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他现在骗她,难道成亲后她会不知道么?他怎就以为她如他一般好骗?!
恰时明珠进屋,唏嘘说郁郎又在外面徘徊,可怜巴巴地求见公主殿下。
李皎掀了案:“让他滚!”
明珠骇一跳,往后退,只因本来休养了两日李皎已经不气了,所以明珠才敢帮郁明说话。然而大清早的,李皎火气似乎更大了?她登时不敢再替郁明说话,插科打诨地逗公主笑。这个时候,江湖人进来求见公主殿下,问起对夜阁如何处置。
众人说起:“夜阁不覆,吾心不安,也恐扰了殿下清静。殿下急于回京,我等自愿为殿下效力。只是容殿下给些时日,夜阁中人武功高强,擅长隐蔽,我等需等一个强大高手引路……”
李皎静静说:“不必等候,我推荐一人,你们把他哄走吧,省得留下碍我之眼。”
众人一振:“请殿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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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皎说:“就是出身北冥的郁大侠郁明,你们去骗他走吧。他为人穷酸,只为金钱折腰。你们若能哄走他,我甚至愿为此出些钱财。我只求他离我十万八千里,扶摇直上九重天!”
众人热情激昂地与公主殿下讨论如何把人弄走,又纷纷赞赏郁大侠的武功。明珠和江唯言对视一眼,看李皎那般感兴趣的样子,都有些为郁明同情。殿下不待见他至此,他可真可怜。
郁明暂时无望娶到李皎,长安城中,陛下为长公主殿下备嫁的消息走漏后,惊动了一大批早涎着脸想求娶长公主殿下的贵族郎君。李皎没有哄骗郁明,长安城中喜爱她,想娶她的人非常多。无奈长公主常年不出门,让郎君们百求不得。当长公主要成亲的消息传出后,一干郎君欲断肠,情绪最为激动的,当是皇后洛女的娘家兄长,会昌伯府上的七郎洛槐。
他一路杀去宗正府上,恰恰碰到林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皎皎和二明吵架也很甜对不对~~狗粮齁不齁啊~
☆、第44章 1.1.1
林白曾名李珏,是当年的皇太孙。新皇登基后, 他身份变得尴尬。幸而此人乖觉, 去了北冥派学武, 免了新皇的烦恼。如今他再次回来长安城,为的是北冥派主峰大弟子郁明和信阳长公主的婚事。他自知上面的皇帝陛下在看着他, 观察他,他此行本意也是为了用自己的言行给皇帝交个底,要皇帝放心, 表示自己绝没有妨碍皇帝的意思。
毕竟林白曾经的身份,他继承皇位,不知道比现在的皇帝名正言顺多少倍。
林白来到长安, 协助太常、宗正办理婚事。他其实没多少事, 只用走个过场而已。这位昔日的皇太孙,便整日无所事事地在街坊间晃荡,提着一壶酒,配着一把剑, 他慢悠悠地走一圈, 长安城中的街坊拥挤程度上升至少一倍。
他容貌俊朗,嘴又甜,哄得一众女郎痴笑不住,让陪同他下山的北冥派几位长老摇头叹不已。
这日, 林白在宗正寺中待着,看他们这些大人物忙婚宴章程。下方人惶惶来报洛家七郎来闹事,宗正寺的人不敢得罪这位郎君。林白闲散无比地高坐在殿上横梁上, 膝盖屈起,手指搭在膝上。听闻下面人苦哈哈地求助,林白唇角露出一丝笑。
林白在脑中寻了一会儿:“洛七郎?我怎从未听说过?”
宗正寺的人专管皇族事务,他们是隐约知道林白身份的特殊性。这位郎君一问,下面人就立刻答:“洛家原非长安世家,乃是平阳大姓。陛下登基时,洛氏一族迁入长安,这几年才在长安落了门户。公子……不,郎君没听说过洛氏很正常。洛氏原也非大户。”
林白笑起来:“有胆气!不是大户,还敢在长安高调。不知道在长安,那些名门世家多如狗,路上一撞一个准吗?”
宗正寺中人们陪着笑容,心想若不是陛下不管不问,洛氏焉能发展到今日地步?
以他们这位陛下当年登基时的狠手段,不可能放任洛氏在长安作威作福。然陛下他就是容忍了,众人皆说陛下是爱屋及乌,是对皇后的爱护。不过这些常年和皇室打交道的宗正寺中官吏却觉得,陛下在坐观其变,等着收网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眼下林白翩然从高处落地,将酒壶一收,飒飒然往外行去:“容我去看看这位洛七郎。”
洛家七郎是皇后娘家人,听闻洛家七郎从初见长公主那日,便对长公主念念不忘。然洛家已经出了个皇后,基本断绝了洛家七郎和长公主殿下的可能性。皇室不可能让两位嫡系子女都和洛氏联姻。洛七郎失望之余,放浪形骸自我放逐,变得行事荒唐无比,整日与一帮狐朋狗友瞎混,坐实了纨绔子弟的名声。左右会昌伯也没把子孙希望寄托到洛七郎身上,就随他去了。
洛七郎洛槐对李皎不能忘舍,然他连个求慕的机会都没有。只因他妹妹是皇后!洛槐听闻陛下要把长公主嫁给一个江湖人,大是不平:纵然他比不上李皎的前任博成君,难道他连一个江湖人都比不上么?陛下宁可把亲妹妹嫁给一个江湖人,都不考虑他洛槐?仅仅因为他有个好妹妹吗?!
洛槐在酒肆中喝酒解闷,被他的狐朋狗友们一阵撺掇。众人说起长公主殿下,都对洛槐抱有同情心。七嘴八舌之下,洛槐心中的不虞被放大无数倍。他扔了酒,耍着酒疯,就拽着一帮好友来宗正寺中胡闹。宗正寺忌讳洛氏,一面派人出去请救兵,一面小心地奉承着这位洛七郎。
洛槐负着手,和好友们大摇大摆地在大殿中转悠。他看到案上整齐摆放的龙头旧髻枕、银环钩、白縠、白纱、白绢衫、紫玉緌等物,皆是公主婚礼所备之珍品。怒意充溢双眸,让他眼底赤红一片,握紧拳头。就这般规格,这么快的时间能准备出来,陛下对长公主的婚事打算,绝不是一两日的临时起意!
而他根本没有机会!
热血上脸,洛槐大吼一声,冲过去就把案上摆着的众物往地上砸去。他不光砸,还狠狠上脚去踹,看到旁边有剪刀,拿起剪刀就剪。宗正寺中人岂能容他这般胡闹?当即一众人前来阻拦。然洛槐就算现在纨绔了,他也是名门郎君,他的骑射武功并没有落下多少。有人上来阻拦,他红着眼甩开袖子,上去一拳揍开。
洛槐喊自己带来的人:“都给我砸!给我扔!弄坏了算我的!”
众喽啰们就等着他这话,当即笑哈哈地冲上去开始又撕又扯。
被洛槐揪住胡子压在地上猛揍的宗正丞歇斯底里地大喊:“洛七郎你敢!你不怕陛下怪罪么!你这般……”
洛槐哈哈大笑:“我妹妹是当朝皇后!我是国舅!谁敢管我!”
“你作甚如此胡闹?莫非你对长公主和陛下有所不满?”
洛槐不上他的当:“我没有对陛下和殿下不满,是我来你们寺中做客,你们寺中人招待不好,我就教训你们两下。陛下大人大量,不会跟我计较。”
“你、你、你这个无赖!”
洛槐眸中泛起阴鸷之色,打得更为不留情面。他仗着这里人不敢对他出重手,自己打起来就很放肆。宗正寺正殿被他搅得一通乱,他口上胡乱说着寺中人如何对他不敬,他带来的狐朋狗友也当真得他真传,口上也胡乱嚷着,还偷偷摸摸地往怀中揣值钱的好东西。
珍珠滚了一地,雕好的高烛滚落在地上被人一脚踩中,帷帐被扯,轻纱铺在地上,绊倒不少人,又不少人在旁边看热闹地大笑。一众纨绔子弟在殿中作威作福,酒瘾上了,更是直接拿起酒樽就喝。
宗正丞等人气得全身发抖:“我要进宫告状!我要告状!”
洛槐狠声:“兄弟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要告状!那我们不多打些,岂不吃亏?”
众人跟着起哄:“就是!不过坐几天牢,谁没坐过啊!”
哈哈大笑,洛槐再一拳向一个胆小得往外跑的小吏胸口砸去。这小吏被他追着打了一路,再一拳打中,看洛七郎的架势,非把人打吐血不可。正是这个时候,一道白影从余光中掠过,洛槐的拳风被从后抓住。身后那人抓着他的手腕,不理会他拳风朝向,硬生生地往回掰,力道却不见得多重。
洛槐一声惨叫,他挥出的那拳头,被人扭了半个圈,揍向了他自己的鼻梁。他手上的力道居然不减,眼睁睁看着拳头回来,鼻头瞬间出血。
惨痛让他大叫一声,他突得全身骤缩,如弹簧般跳开,瘫坐在地,摸着自己一鼻子的血。
洛槐大怒:“谁?!谁敢对我出手?!”
他面前,蹲下一青年郎君。这郎君生相俊秀,眼中不笑也带三分笑意。这郎君身上贵气与潇洒之气同时存在,被和谐统一。他蹲下来,垂眸看人时,就是洛槐,都生出一种火树开花的惊艳感。
然这棵树的狠手段和他的相貌完全相反,他蹲在地上,对上洛七郎的目光,不等洛七郎求饶,直接一拳打来。
林白笑道:“小兄弟,欺负身份比你低的算什么本事?来,为兄陪你过几招啊。”
他眸中噙笑,笑容下有冰雪凝霜之寒意。洛槐根本不及反应,就被此人拉了起来。林白走上一步,再一拳打出,洛七郎惶惶然躲藏。青年武功极好,如叶贴水,一拂而上,洛槐挣脱不得。两人就此展开大战,洛槐叫苦不迭,因此人的武学实在霸道。四面风无,洛七郎如孤身置于孤岛,遍求不能!
北冥派的其他弟子陪着长老们赶来,看到林白已经上手揍人。他们忙扶起宗正丞等人,开始配合寺中请来的校尉收拾这些纨绔子弟。
宗正丞摸着自己出血的鼻子,还在嚷:“别打太重了!他们都有后台的,打坏了就完了!”
林白与洛七郎玩招时,听到宗正丞的喊话,眸中一暗,皱起了眉。他心想:不知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好端端的世家子弟,如今都已这样不像话了,居然还不管。
宗正寺门口,数人从里飞出。林白亲自将洛槐打出寺门,在寺门外,双方还你追我赶一阵。他二人的当街打斗,吸引了两边路过的百姓。宗正寺位于长安有名的办公街上,来往行人非官极贵。这些人一点儿也不怕,停下来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弄得洛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洛槐最后被一脚踹中胸口,倒在地上,肋骨被踹断两根。他身子抽.搐,再站不起来。
更让他着恼的是,旁边围观的人还拍手叫:“好!打得过瘾!七郎你再站起来打一会儿嘛!呿,这就不行了?”
洛槐捶地:“谁!给我报上名!”
众人嘻哈大笑,偏那林白还十分自鸣得意如孔雀。林白打过了瘾,看周围人不嫌事大,他笑吟吟地朝围观者点头:“多谢捧场,多谢捧场。”
再是一通热闹。
这边的喧哗直接阻断了出行之路,路口行来一油壁车,被前方宗正寺门口的人堵人阻住路,进出不得。侍女下车查看,再去给车中女郎回复:“娘子,似乎是那洛七郎又惹事了。这次他可真了不起,去搅合长公主殿下的婚事,被宗正寺里的人打出来了。”
侍女再道:“不过娘子放心,我去与他们说说,让他们让让路,关东杨氏的车,他们也不敢挡的。”
车中主人,正是杨氏嫡系仅存的女郎杨婴。关东杨氏昔年从龙有功,后来又因投靠陛下而近乎灭门。陛下对杨氏仅留的几个后人十分关照,如今杨氏几个兄妹,在长安城中,几乎无人敢去招惹。
用一族人的存亡换了这份功劳,也不知杨氏族人泉下重逢,是否会后悔昔日的决策。
“哦?”车中静坐的杨婴很好奇,掀开了帘子看去,口上道,“宗正寺不都是一群不敢做事的老头子吗?何时有这般胆量?”
她掀帘子看时,热闹还在继续,那被围着的青年郎君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走了出来,心有余悸地回头扫一眼,唇角扬起几分戏谑的笑。车中女郎被他笑容吸引,只觉如冬日般融融,不觉看痴了目光。
那人走过马车。
杨婴放下了帘子。
擦肩而过时,杨婴听到车外传来另一个气急败坏的追来的声音:“小白!小白你莫逃走!你还要进宫给陛下报一声!”
小白?
车中杨婴讶然,想到了那个走过来的青年郎君。这莫非是他的小名?
林白听到车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噗嗤笑声,是女子声。笑声轻微,只一瞬,大约是刚笑出声,就觉得不妥,捂嘴忍住了。林白停下步子,偏头去看,然油壁车窗被盖得严实,他什么也没看见。
后面的长老已经追了过来,严厉地指责他:“小白,你又要去哪里厮混?!还不去进宫请罪!难道等着恶人先告状么!”
林白懒洋洋:“告什么状啊!我行的多正啊,陛下他肯定能理解的!”
杨婴坐在车中听着那两人的谈话渐渐远去,侍女又来跟她说前方路让出来了,马车可行。杨婴点头,想到外面的宗正寺,放过了方才路过的青年,眸中浮上片刻的复杂之色。
侍女上车后与女郎感伤道:“长公主殿下终是要成亲了。也不知二郎会不会回来观礼。他若是回来,该多伤心。”
杨婴面容温婉,言行间乃是标准的名门闺秀形容。她笑了一笑,说:“那也未必。二哥与殿下的关系不错,说不得会真心祝福。就是没料到这么多年晃过去,二哥没撬开的那位殿下,到底还是嫁给了最开始的那个人。”
侍女好奇:“嗳?什么最开始的人?女郎是不是知道什么?”
杨婴羞涩地闭了嘴,她杨氏现在家中就剩下三个兄妹了。昔日恩怨,她绝不会再说出来得罪人。
只是……陛下给的荣光,到底非长远之计啊。
林白最终没有进宫去向陛下告罪说明此事,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可以向他的那位七弟叫一声“陛下”,他却做不到有事没事跑过去巴结人。随便那位陛下怎么想,林白绝不会入宫。
他不会入宫,却有告状之人会进宫。
宗正寺的人先去宫中告罪,天子没说什么,责罚了一通那些纨绔子弟,却并不严重,此事便算轻轻揭过。
数日过后,被在牢房中关了几日后放出来的洛槐进宫,言辞激烈地向妹妹洛女告状:“那个林白,不知好歹!我打听清楚了,他不过一个江湖人士,就是托了那位我们谁也不认识的新郎的福气,乡巴佬来看一看就罢了,居然还敢打我?!殿下,你去跟陛下说!凭什么只关我不关他!”
长秋宫殿椒壁锦幕,香气沁鼻。端坐高位的洛女叹口气,柔声宽慰兄长:“算了吧。本就是你之错。我怎能去陛下面前胡说呢?”
“但是你看,我的脸被打肿了!我的胳膊也折了!他不是在打我一个人,他是在打我们洛家!妹妹你这么贤惠干什么?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你啊!”洛槐满不在乎道,甚至面对这个妹妹,他还带几分希望她被责罚的恶意,“你也要有点小性子嘛!那样男人才更喜欢你啊!”
“殿下,去吧去吧!去找皇帝陛下吧!”
“惩罚要公平!凭什么厚此薄彼!”
洛女沉默着看她这位在自己面前张狂无比的兄长,她一开始非常不赞同他,然说着说着,也确实被勾起了不平之意。对呀,兄长纵是有错,那个林白便没有错吗?洛家的面子被一个江湖人这么踩在脚下,日后谁还敢站在洛家一边?
有时候人们的观感,不在乎你到底地位如何,而是你如何对待自己的同族之人。
何况……洛女已经一月多没见过皇帝陛下了。
她心中苦涩,她对皇帝的态度捕捉不住。她时而觉得他对自己不错,时而又觉得这不是夫妻之道。她试探了许多年,外人把皇帝对她的宠爱传得天下尽知,连洛家人都坚定不移地这样认定。洛女无法改变众人认为她得宠的观感,她心中慢慢升起极大的恐惧感——
她和陛下之间这般陌生,她一点都不熟悉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如果他从来都不曾喜欢过她,却在外人面前对她这么好,那他到底在下着一盘什么棋?
他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洛女坐于殿中,听兄长抱怨不住。然她已经出神,已经开始想自己这几年无聊的皇后生涯。她心中有怨气,却无处发泄。她……一个宫女快步从外殿进来,行动之急带起了一阵小风。她直接走过洛七郎,没来得及给洛七郎行礼,便跪于女君身畔,倾身与女君耳语一阵。
洛女听到这位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极为信任的宫女对她说:“陛下去太皇太后宫中,与太皇太后商议夏国王子来京庆贺之事。如今宣室殿中无人,婢子买通了其中侍候的中常侍,中常侍说静候殿下。”
洛女心中一阵疾跳:宣室殿中终于无人了!
陛下终于离开宣室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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