唱得还不错。”
众人:“……”
比试开始,首先是比琴技,对方也不比什么境界韵律,而是比耳力,侍女快速弹出一首,让宋轶快速复弹这一首,而且要以该曲子正常的韵律弹出来。
任何音韵都有长短轻重缓急,而对方只在指尖单纯快速地毫无轻重缓急地拨动每根弦,其韵律几乎全部丧失,即便熟悉这首琴曲的人也很分辨出这是什么曲子。
果然出题曲从指间流泻时,他们听到的只是杂乱的琴音,侍女的手指在琴弦上留下一道残影,可见速度之快。
一曲结束跟一曲起一样,毫无征兆。在场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茫然的,双眼都是空洞的,完全不知所云。
曲罢,青女含笑看向宋轶,道:“允许错三个音,三个音之内,都算宋先生赢。”
很多人认为,这一题虽然刁钻,但若能听出来是什么曲子,大概是不会有错音这种事,青女也算厚道音。
“这首似乎是临江调?”赵诚不太确定地看着刘煜,他对琴棋书画研究得颇多。刘煜没回答,倒是赵筠点头道:“的确是临江调。”
“不一样!”刘煜哼了一声。
众人侧目,“什么不一样?”
“是临江调,但里面却被改了十余处之多。单凭这样杂乱的调子听是听不出来这个改动的。”
“那宋轶岂不是输定了?”
小涛涛在后面手攥成了拳头。
“未必?”
众人再次侧目,没想到刘煜竟然笑了。反而转头看向卢君陌等人,道:“你们不知道有些人学琴谱,学的不是音韵,而是指法指序?”
是的,他们知道,因为静姝就是这样学琴的。复看向台上的青女,莫非,她便是利用这个而出了这道题?
那厢琴声响起,很多人听出了是临江调,可转头,临江调就变了调,惹得下面议论纷纷,卢君陌等人看刘煜,刘煜脸上风雨不动,根本看不出对错,反而是台上的青女等人,脸色却倏地变了。尽管恢复得很快,但也露了底。
那一刻,他们就知道,宋轶多半是赢了。
果不其然,被她们修改过的那十五个音符都被宋轶弹完之后,宋轶抬头问:“还要继续吗?”
这分明表示她已经将她们的诡计一览无遗。
青女道:“这一局,你赢了。”
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面面相觑,卢君陌显然也被这种技能震惊住了,即便是阿姝,怕也未必有这等功力。不,那个家伙怕吃苦,除了画画,其他事情向来喜欢偷懒,连温书都要赵筠在一旁念着,而她在一旁睡着……
“你知道她会这种技艺?”卢君陌问刘煜。方才刘煜说得那般自信,此刻眼中也只是露出些许惊艳,却一点不惊讶,这足够说明问题。
王强脑袋直,“豫王殿下,该不会是你泄露了什么吧?”
刘煜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俩字:“愚蠢!”
王强:“……”
倒是赵筠想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复杂了。莫非……
第一局千机阁认输,自然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评判,第二局,对弈。又是一个婢女。
赵筠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率先说道:“阿姝不喜欢动脑子,所以下棋经常下得很烂。”卢君陌和王强不明所以,还接了一句,“所以她没上场啊。”
赵筠根本没理两个同伴,却看了一眼刘煜,刘煜看都没看他,而是继续盯着台上。
这局对弈颇费时辰,先前两人都气定神闲,后来在那侍女以为要胜出时,还得意地冲宋轶一笑,而下一子她就笑不出来,局面急转直下,溃不成军,这才知道,自己不过中了人家的布局,这一溃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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