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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儿子…目前并无续弦之意。”裴三郎低声说道,不敢对上晋安郡主的眼睛。

晋安郡主原本含笑的目光骤然犀利,面色一沉,冷声道:“我看你是被张氏迷的失了心窍,我知你与张氏夫妻情深,你想着为她守三年我也依了你,如今竟连这样的糊涂话都能说出来,早知这般,当然我就不应允了你娶张氏进门。”

“母亲。”裴三郎见晋安郡主动了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晋安郡主却未曾平息怒气,“砰”的一声将茶盅往边上的矮桌一掷,冷声道:“你三岁启蒙,正逢顾先生远游归京,你父亲手上有一拜帖,却因偏心傅姨娘,便带了你大哥前去拜会,求了顾先生收他为弟子,至此你大哥虽为庶子却处处让人高看一眼,我心中不忿,便求了今上让你拜到帝师门下,你八岁时,京中兴起了击鞠,你父亲为你大哥寻了一柄鎏银的毬杖,你瞧着喜欢便与你父亲要,你父亲以长幼为序回绝了你,后来我让人为你打造了一柄鎏金纹彩的毬杖,你二十有三那年,你大哥的好友,平昌公主之子萧鸿飞以庶出为名拿你取乐,我知道此事,当天便去平昌公主府为你讨个说法,太华归京知晓此事,在宫宴上直指萧鸿飞,说羞与薄祚寒门之子同席,令他在京中颜面全无。”说道这,晋安郡主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说这些是指望你对我感恩戴德吗?你姨娘当年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对我忠心耿耿,我因此也把你视为亲子,因我无子,府里皆拿你大哥这个庶长子为重,你父亲更是处处抬举于他,我却是不忿,但凡你大哥有的,我便要为你寻来更好的,生怕委屈了你,可这金银财宝我都能为你寻来,唯有这沛国公府不是我一言堂,你若是甘愿日后处处矮你大哥一头,以他马首是瞻,今日便把我这一席话当作耳边风,从今以后我也只字不提。”

裴三郎怔怔的看着晋安郡主,从小到大嫡母对他的爱护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他的眼前,他自幼长于嫡母身边,正如嫡母所言,把他视为亲子,他何尝不是把嫡母视为生母,又何尝愿意伤了她的心。

“母亲,儿子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万万不敢辜负母亲对儿子一番苦心。”

晋安郡主怒色是稍敛,却依旧神情冷淡,问道:“这话可是真心?只怕你心里怨上我这个做母亲的不通人情了。”

“儿子不敢,是儿子混账才惹得母亲动怒,还请母亲保重身子,莫要因儿子的糊涂气坏了身子。”裴三郎想也不想的回道。

晋安郡主面色终见缓和,抬手召裴三郎起身,语重心长的道:“三郎,你须知,我一手养大的儿郎,不是为了让他仰人鼻息而活的。”

第12章

六月末,天气越发的闷热,沛国公府的池塘里荷花开了满池,裴蓁所居的玉笙山房推开窗户便可把美景收入眼中,大丫鬟碧萝进来瞧见裴蓁坐在床边,手上捧着一碗雪梨汤,一旁的案几上置放着一个彩绘平盘,里面铺着一层薄冰,冰上摆放着切的刚好入口的多汁的鲜果子,瞧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让人一会采些荷叶来做凉糕吃。”裴蓁抬手指着池塘里像一个个碧玉盘似的莲叶,笑吟吟的说道。

碧萝见裴蓁今日心情颇好,便笑道:“县主,今儿怕是不成了,宫里来了人,内侍传话说皇后娘娘召您进宫呢!”

裴蓁微微一怔,今早母亲才进了宫,并没有提及自己,如今这样临时的召见倒是怪事一桩。

“唤人来为我梳妆。”裴蓁起身说道。

裴蓁虽不是长于宫廷,可也算是宫中常客,卫皇后又是她嫡嫡亲的姨母,她自然不会因为卫皇后的召见便觉得受宠若惊。

待马车一路行驶至宫门,一顶四面轻纱帷幕的小辇早早的等在了那里,裴蓁从马车中探身而下,罗裙层层叠叠,裙裾摇曳,身上所佩之物无一不是华美精巧,兴庆宫的姜嬷嬷见状忙上前一步,亲自扶了裴蓁上了小辇。

守门的侍卫瞧见裴蓁却是不识得,只是瞧那做派也知不是寻常官员家的小娘子,待她小辇被抬走,一个侍卫便问道:“这是哪家的贵人,好生气派。”

“这是今早进宫的晋安郡主之女太华县主。”有人这般回道。

“往日里到不曾见过这位县主进宫。”那人又道,却惹来了几分轻笑。

有人乐于为这位新来的侍卫解惑,便道:“太华县主随德宗大长公主久居洛邑,一年里倒是有小半年会在京里,那时倒是时常进宫的,只是今年二月的时候受了伤,想来如今是养好了身子,这才被皇后娘娘召进宫。”

那侍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却追逐那顶已经远远抬走的小辇。

那些侍卫见状,不由笑了起来,调侃他道:“再看下去眼珠子都要脱眶了,我说三郎,那位县主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可以肖想的。”

小辇停至兴庆宫,又有一内侍候在了门口,殷勤的上前搀扶裴蓁下轿,口中道:“县主可算来了,适才郡主和大长公主生了口角,娘娘让县主劝劝,莫要因为一些外人伤了母女情分才好。”

裴蓁微微点头,露出一个笑意:“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瞧瞧,这说的分明就是外祖母和母亲。”

姜嬷嬷陪着笑,知这话是说给她们听的,不管郡主和大长公主是因为什么发生了口角之争,在太华县主开口之后,便已定性。

裴蓁进去时,兴庆宫内气氛冷凝,卫皇后端坐在上位,德宗大长公主和晋安郡主相对而坐,神色有异,裴蓁见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与卫皇后请安后被移步到德宗大长公主身边,她年纪尚幼,声音细而柔,语气带了几分娇嗔之意:“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惹外祖母不悦?您说出来,我请姨母和母亲给您出气。”

德宗大长公主紧绷的脸因裴蓁这句话露出些许笑意,拢她入怀,道:“我的儿,你姨母和母亲不气我就不错了。”

“瞧您说的,谁不知姨母和母亲对您一片孝顺,哪里又舍得惹您生气。”裴蓁笑吟吟的说道,把端起桌上的盖碗递到德宗大长公主的面前,柔声道:“您息息怒,天大的事也不值得您动气。”说着,话音顿了一下,拍了拍德宗大长公主的手,细声细气的问道:“您瞧,我来了也一会子了,您因为什么不悦我到现在还不知晓呢!”

德宗大长公主反手握住裴蓁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睨着晋安郡主,冷声道:“都是你那好母亲打的糊涂注意。”

裴蓁已知两人生了口角,因此听德宗大长公主这般说也没有感到意外,只瞧了晋安郡主一眼,方笑道:“母亲惯来不是糊涂人,便是做了什么想来也是事出有因的。”

“你可知她想把卉娘嫁进沛国公。”德宗大长公主声音冷沉。

裴蓁一怔,瞧向了晋安郡主,凤目轻轻眨了眨,问道:“是四舅舅家的那个卉娘?”

“你还认识另一个卉娘不成。”德宗大长公主冷笑一声。

裴蓁眉眼弯弯,轻轻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值得您动怒呢!不过是一个庶女与庶子结亲罢了,您若是不喜,这桩婚事日后谁也不会再提就是了。”

晋安郡主长眉轻佻,瞳眸一凝,出言道:“六郎年纪已经不小了,我准备让他去京卫指挥司历练一番,这才想要把卉娘说给他,母亲何故这般反对,连个道理也不讲了。”

“不管什么理由,卫家女断然不能进裴家门。”德宗大长公主冷笑连连,她惯来喜怒不形于色,像今日这般怒火昭昭是极罕见的一件事情。

裴蓁却知德宗大长公主为何动怒,这事说起来便要从五十三年前说起,当时德宗大长公主年方十四,姿容绝艳,以公主之尊和亲番邦,嫁于年纪可做她祖父的谷维单于,二年后谷维单于病逝,他的幼子继位,后立德宗大长公主为大阏氏,四年间生了两子,在幼子出生后德宗大长公主返回启圣,当时来接人的正是现在的永宁侯卫修明,彼时卫修明少年英姿,惹得德宗大长公主赞了一句姿仪甚美,圣昭帝有所耳闻,怜德宗大长公主为国牺牲良多,便有意把公主下嫁卫修明,可当时卫修明已有妻室,并育有嫡长子,且腹中怀有一胎,依圣昭帝之意是贬妻为妾,让卫修明另娶,卫修明之妻宋氏得了消息一气之下动了胎气,虽产下幼子却死于血崩,之后宋氏一族又身陷牢狱之灾,满门被诛,京中谣传宋氏满门之死源于德宗大长公主,虽卫修明同年娶了德宗大长公主为妻,可夫妻情分却颇为冷淡,在生下卫皇后和晋安郡主后在没有踏足过公主府一步,而德宗大长公主在那之后则移居洛邑,并传出了豢养面首的香艳传闻,本就冷淡的夫妻之情至此尽断,世人只道德宗大长公主是因为卫修明对宋氏难以忘情才恨毒了他,裴蓁却从德宗大长公主口中得知过内情,当年圣昭帝让外祖父贬妻为妾实则是为了保他前程,免他受岳家所累,而外祖父却自是不敢怨恨圣昭帝,只能把宋氏之死怪罪在外祖母的身上,以外祖母如此骄傲的性子,她又岂会解释半句,而外祖父如此折辱于她,她又怎肯让晋安郡主在父女这层关系外在和卫家人扯上关系。

“母亲。”晋安郡主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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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蓁对着晋安郡主摇了摇头,轻声道:“外祖母这般说母亲就这般做便是了,六哥去京卫指挥司也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明个儿我带他去永宁侯府走一趟便是了。”

“是这个理,父亲惯来疼爱太华,只需太华说上几句话再没有办不成的事,便是父亲不肯帮忙,咱们这样的人家想让人进京卫指挥司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卫皇后笑眯眯的说道,心里舒了一口气,她这个母亲和妹妹都是执拗的性子,一般人的话她们还真听不进去,好在她让人召了太华来。

“糊涂,你当我是为了让你六哥进京卫指挥司还想结这门亲不成,京卫指挥司那是什么地,那是京城兵权的集中地,日后有你六哥在那,我们也能尽早得了消息,可进去容易,想要升迁就不是易事,你四舅乃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他若作为你六哥的岳丈岂会不提拔于他。”晋安郡主沉声说道,虽卫家满门都在军中效力,可那些兄弟到底是和她们隔了层肚皮,又岂会一心为她们打算,所以京卫指挥司必须得有她们的人,而六郎养在王姨娘身边,她又拿捏着他生母薛姨娘的生死,这样的人才可放心使用。

“母亲,想要为六哥结一门有助于他的亲事也不一定要选择卉娘,我若记得不错,十四所千户程大人家中有一嫡女,配六哥岂不是正好,卉娘到底是庶出,四舅便是为六哥岳丈又能上心多少呢!”裴蓁柔声细语的说道,嫣红的薄唇轻轻一勾,笑出了声:“程大人寒门出身,虽凭自己的能力在十四所占据一位,可谁又不想更上一层楼呢!若能与裴家结亲,他未必不愿意舍一嫡女,再者,一个十四所的千户之女能嫁进沛国公已是高嫁,也算不得委屈了她。”

晋安郡主心中一动,捧着斗彩盖碗的手一顿,之后把玩似的觅着茶沫儿,神情微缓,问道:“这个程家小娘子品貌如何?若是召来一个搅家精反倒得不偿失。”

“品貌如何母亲见上一面不就知晓了,正巧乞巧节将至,寿昌表姐发了帖子邀一众小娘子去踏青狩猎,到时母亲可前往围场一观。”裴蓁慢条斯理的说道,脸上挂着几分闲适的笑意。

晋安郡主眉头皱了一下,道:“她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寿昌又岂会邀她。”

“母亲有所不知,这程家小娘子骑术是一等一的好,寿昌表姐惯来喜欢打马球,她因为骑术好便入了她的眼,乞巧节那日寿昌表姐必会邀了她来,若不然她和建昌表姐可不容易分出高下。”裴蓁笑的意味深长,要说她记得这个程家小娘子还真是因为寿昌公主之顾,那时她已是太后之尊,便是寿昌这样的公主都需讨好于她,自是要在她面前一献殷勤,因她那时喜欢上了马球,寿昌便在她面前推举了这位程家小娘子,而这个程家小娘子精湛的骑术恰巧给她留下了印象。

“如此,待我看过这位程家小娘子再议。”晋安郡主松了口,只是瞧向裴蓁的目光蕴含着几分复杂,她到今天也不知把女儿送到母亲身边教养究竟是对是错,让一个芳年华月的小娘子早早涉世。

第13章

卫皇后留德宗大长公主三人在宫里用膳,正吩咐宫人多备上几样裴蓁喜欢的吃食,显昭帝便使了人来,来人正是他身边的内侍总管,秦四玖。

“娘娘,圣人知太华县主进宫,特让老奴来请县主去长亭殿看胡旋舞。”秦四玖躬身请安后,笑眯眯的说道。

卫皇后依旧明艳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问道:“圣人今日怎么有兴致想起来看胡旋舞了?”据她所知,这批舞娘进宫也近两个月了,可一次都没有被显昭帝召见过。

“回娘娘的话,今日圣人忙完政事,正巧在御花园偶遇丽婕妤,因丽婕妤善舞,便央求圣人叫来舞娘跳上一曲。”秦四玖轻声回道。

卫皇后长眉轻挑,目光中透出几分了然之色,又道:“既有丽婕妤陪着,圣人又怎么想起让太华去长亭殿?”卫皇后的态度似有几分漫不经心,可这番话却不经意的透出了几许厉色。

秦四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身子弯的更低了一些,恭敬的回道:“圣人的心思哪是奴才能猜测出来的,许是圣人知晓县主喜欢胡旋舞,便请县主过去瞧瞧。”

卫皇后冷笑一声,扭过头去裴蓁道:“既圣人宣你,你便过去瞧瞧,若是这舞不好看,便回来就是了。”

裴蓁明白卫皇后话中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口中笑道:“还是圣人疼我,知我喜欢什么,姨母,我过去瞧瞧便回来陪您用膳。”说罢,起身示意秦四玖带路。

兴庆宫外停着的依旧是一顶小辇,只是比照卫皇后为她准备的那顶更显华丽,瞧着到似宫中高位妃嫔所坐,裴蓁止步在小辇前,秀长的眉轻轻一挑,很有几分娇纵的指着那小辇问道:“这是谁的步舆?”

“回县主的话,这是丽婕妤的步舆。”秦四玖见裴蓁不上轿,不免有些急了,便劝道:“圣人还在长亭殿等着您,您看?”

裴蓁却不理会,红唇轻轻一撇:“谁稀罕她坐过的东西,让人另抬了步舆过来。”

这话既无礼又猖狂,可裴蓁却说的理所当然,满目的嫌弃之色无一分掩饰的意思,秦四玖更加着急,又知这位小祖宗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抹满脑门的汗,吩咐道:“没听见县主的话吗?还不赶紧换一顶步舆过来。”一边说着,又使了一个眼色给一旁的内侍,让他赶紧去和显昭帝禀告一声,免得让他等急了。

显昭帝知道这事却也未曾说什么,甚至笑了几声,与一旁脸色颇为难看的丽婕妤道:“蓁娘性子娇纵,别人沾染过的东西素来不碰,朕一时倒是把这事忘了。”

显昭帝都不怪罪裴蓁,丽婕妤又敢说什么呢!只是到底是心有不忿,便似真似假的抱怨道:“那还不是圣人您给宠的。”

显昭帝大笑,一手将美人揽在怀中,道:“你若给朕生个那样标志的女儿,朕也是要宠着的。”

“圣人。”丽婕妤一脸娇羞的把头埋进显昭帝怀中。

裴蓁来时,正瞧见这郎情妾意的一幕,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之色,之后便扬声道:“圣人是想让丽婕妤也受臣女一拜吗?”

显昭帝并未因裴蓁的话露出不悦的表情,反倒是推开了丽婕妤,之后笑道:“你这丫头越发的没了规矩。在朕面前都敢大呼小叫的了。”

裴蓁上前柔身福了一礼,之后便道:“丽婕妤见臣女来了,还不知避开,这才是无礼。”

“刁钻。”显昭帝笑着摇了摇头,让裴蓁坐到了自己的下首,说道:“朕不宣你,你竟不知来跟朕请安了?可见平日里朕是白疼你了。”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怕是要惶恐的跪地请罪,裴蓁却是不惧,娇红欲滴的小嘴轻轻的撅起:“臣女不是怕扰了您的好事嘛!”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睨着丽婕妤,似在为卫皇后打抱不平。

这份娇纵的小模样惹得显昭帝大笑,他扭头与丽婕妤道:“瞧瞧,这还是朕的不是了。”口中这般说着,可显昭帝分明没有责怪的意思,丽婕妤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只陪着笑脸道:“县主性性子直爽,也难怪您如此疼爱。”

“您不是说让臣女来看胡旋舞嘛!臣女半盏茶都喝进肚子了,可还没瞧见呢!”裴蓁单手拖腮,长而大的凤眸轻轻一眨,笑吟吟的道:“您要是再不宣,臣女可要回去陪姨母用膳了。”

裴蓁这般娇纵无所顾忌,显昭帝不仅不以为然,脸上还挂着纵容的笑意:“这就让人宣了舞者来,蓁娘若是瞧着她们跳的好,便领回去几个平时赏玩。”

裴蓁自下生就由德宗大长公主为她讨了封号,太华二字还是显昭帝亲拟,沛国公府的人为了以示对显昭帝的敬意,从裴蓁被赐封号后,便唤以太华之名,久而久之,与她颇有交情的也只唤她为太华,外人则唤一声县主,她的名讳倒是无人再唤,反倒是显昭帝近两年来常以蓁娘来叫她,颇有亲近之意,惹得京里的宗亲羡慕不已,毕竟圣人的外甥女不知几何,能得他另眼相看的怕也只有裴蓁一人了。

“那臣女就先谢过圣人赏赐了。”裴蓁虽不曾表现的受宠若惊,可一双眼睛却透着笑意,神情很是欢快。

她的表现显然取悦了显昭帝,显昭帝是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自然有着身为男人的虚荣心,见自己的赏赐让裴蓁这般欢喜,心情不由变得大好,看向裴蓁的目光更加温和,又道:“你姨母惯来疼你,你久不在京里,她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不若这次就陪着她多住些日子。”

“臣女也很是想念圣人和姨母,可宫里规矩太多,臣女住的不自在,倒不如姨母想臣女了,臣女便进宫来瞧姨母。”裴蓁脆声说道,娇美的脸上笑靥如花。

显昭帝眼里含了几分笑意,对于裴蓁的婉拒不以为意,脸上的神情既有纵容又有宠溺,在他看来,裴蓁生的这样好看,又是那样的鲜嫩,便是娇纵一些又有何妨,这宫里多的是温柔恭顺的女人,而像裴蓁这样出身贵重,又美艳不可方物者,配上这样娇纵的性子才更像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副只能观赏的美人图,显昭帝喜欢她身上这种鲜活的生命力,这让他每每面对裴蓁的小性子时都会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他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还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皇子,为了讨喜欢的小娘子的欢心而绞尽脑汁。

显昭帝已经年华逝去,不管是作为一个帝王还是男人,他都恐慌于自己年华不在这个事实,所以他需要在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少女身上证明自己还未老去,作为男人,他也不可避免的喜欢出身高贵又美貌的少女,他当然可以像当初那样,把裴蓁像淮阳大公主之女常乐县主那样册封为妃,以此来满足他的谷欠望,可除却他男人的身份,他还是一个不算昏庸的帝王,他不能因为这份私心而至德宗大长公主和卫皇后于不顾,而对于裴蓁的这份求而不得,对于显昭帝来说更像是一种执念,在所有的人事物都唾手可得的情况,这种求之不得甚至让他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忄夬感。

丽婕妤当然不知显昭帝这番隐秘的心思,只是吃惊于他对于裴蓁的放纵,作为显昭帝的新宠,她在初入宫廷之时就已有所耳闻裴蓁大名,出身高贵的美貌少女,进出后宫犹如自家庭院一般,作为寒门女出身的丽婕妤自然对她是又羡慕又嫉妒,比起传言中的美貌,她更艳羡于那高贵的出身,而在看见裴蓁其人之后,她甚至生出了怨愤之心,老天何其不公,才会给她高贵出身的同时又赋予了她娇容艳色,而她,自认为容貌并不比裴蓁相差多少,却只能陪伴在年迈的帝王身侧。

“圣人可真疼太华县主,让臣妾瞧着都有几分吃味了,臣妾在宫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您这般疼过哪个姐妹呢!”丽婕妤依偎在显昭帝怀中,似真似假的开口说道。

显昭帝随手拍了拍丽婕妤纤细的腰身,眼下丽婕妤正是新宠,他沉迷于她娇嫩的身体和美艳的容颜,自不会在此时给她难堪,可裴蓁听了此言却勃然大怒,冷笑道;“丽婕妤说的什么话,知你是小门小户出身,想来在家中时也不曾读过什么书,可不想你竟连伦理二字都不懂得,圣人乃是我的长辈,便是偏疼了我几分也轮不到你来吃味。”裴蓁神色轻蔑的看着丽婕妤,语气鄙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丽婕妤一愣,不曾想裴蓁竟敢这般斥责自己,一时又羞又恼,眼泪汪汪的看着显昭帝,漂亮的杏核眼中溢满了委屈之色。

“蓁娘。”显昭帝有些不悦,丽婕妤眼下正得他宠爱,裴蓁如此打的她脸正如同落他的脸面一样。

裴蓁红菱唇微微撅起,倔强的看着显昭帝,恼道:“难道臣女说错了吗?您听听她说的叫什么话,臣女是您的外甥女,她不过是您的一个妾,她那番话又把臣女置于何地,不知道的人听了她那番话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哦,你也怕被人说闲话?”显昭帝嘴角扬起,神色变得有些异样。

裴蓁轻轻一哼:“臣女自是不惧的,只是人言可畏,若是因臣女之故污了您的名声臣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显昭帝唇边的笑意渐渐蔓延至眼底,指着裴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这性子,当真是被宠坏了,日后找了婆家可如何是好。”

“有您在,便是在坏上几分又有何人敢欺我,您若是真担心,便为臣女挑了一个脾气极好的夫婿,免得日后臣女受了委屈来找您告状。”裴蓁笑吟吟的说道,娇美的小脸微微一侧,神色既娇憨又妩媚。

显昭帝听后却是大笑,只是神色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手腹轻轻摩挲,意味深长的说道:“朕自是要仔细为你选一个佳婿,保准让你不会在朕眼皮子底下受到欺负。”

第14章

胡旋舞以节奏鲜明欢快为主,又以速度取胜,转的圈子越多越快,以至此难分面背则最为精彩,而能被进献入宫的舞娘自是有不凡之处,其中以一对双生女最为出彩,两人身着彩衣,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段尚未长成,在鼓乐声中急速起舞,左旋右转似风一般快。

那八名胡娘跳完一舞,便跪倒在殿中,等待显昭帝赏赐,显昭帝见裴蓁瞧得喜欢,便道:“朕说要赏你几个回去赏玩,你瞧上哪几个便挑出来,稍后让人送到国公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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