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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到了被迫与她同房,痛苦万分之时,亦只是隐忍至极,匆匆完事离开。
被牵引而出的记忆,影响着姜氏心绪,她面上阴晴不定,片刻后,手上猛一收,攒紧那香木珠串,方能收回神智,专心关注眼前之事。
“那你待如何?”姜氏情绪不佳,兼此刻与继子撕破脸,平日温婉一丝不见,清秀的面上有些阴沉,挑唇反问道。
秦立远没说话,锐利的眸光放在姜氏手上。
方才姜氏的动作,让他留意到她手上的东西。秦立远倏地抬眼,盯着对方,沉沉开口道:“这手串如何在此?”
他的声音冷厉,显然不悦至极,“你敢擅自窃取我父亲遗物。”
这香木手串,秦立远很熟悉,秦父未去世之前,一刻舍不得离身,全因此乃他的心上人,早逝原配萧氏所赠。
佳人早逝,徒留他孤零零在世,偏秦父身负宣平侯府重责,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嗷嗷待脯幼儿,他不能紧随爱妻而去,只能此物寄托相思。
秦父病逝时,秦立远悲痛非常,又要照顾年迈祖母,打理丧事,他见父亲手上的珠串不在,只以为秦父忘了拿,事后没寻得也没空纠结。
没想到,却是被姜氏趁乱拿了去。
从小到大,秦立远无数次撞见父亲把玩着手串的情景,他印象格外深刻,一眼便能认了出来。
男人对早逝的父母极为崇敬濡慕,姜氏这一行为深深扎了他的心,他眼眸一咪,声音转冰,“我父母亲的遗物,非你所能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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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一句“擅自窃取”,深深刺痛姜氏的心, 继子的话分外笃定, 很显然了解清楚, 她不可能得到那人心爱之物。
姜氏呼吸急促, 她亦是那□□子。
随即, 秦立远又补上一刀, “父母亲的遗物”一言, 提醒了姜氏刻意忽略多年的事实。
这手串是萧氏所赠,他才会这般珍稀,若非如此, 他当不屑一顾。
萧氏!萧氏!
姜氏未见过这女人, 却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底下。萧氏占据了夫君整颗心,不留一丝缝隙,就算死了, 亦如此。
夫君是她的,爵位是她儿子的,什么都是萧氏娘俩的。
姜氏恨极, 她抬起眼, 目中迸射处一道厉光, 切齿道:“凭什么我不能得。”她想起继子此次前来因有,冷冷道:“这是你们秦家欠我的。”
姜氏心潮起伏,心中最阴暗不甘一面再无法压抑,话到最后,她声嘶力竭。
没错, 就是秦家欠她的,姜氏回想这不堪的二十载,一双手猛地攒紧成拳,额上青筋暴突。
秦祖父壮年意外逝世,独子承继爵位,秦父身子不好,但娶妻萧氏后,很快就生有儿子,这本极好。
秦父夫妻鹣鲽情深,庄太夫人是过来人,兼独子体弱,纳妾亦非好事,庄氏有了孙子,就很满意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萧氏诞下麟儿不足一载,竟染疾身故。秦父悲痛欲绝,煎熬之下,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差了几分,而更糟糕的是,突失亲母的秦立远似有所感,日夜啼哭不休,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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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父子俩虽渐渐好了起来,但突如其来危机感压在庄太夫人心头,沉甸甸地挥之不去。
古来幼童早夭的不少,便是富贵人家条件好,也时有发生,庄氏孙子不足一岁,而儿子病弱,她不想往坏处想,但也不得不想。
如此,为儿子续弦,再生上几个孙子势在必行,万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侯府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庄氏与秦祖父情深意笃,夫君早逝,她绝不能让嫡支一脉断了传承,宣平候爵位旁落于他人手上。
于是,庄太夫人不顾儿子竭力反对,径自选取了一个中等门户的旁支闺秀,定下婚盟。
这个闺秀便是姜氏。
姜氏忆起往昔,眼内闪过痛恨。
她初初得知侯府登门提亲时,是异常的雀跃,究其原因,却并非与府里其他人一样,只为高攀了侯府。
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姜氏曾与宣平候有过一面之缘。
春雨绵绵,城郊的路泥泞不堪,上香返城的姜氏母女,车马深陷泥坑,仆妇们冒雨下车,竟一时无法推动。
这时,一队黑衣侍卫护着一辆八銮大马车迎面行来,姜府诸人一惊,那大马车是四驾,正是公候出行标配,这段路狭窄,小门小户的姜家人堵住了贵人去路。
出人意料的,贵人不但没有生气,撩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后,反倒温言吩咐护卫,助姜府一臂之力。
其时,惶惶不安的姜氏从车帘处往外暗窥,见那人眉目英挺,面上微微带笑,贵气天成而神情和熙,她一颗骄傲的少女心当即如擂鼓一般躁动。
后来,姜府马车被推出后,由于这条狭窄的路,他们已走了大半,而贵人的车驾不过刚拐进,贵人一笑,主动让自家车队后退,让姜家人先走。
封建社会阶级分明,贵人行事这般宽仁大度,实在罕见,姜家人赞叹不已。
青年男子白衣胜雪,疏朗微笑,深深印在姜氏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后来,她知道,这人是宣平侯。
姜氏亦是怀了惊喜兴奋的心情嫁进侯府的,她要成为心上人的妻子了,即使是填房,亦是欢欣无限。
虽听说宣平侯与原配情深,但姜氏并不在意,前头人都死了,还能与她一个青春年少的活人比么?
夫君不贪花好色,姜氏反倒觉得是好事,假以时日,她必定与那个温和的俊美青年缱绻浓情。
奈何,现实马上给她浇了一盆冰水,让她冻彻心扉。
秦父身负侯府重责,理智告诉他,母亲做得对,且他也耐不住亲娘以死相逼,亲事定下,木已成舟,他只得压下个人情感,取了姜氏进门。
他为背叛爱妻萧氏而痛苦万分,理智与情感时刻在拉锯,日夜煎熬,好在几回过后,姜氏便怀孕了,秦父如释重负,自此以后,除了给母亲请安后,他没再踏入后院一步。
姜氏婚后,仅仅与夫君见多为数不多的几面,那人连向母亲请安,也刻意避开了时辰。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没多久,她竟被迫“养病”,儿子被抱走,母子不得见,就深深刺痛了姜氏。
林林种种,都告诉姜氏,她母子二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备胎。
但偏偏,婆母厉害,夫君英明,继子青出于蓝,她挣动不能。且正品顺利成长,为免备胎生出异心,秦立轩顺理成章被养废。
这些往事如附骨之疽,如影随行,即使姜氏刻意忽略,亦不曾忘记分毫,如今再次忆起,她呼吸急促,手上越攒越紧。
她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偏姜氏为了争取生存空间,还得收敛一切,以温婉面目示人,展现最无害的一面。
足足二十年,姜氏有时候,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但却她知道,胸口那处火焰已燃烧二十载,若是不泄出一番便被扫地出门,她必定死不瞑目。
姜氏恨意难平,她倏地站起,冷冷看向继子,一字一句道:“你们秦氏亏欠我良多。”
此时的姜氏,眉目凌厉,表情扭曲,往日和婉的面孔早已无影无踪,眸光透着恨毒之意。
秦立远闻言,嗤笑一声,道:“这便是你一再对我怀胎的妻子下手的缘由。”他冷冷睨了激动的姜氏一眼,“我看不尽然吧。”
长辈的事,秦立远无从质询,但他多年来孝顺父亲祖母,护荫兄弟,甚至连姜氏的小动作,没到底线都给容下来了,自问无愧于心。
但他不是泥捏的,姜氏触及底线,秦立远在得知那一刻,便没打算宽容。
况且,据秦立远所知,姜氏并非真那般无辜。
他的祖母庄氏太夫人,曾因为儿子的态度,颇为怜惜姜氏,因此对儿媳万般好。而秦父虽深爱原配,无法面对继室,但对姜氏亦有愧疚,因此就算无法给予感情,其他方面亦绝不吝啬。
只可惜,姜氏并非真正良善女子 ,她一坐稳了胎,便偷偷向对年幼的秦立远下手。
秦立远是谁?
秦立远是侯府世子,庄太夫人的眼珠子,秦父的命根子,身边人看似普通,实际个个皆精明强干,是两人精挑细选的心腹。
姜氏下手狠毒,只可惜当年的谋算比现在拙劣多了,不费吹灰之力,便被人识破。
萧氏留下的独子是秦父要害,姜氏这么一下子,便让他恨极。秦祖母更直接,她子弱孙幼,家里经不起丝毫折腾,干脆直接采取了手段。
幼年那件事,秦立远本有些印象,兼秦祖母去世前,怕大孙子一心善待继母弟弟,会着了道,特地提及历年种种,并对大孙子说,若姜氏多年贼心依旧不死,该下手时,万万无需顾忌。
姜氏多年所作所为,被她选择性忽略了,只一心记得自己的委屈,让秦立远觉得可笑之极。
秦立远久居上位,一个淡淡的眼神,便完全压制住了姜氏。
姜氏呼吸急促,又是这种感觉,这秦家人就是她的克星,每个都将她压得死死。
她只觉得胸腔似有火烧,多年积攒起来的憋屈怨恨,再度燎原而起,姜氏全身微微颤抖,双手使劲,那香木珠串经受不住,“啪”地一声,丝绳被挣断。
圆润光泽的香木珠子,噼噼啪啪洒落一地。
秦立远眉头一蹙,目露不悦。
“你们怎么不死!”姜氏目光有些癫狂,情绪失控,她面上阵红阵白,时而闪过欢喜,时而闪过痛恨,所有情绪最终都化作面目上的扭曲,她敛目,一字一句地说:“为何他死了,你们却还在。”
面对姜氏的爆发,秦立远只是一晒,没再多言,对于此人,他早已有了计较,此次前来,目的却为了另一人。
他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半开的隔扇窗方向。
如意料中一般无二,房外隔扇窗方向,在姜氏声嘶力竭之时,便有脚步声响起,府卫们有了主子提前示意,只沉默侍立,并无其他动作。
那急促的脚步声,停止在厅堂门前,与此同时,厚实的门扇砰的一声响,被来人大力推开。
秦立轩冲进厅堂,他神情震惊,写满不可置信,他瞪着姜氏,失声问道:“母亲,你说什么?”
姜氏说了什么,秦立轩方才在隔扇窗下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无法相信,那样的话语,能从一贯慈和的母亲嘴里说出。
秦立轩此刻看着姜氏的目光,有震惊,有疑问,甚至有些陌生。眼前面容扭曲,眸光带有怨毒的妇人,真的是他母亲吗?
他摇了摇头,无法置信,他的母亲不是这样的,娘是温柔贤淑、和婉大方的。
秦立轩的出现,让姜氏大惊,骤然失措之下,她激动的情绪略略收敛,垂下目光,慢慢坐回椅上。
秦立远早已不再搭理姜氏,他抬头看着没有得到答案,面上茫然惊慌的弟弟,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话,“姜氏谋害你大嫂侄儿,确有其事,你待如何?”
秦立轩听见长兄问话,总算找到主心骨,只不过,这问题让他头脑轰鸣,片刻无言。
他对长兄行事也有了解,秦立远如此对他说,证明这件事是真的,秦立轩虽震惊,但却没质疑。
秦立轩想了片刻,方开口说道:“谁要伤害我嫂子侄儿,我绝不善罢甘休,此事不容更改。”
他语气坚定,一改往日优柔之色,秦立远闻言点了点头。
“只是,……”
秦立轩一撩衣袍下摆,重重跪在地面上,他想到母亲,语气变得涩然,低声说:“只是母亲生了我,我虽无能,但身为人子,亦无法看着她受到惩戒。”
他低下头,只觉愧对兄长多年爱护,重重磕了一个头,方抬首对秦立远道:“子代母受过,历来有之。大哥,可让我替代母亲?”
秦立轩觉得无法面对兄长,他心里难受,滑下一滴泪,哽咽道:“大哥,我愧对于你,祈蒙见恕。”
那边厢,姜氏闻言霍地站起,一个侍卫无声上前,按住了她,并让她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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