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赵瑕摇摇头:“我也不知。”
以赵瑕对德太妃的认识,她虽然有些看不清形势,但也不会蠢到在他看重茕娘的情况下依然当面给茕娘难堪,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故。赵瑕可以忍耐德太妃,但并不代表他会忍耐对方对茕娘不利。
茕娘顿了顿,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我拥有执掌宫务之权,在身份上也高过德太妃,若是当面,我并不怕她,下次你让我自己处理便好。”
“阿眠……”
茕娘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当年你能离开冷宫德太妃是出了很大力气的,你如此待她,于你名声不好。”
赵瑕眼睛一亮:“阿眠是在为我考虑?”
“不然呢?”茕娘嗔怪道,“你是知道我的,当年我还是个宫女的时候,德太妃就没能从我这里讨到什么好处,更别提我如今还是皇后,不带怕的。”
赵瑕看着她一脸小骄傲,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嗯”了一声,又道:“我们回去吧。”
茕娘纳闷道:“这才走了多久,怎么就要回去了。”
赵瑕一本正经:“早些回去,早些安寝。”
“……赵瑕你这个流氓!”
半夜里,赵瑕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惶恐地看了一眼安睡在自己怀中的茕娘,女孩的脸蛋透着一抹红晕,呼吸平稳,并非他梦中满身鲜血毫无生气的模样。赵瑕这才松了口气,狂跳的心脏也慢慢平复下来。
他小心地将手从茕娘的脖子下抽出来,披上衣服朝寝殿外走去。
木清顿时警醒地走过来:“陛下有何事吩咐?”
“德太妃那边,可有查到什么了?”
木清摇摇头:“暗卫那边暂时还没有结果。”
“去催一催。”
木清应下,随即才疑惑道:“陛下是否担心德太妃或章家对皇后娘娘不利?”
“他们不足为惧。朕只是担心……这事情背后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木清一凛:“陛下的意思是?”
赵瑕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朕那几个兄弟,可从未消停过……”
第六十七章
自从御花园赐宴一事过去之后, 德太妃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后宫事少, 茕娘也很快就上手了宫务, 只需要上午花一个时辰就能处理好, 到了下午就能腾出时间来做别的。可赵瑕的存在却每每都让茕娘打破计划, 他似乎没有办法忍受茕娘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总是会想方设法来闹她,一次两次还好, 次数多了,茕娘也有些不堪忍受。
两人成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茕娘也逐渐发现了赵瑕那极强的占有欲, 且随着他越来越不加掩饰,也让茕娘有了一丝丝的不适应。
不止如此, 茕娘更是发现,赵瑕对于“死”之类的字眼反应极其强烈,床笫之间, 哪怕他已经欲望勃发, 眼睛都开始泛红, 却也还是忍耐着没有进去, 虽然他也并没有因此委屈自己,想出了各种花样,但至少从这一点上,茕娘就已然发觉了他心态上的问题。
茕娘一直想要好好和赵瑕谈谈,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张玄鹤又一次向他请辞回天一道被他拒绝后, 茕娘特意做了点心,她一进入偏殿,原本在专心批奏折的赵瑕立刻心有所感地抬起头。
茕娘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才将点心端过去,还不等她放好,赵瑕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茕娘之前还抗议了好几次,却没有丝毫效果,赵瑕就如同得了肌肤饥渴症一般,仿佛只有将她抱在怀里才有安全感。茕娘只能放任自流,如今倒也慢慢习惯了两人这样亲密无间的样子。
两人吃了一会点心,又说了一会闲话,茕娘才问道:“我听说张道长和你请辞了好几次,你都没有同意,为什么?”
赵瑕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太医说他的身体尚未复原,我如此做也是为了他好。”
“他是道门中人,你怎知天一道不会有更适合他修养的法子?”
赵瑕眉头微皱:“阿眠……”
“你说实话,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囚禁张道长?”
茕娘说完,两人之间似乎陷入了沉默中,茕娘看着赵瑕,问道:“你……是为了我对吗?”
“没有。”赵瑕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
茕娘不赞同地看着他,赵瑕犹豫了片刻,才道:“阿眠,你虽复生于贺茕娘之身,但此事自古从未有之,我怕……总之,有张玄鹤在这里,我才放心。”
直觉告诉茕娘,事实绝不仅仅如此,但她也知道,赵瑕想要隐瞒什么她也问不出来,只能无奈道:“那你也不能这样,难道你还能将张道长留在京中一辈子吗?”
赵瑕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才用几乎是有些强硬的口吻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有主张。”
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茕娘也没了办法,只能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害怕我会死?”
几乎是茕娘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拥着她的怀抱蓦然紧绷。
“别说这个字!”
茕娘双手捧着赵瑕的脸,感觉到他紧紧地咬着下颌,她又是心酸又是难过,只能低声安抚他:“赵瑕,我是活生生的,你别怕……”
赵瑕曾轻描淡写说过,在沈眠死后他整整六年不能安睡,只要睡着就会梦见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初见时,失而复得的喜悦盖过了恐惧,可日子一久,这心魔又卷土重来,并且越发严重。他越爱沈眠,这种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就越发强烈,尤其当他曾经真真实实地感受过失去对方的痛苦,他只会越发地感到恐惧。
赵瑕紧紧地搂住茕娘,他的力道箍得茕娘都有些发疼,可茕娘知道,他的心里只怕更痛,所以她不曾呼痛,只是回身抱住他。最后倒是赵瑕自己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有些愧疚地松开手:“对不起……”
茕娘摇了摇头,即便赵瑕已经恢复了常态,她心中的隐忧却没有半分减少。若是在现代,或许还能通过心理治疗干预得到好转,可在这个时代,对方还是帝王,茕娘真的束手无策。
可是除了在茕娘的安危这件事上赵瑕表现的有些疯魔,但在其他方面他依然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茕娘的担忧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便是赵瑕自己,也不当一回事,茕娘别无他法,却也不敢再拿这个字眼来刺激赵瑕。
不过因为茕娘提起张玄鹤,让赵瑕想起尚未被抓到的赤山一事,便再次召了邵祁。
如今木清已逐渐将暗卫之事移交给邵祁,只是赤山一日没有被抓住,邵祁便依然不能算是真正的暗卫头领,因此在这件事上,哪怕向来稳重的邵祁也多少有些急躁,不过虽然急躁,他却也没乱了章法,竟真的找到了一些线索。
当初韩朔以所谓的起死回生之术招摇撞骗,也并不算低调,暗卫们撒出去之后也的确得到了不少消息,其中之一便是当年跟在韩朔身边的小道童,只要韩朔施展起死回生之术,那小道童就神奇般地失踪了,而当韩朔将那“死人”救活之后,赚够了愚夫愚妇的金银,那复生之人就再也不会出现,而那小道童又会神奇般地再次出现。
邵祁道:“这缩骨功不过是三流功法,然痛苦异常,尤其是当人已长成,此种痛楚非常人所能忍,所以修习之人并不多。不过卑下倒是打听到,有一些杂耍班子却会逼迫幼童修习缩骨功,以此供人取乐。”
“这大晋的杂耍班子不知凡几,且都行踪难定,如何去查?”
邵祁这才道:“这缩骨功要在幼童骨骼尚未长成之前,将其关节卸下,再将人装在一个特制的容器之中,直到练成以前,这容器都不能取下。而这缩骨功的功法不难获得,这特制的容器却只有几个地方能做。卑下听人描述,那跟在韩朔身边的小道童应当是少年之身,他修炼缩骨功至少也是十年以前,卑下已经叫人绘了画影图形,只要能确定此人修习了缩骨功,就立刻将人抓捕归案。”
赵瑕点了点头,邵祁行事还是周全,如今淮海卫那边事情已定,暗卫也没有太多事情,正是可以全力追查此事。
正在这时,鲁安道匆匆地进了殿,在赵瑕耳边低声道:“皇后娘娘来了。”
赵瑕点了点头,对邵祁道:“你下去吧。”
邵祁告退离开。
茕娘恰好与之擦肩而过,见到恭敬行礼的邵祁,因着他身上与宫人不同的衣服,她还多问了一句,知道对方是暗卫,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再多问。
赵瑕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直接就将茕娘搂在了怀中。最近一段时间,茕娘对赵瑕越发宽容,赵瑕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欣喜之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如今茕娘已经渐渐习惯与他的亲近,便是他偶尔做的过分些,茕娘最多也就是瞪他两眼,倒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赵瑕在御书房的时候,茕娘一般不过过来打扰,只是这回她倒是真的有事要来找赵瑕。
顾云璧申请外放,有了上面的首肯,自然是很顺利。顾云璧也没有挑那些富庶的地方,只是找了个中等的县城,而他外放了,杜氏自然也是跟着的,他们离开燕京,茕娘当然舍不得,却又没有办法,只能让红缨等人去库中找一些能用的东西带去给舅舅舅母,谁知送到顾府才知道鲁安道早已安排好了,甚至还特意送了两个侍卫过去,说是负责保护。
知道赵瑕如此看重自己的家人,茕娘心中感念,所以才特意来找赵瑕。
赵瑕笑了笑:“他们是你的亲人,我自然放在心上。”
“可那些东西便罢了,可那两个侍卫……”茕娘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辜负赵瑕的好心,但舅舅特意遣人与她说了不妥,她也不能不放在心上,最终还是开口道,“舅舅毕竟身份在那,派宫中侍卫去保护,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万一御史参他,又该如何是好?”
赵瑕目光一闪,却只是安抚她道:“毕竟是你的亲舅,又是去到地方,小心些没有大错,再说,我派的也不是宫中侍卫,是暗卫,你不用担心。”
“暗卫?!”
在茕娘的记忆中,暗卫做的一般都是刺探情报或者监视刺杀一类的事情,赵瑕怎么会……
赵瑕见她神情,忙道:“你放心,只是让暗卫负责保护罢了,就如红缨她们一般。”
赵瑕这么说,茕娘才放下心来,却又嗔怪:“怎么不让木清同我说一声?”
“他如今已经逐渐脱离暗卫,事情不是通过他,他大概是不知道。”
茕娘点点头,也不再多问,转而又道:“那舅舅出京那日,我想去送送他。”
赵瑕一口答应,随即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茕娘皱起眉头,她本就只是去送送亲人,可若是赵瑕去了,那性质不就变了,舅舅舅母还不知会拘谨成什么模样。
赵瑕却道:“我陪着你去,不然我不放心。”
茕娘心中道,她身边保护的人这么多,且又不是出什么远门,不过是京郊罢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赵瑕的态度毫无转圜,茕娘想起有一晚赵瑕做噩梦惊醒时那苍白的面孔,又于心不忍,只能默认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是在哪里看过一句话,爱与恐惧,如影随形。
或许这就是对于赵瑕最真实的写照,当然,阿眠会渐渐抚平他心里的创伤的。
也请大家多一点耐心啦,并不是故意不写圆房的,而是让阿眠更加了解赵瑕,在他们感情更圆融的时候做这件事。
第六十八章
送走了顾云璧等人, 天气就渐渐暖和了, 与此同时, 赵瑕的生辰也就快到了。
宫中早已筹备起来, 茕娘作为皇后, 这也是两人大婚之后的第一个大型宴会,自然要更加用心。筹备宴会之事繁杂,哪怕不需要茕娘亲力亲为, 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她点头的,如此一来,就不得不稍稍冷落了赵瑕些许。
赵瑕知道她有正事忙, 也无可奈何,只得每晚翻了花样折腾她, 便是不曾来真的,茕娘依然累得昏昏欲睡。赵瑕抱着茕娘进了浴房,替她清理好身子又将人抱回了床上, 见她困倦的模样, 忍不住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之后才去清理自己身上。
却不知红缨等人换了被褥出来, 看到鲁安道和木清之后,微微地摇了摇头,两人都面露失望。
帝后大婚已经几个月了,每晚被翻红浪,却偏偏至今都尚未真正圆房,这话要传出去, 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承平帝有多喜欢皇后已经不必多言,皇后娘娘也未必对陛下无意,在外人看来二人极其恩爱,可真相却只有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
鲁安道自然是担心把赵瑕给憋坏了,木清也担心,虽说此刻帝后感情深厚,但这一天不圆房,对于茕娘这皇后的身份,多少是隐忧。当然,此时他们并不知道德太妃已然知道了这件事,不然恐怕会更加着急。
鲁安道和木清对视一眼,两人各为其主,但这一刻的想法都神奇的重合了。
鲁安道微微一笑:“老哥一直想和木老弟聊聊,只是白日里我们都有差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去老哥院里喝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鲁安道的院子,他亲自烹了茶,两人你来我往了大半天,他才叹息一声,将话题引入正题:“宫人们莫不羡慕你我二人为帝后贴心之人,却不知你我难处。”
木清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兄长所言甚是,不过我们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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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安道起身,往窗户处看了看,这才重新坐回来,压低声音道:“你也看到了,陛下和娘娘关系和谐,但如今这样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长此以往定是隐患,不说别的,若是娘娘长期无孕,只怕众位大人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你我自然应该为主分忧,你说是不是?”
鲁安道说到最后,也有些郁闷。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帝后二人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他和木清两个阉人却为他们圆房的事情操碎了心。鲁安道是不知道后世有“黑色幽默”这样的形容,否则这简直就是对他和木清行为的最好形容。
听得鲁安道这么说,木清也放下茶杯,皱眉道:“不知兄长有何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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