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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将要第二次当爹,赵文煊欢欣之情丝毫不亚于头一回,他对于顾云锦尚未确诊之说毫不理会,只将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温声与他的小闺女说着话儿。

这活儿赵文煊很有经验,而且有了小胖子在前,他对效果也很满意,拥着顾云锦上了床榻,他一反在外形象,兴奋地与“小闺女”说了快半个时辰话,才罢。

这还是因为顾云锦一直没睡,他担心她歇不好,才勉强按捺住满腔激情。

顾云锦很无奈,即便是基本怀上了,这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赵文煊振振有词,他就觉得是个闺女。

随即,男人又对自己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展望了一番,顾云锦眨了眨眼,话说,小闺女也可能随了她父王的。

夜深了,二人也没再多说,赵文煊先让顾云锦阖目睡觉,他下了床,去看了看大儿子,才返回内室歇下。

次日,赵文煊寅刚过便起,要赶回京城办差,他顶着风雪来回奔波,夜里也没睡多少时候,人却神采奕奕,反胜往日数分。

当天晚上,赵文煊又过来了,只不过他还得先抽出半个时辰功夫,先把紧急事务处理完毕后,才能回屋歇下。

顾云锦心疼了,这般奔波下来,铁打的身体怕也扛不住的,她直言,要不她回京,要不他不许每天过来。

赵文煊沉吟半响,道:“那毒妇暂看着倒算安静,不过你有身子时日还短,如今不好挪动。”

建德帝原打算维持三足鼎立局面的,东宫完全垮下去了,并不是他的本意,于是,在明确了秦王地位后,他又将太子麾下的庆国公等人抬举了一番。

虽东宫暂时是三皇子中最弱一个,但到底是稳住了。

皇后捏不到软柿子,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心里又安稳不少,据坤宁宫探子传信,皇后心情好转,坤宁宫气氛缓和了不少。

顾云锦返京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缓一缓更好,加上她刚怀上身子,坐胎未稳,这回京路程虽短,但大风雪天路况不好,赵文煊不敢冒险。

颠簸之事,还是能少则少。

这一点,顾云锦当然懂,事关腹中骨肉,她当然慎之又慎,说到底,她也是心疼男人,年轻虽然是资本,可是也不能这般挥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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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许再天天来。”顾云锦柳眉微蹙,认真嘱咐他,道:“你在我身边,我当然是高兴的,只是你如今却抽不开身。”

“隔上几天,待你有些闲暇,再来看我与钰儿。”谁的男人谁心疼。

她的心思,赵文煊清楚得很,他手臂收紧,郑重应了。

他这边厢刚应下,隔日便收到了突发事件的密报,不论赵文煊想不想,也暂脱不开身。

第108章

顾云锦与男人说过后, 便安下心养胎, 男人倒是与她说过, 若是想林姨娘以及恺哥儿了,便派人接他们过来。

她应了, 但却没有这个想法, 这风雪交加的,恺哥儿还小,还是不要折腾的好。

赵文煊已没空顾及这些,当天他再次折返京城, 继续差事,天刚暗下来时,徐非给他打了个手势。

这是有重要消息。

赵文煊心领神会, 将手上事务快速安排妥当后, 便立即返回王府。

刚进外书房大门,徐非立即禀报道:“启禀殿下,通州那边有探子回报,发现几处常平仓似乎有些不妥。”

常平仓,是朝廷用于储备粮食以调节粮价,还有应对荒年的大粮仓。

谷贱伤农, 谷贵伤民,还有古代农业仰仗天时, 一遇灾荒, 很容易颗粒无收,这常平仓很重要, 朝廷在谷贱时买入以利于农,谷贵时卖出以利于民,更有甚者,遇上灾年便能赈济灾民,维护社会稳定。

赵文煊这差事,其实是与常平仓很有联系的。

这几年天气冷,不仅仅京城,连带这一片都是如此,天冷需要进食更多,好产生热量维持温度,贫苦人家难以支撑,所以每每到了后面,开仓赈灾是必须的。

风雪天,道路有很大阻碍,靠外地粮食不实际,好在京畿之地乃天子脚下,常平仓必不可少。江南为鱼米之乡,每年粮食收获之后,经大运河而上,抵达通州,因此通州的常平仓最密集最大,可以说是朝廷赈灾的最大底气。

如今徐非竟说,通州的常平仓发现不妥。

赵文煊眸光当即一凝,接过密报,垂眸细看。

密报上说,通州最大一处常平仓,最少有几处本应该满仓的粮窖,似乎是空了。

这几年冬季严寒,由南到北,范围非常之广,其实对春耕是有些影响的,因此每年粮食产出并不充裕,仅仅够维持市面所需罢了,常平仓消耗了以后,便暂时没有得到补充,因此,有部分粮窖空了也是常事。

不过,朝廷也不急,因为常平仓储备量很大,且几次赈灾都是用通州的,附近几个小些的常平仓还没动过。

再不济,等明年开春后,还能调度南方的常平仓补充。

可现在问题来了,若这些本来满仓的粮窖真空了,那究竟空了多少?胆敢动常平仓的人位置肯定不低,万一他把京畿之地的常平仓全动了呢?

冬季河面结冰,南方粮食调度不上来,今年冬季,灾民该如何安置?

一个处置不当,很可能不少贫苦百姓冷饿至死。

赵文煊面色阴沉如水,快速看罢头一封密信,又接着看第二封。

探子得到粮仓消息立即递上去,上峰一边继续报上去,一边便利用手上资源,探听这件事。

两封密信前后脚到,第二封由于时间太短,也不真切,只影影倬倬,察觉似乎牵扯到两党麾下。

“啪”一声响,赵文煊将密信猛扔在书案上,勃然大怒,“混账至极!这些人竟胆大如斯。”

没有真正当家作主过,是不会知道百姓民生分量有多重,赵文煊执掌藩地军政要务多年,将秦地打理得整整有条,从不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上位者。

亦是如此,他才会如此震怒。

赵文煊不反感夺嫡,甚至党争,因为只要有了利益,这些是不能避免的,但若是参与夺嫡党争之余,竟敢折腾民生大事来动摇国本,他深恶痛绝。

这件事情,不知道太子或越王是否知情?或者参与其中。

赵文煊在紫檀大书案上坐下,阖目沉思片刻,睁眼,沉声道:“徐非。”

一直安静立在案前的徐非拱手,立即应声,“属下在。”

“你传信下去,命通州的探子动起来,先设法弄清楚,这粮窖究竟有多少是空的。”赵文煊蹙眉,道:“还有京畿附近的常平仓,看是否都满窖。”

赵文煊常年在外,虽每年都往京城投入不少探子眼线,但若要与太子越王相比,他的耳目势力还是要薄弱很多,毕竟,那二人的大本营便在此地

就好比这次常平仓事件,发现情况不对的探子身份一般,只是个小管事,若非偶然,他绝对没机会发现。

探听粮窖虚实,便是他们的极限,再上头的事情,只能多费点心思,从别处着手了。

赵文煊沉吟半响,又如此这般详细安排一番,徐非俱认真听了,记在心上。

末了,他提笔写了五六个名字,再次吩咐道:“东宫,越王两处,让我们的人多多留心,看这些人是否频繁进出,或者被太子越王提起。”

这五六个人,都是官职不低,且有可能碰触到常平仓粮食的官员,最重要的是,他们明里暗里,都投靠了两党。

他们都是这次调查的重点对象。

至于如何处事,便要等情况查清楚后,赵文煊才能下决断,京城不是秦地,并不是他一言堂的地方。

徐非立即领命,拱手告退,欲离开安排。

赵文煊敛目,淡淡补充道:“靖海伯府与庆国公府,也须多加关注。”二者是东宫与越王的头号心腹干将。

再次提起庆国公府,赵文煊声音平淡若水,既无憎恨疑惑,亦无亲切关注,无波无澜。

*

越王府。

“那事如何了?”越王进了书房,打发所有下仆,一边自己随手解了披风,一边问身后的靖海伯。

由于越王要外出当差,靖海伯也等了很久了,他掩上隔扇门,便立即说道:“殿下,事情俱已查清,乃任明蔚那小儿所为,东宫并不知情。”

任明蔚,是户部左侍郎,两年前便投于东宫麾下,是太子手里颇为重要的一员。

靖海伯与越王所谈论的,正是通州常平仓一事,京畿之地果然是越王的大本营,即便没有凑巧意外,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也不比赵文煊晚,甚至由于麾下人手充足,查清事情真相还早了一步。

户部其中一个职能,便是掌管钱粮之事,这常平仓也在其中,刚好就在任明蔚手里握着。这位任侍郎,是一个颇为贪婪的人,而且胆子也不小,因为这几年冬季,年年赈灾,他心下一动,竟将主意打到窖藏的粮食上去了。

当然,他还没胆大包天到敢吞下粮食的地步,除非他不想要脖子上那个吃饭的家伙了,任明蔚是打着以次充好的主意。

因为有了前两年的经验,一次赈灾需要多少粮食,任明蔚心中有数。他暗通了常平仓最大的署官,一人连同内外事务,一人负责运出粮食,将窖藏的上好粮食偷偷运出贩卖,得到钱银,同时订购了相同分量的最次等米粮,结清款项后,偷偷运回通州,再次入仓。

优质粮食与最差等糙米的价格相差不小,再加上来回的量极大,这一经转手,便是相当巨额的银钱。

任明蔚拿大头,粮仓署官拿小头,即便减去必要的打点封口费用,二人依旧赚了个盆满钵满。

米不霉不烂,赈灾时再混些好米进去,他是户部侍郎,到时候加把劲回转一番,便能把事情圆过去。

任侍郎意得志满,反正就是些贫苦灾民罢了,能有口糙米粥吃着便好,还要啥上等粮,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去年,任明蔚便小小试了一次水,由于他很小心加上换的粮不多,所以事情很顺利。

有了一次成功,今年任明蔚的胆子大多了,几乎把赈灾要用的米粮运出大半,整个通州粮仓几乎掏空。

只是这一回,任明蔚却遇上麻烦了,好米粮卖出后,他之前订购的糙米却没到位,米粮商说由于运输出了岔子,要晚一些。

任明蔚办的是杀头大事,他很谨慎,卖粮买粮的心腹都是用商人名义,半点官府干系也没有,而且他不是与一个地方的米粮商交易,而是分几十个地方,跟各地的米粮商交易。

这般化整为零,固然安全,但却有个弊端,便是当不了米粮商的重大客户,今年因运河那边出了岔子,那一带的米粮商都货源不足,自然不可能紧着他。

当时,米粮商大部分的货存都交给客户运走了,即便任明蔚大急之下,亮出官府干系施压也不顶用,只能等着。

任侍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凑齐了粮食,冬季却已来临,这几年严寒,大运河往北的水面会结冻,粮船还没到通州,便不能继续行驶了。

无奈之下,任明蔚只得下令,将粮食卸下大船,尽快把用车运过来。

如今道路阻滞,这么多粮食既要从陆路运输,还要尽量掩人耳目,是件很困难的事,任明蔚翘首以盼,偏偏这米粮距离通州不算远了,却极难往前挪动。

越王仔细看罢密信,随手将信笺扔下,嗤笑道:“这任明蔚真是胆大包天,大概是想死在钱眼子里了。”竟连朝廷的储备粮食,也敢偷天换日。

靖海伯附和,“这事儿一旦被捅出去,东宫一党必遭重创。”

越王摇头,面上有几分嘲讽之意,“我这大哥啊,这二年真是来者不拒。”

势力是要发展的,但这党羽却不能什么人都要,像任明蔚这般贪婪胆大者,即便是官职再高,能力再强,也不能轻易取用。

当初,任明蔚有过投靠越王的想法,不过越王却态度暧昧,他一怒之下,才会转投东宫,太子不顾庆国公劝说,欣然接纳了。

如今,这人果然出了大岔子。

不过对于越王靖海伯二人来说,这岔子出得好啊。

靖海伯面上有几分雀跃,低声问道:“殿下,我们该如何作为?”

既然现在始末已经弄明白的,那接下来该如何利用呢?此事捅出去必然满城风雨,即便靖海伯是越王外祖父,也不敢轻易拿主意。

越王敛目不语,提起暖笼里的茶壶,倒了两盅热茶,一杯推到靖海伯的面前,一杯自己端起,呷了一口。

须臾,他缓缓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盅,倏地抬起眼帘,眸中厉芒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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