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我并没有把老板娘的话放在心上,孑然一身,小时候没有死掉,战争中也没有死掉,生死早已看淡,再说也只有我欺负别人,谁想让我不快活也没那么容易。
我回到了屋里,拿起报纸继续看了起来,没想一会儿外面却传出了一通喧嚣声,接着就是几声清脆的枪响。
可能是以前打枪打惯了,我对枪声太敏感了,听声音像是镇子中心街道上传来的,我放下手中的报纸连忙走到了外面。
“别看了,是山上的土匪来了。”裁缝铺的老板娘也露出了头,不在意的对我说道。
“土匪来了,那你还不关门躲起来?”早就听说山区土匪多,这土匪打劫,人们不应该躲起来才是吗。
“不用啦,这伙土匪目标明确,劫富不劫贫,我这小本生意赚的那点钱,可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老板娘倚在门框,双手抱在胸前,十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呵,盗亦有道啊这是,那我倒是想看看这些土匪都是什么人了。
随着砰砰的几声枪响,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这子弹可不长眼睛,路上的三两行人赶紧避让,推着小推车的大爷也及时躲进了车底下。
“让开,想活命的都赶紧给老子让开……”
几声叫喊声后,三四匹快马已经飞奔了过来,跑在最前面那个是个壮汉,粗鄙的声音就是他喊得,马背上拴的包裹估计就是抢劫而来的财物。
紧接着又来了两匹,前面一匹坐着个年轻的男子,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握着缰绳,样貌并没有细看。
而真正令我惊讶的,是后面那匹,上面坐着的居然是个女的。
只是那么看了一眼,心里就开始患嘀咕起来,这不起眼的乡下难道盛产美女?
这女土匪还是个漂亮角儿呢。
精致雪白的脸蛋,乌黑绑起的头发,身材也是一流,如果下了马估计也不会比我矮多少。
青春靓丽的身影,也只有高小姐可以和她相比。
不过看模样,她比高小姐应该大几岁,能和土匪混在一起,胆识当然更不用说了。
落在最后面的那匹马应该是负责殿后的,一阵马过的呼啸声后,约莫几十米外,又是几匹快马追了过来。
镇上呆了几个月,连我也熟悉了,看这穿着和打扮,应当全是高家的打手。
被追的人时不时朝后面放一枪,那追的人也隔一会朝前面开枪,双方都是没有训练过的人,打枪完全没什么准头可言。
不过还是能区分出,高家的武器射程要优于土匪,果然随着一声急促的惨叫声,落在最后面的那个倒霉蛋应声落马。
眼看着同伴倒地,那女土匪握住缰绳慢了一下,她转过脸的表情很不忍又很无奈,就这停顿的当口,后面追赶的人又近了一些。
稀疏的枪声一直没有停,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一枪没了还真可惜呢,远远的看着,我真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过女土匪也不是吃素的,她恶狠狠的咬了咬牙,紧接着撒了一地的铁蒺藜出去。
我还是小看她了,这人可是土匪啊,刀枪上过日子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弱小,我的担心实属多余。
后面的那批人没法再追了,马儿趟进了一地的铁蒺藜里,自然是受惊的擡起了双蹄停了下来。
几人纷纷翻身下马,有人抓住了之前被击中倒在地上的那个土匪,有人则去拣地上的铁蒺藜。
“你快回去禀报少爷和老爷。”“你去把这个人带回严加拷问。”“你再去盘点一下损失……”下命令的是个领头的,吩咐完那三个人就各自走了。
喧嚣的声音已经消散,路上躲起来的人才敢走了出来,擡眼看了看,有几个人歪歪斜斜的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凑近了一看,有几个估计是躲避不及摔到了,还有一个则惨一些,小腿被流弹贯穿出了许多血,看样子他们是来找我的了,我赶紧迎了上去给他们包扎救治。
中弹的是个老者,他被人搀扶着进了屋,裤腿已经被鲜血染红,我赶紧给他止血。
血是止住了,但这最怕的是感染,于是我又给他上酒精消毒。
“啊……痛……”那人吃痛的咧着嘴惨叫。
棉球擦了一遍,我又赶忙取来了金疮药,不过刚打开盖子,那人便急忙的阻止道,“医生,别,别上药,你这药,我可付不起那钱。”
已经打春了,天气渐渐回暖,伤口得及时消炎,不然化脓了就麻烦了,我不由分说的擡起他的小腿,沿着伤口撒上了金疮药,嘴里也安慰道,“你这是被他们的枪打中的,反正也不贵,可以让他们出这个钱。”
外面还有三个人,他们还没走,屋里的几个人自然听出我说的是去找外面那几个人索赔,一时都呆住了,只听其中一个人道,“小伙子,你让我们问他们要?你没开玩笑吧。”
上好了药,我又从架子上扯了块白布给他包扎了一下,镇上的人估计是还怕高家的势力,所以才显得如此畏惧,将白布系上,我便回道,“这枪是他们开的,你们是受害者,你且坐着,我去给你们说说理。”
“嘿,小伙子你别去……”
担心的话语传来,我已经走了出去。
那个领头的还在,我试着上前理论了几句,想要给受伤的人讨个说话和赔偿,但显然吃了瘪。
“你是这儿新来的医生?”领头的男人扯高气扬,语气有些不耐烦,“知道我们是谁吗……”
“段某不知,但他们是被你们所伤,这道理还是要讲的。”
“讲道理,讲道理你应该找那帮土匪要钱去。”男人很不屑,根本没把我当回事,说话还拉长了声音。
强压下心火我忍住没有发怒,继续好言道,“那帮人的武器太落后了,他们身上的枪伤一看就是你们这汉阳造的杰作,找他们似乎不太合适……”
“没看出来,小子懂的还挺多啊……”他这个时候才算认真打量了我两眼,又在面前踱了几步,接着将手攀在我的肩膀上,笑眯眯的开口道,“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少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你说对不?”
这家伙还有点手劲,换做平常人估计已经开口喊痛了,不过对比我遇到过的那些练家子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算是让了他一个回合,等他说完话我才将手放在了他的一只肩膀上,“城门失火也会殃及池鱼,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他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这点钱对你来说不是个事,对他们来说却能救命,伙计,给别人一条路也是给自己留后路啊,大家都好说不是……”
闻言对方并没有回话,而是憋住了气想和我叫劲,渐渐地我加重了手里的力量,他再这样下去不认输,我还真怕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男子的脸色开始渐渐变得难看起来,恰逢此时,裁缝铺的老板娘跑了出来,只见她扯开了一副劝架的嗓子道,“几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段先生他是外地来的医生,对我们这地方的事情还不熟悉,有话可以商量没必要动手……”
“段先生。”
老板娘扭头给我使了个眼色,显然想大事化小,于是我才渐渐松开了手,那人显然也想顺着台阶下,跟着也放开了我的肩膀。
“小子,以后当心点。”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不是很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洋丢在了地上。
“我们走。”说完他便带着剩下的几个马仔转身离开了。
“段先生,你闯了大祸,这些人都是记仇的主,你斗不过他们的,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老板娘显得很担忧,言辞也很恳切。
街上更是站了好多人驻足,像我这样敢于虎口拔牙,这个镇上估计是第一次,他们纷纷围观,再纷纷散开。
一个个面无表情脸色默然,那是一种长久以来的悲怆和无能为力,他们可能是在为我可惜,也可能是对下一场风雨即将来临的正常反应。
弯腰捡起了那枚大洋,心想对付几个小毛贼,刚才也许是有些冲动了。
我擦了擦便转身回了屋里。
“医生,你没事吧?”屋里的这几个人估计也看到了外面的事情,一个个表情也是很严肃。
“没事。”我的骨头可硬着呢,说着我还做轻松状的耸了耸肩膀,然后将手里的那块大洋递了出去。
“医生,谢谢你为我们包扎和出头,但这钱我们可不敢收啊……”老头说完显得面有难色,沉默了一会然后还是开口了,“年轻人,听老朽一句话,高家人不好惹,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出去躲躲吧……”
我好好为他医治枪伤,没想到他竟也会这么说,我不免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发作。
“这帮狗东西,太欺负人了……”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拍了拍桌子大声嚷了出来。
“哎,要是当年杨老板还在,风雷镇就不会是高家一手遮天了。”另一个人也叹息起来。
“你说的是那个杨锦吗?我听说他当年可是卖大烟的……”
“胡说,我从来就不相信杨老板会卖大烟。”
杨锦。
我隐约记得我父亲的名字里好像就有一个锦字,虽然妈妈当年喜欢喊他远山,但我一直都记得有那么个字。
我也不是很确定的装作好奇问道,“你们说的杨老板是谁啊?”
“杨老板啊,他早就死了。”
“听说当年他家里失火,大火烧的很惨,就连他自己也是尸骨未存,好在后来有人在后山给他立了块碑……”
我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后山不是乱葬岗吗?”
我这还是从杜宝来那里听来的,他们当然比我更早知道那边是乱葬岗,屋里没有人再说话,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心中藏着事情,我一直没法平静下来,那个杨锦究竟是谁,他会不会是我的父亲,为什么人们都不愿意去提当年的事情,还是有太多疑问萦绕在心头,一头雾水现在更迷了……不过好的是,那天过后还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我现在心情不好,如果有人赶来找麻烦,我想我一定会打爆他的头。
这样过了几天,高小姐再次找上了门来。
这个小美女长得着实吸引人,就算她继续耍脾气,我想我也不会打爆她的头,况且她今天过来确实又和善了许多。
从第一次见她飞扬跋扈,到现在也才三次,但她每一次都要比前一次像个姑娘,她的转变我看在眼里,但却感动不起来,江湖之大人心否侧,就像前几天的那个土匪,如果她下了马放下枪,谁又知道她竟是土匪呢。
我还在屋里配药,她哼着曲,手里拎着东西径直走了过来。
她没有走进门内,而是敲了敲门框以引起我的注意,接着倚在门边道,“喂,医生,你先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再把衣服整理一下,有人过来找你。”
“看病?”我当然不会去听她的吩咐。
“不看病就不能有人找你?”她挑衅的反问了一句。
她这话让我一个激灵,不会是那群丧门星找上门来了吧,抑或是她要来找我算账,不过看她也没带人过来,我便试着问道,“谁要来找我啊?”
“你别紧张,是我妈妈……”她这时候一点也没了孤傲的样子,竟还从拎着的包装里拿出了一个苹果旁若无人的啃起来,“你的方子很管用,妈妈非要我带她过来答谢你。”
早就觉得高小姐的母亲应该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了,无它,女儿这么漂亮,妈妈自然也不会差,我还真想一睹芳容呢,不过好像没看到有人啊,便忍不住道,“那你母亲人呢?”
“呐。”
高小姐自然没看出来我心中对她妈妈有不敬的意思,她还涉世未深,男人的那些小九九她可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扭过头传了个眼神给我,我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街道对面果然有一女子像是和她的丫鬟一起走了过来,女子双目顾盼,踏着碎步越来越近。
怎么会是她!我几乎是呆立当场,脑袋一阵眩晕。
只见女子着一身碧绿的翠烟衫,外面罩了一件毛呢袍子,下身则是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袍子很长一直盖到了小腿处。
远远的望去,只觉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
脸上的肌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内涵几丝柔情,女子的身材高挑,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我就想怎么会有人和她有过一样的症状!
要不是小时候有一次父亲不在,而那时候都是我陪在母亲身边熬药,然后又在晚上被她抱着暖身,我怎么也不会记得那熬的几味药材到底是什么。
十六年了,妈妈的容颜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出她,美比花娇身形窈窕,足见她的天赋有多骄傲。
除了那双剪水眸子里似乎多了些湖水,她还是那样美,那样令我动容。
“妈妈,你知道儿子有多想你吗,十六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就连夜里被梦叫醒也是你……”
“喂,医生,你没事吧?”高小姐为我的异常感到诧异,她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想把我从失神中提醒。
我就差哭鼻子了,但还是被高小姐的声音及时提醒了。
她还不知道她妈妈也是我妈妈,我由衷的想到,但立马才意识到这样一个艰难的事实——我母亲也是她妈妈,那妈妈不就是高夫人?
而这个高小姐只是我同母的妹妹。
我承认我很想妈妈,但此时一种莫名的悲哀却油然而生,父亲生死未卜,他们当年经历了什么,爸爸还在不在?
就算爸爸不在也还有我,她现在怎么可以成了高夫人,而且还为别人生了孩子。
只是片刻间,我的思绪已飘向万里,我见到了彩虹,却看不见明天,心中不免由喜转悲,随之产生巨大的失落,那滋味很难用言语来表达 。
“我没事,你母亲人挺漂亮哈……”我怕母亲进来会认出我,有太多事情需要搞清楚,我现在还不想也不能和她相认。
但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现在这个样子很难不被聪明的妈妈看出问题,于是我抹了抹眼睛,着急的道,“我是医生,行医治病是分内之事,并不需要回报,你带你妈妈快回去吧,免得春寒料峭再次复发,我今天还有别的病人需要出去,就不送你了。”
辛好当初看上这个房子时,特意自己开了个后门,眼见妈妈过了街道越来越近,我赶紧从后面溜了出去。
“嗨,你等等,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事发突然,高小姐并没有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她眼见着我从后门钻了出去却没办法拦住,只能嘴里嘟嚷着直跺脚,她虽然很气愤却也没有贸然追过来。
“颖儿,那个医生人呢?”
好险,我才踏出去几步,里头就传来了妈妈略显焦急的声音。
语气虽然焦急,但声线还是那么好听,果然是那天高家院子里碰到的那个女子,怪不得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小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啊。
“妈,他…他出诊去了。”
“这样啊,要是听你的早点过来就好了……”妈妈语气中有难忍的失望。
出门的时候后门被我虚掩上了,她们应该不会走过来,就算走过来,屋后也刚好有个草堆可以躲一下,于是我也停下了脚步,想着还是先看看情况吧,就没有跑远。
走到屋檐下,在纸糊的窗户上戳了个洞,我将眼睛望向了室内。
“颖儿,你见过医生,快给妈妈说说,那医生有多大年龄?长的什么样……”母亲急切的问起来。
“谁知道他多大啊。”高小姐可能有些不高兴,她敷衍了一句,将吃完的果核仍在了地上,然后晃悠的一脚踢了出去。
“我在问你话呢!”仅有的记忆中,母亲极少发怒,但高小姐的漫不经心却引来了母亲的发作。
高小姐虽然不高兴,但问话的是妈妈,她还是回答道,“听说他是外地来了,好像姓段,看起来比我大那么几岁……妈妈,一个医生,我把他叫回家问话不就行了吗,真搞不懂,你干嘛还要亲自过来。”
高小姐不知道内情才会这么说,当然以母亲的聪慧,她应该也不会轻易的将实情说出来。
母亲闻言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回答,而是显得着急又期盼,她站在门口东张张西望望,迈着莲步瞧了又瞧,那神情恨不得我立马出现在她眼前。
想不起来妈妈今年有多大,但岁月这把无情的印记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从她那清秀的容貌中,很难辨别出她的真实年龄。
浓密的眉毛向上扬起,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对朝露一样清澈的大眼睛蕴含着万般柔情。
英挺的鼻梁下,秀气的嘴唇如玫瑰花瓣般迷人,还有那白皙的皮肤,十几年了,却仍如当初般洁白如玉。
妈妈不但身材苗条,人长得更是楚楚动人,美到就连我这个儿子都很难不多瞄她几眼。
作为男人,眼前的妇人确实令我生出遐想,而且得知到她现在的身份是高夫人,我真的很难再以母亲的眼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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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她对我是那么的温柔慈爱,而现在我却感觉到她已离我好遥远……
等了片刻,妈妈神色渐渐变得黯淡有些失望。
高小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可能是想到了我临走前提到复发的话,只听她朝那个看起来像是下人的女子道,“芳姐,你带妈妈先回去吧,我留下再等一会。”
那个叫雨芳的女子点了点头,于是高小姐又对妈妈道,“妈妈,你身体才好先回去吧,我等医生回来再帮你细细问问。”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妈妈只得点了点头,然后被雨芳扶着离开了。
眼看着母亲走远了,我才松了口气,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屋,没想就听到了高小姐的声音。
“别躲了,人已经走远了,你还不出来?”高小姐显得又好气又好笑。
妈妈已经走了,那再回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于是我拍了拍衣服,从后面又溜了回来,“你怎么知道我没走远?”
“包都没背,你出个屁的诊。”大小姐就是容易发脾气,“话说你这医生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插科打诨道,“刚才那是你母亲啊?”
“是啊,你不都听到了。”
“那敢问高小姐你今年多大啊?”我差点忘了站在我面前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不得不想知道她今年有多大,因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敢打听我?”
“当然不是,就是感觉你们母女两都挺漂亮的……”怕她看出我是特意问的,说完我还做了个咧嘴笑。
“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人……”
妈妈既然想打听我,那何不顺水推舟暂时断了她的念想,免得她说不定哪天又跑过来。
这样既可以隐瞒真实身份,又可以以新的身份示人,想到此我便爽快的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段启生,辛亥年生人,从东北逃难过来的……”
“那你跑得可真够快的。”日本人占领东三省这么大的事情,高小姐估计也略知一二,所以她才会带着讽刺的语气这样说吧。
“你母亲来找我干什么啊?”我又试着问道。
“我也奇怪啊,她一看到你写的东西就想来见你,还是我拦着才拖到今天过来的……”高小姐说着说着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接着朝我道,“你们不会认识吧?”
“你妈妈比我大多了,我怎么会和你妈妈认识,我才第一次来风雷镇。”
对她来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就算怀疑她也不会相信,当然更不会知道我和她妈妈的关系也是母子。
“那我妈妈要是下次再来,你可不能跑了。”
高小姐还是比我小了一些,她只想让妈妈见到我,完全没意识到我既然不认识她妈妈为什么还要躲起来,不过她想不起来更好,我赶忙点头称是,以免等会她反应过来。
“那今天就算了,我可警告你啊医生,就算下次你跑,我也会把你抓回来。”高小姐留了一句近乎威胁的话,转身要走。
“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呢。”她一直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我见她要走,赶紧问了起来。
“民国五年生人。”干脆的留下一句她就离开了。
我还以为她矫情不会回答呢,没想到还答的这么爽快。
我急切的要算她的年龄,义父收养我那年是公元1915年民国四年,高小姐是民国五年,也就是1916年出生的。
烘的一下,我感到内心受到了严重打击,才一年而已,她就投靠了别人的怀抱,并且怀了别人的孩子……她还是我要找的那个记忆中温婉贤淑的母亲吗,这个迟来的事实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点残酷了。
妈妈出现又走了,十六年什么都改变了,我很想她可是又读不懂她,梦里一会是她可亲的笑脸,一会又是她依靠在别人身边的样子。
妈妈已经不再是那个妈妈了,我又想到了父亲,我不能就这么沉静下去,来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现在妈妈找到了,可是当年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
她现在成了高家夫人,还有了另一个女儿,我心里那个温柔的母亲,已经变得陌生,而我自己似乎也不再是自己了,我发誓定要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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